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澄

作者:消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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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2)


      白驹过隙,四月也去了大半。在兰泽国,这关于春季最重要的节日终于在人们的苦苦等候中来了——花神节。
      所谓花神节,就是在四月十六这春意正浓之时,庆祝花神降临,春临人间。这一天的兰台城比除夕夜还要热闹,还要喧嚣。从清早开始,街市上就人流不息,所到之处,无不是人人戴面具,头簪花。在兰泽国的传说中,花神是一位面容姣好胜百花的男子,因为他的出生,百花们都自愧丑陋,羞于绽放,陷入沉睡中,在之后一百多年的时间里,人间都再无鲜花盛开。花神见状,可惜世间再无花开颜色,怜悯大地一片荒芜,他便戴上了面具,再在三月至五月期间内,亲自降临人间,将沉睡中的鲜花一朵朵抚开,如此,人间才又有了这百花竟放的良时美景。兰泽人都喜在这一天扮做花神,久而久之,在这一天戴面具,也成了习俗。再加上兰台人把簪花作为风流韵事,这头上簪花、脸戴面具便成了兰台城过花神节的标配了。春光应惜,良辰难得,许多青年男女又选择在这花神节上赠出自己头上的簪花来向心上人表明心意,久而久之,这花神节又成了兰台年轻男子女子的互相告白的节日,再经过常年的演变,才有了如今的习俗:在花神节这一天,青年男女们不能随便摘下面具,只有当收到簪花,且对赠花人有相同心思时,才能摘下面具,露出真容,表明接受心意,此时赠花人即可卸下面具。此举代表两人心意相通,一段佳缘即成。这繁琐含蓄的方式,倒是十分符合兰台人那喜好风雅的气质。
      往日的花神节,安墨澄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关在房门内,但今时不同往日,此时的他正簪一枝如碎雪的雪柳在发冠处,簪稳之后,再把一副银面具覆在面上,露出下半张脸,整理好白衣,便出门了。
      安墨澄站在牌坊处等了一炷香时间,那个青色的人影便在人群中出现了。陆怀绮今日穿了一宽松的青色轻纱圆领袍,腰上佩了他的长剑,面上也是一副只遮住了上半张脸的金面具,戴了一顶金冠,簪的是还是那赤如鲜血的红茶,路过之处,皆萦绕着阵阵馨香。
      走近了,陆怀绮看见安墨澄领间的一抹青色,眼睛在面具里笑得眯了起来,薄薄的嘴唇也勾成好看的弧度。
      陆怀绮笑道:“澄哥哥!”
      安墨澄轻轻“嗯”了一声。随即看见跟在陆怀绮身后的成烨,他今日依旧是深蓝色衣服,戴了一副描了花纹的蓝白色面具,但他头顶簪的却不是花,而是一小节绿竹,两片叶子在头顶忽闪忽闪,跟他此时双手抱胸的严肃样有些出入。
      站定后,陆怀绮转身过去,对成烨说:“成烨,你今天自己去玩吧,不用跟着我了。”
      成烨却忽得一惊,开口道:“不。”
      这一句话,简单利落,说得陆怀绮微微皱眉,他又劝道:“给你休假都不乐意?平日里都跟着我了,现在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你不是说你想去那个哪里的嘛?”
      成烨却犟道:“哪里都不想去。”
      陆怀绮又道:“真的?今天可是有很多姑娘都想送花给你。”说着朝他使了个眼色。
      成烨双眼漠然,身子动也没动。
      安墨澄轻轻笑了。
      陆怀绮无奈,又道:“那好,今晚我回到凤鸣府就叫娘给你找个媳妇,说你不听我话,要找个管得住你的。”说着双手在他肩上捏了捏,然后又靠近他耳边轻轻说了什么。
      安墨澄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来。
      听闻此言,成烨只好转身走了。
      看着他走远后,陆怀绮才舒了一口气。又转过身来,对着安墨澄笑道:“澄哥哥没等我太久吧?”
      安墨澄柔声道:“我也才到而已。”
      两人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人,许多人都看着陆怀绮,分明就是认出了他。也是,这兰台城又有谁能把一身青衣穿得比他还要好看。在这人潮间,陆怀绮又倾身向安墨澄那边,伸出右手朝他头顶摸去,嘴里说道:
      “澄哥哥,我总是簪这红红绿绿的花,簪得厌了,我跟澄哥哥换换吧。”
      说着,细长的手指已经取下了安墨澄头顶的雪柳,正拿在手里,然后左手又朝自己头顶摸去,轻巧一摘,那深红色的茶花此时也在手里了。他先给安墨澄簪上了那山茶,才把那枝雪柳插进自己发冠间。
      整个过程,安墨澄都一动不动,他能感受到陆怀绮呼在他脸上的热气,心里的那只小兔又乱蹦起来,要不是还有一副面具,脸上怕又是一片红晕了吧。簪上山茶的安墨澄果真换了个人似的,像是山尖处的雪映着一轮初升的红日。他右手轻轻碰了碰那朵娇弱的花。
      “这山茶在澄哥哥头上果真要更好看些。”陆怀绮笑着说道。簪上雪柳的陆怀绮少了几分跳脱,此时正像上了露水的莲叶。
      安墨澄也笑着说道:“怀绮,你簪这雪柳也很好看。”

      两人在街上还未走出多远,他俩就看见街边站了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公子,手拿一把花,在挨个给路过的姑娘送花。自己头上的花倒还是戴得好好的。安墨澄见了,说道:
      “这位小公子,还真是想得周到,照顾到每个姑娘的感受了。”
      陆怀绮却挑眉道:“小小年纪,就这样子,以后必定是个油嘴滑舌、流连花丛之人。”
      安墨澄见他那副样子,不禁好笑。
      两人继续在街上走着,没过多久,陆怀绮的怀里就都是路过的姑娘塞给他的花。那些姑娘当然知道陆怀绮是不会为她们揭下面具的,但还是鼓起勇气,含羞带怯的一把塞了就跑了,也没等陆怀绮说出一句话。安墨澄看着他怀里的花,说道:
      “从前只闻‘青衣撩动兰台香’,今日可是真真见识到了。”
      陆怀绮双手抱花,轻笑道:“澄哥哥这么说倒叫我难为情了。”
      安墨澄笑道:“怀绮,你今天应该拉一辆马车来的。”说完,他顿了顿,又问道:“怀绮不乏倾心之人,可我却从未听你讲起过你的倾心之人,是因为没有?”
      陆怀绮此时把花紧了紧说道:“不是。”
      安墨澄突觉有点失落,又问道:“那就是有咯?”
      陆怀绮只轻轻“嗯”了一声。见安墨澄没有再问话,陆怀绮却反问道:“澄哥哥不想知道我倾心之人是什么样的?”
      安墨澄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问,抿紧了的嘴唇此时又勾起来,故作不在乎的说道:“哦?怀绮愿意告诉我,那我肯定愿意听了。”说着双手都捏紧了袖子。
      陆怀绮嘴角上扬,缓缓道:“在我心里,万事万物皆沧海一粟,唯他是这一轮皎月。”
      听了他这比喻,安墨澄的心顿时就沉了下去,面具里的表情也不自觉的失落起来。可他还是强作开心道:“这样看来,怀绮你很喜欢她了。”
      陆怀绮看着他,满怀的花都凑在了心间,笑道:“是,很喜欢!”
      安墨澄见了他的开心样,心里那只小兔此刻没有再蹦了,像是睡着了一般,悄无声息。
      安墨澄无心再说话。两人又并肩走着。
      低着头的安墨澄眼前突现一枝桃花,仰头一看,原来是一戴着红白色面具的姑娘递给他的。那姑娘正等着他接过,安墨澄却不知该接不该接,犹豫片刻,正欲拒绝,没想那姑娘也直接塞在了他手里,然后笑了一下就往他身后跑去了。安墨澄懵懵的看着她跑远的背影,手里那只桃花灼灼其华。
      安墨澄从小到大,无论是在平日里,还是在这花神节上,从未收到过花,刚刚收到了,让他此刻心里有了些许的欣慰,双眼盯着那花怔怔不动,但心里却想着,这要是某个人送的就好了。
      可还没看上几眼,陆怀绮就一把夺了过去,说道:
      “澄哥哥,这枝桃花可真好看!”他两眼放光般对着安墨澄说。
      安墨澄见他这样喜欢这枝桃花,就说:“怀绮喜欢,那你便拿去吧。”
      “真的?!”陆怀绮像小孩似的。
      安墨澄点了点头。
      陆怀绮开心接过,随即把那花胡乱扔到了自己怀里的那一堆里。
      安墨澄见状,面具下的脸僵了一会儿。还没反应过来,陆怀绮又用一手拉着他袖子,向前跑去,叫道:
      “澄哥哥,你看那里好热闹,是在做什么,我们去看看。”
      在他们前面的一空地处,围了许多人,在那人群中心搭了个小小的台子,台上摆着几张长桌,长桌上放着笔墨纸砚。两人围了上去,听见站在台上说话的人说道:
      “今日是花神节,我们‘月满楼’也趁这个良辰美时,来感谢兰台城中的各位长年来对‘月满楼’的惠顾。今天凡是参加我们‘月满词赛’的人,都可以到‘月满楼’免费喝一壶上好的白鹭茶。”
      虽大多数人都不大在意他说的奖品,但因是赛诗词,这兰台人最爱干的事之一,所以都停足听着。
      那说话人继续补充道:“但要是参加这诗赛夺得前三甲的话,奖赏就不止是一壶茶了。这第三名,可获得免费在‘月满楼’随意吃一次的机会;第二名,可获得一方金箔文华墨;”说着旁边一人向众人展示那方宝墨,看到的人无不连连惊叹。那人又继续道:“这第一名!可获得‘月满楼’提供的画舫一夜游的机会,而且在那画舫上,还有‘月满楼’的招牌菜、拿手点心、美酒也一起配齐!”
      这奖赏一说出来,台下众人连连惊叹,纷纷表示要参加。兰台人都知“月满楼”的酒菜是兰泽第一,平时是有钱也难有一席,今有这白吃的机会,是定要参与了。
      在台下的陆怀绮听见了,高兴对安墨澄问道:
      “澄哥哥你要参加吗?”
      安墨澄从未参与过这样的事,且素来不是一个爱凑热闹的人,便摇头说不去。
      陆怀绮见状,便说:“澄哥哥不去,那我去了。”说完,手中的花随手找个空地一扔,就跑上台去了。
      安墨澄心道:“这怀绮怎么就爱凑这些热闹?那三样东西哪样不是他唾手可得的?恐怕是真喜欢赢的感觉吧。”心中这样想着,脑海里就浮现起了他上次除夕猜灯谜。
      除了陆怀绮,还有一人,也喜欢这赢的感觉,那便是代嵘。此刻两人都站到了台上,双方都认出了彼此,代嵘头上簪一枝黄色月季,脸上同是戴了一副黄金面具,不过遮住了全脸,虽看不见模样,但那一身的富贵与骄横,就说明了他是谁。代嵘心里想的是,这陆怀绮平日在书院里总是被罚,看来他并不如外界传言那般才华横溢,再加上上次蹴鞠比赛输给了陆怀绮,正是不服之时,此次正好是一个让他颜面扫地的机会。而陆怀绮看见代嵘,就想起蹴鞠比赛时他往安墨澄身上踢的那一球,还有平时的骄横样,对他也是敌意满满。两人相见,犹如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而那‘月满楼’掌柜,看见两个兰台城的大人物都出现在台上,顿时高兴得合不拢嘴。台下的人群也是议论纷纷。
      安墨澄默默站在台下,心里不知陆怀绮能不能赢,看他在书院的表现,妥妥一个不学无术公子样,可从平日里的种种细节来看,又不像。正想到这里,一个身着金黄色衣服,戴玉色面具,头上簪一朵小小兰花的人,端正地站到了安墨澄身旁,说道:
      “安公子,幸会。”
      他一开口,安墨澄就听出了他是谁,也恭敬说道:
      “代大公子。”
      两人没有再说话,静声看着那台上的动静。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就把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后台上又陆陆续续上去了几人,最终参与诗赛的有十二人,每人看上去都是胸有成竹的样子。陆怀绮在台上看着场下的安墨澄,隔着面具,向他笑了笑,露出皓齿。
      此时那‘月满楼’掌柜又说话了:
      “好,各位现在都已准备好了,我便要讲一讲这诗赛的规矩了。规矩并不复杂,只要场上的各位在一刻钟之内以“如梦令”为调写出一首词来,供我们大家品鉴,就算是完成了比赛。至于怎么分出胜负,我请到了书院的先生,他会为大家选出前三甲。”说着就指着坐在场边淡然自定的白胡子先生。
      那掌柜又继续说道:“话不多说,锣声一响即表示开始,再响便是结束。”
      锣声响起,场上众人纷纷开始低头思忖。
      只见陆怀绮站在桌后,不紧不慢的把右手放在下巴处,凝神细思起来。
      代嵘此时已开始下笔,瞧他的写字之势,似是必会拿下魁首之态。场下的代岑却凝神看着他,稍显担忧。虽说只是一场自办的比赛,但兰台人这爱学问犹如常人爱钱财一般,对于高官之家来说更是如此。斗词赛诗在兰台也是常常有之,谁在哪一场诗词会上赢了或输了,都会成为风流雅士们集会的谈资,而胜出的诗词更是会被传遍兰台城,更有甚者被收录进当代诗集,流芳百世。场下此时寂寥无声,人人都在暗自思考着这词要如何写。
      陆怀绮想了半刻钟,此时缓缓执起毛笔,附身下去,飘逸写着,越写嘴角的笑意越浓。
      离得太远,再加上戴着半张面具,安墨澄看不太清陆怀绮的表情,但见他悠悠然的姿态,便知这没有难倒他,安墨澄舒了一口气。
      不到半柱香时间,陆怀绮便收了笔,自信等着了。他望向另一旁的代嵘,代嵘也早已写好,悠悠站着无所事事了。
      锣声一响,所有人都放下了笔,从容地待人把写满了诗的纸拿下去。
      那先生此时正忙着看词,有的一瞥后就不再赏眼,有的经过几番细细品味,放在了一旁。但其中一首,他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看看那纸又看看场上的人,似乎不大相信这词是那人写的一般,犹豫几番,最后把那纸又放在了另一边。
      场下的观众们交头接耳,细声讨论着,都在猜测谁会夺得魁首。
      安墨澄此时也有些紧张,掌心冒出了一层薄汗。望向身旁的代岑,他只是静静的站着,嘴巴紧闭,抿成一条直线。
      又是经过两刻钟后,结果终是出来了。
      场下的人静声了,‘月满楼’掌柜费尽力气大声道:
      “我们先揭晓第三名,今日花神节月满词赛的第三名是余清羽余公子!”
      场下一片欢呼。
      “然后第二名是……”
      安墨澄的手捏紧了。
      “第二名是代嵘代公子!”
      人群里又传来掌声。代岑也鼓起了掌,可场上的代嵘听见这结果却不满意,生气的一甩衣袖,背在后背。
      安墨澄的猜测落了空,可同时又有种隐隐的希望在心中燃起来。
      那掌柜的涨红了脖子喊道:“接下来,我要说的便是魁首了,此次的花神节月满词赛的魁首是……”
      场下的人都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安墨澄捏紧的手依旧没有放开,牙齿紧咬着嘴唇。
      “这第一名就是,陆怀绮陆公子!”
      人群里爆出阵阵掌声跟欢呼。
      安墨澄那希望成了真,此刻却又疑惑了起来。还有一人比他更疑惑,站在场上的代嵘惊诧看着在一旁作揖的陆怀绮,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输给了那个在先生面前一问三不知的陆怀绮。
      代岑对安墨澄笑道:“陆公子果真如外界所传,此前听嵘弟讲还以为那些都只是传言而已,如此看来,是所言非虚了。”
      安墨澄此刻也不大想得明白,既然是所言非虚,他又为何要假装成胸无点墨的样子?
      那掌柜的继续喊道:“此次比赛的所有词,都当属大作,只是无奈这魁首只能有一个,我们优中择精,多番斟酌,始觉陆公子的《如梦令》最为精妙,当为魁首。还望其他没有被选为前三甲的公子们,不要意冷,我们‘月满楼’已经斟了好茶,欢迎各位前去品尝。今日参赛的大作我们也都一道挂在旁边那处空地上了,诸位可以自行移步观看。”
      话音刚落,人海就流了起来。安墨澄也夹在人流中,朝着那空地走去。
      找到了陆怀绮的词,前面围了许多人,正在争相读着。安墨澄待人散了一点后,走上前去凝神看着,而站他身前的一人开口读道:
      “停桨泊舟荒埠,卧看流云缓渡。偏返棹迷途,船动蒹葭簌簌。且误,且误,湖畔皓衣如露。
      妙啊,真是妙啊,不愧是陆公子,这词写得就是与众不同!其他人都写美景春怨,而陆公子这词颇有一番远淡野趣之意,特别是这‘且误’二字,真是极妙,只是不知这皓衣伊人是何人?”
      安墨澄读完,面具下的神情都凝住了,那心间的小兔又活蹦乱跳了起来,安墨澄不自觉用手捂住了胸口。一道声音出现在耳边:
      “澄哥哥,我这词写得可还行?”
      安墨澄转身过去,见陆怀绮正笑意盈盈的低着头看他,安墨澄仰头道:“都夺了魁首,自然是好了。”安墨澄此时胸中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感觉,他不知自己想的对不对,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一种隐隐的悸动在胸口荡漾开。
      陆怀绮却道:“是他们写得太差了,所以才轮到我这首俗词胜了。”
      安墨澄一手理了理自己领口,正声道:“已经很不错了。”
      陆怀绮咧开嘴角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笑道:“今夜澄哥哥跟我一起坐那画舫游白鹭河吧。”
      安墨澄道:“就我们两人?要不要叫上成烨?”
      陆怀绮道:“成烨他跟我说他今晚有自己的安排了。”
      “澄哥哥饿了没?我好饿,我们去买流云糕吃。”
      “好!”
      “澄哥哥,等会我们去看花神节游街。”
      “嗯,好的。”
      “听说今日御街外来了一队胡域来的艺伎,我们去看看吧,澄哥哥。”
      “可以。”
      “澄哥哥我今晚给你舞个剑,怎么样?”
      “好!”
      “澄哥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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