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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仇
巫辞在吃护士送来的早餐。
今天的早餐是一碗米粥，显而易见，少到狗都吃不饱，完全就是喂鸟，还好他刚刚喝了一碗年糕汤垫着有个底。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个物资贫乏世界的恶意。按理来说，伊内丝夫人这种贵族大人物掌控的病院应该比较豪，至少生活质量还是能保证的。
虽然现在的时间段比较混乱，副本大面积蔓延，听说还在打仗，但连病号都只吃这点，还没有任何人发现院内食物不够，说明他们平时就只吃这点。
再联想到现实世界暗星城里的那些饿得只剩皮包骨头又神色麻木的人……巫辞垂眸沉默地抿了一口寡淡无味且大部分都是汤水的粥。
说实话，这粥完全就是水，喝完以后碗都不用洗。
暗星城可是永夜帝国王都啊，王都都这鬼样，这他妈什么饥荒游戏……
巫辞上辈子在监狱里就是饿怕了的，现在又到这种饥荒世界…导致他回想起自己昨天刚重生醒来的时候早餐那块甜度满分的蛋糕和含糖量满分的红茶就难受。
那种待遇和这儿的待遇完全就不一样，一看就是暗星十卫这种特殊公务员的特权。原身虽然住贫民窟，但衣食方面可没差过。
假如这次副本之后其他的同学都被他搞死了，暗星十卫只剩他一个也不知道会不会加工资……
赵高怎么还不来…昨天晚上还没被吓够吗？
巫辞这么想着，把空碗扔到地上，默默重新躺回了病床上，自觉地用拘束带把自己绑起来，想要给人留下一个老实巴交的好印象。
“咚咚咚……”
门被敲响了，随后就是钥匙开锁的声音。
赵高在门口左右张望了一阵，迅速关上门溜进来，很焦急地冲向巫辞的病床，“谢先生，我昨天遇到了…”
他忽然注意到巫辞因失血过多还未来得及恢复的惨白脸色，话停在嘴边转了个弯，愣愣道，“谢，谢辞？”
巫辞没回答。
不会…一晚上就死了吧？这怎么可能？赵高有些颤抖地伸手摸向巫辞的鼻尖试探呼吸。
“我还好。”低哑的声音打断了他，巫辞睁开苍青色的眼睛，偏过头看向赵高，勾了勾嘴角，“您以为我死了？”
“不，不是…”赵高连忙抽回手，“你脸上没血色，我只是…”
“医生，您知道这是病院，对吗？”
赵高磕巴了一下，“知道。”
“那您知道我是病人，对吗？”
“知道…但，你很正常。”
“我是个病人，病人不该那么正常，不正常的是您啊，医生。”
“呃…抱歉，可你标签上写的是精神性问题，不至于这副样子……”
巫辞谦和微笑，“说不准是我突发癔症，连带着肉/体都一起被欺骗得想要跟着精神死去。”
“生命是很珍贵的，不要开这种玩笑。”赵高不太赞同的走近一步，一时不慎踢到了巫辞扔地上的碗。
一共两个碗，一个是干干净净看不出装过东西的空碗，一个是残留一些粘稠驳杂色彩的碗。
——隔得远远的就散发奇异甜腻怪味儿，几乎能将人溺毙。
赵高直接忽略掉空碗，屏住呼吸捡起巫辞扔的那个年糕碗，神色凝重，“谢先生，他们给你灌了什么药？”
巫辞沉默片刻，“赵医生，有没有可能，它不是药？”
“难道是…提取的变异生物组织？”赵高皱眉端详残留余温却仿佛还在蠕动着的鲜艳粘液。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食物？”巫辞试探性问。
赵高立马否决了他，“绝对不可能，虽然我只是个实习医生，但是我以我医生的经验保证，这东西绝对是从被那些副本同化的怪物身上提取出来的，只有那些东西才会这么奇怪。”
“反正这绝不可能是食物！”他努力纠正巫辞的认知，“没有哪个弱智能做出这样的食物！把这个扔去下城区，哪怕是那儿的狗都不会认为这个是食物！它们宁愿饿死都不会吃！除非是暗星十卫那种身体强成怪物天天在污染区跑的黑皮狗，否则吃了这东西必死无疑！”
弱智不如.黑皮狗.巫辞：……
“您也许可以看看我左手尾指上带的是什么。”巫辞微笑道，“我劝您看清楚了再说话。”
“一枚戒指？”赵高闻言低头观察他手上的暗星十卫信物戒指，“似乎是，融合了人的骨头烧出来的，这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巫辞的笑容越发温和友善，“您知道暗星十卫有什么代表身份的信物吗？或者说戒指？”
赵高疑惑，“他们没有戴戒指啊，代表身份不就是那身有暗星标志的黑制服吗？黑皮狗的称呼也是来源于这个。”
没有戒指？
是普通民众不知道，还是说……这时候的暗星十卫还没有用戒指作为信物？意思就是说，有可能这个时候，戒指还没有被用救世主的骨灰烧出来。
“这样啊，本来我是该当即与您说清楚的，但您不知道…作为绅士，我不能将这一切施加在一无所知的您身上，”巫辞无奈叹息，“但也不用担心，既然这件事不能当场解决，那我便记住您，连着必定的份额一起。”
“什么？”赵高没太听懂巫辞的谜语人记仇报复预告。
“没什么，您迟早会知道的。”巫辞微笑着问，“您今日来找我是为了？”
“对！我昨天晚上看到了其他正式医生变成了怪物，好像和活尸一样四处游荡，如果被他们的眼睛看见就会精神恍惚失去对身体的控制！而且还有更恐怖的东西，他把那些医生都碾成了碎肉！
但是我白天去看，发现那些痕迹都不见了！院长定的规则都是真的！”赵高情绪激动。
巫辞轻言细语地平复他的情绪，“赵医生，请稍微停一停，照您的意思说，您发现病院的异常了，是吗？”
“对！这简直太可怕了！而且院长还封锁了病院，我天一亮就去找了他，他却让我闭嘴，不要管不该管的事……
总而言之，没有专门的车子和批文我们根本回不去暗星城！谢先生你有出去的方法吗？”
真是愚昧……哪怕知道这所病院的隐秘，下意识仍旧是去找院长，看来那位老院长还真的是德高望重，手底下的医生甚至不会有院长知道这些事刻意伤害他们的认知。
早上等了很大一段时间的巫辞无奈叹息。
为什么呢？人就这么不愿意相信他吗？
不相信他，不对他抱有尊重，赵高难道没有思考过后果吗？就真的不把他放在平等的地位上，只认为他是一个病人，哪怕生气也与他没有关系吗？
在任何地方，得罪任何一个人都是很愚蠢的行为，赵高根本就不知道巫辞伪面状态下伊内斯夫人亲信的副院长身份对实习医生来说是多么的可怕。
名义上是副院长，但他是伊内丝夫人用来监督病院的亲信，院长都得对他恭恭敬敬的，他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这个可怜的实习医生感受到整个病院的恶意。
人不尝到恶果总是过于天真愚昧，巫辞从不吝啬于自己的教导。
都已经进入职场竟然还抱着这样天真而不礼貌的态度，看来，必须得让赵高知道只能信任他一个人。
巫辞歪歪脑袋微笑，“赵医生，我明白您的心情，但您为何不先来找我？而是先去找院长？”
“我…”赵高正欲解释却被打断了。
“您是这所病院的医生，遇见事情要去找院长，而我只是一个病人，哪怕提前告诉了您这所病院有问题也不可信，那么在事情发生前您不愿相信，这我能理解。
医生，我明白您的顾虑。可您在明确指导这所病院的异常后，为何不先来找我呢？
坦白来说，我很喜欢您，也愿意先付出自己的信任与友谊，假若您相信我，也愿意成为我的朋友，那您要什么我都会给您。
昨日我是那么的想和您交朋友，您却根本就不想要我的友谊，您不相信我，甚至根本不对我抱有尊重，只认为您是医生，我是病人，将我需要您的帮助这件事死死地钉在我的头上，将我对您的一切友善都当做利用，当做莫须有的罪状。”
巫辞低声笑道，“我了解，您是个医生，多么正当又前途光明的职业，遇见事情当然是要去找院长，而不是来寻找我这么一个精神病人，也不需要尊重我，但您现在来找我说：谢先生，你有出去的方法吗？
这么一听，您是否也觉得很不尊重？
显而易见，您没有一点儿想要人帮助的态度，而且根本就没有把我摆在对等的位置上，甚至是以高姿态的面貌来命令我。”
巫辞在赵高茫然又愧疚的眼神中慢条斯理的解开令人安心的拘束带，看着他的眼神逐渐变为惊恐，猛地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扯得伏下身，然后轻轻地捧住他的脸颊，惋惜地叹道，“医生，至仁至善的医生，我究竟做了什么才让你如此的不尊重我？
假如你以朋友的身份来找我，请求我的帮助，那么你就会逃离这所病院，拥有自由和剩余的漫长人生。你若是当我的朋友，那么，他们都会害怕你，你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我很乐意当您的朋友，”赵高望着巫辞与他间隔极近的苍青色眼眸恍惚地恳求，“帮帮我，求您帮帮我…真的，我真的需要活着回去…”
“你的愿望我听到了，你这种善良人应该得到拯救。”
巫辞满是神性地垂眸悲悯微笑，“可以请您将我扶上轮椅吗？”
“好…好的…”赵高连忙把轮椅推近，又扶着巫辞坐上轮椅。
巫辞颌首道谢，操纵轮椅，到柜子前打开柜子取出了雨裳给他挂上的那件医师白袍。
由于他晚上在柜子里把这白袍当被子盖了一会儿，白袍微微有一些褶皱，但穿上不妨事，这些细微的差距没人会看出来。
“谢先生…您？”
“我兼职这里的医生。”巫辞一本正经的解释，“医疗费用很贵，在这个世界上，想要看病，必须要勤劳的工作，拖欠一身费用可不是绅士的行为，所以我在这里当医生抵消治疗和住院费用。”
“啊？”
“一个人拥有一份工作难道很奇怪吗？正如您也在这里当医生一样，这是很正常解合理的。”
赵高还是有点不放心，“所以您知道如何回城吗？”
“最早的回城时间在6天后，在此之前，要保证您的生命安全，请跟我来吧。”巫辞打开门，操纵轮椅，领着赵高去往辛西娅的所在地。
……
“到了。”巫辞坐着轮椅停在那道由机械控制的密闭气压阀门前。
“这是，要进去？可我没有这的钥匙，最多只有病房和刚刚那个铁门的，”拖着巫辞轮椅爬了几层楼的赵高气喘吁吁，“我们怎么进去？不会有人发现吗？”
“不会。”
巫辞完全像一个腿没问题的正常人一样从轮椅上站起来，用发卡两秒钟打开门，又若无其事地坐了回去，“请吧。”
累个半死的赵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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