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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姜茗偷偷去看傅泽芝,自从傅泽芝救下她后,傅泽芝就没有单独再同自己说过什么了,也没碰过自己了。
姜茗已经好久没看到傅泽芝了。她因为裂心而昏迷,醒来后又得梁夫人相助,花了一周多的时间参读遗卷,又得夫妻允许后烧毁了遗卷。大致知道了后续的发展,姜茗就立刻前往龙溪之地蹲守。
傅泽芝在前头走着,她刚刚把那柄剑上的龙一条条劈死了,剑也被她带去的东西消融了。姜茗走出瀑布时,发现巨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驯服了,傅泽芝似乎要这条巨龙跟着它孩子一起投奔江恬去。傅泽芝看起来更瘦了,脸颊上几乎挂不上肉了。姜茗的眼眶湿了,她几乎是难以克制住的,泪一滴一滴打在盛夏快要干涸的土路上。
傅泽芝不时地用余光看她,见她竟然哭了,心不免抽痛了一下。
“可是幻境里出了什么事?”话一出口傅泽芝就觉得自己过于下贱了,竟然现在还在用近乎讨好的语气同姜茗说话。
姜茗发现傅泽芝不但注意到了自己,还开始关心自己,心中阴霾被扫去了大半。
“不会的。”姜茗急急地回答,“只是见到你,我太……激动了。”
傅泽芝见过了她方才悲戚的神色,觉得她尽是谎言,就别过头去了。
姜茗赶紧拉住傅泽芝的袖角,傅泽芝回头,看到姜茗的衣服都被勾破了,露在外面的手臂十分瘦削,竟觉得姜茗显得很卑微。她想起渊宗大会之时身着华服,态度自若的姜茗,心下再掀波澜。傅登泊向来宠爱傅泽芝,几乎没有傅泽芝要不到东西。但是她心里从不愿将姜茗当做物件看待,又不得不接受自己失去姜茗的事实。
“师姐,你若是真想常见我,可以考虑……嫁给我哥哥。”
姜茗一下以为傅泽芝要她真与尹泽景成亲,脸快变得煞白。但她转而想到傅泽芝从未承认过尹泽景是自己的哥哥,而且傅泽芝说话的语气不似奚落,她想到了傅泽芝名义上的哥哥,也就是傅家少尊主傅泽衍,也就是……傅泽芝自己的另一个身份。
“泽芝……”姜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傅泽芝立即改了口,“方才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实在是唐突师姐了。”
姜茗的眼泪没收住,就这么在傅泽芝躲闪的眼神下滴落。
傅泽芝回神看她。
“泽芝,泽芝……”姜茗揽住了她,低头抵在傅泽芝的领口。她们的身形相差不大,傅泽芝原本相对更高更瘦一点,但她下意识回抱姜茗时,竟觉得姜茗真的瘦了不少,骨头硌得她疼。
“泽芝,你是说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傅泽芝投降式地闭上了眼睛。
“若你接受这个建议,不日就是个吉日,该备下的,我不会亏待了你。”
傅泽芝的语气冷淡到让她觉得她们之间似乎已经没什么感情可言了。姜茗心中的痛继续蔓延开去,她勉强笑出来。
“我答应你了,你现在就可以把我接回去吗?”
傅泽芝惊讶于姜茗的回答,不知道如何给出反应,她想到若是不带姜茗回去,之后姜茗难免会落下嫂姑不和的口舌,于是加唤了傅家的马车,载姜茗一同回去。
傅泽芝送姜茗上车,姜茗一直注视着傅泽芝。傅泽芝禁不住这样的目光,几乎是慌张地逃到另一辆车上。
顾及姜茗还未出嫁,傅泽芝只好带她来自己的院落住。她遣人收拾出了偏房,带姜茗过去,又喊来了好几个仆从服侍姜茗,但她自己却未再正面面对过姜茗。
姜茗知傅泽芝避着她,也不强求,在新房间里读着柳泗烟的回信。
她走这一步效果出奇得好,一方面,泽芝同情她到愿意同她成亲,另一方面,渊宗几个看着自己长大的师伯都对尹江二人大有怨言,连师尊……都气得要封锁掌门之印。
傅泽芝救她之事不日便会传开,泽芝赖不掉的……姜茗想自己原该开心才对,但是自己又体会到了泽芝的不开心。这份不开心简直可以吞掉她其它所有的情绪。
夜里姜茗偷偷来到泽芝处,泽芝不知道是怎么了,睡得不安稳。姜茗就这样坐在她的床头,摸了摸泽芝长发的发尾。
“泽芝。”姜茗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着,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的。
“终于还是见到你了。我原以为你不会再愿意见我。其实我心里一直是知道的,知道你不会弃我于不顾。你一直那么善良,你不像我一样,你做的每件事都不要求对价的回报。”
“泽芝。”姜茗抚上了傅泽芝皱着的眉头,“是我让你这么难过的吗?”
傅泽衍大婚的消息远比姜茗预料得更快被放出。
柳泗烟疲于奔命,在傅家小宅外等她的时候几乎要累得睡着了。
“掌门定要我过来。”柳泗烟见姜茗终于出来了,跑过去同她说,“掌门托我问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应该是知道傅公子真实身份的。”
姜茗疑他别有用心,只对柳泗烟说:“你只管同他说,我求之不得。”
柳泗烟不便发表自己的看法。她只是有些逾规地拉住了姜茗的手,说着:“师尊同傅妹妹重修旧好,泗烟也为你们感到开心。”
傅泽芝从另一边出来,见柳泗烟还是穿着绿衣,就对着她喊:“小绿姐姐从前怎么不来看我?”
柳泗烟转而跑了过去,和傅泽芝说笑了几句。姜茗见傅泽芝对别人还是同从前那般,心中不是滋味。
柳泗烟只是姜茗到凡间捉妖时顺便救下的女孩。她原是要供给老妖的童女,当她紧闭着眼睛不敢看那妖物之时,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柳泗烟摇了摇头回过神来。她是个缄默的人,除了必要的工作以外不会和同她身份差距大的人建立私交。但是傅泽芝好像有什么特别的魔力,在她身上柳泗烟从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压迫感,这让一直“守序明理”的她难得越了界。
“傅妹妹,你走了之后师尊过得并不好。”柳泗烟用傅泽芝住在姜茗处时教给她的密码之术同傅泽芝交流。“师尊的道心碎了,现在都不能再唤起水系之能。她真的是无法接受会离开你,所以在她身体如此虚弱的情况下还是执意前往龙溪之处。傅妹妹,我不是在求你原谅她,只是师尊对我有再造之恩,我想多少再为她做点什么。”
“泗烟姐姐。”傅泽芝直接开了口,“我都知道了。”
柳泗烟临走之时傅泽芝为她再调理了灵根,柳泗烟抱了抱她。
傅泽芝回头看姜茗,姜茗还是那样,无论什么都摧残不了她的美丽。她也不是无法原谅姜茗,只是在她心底已经无法再对她们之间的感情抱有信心了。
“走吧。”她终于又对姜茗说了句话。姜茗跟在傅泽芝后面,傅泽芝带她穿过九转的回廊。
住在这儿的沈琦正在回廊中吹笛。
这笛声让她想起了姐姐,傅泽芝的鼻头有些发酸了。她快步走过去,站到沈琦面前。
“怎么想到吹这首曲子了?”
沈琦的面色红润了不少,傅泽芝猜是傅郁之前为她调养的原因。
“可能是郡主想要吹给妹妹听吧。”
沈琦微微笑了。
傅泽芝心下一悸,迟疑片刻后唤出萧合着曲子,沈琦也继续吹着。傅泽芝想着自己的姐姐,尽力让萧声清亮。
姜茗呆立在傅泽芝身后,看到的只是傅泽芝的背影。从前傅泽芝总爱看她,连离开也是面对着自己后退着走的。她当时是看不惯泽芝的天真烂漫,以为她从小顺风顺水地长大,所以才如此无忧无虑,才会如此轻而易举地享受着别人无法企及的一切。但是她明明才是少数知道泽芝痛苦过往的人,明明她才是心安理得地享受泽芝全心全意的爱的人。
她又想到自己追泽芝的马车时,风吹开车帘时看到泽芝的哭泣。她好像第一次看到泽芝真心实意的哭,一想起来心就绞痛起来。
傅泽芝无法忘记身后的姜茗,和了两段就停了下来。沈琦的眼睛没好,也感应不出灵脉重塑后的姜茗,只是问着:“妹妹怎么了?”
傅泽芝转身看着姜茗,似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姜茗上前摸了摸沈琦的眼尾。
“我来泽芝这了,也来看你。”
沈琦狼狈地转过头,似是不想让姜茗知道自己失明的事实。
姜茗试着去探她的脉络,手被傅泽芝一把夺过。
“姐姐让她看不见是为了保下她,如果她恢复视力,指出了那个人的脸。我不确定我能一直保住她。我姐姐的遗愿就是希望她好好活着,我已经救不了姐姐了,我不想再救不了她。”
傅泽芝的传音很急,荡得姜茗心神波动。但她几乎是在傅泽芝抓上来的那一刻缩回手的,她不能让傅泽芝探出她的灵脉情况。
傅泽芝再次被姜茗的躲闪伤到,她记下来了,不能再直接触碰姜茗。
沈琦不知道她俩发生了什么,只得说着:“师妹看也看过了,就请回吧。”她一边说一边紧握着傅郁留下的黑色晶体,晶体微微发热,捂着她渐凉的指尖。
其实当她握着傅郁的遗物时她就可以视物,在阁楼里也是靠这个才能继续读书写符。她看着僵持着的傅姜二人,紧握着晶体后仰倒入廊心荷花池中。
晶体旋即化为黑影,将沈琦置入黑色的漩涡中。
“郡主。”沈琦没有了晶体,无法再视物,但她感受到自己进入了密闭的空间,“我知道你来了。我好久没有再见到你了,连妹妹都能和茗儿重聚了,我却还是等不到你。”
沈琦失去亮光的眼淌下泪来,却被轻轻擦掉。沈琦用力抱住黑影,扼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们呼吸相接。
“无论你成为了什么,我都等着你回来。”
黑影原想回抱沈琦的手在感知到姜茗跃入水中的那一刻收了回去。
傅泽芝不通水性,见姜茗下去了才安下心来。姜茗迅速下潜抓住了沈琦,借水之力托着沈琦上去。
沈琦上岸咳了咳水,傅泽芝忙过去烘干她的衣服,并且为她顺气。
“刚刚师妹救我,她的内力似乎并没有紊乱,而且我能感受到她依旧操纵着水流。”
傅泽芝没定下的心被这句话泼得发凉。
姜茗注意到傅泽芝回头看她,尴尬地催动火灵根把自己弄干。
“多谢师妹。方才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让你们见丑了。”
傅泽芝随之应下:“也是姐姐的错连累沈师姐至此,泽芝实在于心有愧。幸得姜师姐在此,方没出什么事来。沈师姐还是回房歇息下,我再让小粉……如意给师姐送书过去。”
姜茗垂下眼帘,低头去拉傅泽芝的衣袖。傅泽芝没有收回手臂,带着尴尬地回应:“我等下就带你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过回廊,偏厅里已经摆好了嫁衣的样式。新郎的服饰比较常规简单,傅泽芝也没什么可以挑出花来的。而给姜茗设计的嫁衣就不一样了,基本上摆满了整个偏厅。
“我没有看到你会穿什么……”姜茗试着去碰傅泽芝的手,却被傅泽芝避开了。
“你只管选你喜欢的。”
姜茗看了一圈,心思不在这上面。
“泽芝,你有喜欢的吗……你会想要穿上嫁衣吗?”
傅泽芝无心看衣服,听姜茗这样问,就回答着:“这些单看起来似乎没特别出挑的,还是你之前穿过的好看。至于我么?若是真有喜欢的,我不会在意身份差距,只想就那么和喜欢的人一起山高水远……”
姜茗抬手按住傅泽芝的后脑勺去亲她。傅泽芝推她的肩,姜茗转过头咳嗽了两下,又将傅泽芝按在墙上亲。
“泽芝。”姜茗的声音有些弱了,但是在气势上还是一点不减,“你还想和谁成亲?和谁山高水远?”
傅泽芝没有回避,直视着姜茗说:“若是我作为我自己,我一定只会与我心爱之人拜这天地。”
傅泽芝虽然知道说得越多越是暴露了自己的情绪,但她心中的介意和委屈无处宣泄,只会垒得越来越高,处在倾塌的边缘。她说这些话也不知道能否刺痛到姜茗,但她一定刺痛了自己。
傅泽芝转头看姜茗,姜茗的唇色发白。傅泽芝才发觉她是方才下水冻的,知姜茗不想自己碰她,只得偷偷将室内温度打高。
傅泽芝取下身旁的一件礼服,递出去后转身,留姜茗自己试衣服。姜茗也没有其他举动,默默换好后,伸出一指轻轻戳了戳傅泽芝的背。傅泽芝回头,不动神色地记下了身量微小的偏差之处。
姜茗不知什么时候在唇上抹上了胭脂,红得像血。傅泽芝心下觉得淡了更好看,没想到却被卷土重来的姜茗压住吻了又吻。
“你也抹上了。”姜茗笑了。
傅泽芝看着被她俩分摊的胭脂,一时也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反应。
姜茗好像一下子感受到傅泽芝变化的情绪,不再调戏她,只是默默抱着她。
“我原先并不以为你会这样唐突。”傅泽芝终于开口,“我不希望你以后再做出让我产生后悔这种情绪的事情。”
姜茗被拨到了一边。傅泽芝起身,整理了身上的云缎。
“师姐。我现在……并非是你可以轻贱的身份,师姐好自为之吧。”
傅泽芝出门后转开了项链,变成了傅泽衍的身形。傅泽芝住的院子离主院较远,她几乎是逃离式地用了传送。
姜茗一直维持了侧躺的姿势,忍不住咳了咳,没咳出血来,倒是剩着的胭脂抹在了丝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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