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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梦到西洲
她本来就讨厌那个司梦的臭屁神仙,不想听他的嘱咐,可是那些造梦的方法都熔铸在了自己脑子里,她越品越觉得有趣,关键是还能帮到人,她幻想一下能看到病人得愈,自己也不由得傻傻地乐了起来。
孟莞哲正看着报,看她一副不正常的样子,“思春了?”
孟莞尔反应过来,很不开心地剐他一眼,“干嘛?我在畅想未来,不跟你似的躺平!”
说完哼着小曲,迈着窈窕的步伐,慢悠悠地走开了。
有了这番热爱,她开店造梦的动力也就强起来。像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可自打开店后,白眼冷嘲不断。她是汉语言专业出身,汉语固然博大精深,但她说得再天花乱坠,也无法说服人们相信造梦师。况且不是学商科的,对经营要慢慢琢磨。
为了前期宣传,她费劲周折。
————
隆冬腊月里,吐气成冰,寒风像小刀子似的,割在人脸上生疼。
孟莞尔站在光秃秃的街上发着传单,她时不时地跺脚,原地小幅起跳,看着街上零零星星快步走的人们。
她鼓足勇气,拦住一个年轻人:“先生,麻烦您收一下好吗?收了绝对不会后悔!”
那人很不耐烦地皱着眉头,嘴角撇着,一把把传单抓到手心,打断了她,“嗯行行,我知道了!”然后又急匆匆地走远了,她看着男子一直拿着,本来还略雀跃,以为自己跟标题党似的请求有作用,结果,转角处人家就扔到了垃圾桶里。
敢情是她自作多情啊,人家只是给传单找了个好归宿。
她就知道会这样。有些失落地垂下眼。
又一位腿脚不便的老人走过一段陡坡,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背驼成了虾米。他很是吃力,几乎是在挪动步子,可这么冷的天,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水,冷风一刮,再加上上了年纪,是会感冒出事的。
老人年事已高,一点感冒都经不得。
她看着很心酸,疼她宠她的爷爷也是这样的,便赶紧上前要扶着老人。
“大爷,我搀着您一块走吧,这路忒难走了!”
老人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忍拒绝她的好心,就不再逞强,“闺女啊,你真是个热心人啊,哎哟我心窝子那个暖啊,不怕冷了就!”
“害,没啥,举手之劳而已!我这不也闲的没事干,跟您溜达着也暖和一下嘛!”孟莞尔爽快地笑道。而且,她也想做点什么,好让自己她暂时忘了刚才的沮丧。
走了老长一段路,老人一路跟她相谈甚欢,临了,从兜里摸出一张名片给她,笑眯眯地,“小姑娘啊,你这性子老头子我很欣赏,以后有什么事随时来找我。”
孟莞尔有些惊讶,毕恭毕敬地双手捏着底下两角接过,仔细地看了一眼。
黎志平先生?她喃喃地念出了声。
这个姓可不大常见,不过继北市总不会这样小吧。她又放下了提起来的心。
孟莞尔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将传单递给老人,“爷爷,您看一下这个,我真的不是骗子,是真心想帮助大家解决问题的。哦还有,您千万不要以为我是为了宣传才帮您的,我只是看着您想起了我爷爷……”
老人收下了,放到了贴身的口袋里。又往远处看了一眼,脸上容光焕发,“哟,我那臭孙子来接我了,也不早了,姑娘你忙去吧。”
孟莞尔也望去,距离太远,只见得一个瘦瘦高高的人往这边走,她想着自己传单还没发完,天也快黑了,就赶紧回去了。
————
黎易骁裹着一件冲锋衣,朝着老人走过来,左手抄兜,右手提溜着一件盛着衣服的手提袋,漫不经心地叼着烟,懒懒地瞥了老人一眼。
老人气不打一处来,拿拐杖不住地点着地,“你个孽子,看见你爷爷了还这副态度!眼里还有没有长辈?”
“想抽烟?”黎易骁挑了一下眉。
老人一噎,火气更大,他鼻子快气歪了,胡子跟着抖,冲他吼道,“抽你个屁的烟,快扶你爷爷走!你还不如刚才一个陌生小姑娘!”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别有用心?”黎易骁掀了掀眼皮,顿了顿,给老人穿上袋子里的衣服。
“哼,我看人一看一个准!也不看看你爷爷是谁!是不是,乖孙子?”
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黎易骁咬着烟垂眸,嘴里跟着附和,心里却在想:可您儿子不怎么样呢。
老人又絮叨起刚才一回事来,把传单抖出来让黎易骁看。
黎易骁接过去打眼扫了一下,造梦?不禁嗤笑,现在骗子都有新技能了吗?他就说老头被骗了还帮人数钱!
一看联系方式,眉头紧皱,桃花眼眯起来,孟莞尔?上回在咖啡馆见了,孟莞哲的妹妹,她瞎折腾什么?答应孟莞哲要去易梦馆不过是托辞,而且他每天都要处理一堆公司事务忙得很,早把这茬抛到九霄云外了。
现在,他倒是对孟莞尔和她的易梦馆起了些兴趣。虽说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是不行了,不妨改天。
“哎,那姑娘也怪可怜的,这么冷还在外面发传单!”老人连声叹息。
“你还操心这?她家里可也不一般。”
“那更难得了,还出来体验人间疾苦!这姑娘,未来的路子可宽着呢!”
“咋,您老还想给我说媳妇儿?”他听得倦了,有些不耐烦。
“浑小子,我还嫌你配不上人家!什么时候给我收收心,别整天花名在外,到处拈花惹草!”
他是没再谈过女朋友,但是一个个扑上来的太多了,如狼似虎地。原来女人也可以龙精虎猛。他第一次才知道。
现在对那些女人避之不及,也不知道自己高中的时候怎么能跟她们处下去的。
想起那段荒唐混沌的日子,黎易骁登时就烦闷得很,他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带,叫来司机把老爷子先送了回去,自己要先溜达溜达。
“臭小子!”老头又生气又无奈,摇着头。
他绕着附近走着,远远地,看见一个瘦削窈窕的背影,她站在灯火阑珊处,穿着很简单素净,不停地拦着过路的人。
他可没众里寻他千百度。
她就是孟莞尔了。鼻尖被冻得通红,一头飘逸的秀发拢在正红色围巾里,还时不时地跺跺脚,哈口气在掌心,不断地搓着。
其实这个耀眼夺目的颜色,很衬她的。
她看起来似乎平白无奇、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像她穿的纯色的衣服。实际上,内里比谁都要强,比谁都耀眼。
他皱了皱眉,又微微挑起桃花眼,饶有兴味地抱起臂伫立在一旁看着。
————
下班高峰期,人流量渐渐大起来。
“这位美女……”她高声喊,人家怕是早就发现她拿着传单了,这会儿装作没听见呢,快步离开,目不斜视地睬都没睬她。
好在孟莞尔不玻璃心(她脸皮厚),否则这几次小挫折下来,早就碎成渣渣了。
再拦住的人,要么是走过两三步去随手扔在地上,她还得来回跑捡起来,要么是干脆摆摆手加快步伐走了。
统共发出去没几张。
孟莞尔改变了策略,她决心先拦住人,再问他心理上、生活上有什么问题,可以去找她做心理咨询。接着递过传单,一脸诚挚地再三保证自己不是骗子也不是神棍。她只是天生想利用这金手指来拯救更多人。
她只说了个囫囵,没提造梦的事。
这叫迂回战术。
相亲时她当时可能也是对那些人没感觉吧,也或是不满父母又要过多插手、安排她的人生,总之很不屑这样迂回一下。可是现实让她打脸真香了,脸被打得啪啪响,好疼啊!
她不由得捂了捂脸。
收下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果然,方法不对,努力白费!
发得差不多了,落日挣扎着将余晖洒遍大地,孟莞尔的心里也亮堂起来。
就当她放空之时,欲要回家,忽然听到了一个日思夜想的声音,她身体颤了一下,魂魄似乎都要被震出来。
然而他说出的话,却让孟莞尔心头发凉,一阵寒意漫过全身,她身体似被冻住了。
“骗子都不说自己是骗子。”
她能忍受别人的白眼和侮辱,但她绝对接受不了至亲和黎易骁的,因为他们都是孟莞尔最看重在意的人啊。被最亲的人否定,那是多失败,多让人失望。
她并不认为黎易骁是在跟自己开玩笑。毕竟孟莞尔潜意识里,认为自己跟他之间是存在距离的,他不会这样做。
她张了张嘴,要发出声音。可是喉头发堵。
她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颤声问道,“你是,认真的吗?”
“你觉得呢?”黎易骁不答反问,静静地凝视着她。
“我……我只知道我没有理由那样做,我想遵循自己的内心的想法而活。李陵说人生如朝露,何久自苦如此,而人生短暂几十年,我害怕死后元知万事空,我不甘心死后只化为一抔黄土,除此之外没有我存在过的痕迹,那样让我很没有存在感。我想尽力做一些发自我内心的、有价值的事,你明白吗?”
孟莞尔头一次一口气说那么多,发泄一下好不容易吐露了真实的想法,她舒爽多了。
不过还有一句话,她吞了回去,而是默默地念在心里。
我最大的野心,是你啊。
但冷静下来,脚趾都能抠出两室一厅了,她……跟他没有熟到可以交心的地步吧,也不是那种就见一面的陌生人,怎么就……?
还是说,她潜意识里,把他当成了熟人?
简直大型社死现场,她最后还质问了他一句。
孟莞尔咬得嘴唇泛白,脸颊充血泛红。
黎易骁右手摩挲着左手小拇指上的戒指,仔细咀嚼这番话,素来风流的桃花眼上覆上一层郑重和严肃。
他慢慢地走向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的头顶的发旋,温热的呼吸喷在她头顶,让孟莞尔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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