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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第二日晨起,苏镜正束着发,突然忆起昨日走时并未叫上梨鸢,不知她有没有平安回来,苏镜束好发,决定去齐叔专程替梨鸢布置的小院看看。
考虑到梨鸢是将军府唯一的姑娘,齐叔挑了一处僻静的屋子,临时赶工,围了一块院子出来,后面又陆续种上了花草,如今已是十分漂亮。
院中摆放着新置办的箜篌,梨鸢正坐在一旁沏茶,抬眼时看见苏镜,问道: “苏公子,有何事?”
苏镜虽不心动,却也有几分明白了二哥当初对她一见钟情的原因,梨鸢扮做闺秀的样子,确然是十分温婉动人。
苏镜在院门外止住步子: “原本是担心梨姑娘忘记与郡主的约会,既然在此见到姑娘,在下便不叨扰了。”
梨鸢听出他是在说昨晚的事,笑了笑: “苏公子有心了。”
苏镜到膳厅用早饭,难得今日梨鸢早早用了膳,膳厅只有他们兄弟二人在。
因着食不言的规矩,一时无话。
没过多久,苏钰放下碗筷,擦了擦嘴,瞥见苏镜单薄的衣着,皱了皱眉: “入冬了,也不知保暖,穿的这样少。”
苏镜低下头看了看,才发现自己一时着急,冬衣都没穿就出来了。
正要说话,苏钰一句话堵上他的嘴: “食不言。”
真是不给苏镜半点辩解的机会。
苏钰走出膳厅没两步,正巧遇上齐叔,压低声音吩咐齐叔给苏镜制两件冬衣。
不曾想齐叔完全不如他的意,大声道: “将军,少爷的冬衣向来是和您的一齐挑料子去制的,您忘啦?”
苏钰一时气结,索性放开声音: “那就再多制两件!”
齐叔笑呵呵地应道: “是。”
苏镜弯了弯唇,决心和齐叔站在同一阵线,大声道: “谢谢哥!”
苏钰气极反笑,笑骂道: “小王八蛋。”
见苏钰笑了,苏镜心满意足地低下头,两口解决掉碗里的粥,回房加衣裳去了。
想着今日无事,碰巧苏钰心情不错,苏镜决定去找哥哥增进一下感情。
走到半道,就见萧千灯和苏钰在交谈。
苏钰说: “郡主屈尊来将军府有何贵干?”
萧千灯回道: “本郡主今日不是来找你的,昨日本郡主与梨姐姐约好出游,来将军府接她。”
苏钰做了一揖: “近日坊间有些对郡主名声有碍的传闻,郡主不应在此时来将军府。”
萧千灯叉着腰瞪他: “传闻而已,本郡主才不在乎,况且你已经不是我的老师了,凭什么管教我。”
苏钰又道: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郡主做出有失体统之事,理应管教。”
萧千灯气得跺脚: “本郡主偏不!”
苏镜听着萧千灯时而称自己为“本郡主”,时而称自己为“我”,有些好笑,仿佛她的“本郡主”,是刻意说与苏钰听的,说得还不够熟练,常常忘记。
萧千灯气得扭过头,看到朝这边来的苏镜,风一阵儿地跑过去,抓住苏镜的袖子: “本郡主命令你,带我去梨姐姐的住处。”
苏镜看向苏钰,看着自家哥哥咬着牙强压下额上爆起的青筋,对苏镜点了点头,苏镜这才带着萧千灯找梨鸢去了。
苏镜长这么大,犯了什么错,苏钰从来都是懒得与他多话,先打完再说。
让这样的苏钰去当萧千灯的老师,实在是难为他,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偏生这郡主还是个混世魔王的性子,可怜苏钰的一口好牙,顶住压力,支撑了这许久。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苏镜从思绪中回过神,发现萧千灯正不满地瞪着他: “郡主方才说什么?”
萧千灯不耐地又重复了一遍: “我问你,你和老……你哥哥,关系很好吗?”
苏镜点点头: “自然。”
萧千灯扁了扁嘴: “像他这种讨人嫌的老古板,定是你一直在忍让他,才能与他兄友弟恭。”
苏镜摸不准他二人究竟关系如何,只能斟酌着答道: “家兄少年父母双亡,又有幼弟要教养,为此,吃了许多苦,这样想想,便觉得自己已是十分幸运了,被教训,也是应当的。”
萧千灯没想到这也是个喜欢讲大道理的小古板,正巧瞧见不远处梨鸢的院子,又风似的跑远了。
苏镜失笑,也对,郡主年纪尚幼,怎会喜欢听这些东西。
日子一晃到了年底,今年京城的雪下的晚,临近年关才下了第一场雪,初雪那日,将军府收到了两封信。
一封是从沭阳郡寄来的,收信人是苏镜。
胡守君倒真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信中并未提及李庚辰将他气病一事,而是多谢苏镜帮忙整理卷宗,沭阳郡才免于皇上的责罚。
旁的客套话一句多余的也没有,也确实是胡守君的性子。
随信还附上了两坛虞姬酒,正是当日他们在沭阳郡时去的那家酒楼酿的。
也不知是阿奇的意思,还是胡守君的意思。
信送来时,李庚辰正在将军府中,见到这两坛虞姬酒,一阵膝盖疼。
据说刚回京那日,消息灵通的右相便因他气病胡守君一事,罚他在祠堂跪了好几个时辰。
苏镜有意要分他一坛酒,李庚辰忙摆手拒绝,说是怕将酒拿回了家,让右相见了又想起他干的混账事,免不了又是一顿皮肉之苦。
苏镜拎着酒不知如何处理,路过的齐叔见了,说不如与几月前将军埋在桂花树下的桂花酒放在一起。
苏镜有些惊讶地看向自家哥哥,没想到他当真将酒酿了,苏钰也不知是第几次被齐叔当面出卖,已有些麻木了,绷着个脸装没听见。
苏镜见他这反应,便知道齐叔说的是真的,兴高采烈地埋酒去了。
另一封信是从长乐郡来的,不过是寄给苏钰的。
当时苏镜他们回程后,冯靖宇越想越觉得自己招待不周,加上许久没与苏钰联系,这才想着修书一封。
信中先是问候苏钰,问他近日可否安好,表达了长久未能见面,十分思念,又提及苏镜一表人才,曾帮了他大忙,再次表示感谢,又附了些吉祥话,提前祝他们过年好。
剩余的几页纸却像是换了个风格,字体也略有不同,说到苏镜脸皮太薄,想请他做客却被他拒绝,十分遗憾。
又说到冯梦雨不久前临盆,诞下一个男婴,母子平安,贾家这一辈是新字辈,想请将军在“哲”、“眇”、“然”、“岳”四个字里挑一个字,当做孩子的名字。
苏钰略一思索便明白,前面的内容是贾光奕摹着冯靖宇的字迹写的,后面的内容怕是贾光奕不让冯靖宇加上,他最后又偷偷塞进去了。
随信附上了两件虎皮袄,据说是和柔然人交手时得来的战利品。
李庚辰看着眼热,不过也知道这是人家寄给苏家二兄弟的,苏钰的他抢不过,又不好意思抢弟弟的,只得伸出手摸了摸,过了把瘾。
苏镜埋完酒回来,手上和脸上都沾上了土,苏钰本想直接把虎皮袄交给他,见他这副样子,又是一阵头疼,只得吩咐齐叔放到苏镜房间里去。
当晚,苏镜提着一坛虞姬酒翻出了将军府,熟门熟路的到了画月楼虞未白的房间。
见苏镜手中拎着一个坛子,虞未白挑了挑眉,笑道: “这又是什么好东西?”
苏镜把坛子放在桌上,指了指坛体印着的“虞姬酒”三个字,学着他的样子挑了挑眉。
虞未白心中明白了几分,但还是开口问道: “哦?这酒你从何处得来的?”
苏镜终于憋不住笑了,语气中带了几分小得意: “胡大人感谢我当日帮忙,送了我两坛虞姬酒,二哥不要,我才想着当日你并未喝到,所以送来给你尝尝。”
虞未白假装为难: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我这房间已经放了你在集市上随手买的檀木椅,成衣铺被人退掉不要的衣裳,几个残次的花瓶,和一缸快死掉的小鱼,怕是放不下一坛酒了。”
苏镜四处打量了一下,整个房间果真已显得十分逼仄,有些无言。
京中对苏镜的关注逐渐散去之后,苏钰终于准许苏镜随意外出,苏镜喜出望外,三天两头往市集跑。
看到一把檀木椅,想着未白哥喜欢檀香,就随手买了,看到几块很衬未白哥的布料,便买了下来让人制成衣服,看到几个好看的花瓶,买了买了,看到几条小鱼,又想到了未白哥,一道也买了下来。
买完才心觉,近日没有什么节日,也不是谁的生辰,找不到什么好的缘由送礼,便总用“随手买的”,“别人不要,我看着可惜,便买下来了”当理由,把东西送给虞未白。
虞未白心里明镜似的,也不同他计较,只是这次苏镜说“二哥不要,我送来给你尝尝”,虞未白却起了些逗弄他的心思。
看着苏镜站在原地眨眼睛,虞未白便知道他在想怎么才能把这件事圆过去,心里又有几分好笑,开口道: “不如我们将这酒喝了,便不必担心放不下了。”
有台阶下,苏镜忙点头坐下,乖得像只鹌鹑。
虞未白有些好笑: “不过不能饮太多。”
苏镜忙又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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