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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装
陆凌在商场的男厕隔间里把高离放下。
高离：“……你就不能选个干净的地方？”
陆凌蹲下身来，将袋子展开给她看：“自己挑吧。这里最安全了，门一关没人知道。”
高离脸色一沉：“你究竟是何居心，为什么光挑那种衣服？”
在店里时她已经对他使了好几个眼色，奈何他根本没朝她看过，或者假装没看到。
陆凌听她这么说也不恼：“不管我是何居心，你现在也奈我不得。话说，我真的有何居心，你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吗？”他皱了皱眉心，“更何况老子也不是变态，对那么小的女人能有什么兴趣……”
高离听了脸更黑了。陆凌立马道：“你别急。”他随手拿出那露胸的黑衫，“比如这件，摸上去质地又薄又弹，还很透气，正适合夏天穿，回去补两针把前胸那豁口缝起来不就得了。再比如这件，”他拿起那套内衣，“不是我说，现在可买不到你这个尺寸了，你不喜欢也没事，穿在里面又看不到，当然其实你不穿也没事，我只是怕你真空着不适应……再比如这件……”
高离打断他，“那这个暂且不说，你买那些……道具干嘛？”
陆凌闻言，将脸凑近她：“你这就不懂了。比如那小绳子粗细正适合你，要是需要绑个啥东西、拴个啥东西都方便。再比如那个眼罩，睡觉的时候要是有亮光可以挡一挡……”
“行了。”高离只得服气，“买都买了，都放着吧。你先出去。”
“你确定不用帮忙？”
“出去。”高离冷着脸。
陆凌于是听她的话走了出去，带上了门，还听到他在门外说着：“有事儿的话叫我，比如不小心跌入马桶……”
话还没说完，旁边隔间里突然传来冲水声，然后走出个人来，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他拎着皮带往上托了托裤子，左右张望一阵，只见陆凌一个人，终于忍不住问他：“怎么回事？我刚才好像听到这里有女孩子的声音？”
陆凌淡定地回答：“因为我刚和我老婆在打电话。”
“哦……”那男人还是有点奇怪，他便秘了三天，好不容易有了感觉正坐马桶上使劲儿，忽听到旁边传来两人的说话声，一男一女，声音都很年轻也很好听，而且听得出女声里藏着一丝愠怒的情绪。
那声音简直就是从近旁飘过来的，他还以为男厕进了个女人，吓得他差点把大便憋回去。他边轻拍着脑袋往外走，边嘀咕着忙完这阵要找个心理医生给看看，自己一定是工作压力太大都幻听了。
陆凌这下不敢大意，把每个隔间都查了一遍，确定没人，才敲了敲小门：“现在已经没别的人了。”
门里没回音。
“喂？！”
“喂！？”
陆凌心道还千万别让他说中，难道还真的赴他后程掉马桶了？正要进去看时，门开了。
高离还是挑了套最正统的女式西装，米色的，但她把袖子裤管卷得高高的，大小居然还凑合，就是这天看着穿得应该有点热。陆凌见她一副羞于启齿的样子，心道：穿成这样了还不好意思，要是换上另几件那不是要了她的命了。嘴上却嚷着，“这就对了，这套看起来挺合适你的，就是记得每天都得换衣服，我保准你这么穿着十分钟就汗流浃背。”
这次外出的第二个目的地还是买衣服，不过是陆凌本人要买。
他不知道在这里、在这个年代流行的是什么样式的服装，推崇的是哪几个品牌，除了查资料之外，但凭借二十多年的历史经验，在特大城市中心大商场的一楼黄金商铺里肯定会有代表流行和品位的风向标。
他叫了车，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只和司机说要去本市最大的商场。高离坐在口袋里，汗湿了衣服，几缕长发湿漉漉地粘在额旁。她终于开始感同身受起来，没法自由自在地说话，躲在阴影处的不安和焦躁，还有身上这不伦不类的衣服，就算她一向内敛、心理也够强大，也难免觉得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下海市最好的商场是半下沉一站式购物广场，里面全封闭式，冬暖夏凉，占地面积超过三十万平方米，即使在陆凌所在的年代，也能算上数一数二的大型商场。互联网崛起之后实体式微，这个体量的购物广场吃喝玩乐齐全，已经做到了顶尖，几十年里也没有能超越的了。
陆凌边走边逛，一路买、一路吃。平行时空的岁月流逝、人文进程相差不大，但是往往一个小小的拐弯就会将历史岔开，比如他现在手上的章鱼小丸子、糖葫芦串、还有刚下肚的掼奶油包，都是在他的世界里从没见到过的。
商场里人来人往，高离只得闷在口袋里说道：“你能不能快一点？”说了三、四遍陆凌才听到。他微微俯首：“不碍事，我前面看过地图了，知道往哪儿走，现在是顺路呢。”
中央空调够给力，高离已经不觉得热，但虽然不用自己走路，出了这么多的汗，她还是口干舌燥：“有喝的吗？”
“这里啥都有。你要喝啥？”
“可乐吧。”
“咦？！”
“怎么了？”
陆凌低头对着她笑笑：“这玩意儿在我们那儿叫快乐水，真是畅销世界一百年哪。”
他去便利店买了可乐，找了个僻静的楼梯间，蹲身拧开瓶盖，稍稍倾向高离。冰可乐滑入腹中，滋润着快要冒烟的喉咙，高离双手抱住瓶子“咕咚咕咚”地猛灌了七、八口才停下。她看了看瓶子，里面的液体还剩下九成五以上，而自己平时直接干掉一瓶并不在话下。
陆凌摊开手掌：“好了的话我们走吧。”
高离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爬到他手掌上：“你到底准备上哪家店去？”
……她很快便知道了。
高离在宽大的口袋里微微晃着，陆凌在一家店门口停下步来，悄悄对她说：“到了。”
高离抬头从袋口看到了店招上的“PRADA”标志。
“喂！你知不知道这个牌子的衣服很贵？”
陆凌压低着声音：“我查过这儿的‘十大男装奢侈品品牌’。”
高离只觉得刚收的汗又要滋出来了：“那你还来？”
陆凌拍了拍另外一个口袋：“钱带够了。”
高离：“……”
因为电子支付已经普及，高离的现金存量不多，所以她在临出门的时候特意嘱咐了陆凌把她的一张银联卡带上。但是她的目的是以防万一，而不是任他挥霍销金蚀银。
“这里太贵了！”
陆凌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和搜集资料已经得出结论：“没事，我只买三、四套换着穿。再说你不是很有钱吗？”
“我的钱大多是父母上一代留下来的财产，也经不起这么花法，再说我有钱和你有什么关系？”
听她的声音似乎气鼓鼓的，陆凌挠挠头：“抱歉，我其实真的是从不花女人钱的，但咱俩这情况不是特事特办吗？再说我原来都是只买贵的，不买对的……”
“先生，欢迎光临。”门口的店员站了有一会儿了，见这个男人穿得古里古怪，又自言自语低着头不知在说些什么，还是忍不住过去问了一声，就怕其他客人看到他都吓跑了。
陆凌抬起头来，犹豫片刻说道：“啊……没事没事，我走错了。”说罢便转身离去。
他最终在一家著名的快消品牌买全了T恤跑鞋内裤袜子等等，直接就在试衣间给换上了。他把病号服放在脚凳上，高离从口袋里爬出来，微蹙着眉看他大大方方地在她面前换衣服。
陆凌大概有一米八十二、三，不知道在未来排不排得上号，至少在现在这个世界的黄种人里绝对算长得高的。他的皮肤很白，但身上有力的肌肉线条说明他不会只是个文弱书生，属于典型的“脱衣有肉、穿衣显瘦”，人鱼线在腹部两侧，优美地收进那宽大的病号裤里，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怎么？看呆了？”
陆凌嘿嘿一笑，干脆正对着她：“好好看，看个够。”
高离无奈：“我是想说，你可以买了之后回去再换。”
陆凌却道：“你不也是吗？还急着要去男厕所换了。”
高离：“我身上裹的是布，和你能一样吗？再说去厕所换衣是你的主意。”
陆凌：“我身上的可是医院病服，你没见一路上我都在被人指指点点吗？”
高离心想：还真以为他不在意……
他换的是件款式简洁的黑T，特意挑了前面有个大口袋的，胸前印着白色的抽象派图案，倒是清清爽爽，衬得他一脸阳光青年的样子。
“还要看？”陆凌笑着说，“接下来我得脱裤子了。”
高离转过身去。
衣服裤子买了一堆，最后陆凌结账的时候发现刷了才不到一千元。他拎着购物袋对高离道：“看来这里不少讯息并不真实。我查了资料说这儿一件T恤就要好几大千了。”
这件衣服的口袋比医院的病号服浅一些，高离干脆横躺在里面。
“那是因为你看的是奢侈品。”
“嗯？大概吧。你是不是从来不买贵的衣服？”
高离在口袋里晃晃悠悠，今日多云，太阳光并不热烈，她眯着眼看那天穹：“我从来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这答案倒是很像她的风格。陆凌心道：一个在乎身外之物的人，是不可能有闲情逸致去探野洞的。
在路上扬招的士又等了好久。已经进入网约车时代，没有手机万事不便。等回到家时又过了大半天了。陆凌大包小包地放下，除了两人的衣物，他还买了一堆半成品食品、饮料，自从他尝过自己的手艺之后，已经认命地决定不再自己下厨了。他一样样把东西从购物袋里拿出时，外面传来了阵阵门铃声，催得挺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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