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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
纪出云是在天还没亮时走的，宫中的红墙因为夜色而微微泛着蓝。
她站在清云阁门外往外看去，记得当时她来时也是这样微微夜色，宫中四处掌起来灯，那个小内侍带着她绕了许久才到来清云阁。
她没有什么可收拾的东西，衣服都是宋明的，来到这里的一切都是宋明给她的。
身上穿着的是陈婕妤送的那套，其实纪出云一直都是有些舍不得穿的，她觉着那套衣服太好看了，得重要些的时刻才能穿。
她也不知道现在算不算得上是重要的时候，只是她没有了别的衣服了。
知夏和迎冬早早的也站在了殿门口等着纪出云。
昨晚纪出云回到清云阁时就以问过她们两人，若是愿意可以和她一起出宫，若是不愿她便自己离开。
到来外面去她也给不了她们什么，只是想着在这宫里怕她们两个遇上许多身不由己的事。
结果两人倒都是应了她，说是她纪出云去哪里，她们两个也就去哪里，怎么都好，她们只想留在纪出云身边。
倒是纪出云隐隐有些觉着感动，这宫中什么都好，宋明也很好，只是不太适合她待罢了。
从清云阁出发，一路都是知夏领着她走的，纪出云还是有些不大认得路。
“姑娘，出去之后要去哪里落脚呢？”
“淑妃娘娘让我去找她的一位故人。”纪出云整个人似乎都笼罩着一层愁云，说气话来也是没精打采的。
知夏也就在没有说话，她不知纪出云是怎地了，自然也说不出话来安慰她。
“姑娘，咱不难过的，出去之后我们也就自由了，天高任鸟飞。”
“恩，不难过。”
她们三人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也慢慢走到了宫门口。
只是纪出云没有往回看，若是她往回看肯定就能看到藏匿与夜色之中那道身影，孤零零的目送着她离开。
宋明没有上早朝，他站在清云阁外站了一夜，就那样看着屋里那迟迟未熄灭的灯。
原来他赠予纪出云那些东西她一样也没有带走，包括那支万花筒。
等纪出云走后他才敢进清云阁，衣服还整整齐齐的放着，整个屋子也还很暖和，空气中也还有纪出云在时那独特的香味。
纪出云在桌上放了一张纸，纸上歪歪斜斜画着一支杨柳。
“真的一点也不好看，谁要看你画的杨柳了。”
宋明说话的声音有些嘶哑和哽咽，拿着纸的手也好像是没有力气似的滑落下来。
宋明告诉她折柳送别可不是用在他自己身上的。
只可惜这宫中没有柳树，现在柳树差不多也才刚刚抽芽，纪出云没有找到，也就自己画了出来。
一行人到京城时天已经大亮，纪出云终于到来淑妃所说的那家店。
那是一家有些偏僻的店，她们到的时候还是大门紧闭的，虽然也才年初二，很多店铺都是关着门的。
可纪出云觉着这家店似乎多了几分不合。
她站了一会才走上前去敲门，来开门的是一个约摸十七八岁的小公子。
见着三个姑娘家站在门口连倏地就红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问道：“各位姑娘是来找谁吗？今天可不开门。”
“我是来找陈先生的，是宫中的淑妃娘娘让我过来的。”
似乎是有点紧张，纪出云急急忙忙的把淑妃娘娘写的信从怀里拿了出来。
“各位先请进吧，陈先生同我吩咐过了，只是他要过几日才能够回来了，你们且就住着。屋子也不多，就剩下了一间，你们三人就只能挤在一起了。”
那位小公子把她们三人带到了东边的一间小屋子，里面都已经是收拾好的，干干净净的，想来应该也是淑妃娘娘提前同他讲过。
“对了，我姓陈，唤我小七就行。”
陈小七把屋子的门打开后转身离开时又回过头来笑吟吟地看着她们三人道。
“谢谢公子。”
纪出云倒是没有什么东西，只是知夏和迎冬还有些东西要归整一下，她觉着无聊又独自一人走了出去。
大年初二的街上四处都挂上了红灯笼，家家户户都贴着对联，一番喜庆模样。
纪出云想看看有没有成衣店已经开门了，她想换身衣服，陈婕妤送的这身实在是太过华贵了，招摇得紧。
结果她走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倒是看到了许多小孩在门口放着鞭炮，她看着有趣就多停留了一会。
“纪出云?”
看得正是出神的时候身后却传来唤她名字的声音。
她回过头时便看到了宋迟，似乎是有些急，他还微微有些喘气，呼出的气都化作了白雾消散在了空中。
“定北王，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遇见你。”
纪出云微微颔首躬身作揖，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遇上宋迟。
“你又怎会在这儿，皇上呢，也出宫了?”
听到皇上这两个字时纪出云身子微微一颤，只是一闪而过，她便又恢复了平常。
“没有，我一个人出来的，皇上他没有出来。”她低着头尽量不去看宋迟，藏不住什么心事的她生怕多看了一眼又忍不住想起宋明。
“可以陪我走一会吗？”
“啊？”纪出云抬眸眼里满是惊讶，没有想过宋迟会提出这种要求。
她也不好拒绝，只是微微点头。
“你知道吗，十七岁时候我可混球了，每天都要从宫中往外跑，然后把自己满身都弄得脏兮兮的。后来有一天我在京城遇见一个小姑娘，她也是脸花花的，一双大眼睛看着我把她手里咬过一口的馒头递给了我。”
纪出云听完噗嗤笑了一声：“小姑娘不会以为你是一个小乞丐把吃的分开了你吧。”
她觉得那个小姑娘肯定是眼神不好使，就是身上脏了一些，看着宋迟那一副模样定也不会觉着他是一个小乞丐的。
况且那时他已经十七了，怎么样也不可能是。
“你还真猜对了，然后我每天回宫时都会经过那条小巷子，小姑娘时不时会在那里等着，只是变成了我给她些好吃的。”
“没想到你十七时竟是这个样子的，我本以为会很成熟呢。”纪出云的脑海里描摹不出来他们小时候的模样。
只是想起来大概都会是让人觉着很成熟，十七岁还有些男子都以成家了，她真的想不出来宋迟会是那样的。
“后来我去了很远的地方，本想着回来时就把她接回王府，可是我找不到她了。”宋迟半阖眉目，声音也带着些许落寞之感。
一时间纪出云竟不知该怎么去安慰他，只得自顾自的走路，可心底又觉着不畅快，想着身旁人还难过别扭着，她似乎也难过了几分。
“上天怜悯，总会有重逢之时的。”她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最后也只说了这么一句。
“可能，她已经在某一个地方把我忘了吧，不过只要她过得好我也开心。”没过多久他又微微侧头，眉眼之间似是含笑，只是看上去又多了几分苦涩之感。
“怎么会忘呢，她肯定也在念着定北王殿下的，像定北王这般男子世间少有，定是忘不掉的。”纪出云心中想着，多夸几下说不定宋迟他也就变得开心了几分。
毕竟每一次……每一次宋明夸她她都很开心的。
“我这样男子是怎样男子。”宋迟轻笑了一声，纪出云看着也心生欢喜。
“怎么样的男子?”纪出云抬头思考了一会儿又继续道：“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宋明宋迟本是有些相似的，但细看下来却又是宋迟容貌要更甚一些，纪出云也说不上来，只是以前宋明教着她写字时曾见过这样一句。
想来衬宋迟也说得过去。
“有人曾说过你说话很讨喜吗？”宋迟笑容更甚了几分，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认真的夸过他，竟然还思考了片刻。
“没有，皇上说过我是笨蛋。”纪出云异常认真的摇摇头。
心底又不免泛起一丝酸楚，原来不管怎么样她都再也绕不出宋明这个话题了。
“要不要到王府喝口茶，随后我再送你回宫。”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两人已经走到了王府跟前。
听到说要去王府后纪出云连忙摇了摇头道：“不必麻烦殿下了，知夏和迎冬还在等着我。本打算买身衣服的，看着还没有店铺就想着过些天再买，也不麻烦定北王殿下了。”
纪出云作揖告别了宋迟，她本和宋迟也就只有几面之缘，今日一见随便说上几句话也就算了。
若要真的到王府去她就真的会不好意思了，况且他还说要送她回宫，可她现在可不能回去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强留，记得回去早些，不然皇上担心。”
纪出云乖巧的点点头后便就离开了，她这样陪着宋迟一走又感觉过去了许久，既然找不到成衣店她也就只得先回去。
她走后没有多久宫中就来人说皇上有请，让定北王入宫去，有事相谈。
宋迟岁也是一头雾水，不过还是急匆匆的往皇宫去了。
未央殿内的宋明不复往日神采奕奕的模样，头发随意散落在肩上，浑身都是颓废之感，他也没有喝酒，只是静坐着。
宋迟到时他就是这样一副模样了。
“怎么了。”
宋明坐在了地下，宋迟也就和他并排着一起坐在了地下。
“纪出云她走了。”过了许久才从宋明口中缓缓说出这么一句话。
宋迟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想起今天在城中见着纪出云时她似乎也是这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一瞬间他似乎就想明白了，许是纪出云知道了叶晚晚之事，两人闹了别扭。
“鱼和熊掌向来都是不可兼得的。”
“我知道，可是我说想要娶她时，我是真的想要娶纪出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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