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一梦

　　看来阿澈很相信高德的能力，他将制作玻璃全权交给了高德负责。高德三天来向他汇报一次结果。据高德讲，玻璃液是制作出来了，接下来就是研究如何配比能达到最佳效果以及制作器皿之类的东西了。这些我就无法出什么主意了，因为我也不清楚，只能靠他们一次一次的试验了。我与阿澈在研究另一件大事：印刷书籍。窗外雪花纷飞，而我们在屋内却研究得热火朝天。“你所说的活字是用什么来刻的，也是用玉石么？”他把玩一枚玉石印章。“不是，毕升，就是发明活字印刷的人，他使用的是胶泥活字，就是先用胶泥做成一个个规格统一的单字，用火烧硬，使其成为胶泥活字。但是在我们那个时代使用的是铅活字。”“我觉得还是使用金属来制造活字比较好，金属比较坚硬。”拿起手中的印章在纸上连印了几个，不由皱眉道“你所谓的印刷书籍，不会就是像盖章一样的一个个的盖吧？”我闻点差点把喝的水吐出来，赶紧咽下去“当然不是，印刷前是要排版的。”“书上讲的印刷过程是：将活字分类放在木格里，一般常用字备用几个至几十个，以备需要。排版时，用一块带框的铁板作底托，上面敷一层用松脂、蜡和纸灰混合制成的药剂，然后把需要的胶泥活字一个个从备用的木格里拣出来，排进框内，排满就成为一版，再用火烤。等药剂稍熔化，用一块平板把字面压平，待药剂冷却凝固后，就成为版型。这个过程是为了固定活字用的。印刷时，只要在版型上刷上墨，敷上纸，加上一定压力，就行了。印完后，再用火把药剂烤化，轻轻一抖，活字便从铁板上脱落下来，下次又可再用。”他边听边点头“如此，确实很方便，尤其是印刷大量的书籍。”顿了顿又看我说“你所说的使用的药剂是为了固定活字用的。”我点头称是。抬头等待他的下文，可是他却并说什么，只转头望向窗外。窗户上使用的是竹篾纸，这种纸比较透亮。可以隐约看到外面雪花飞舞。我很喜欢雪，下雪总是让我很兴奋。当下不做他想，推开门，便要出去。澈一把拉住我，“你要去哪？”我回头冲他一笑“上官公子，临渊羡渔，不如退而结网。”“外面雪下得很大，你穿这么少，当心着凉。”又高声叫道“墨雨”一个青色的人影匆匆跑了进来，带进少许雪花“属下在，王爷有何吩咐。”“去取两件披风来，要厚厚的。”“是”他又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忽然感叹，古代的奴仆真是可怜，不得自由不说，还得随叫随到，任主人打骂。披风取来后，澈为我仔细系好带子，又将披风裹得紧紧的。我也学着他的样子，为他将披风系好，相视一笑，手拉手走出门去。雪的确下得很大，外面几乎成了一片银白世界，分不清东南西北，仿佛天地万物都披了一层雪白的棉衣。伸手接过一片雪花，是树枝星形状的，我看着它在我手中慢慢化去。据科学家研究雪花有很多种类型呢，我曾见过科学家拍的雪花的放大图片，美不胜收，简直像精雕细刻的艺术品。让人不由得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他情不自禁吟道。我心下一动，我刚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正是杨柳吐出绿芽的时候，现在居然已经到了下雪的季节。思绪随着飘扬的雪花，飞到了遥远的从前。仿佛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在母亲的朋友家，我与她家的几个小孩子在外边玩雪，将洁白的雪放入一个深盘内，不停的压实，直到再也放不下去为止。然后用一个小棒敲打盘底，再猛的一扣，就会有一呈盘状的冰陀从盘中分离出来。冰陀看似简单，实则要做好却不容易，记得刚做的时候，要么倒不出来，要么倒出的冰陀不成形。我们几个小伙伴比赛看谁做得好。又仿佛是上小学时与我楼下的好友一起在雪堆上挖隧道，高中时与同学堆雪人，在江边的大堤上，团了一团雪，滚雪球，雪球越滚越大，如车轮一般。我看向在掌中慢慢融化的雪花，过去的时光就如同落在掌中的雪花一般，慢慢融化，消失无踪。无论此后世上再下多少雪花，都不会是我掌中融化的那一个，独一无二，世上只此一家，永无取代者。
　　不知道是不是感伤让人身体变弱，还是真如澈所说我穿得太少着凉所致。下午我就感觉身体发冷，在床上捂着大被躺了一个下午，到了晚上不但没好，反而头越发沉重，动一动就晕得厉害。躺在床上，我不想动，百无聊赖的看着四周垂下的缦帐，红罗复斗帐，四角垂香囊。而今无会因，渠会永无缘。想想也觉好笑，这都什么跟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姐，你醒了？”小桃忽然走过来，我大惊，原来小桃也在屋内，我居然一点都没有发觉，这小妮子，居然一点声也没有。“你怎么在？”“王爷吩咐，要守着小姐。”说罢转身向门外的人低低说了几句话，那人便飞一般的去了。她又回转身来，“小姐你的脸好红啊，你是不是还难受？”我点点头。“小姐不用担心，你睡着时，王爷请了一个郎中，他说小姐只是着了凉，吃两副药就没事了。王爷说待你醒后再让你吃药。我刚才叫刘大哥通知厨房的人煎药去了。”“下午王爷过来看过小姐好几次呢，可小姐睡得正香。”小桃笑嘻嘻又道“王爷对小姐可真是好呢。”听了小桃的话，我心里甜滋滋，没有出声。小桃自顾自道“当初小姐刚嫁来的时候，奴婢还为小姐担着一份心，毕竟外界将王爷传成那样。现在看来，世人也多是多是---”“道听途说。”我接口道。“对，就是这四个字。阿越姐姐说，王爷虽然俸禄稀薄，但也从不苛待下人。阿越姐姐还说，王爷从前很少说话也很少笑的，自从王妃来了之后，王爷比从前快活多了。都是小姐的功劳。”“还有，阿越姐姐说小姐与王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我不觉莞尔，“看来阿越真没少跟你说呀！”小桃脸一红，刚要答话。却听见门响，原来澈亲自端药过来了。小桃忙上前接过。我挣扎着要坐起来，澈快步走上来扶住我，这猛的一起，眼前一黑，脑中嗡嗡响，几乎要栽倒，幸亏澈及时将我搂在怀中。一双略有些凉的手抚过我的额头片刻，“好烫。来，把药喝了”小桃递过药，澈接过，喂到我嘴边，我一气灌了下去，小桃立即送上一杯温水，我仰头喝下，感觉口中的苦味被冲散不少。“你今天穿得太少了，偏还要出去看雪，下回非得给你穿上几件厚厚的棉袄不可。”他语带责怪。“几件厚厚的棉袄，那还不如直接披条棉被好了。”我语带无力的反驳。不料他却认真道“披条棉被，这个主意不错，下回就用几条棉被把你从头到脚包起来。”我气结。正在这当，阿越送了晚膳进来，“搁在桌子上，你们退下吧。”阿越将饭菜摆好，福了一个礼，退下。他揉揉我的头发“好了，这个问题我们下次再讨论。现在吃饭吧。我吩咐厨房做了清粥小菜，你一定会有胃口的。”我瞟了桌上的白粥小菜一眼，撒娇道“人家现在浑身无力呢。”“好，我喂你。”澈宠溺的笑看我道。他果然端着一碗粥，上面挟了些小菜，一勺一勺的喂我吃下。我满足的享受这幸福的时光。打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不记得别人喂我吃过东西了。记得看到电视剧里男主角专注喂女主角吃东西，女主角边吃边含情脉脉，我心里就总在幻想什么时候也有人这么喂我就好了。上大学时，校园的公共食堂经常有情侣无视周围人的目光，互相喂食，虽然也跟别人附合说真肉麻，但心里却是非常的羡慕的。女人啊，心心念念的不过是求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男人而已，七仙女肯为了董永抛下天上的富贵，甘愿过贫苦的日子。卓文君肯与司马相如私奔，当垆卖酒。为什么男人总是不明白。含过他递过的一勺粥，细细打量他，见他剑眉星目，气宇轩昂，不由得越看越爱，他喜欢我，真心的喜欢我呢。这样一想，心里一阵说不出的舒畅，直想大呼几声，连头似乎也不疼了。他喂我喝完粥，扶我靠在床边，刚要去吃饭，我拉住他“我来喂你吧。”他轻笑，轻轻摩挲着我的面颊，“你好好歇一会，等我下次生病，再让你喂我。”他坐下吃饭，我直盯着他瞧，他吃饭的动作好优雅啊，怎么从没有发现，是不是这就是所谓的皇家礼仪。大概我过于直勾勾的眼光让他吃不消吧，他终于受不了的抬起头，“你一直盯着我干什么，难道没吃饱？”“古人云：秀色可餐。”我毫不脸红道。他装作没听见，可是耳根子却红了。我不觉笑出声。
　　过了一会，他吃完了饭，命人收拾了。坐在床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可好些了？”他关切地问。“还行。”“想要睡觉么？”我摇头“睡了一个下午了，我现在一点也不困。”“ 你陪我说说话吧。”他微笑，脱鞋上床，让我舒服的靠在他的怀里，“你想聊什么？”“说说目前的形势吧，你答应过，要为我仔细讲解的。对了之前我在司徒家听说皇上偏爱尚贵妃所生的豫王，朝中太子与豫王争斗不休。”“父皇嫔妃众多，光儿子就有十五个。”“哇，这么多，那你排行第几？”“我排行第十二。太子上官晔乃皇后所出，又是长子，因此被立为皇太子，名正言顺。可是这几年，父皇专宠尚贵妃，皇后日渐失宠，爱屋及乌，越来越偏宠尚贵妃所生的第九子豫王上官麒。屡次想要立上官麒为太子，太子之位岌岌可危。朝中大臣也分为两派，有支持太子的，有支持豫王的。”“唉，历朝历代为了争那把破椅子都争得头破血流。”停了停又问道“你有几分把握？”“什么？”“你不是说你也想要这天下么，我问你有几分胜算？”他沉默了半天，才悠悠道“老实说我一分胜算也没有。父皇立谁也不可能立我为太子，起兵么，我没有那个实力。也不会有人支持我。”“那你的计划是什么？或者说你打算怎么做？”“静观其变，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无论太子与豫王哪方得胜，都会元气大伤。北方的代国又虎视眈眈，未来时局变幻莫测。”我不语。他轻抚我的头发“好了，你还病着，别想这些烦心事了，一切有我。”“你还病着，要好好休息才是。”熄了灯，搂我躺下。“那么司徒家支持谁？”我在黑暗中问道。“他们当然支持太子啊！司徒夫人是皇后的亲妹妹，而司徒珏也就是你已故的父亲曾是太子的师傅。”听起来很有道理，可是我明明记得大哥司徒礼当时不是跟我这么说的啊，他说司徒家是持中立的，为了避免被卷入太子党，才将我许配给没权没势的渔阳王的。这两种说法哪个是真的呢。诚如澈所说司徒家应该是毫不犹豫的支持太子才对啊，但是事实隐约不是。而且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将司徒家唯一的小姐嫁给没权没势的渔阳王，怎么都感觉有些不对劲，就算司徒夫人不喜欢这个女儿，但是她也应该以家族利益为优先考虑吧。一般这种情况下不是应该与朝中有实力的权臣联姻，来巩固太子之位的么。而且更奇怪的是听大哥的意思这门亲事是司徒夫人请求皇后赐婚的。就算司徒夫人被嫉妒冲昏了头，但是皇后总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拉拢权贵的机会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澈与司徒礼的说法显然是截然相反的，那样就意味着至少有一个人说的是不是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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