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赫兹：如鲸向海

　　乔烁那组过滤的时候出了点小错误，不得不再次上去称取样品，温凉这边还算顺利。
　　实验过半，该加试剂了，温凉记得写预实验报告的时候，这里有一个易错点，但他一下子又想不起来。
　　温凉正翻着讲义找易错点，眼睛瞥见同组女生在溶液中加了什么试剂，他猛地抬头：“等下！”
　　女生被他这突然的一声喊懵了，手上一顿，又落下去几滴试剂，她慌张地抬手，但为时已晚。
　　“你刚才滴进去的是氯化钡吗？”温凉这样问，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出错。
　　“……她加的是碳酸钠，下一步是碳酸钠和氯化钡吧？”旁边的刘雅棋看着讲义又确认了一遍。
　　温凉心里咯噔一下，本已经过半的实验现在前功尽弃了，他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顺序错了，应该先加氯化钡，这是易错点，”温凉叹气，“忘了跟你们说等我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怎么办啊，现在加氯化钡还能行吗，有影响吗？”女生慌忙道歉。
　　错误的试剂已经加进去了，给实验结果带来的影响不可逆了，这么下去是基本原理都错了。
　　“咱们可能得全部重来。”温凉半天没想到什么补救的办法，他摇摇头，无措地望向其他组。
　　其实有不少组都出现了小失误，都去重新称取过样品，但是实验做到现在还出错的恐怕就只有这一组了。
　　眼看前面进度快的一组已经准备坩埚了，滴错试剂的女生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温凉虽然也着急，但真是见不得女生这个样子。
　　“没事没事，重来也没关系，之前的那些步骤咱们都有经验了，肯定很快，”温凉轻声安慰她，“我再去称样品，要麻烦你们倒掉废液了。”
　　刘雅棋本来很慌，但听到温凉这么说，心里居然镇定下来，她朝温凉点头，然后拍着女生的背说：“对，肯定很快，咱们收拾一下重来，大不了就是在这多待会儿，老师给留了富余时间的。”
　　温凉要去取样品，其实心里很忐忑，要是撞见老师，肯定会被询问理由，他张望了一下，看到老师在另一排实验桌前指导操作，温凉趁这个机会悄悄绕路去称样品了。
　　实验桌前同组的两个女生已经清洗了所有的实验用品，还拿到了需要的材料，等着温凉回来。
　　刘雅棋目光穿过一排排低头做实验的同学，望向讲台边角落里认真称量样品的温凉，觉得他踏实靠谱，有他在同组就不用担心什么。
　　本来前功尽弃大家都很紧张，刘雅棋以为温凉肯定会不高兴甚至生气，没想到他没有一句抱怨，还反过来安慰别人，她不由得开始敬佩这个平时很少接触的内向男生。
　　昨天她听班长抱怨严老头拖拖拉拉还不敲定学委的人选，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变动，但在她看来，温凉就是最适合的人选。
　　温凉拿着样品回来的时候，连旁边的江川都惊讶：“你们这是咋，重做试验？”
　　“试剂顺序错了，重来一遍。”温凉笑笑，瞥见组里女生低下头，又赶忙说，“不过也没事儿，这次有经验了。”
　　重新开始实验之后，温凉也暗暗给自己做了许多心理工作，他实在算不上心态良好的人，瞥见别的组的进度，他就不由得紧张。
　　但组里的两个女生比他还要无措，他就更不能表现出心里的不安，以免影响她们的情绪。
　　温凉尽力保持耐心，又认真地用笔在讲义上画出每一步的重点，他想，这次一定不能再出错了。
　　实验室里已经有个组完成任务从实验室出去了，乔烁他们那组在用玻璃棒搅拌坩埚里的样品，他们看样子也快完成了。
　　起初他们组都是参照温凉的操作来实验的，但后来温凉组重做试验，他们也只能自己摸索或求助老师了。
　　温凉没心思去管别的组进度了，他皱着眉，神色有些凝重，专心地操作自己组内的实验。
　　过了一会儿，有大部分的组都完成了任务，但一下子堆在一块，只能坐着等老师挨个地检查完才能走。
　　温凉这组终于开始最后的步骤了，但他们这组好像是倒霉似的，酒精灯点着了一会儿，丝毫不见成品出来。
　　温凉着急得自言自语道：“怎么不太管用啊，这么长时间都没什么变化。”
　　旁边组的江川已经玩了一会儿手机，抬头就发现温凉他们组没什么进展，一看好像是酒精灯的问题。
　　“熊哥，你们这酒精灯的火太小了吧！”江川把他们组的酒精灯给温凉，“快换一个，我们这个好用。”
　　实验室里大半的人都通过检查离开了，李萌无聊地坐在那望向老师：“唉，好一会儿才能轮到咱们最后一排。”
　　做实验的间隙乔烁往温凉那边看了不知道多少次，不知道为什么，温凉穿这件白大褂做实验，就让人感觉特别专业。
　　乔烁早就想去黏着温凉了，但温凉那组的实验出了大失误，乔烁看他认真的样子，没忍心去打扰他。
　　起初是温凉拿着玻璃棒搅拌样品，后来刘雅棋让他歇会儿，自己接过他手里的活儿，温凉就站在旁边看着坩埚里慢慢有了成品。
　　到后来连乔烁他们组也离开了，温凉拿出手机看看时间，下节课估计大概率是要迟到了。
　　温凉心里想着，女生们跑得慢，反正实验也快做完了，要不让她们先赶去教室，但他转念又觉得不合适，毕竟最后才是出成品的阶段。
　　这组好不容易提出成品，实验室里已经空荡荡，温凉主动承担起收拾自己组实验桌的任务，催促女生们不用管这里了，赶快去上课。
　　女生们想留下来跟他一起收拾，但最终拗不过他，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就赶紧跑着去上课了。
　　刘雅棋离开实验室前又回头看了一眼温凉，他低着头，窗外的光绒绒地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看起来温润却又莫名的疏远。
　　刘雅棋心里莫名冒出曾经看到过的一句话：越温柔的人边界感越强。

　　温凉气喘吁吁地跑来教室后，老师并没有询问什么，只是点头让他快坐下，他的室友已经提前帮他跟老师说了，刘雅棋两人后来又说了一遍。
　　这节课是系里四个班一起上的大课，温凉匆忙又窘迫，当着众多同学的面，从阶梯教室的过道走下来，一眼看到室友在朝他挥手，乔烁依旧是给他占了自己身边的座位。
　　温凉呢走来的时候，乔烁忍不住又上下打量了一遍温凉今天的穿搭，经过一场忙碌的化学实验，早上的不快乐早就被抛之脑后。
　　沈璐和刘雅棋很巧地坐在他俩后几排的座位，支棱着脖子，看到乔烁笑着凑近温凉的耳朵，把温凉吓得一个哆嗦。
　　不知道乔烁在温凉耳边说了些什么，温凉露出又气又无奈的表情，在乔烁肩上轻推，乔烁摇头晃脑地嚣张了一下，这才安分下来好好听课。
　　沈璐看得一脸姨母笑，满脑子都是乔烁昨天晚上跟她说的“我喜欢一个男的”“说出来就不是暗恋了”。
　　她以前就觉得他俩很搭，昨天经乔烁那么一说，她忍不住猜测了很久，觉得乔烁身边关系最好的人就是温凉了，想不出第二个可能。
　　沈璐忍不住拍拍旁边同样看呆了的刘雅棋，小声说：“棋棋，这对沙雕男孩子太好玩了！”
　　刘雅棋失神地望向他俩的背影，不由得想起元旦晚会之后出现的传言，以及表白墙评论区堆起的高楼。
　　学院里那样传他俩并不是空穴来风呢，刘雅棋这次好像感受不到嗑CP的快乐了，她喃喃道：“温凉在乔烁面前好像很不一样。”
　　“啊？哪里不一样？好像真的是啊，温凉在乔烁面前就有很多表情，不过我还没怎么跟温凉说过话，”沈璐笑着说，“你不是跟温凉同一组做实验吗，咱们刚才说到哪了？”
　　刘雅棋又看了一眼前面俩人，忽然就觉得没什么想说的了：“然后就是你看到的，温凉一定要自己收拾，让我们俩先来了。”
　　“哇哦，他真的是个暖男呢，我记得上学期野外实习有个土台，还是温凉带头把后面的女生们拉上去的，他要是谈恋爱肯定是最佳男友！”沈璐说。
　　刘雅棋对她笑笑，但脑子里却不断地想，温凉以前不是有过女朋友吗，他真的会喜欢男生吗，会不会只是关系很好的兄弟……
　　沈璐察觉到刘雅棋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她一歪头，眼睛笑得眯起来：“猪猪棋，你怎么魂不守舍啊，是看上哪个小帅哥了吗，我帮你要微信啊！”
　　刘雅棋被沈璐这探寻的眼神看得有点不自在：“乱说什么，我只是在想，嗯……他俩的传闻是不是真的，还有人说他俩已经在一起了呢。”
　　沈璐眼睛放光地拍了刘雅棋一下：“我看有戏！乔烁昨天晚上跟我说他有……”
　　话还没说完，沈璐对上刘雅棋好奇的眼神，忽然一个激灵，双手严严实实地捂住嘴。
　　她几乎要冒冷汗了，要知道这可是她对天发誓不往外说的，对最好的朋友也不能说！
　　“璐猪，你怎么老是这样，不要卖关子！”刘雅棋佯装生气，叫着她给沈璐起的损外号。
　　沈璐躲开目光，忐忑的心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转向刘雅棋，眨巴着眼睛无赖道：“佩棋呀，璐璐什么都没说，璐璐真的记差啦。”
　　“别想转移注意力，我可听到了哦，乔烁昨天晚上，跟你说，说他有什么？”刘雅棋准确地重复出来。
　　“啊这个嘛，那个，”沈璐急中生智想到乔烁昨天手里拿的饼，“就是乔烁说他有帮温凉带饭。”
　　这话接得非常漂亮，刘雅棋信了并且觉得“这多正常”，沈璐暗自感叹：好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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