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上天的木头

　　石尚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脑袋痛的快要爆炸，床头的水简直就像是甘露救了他，一口气喝掉一大半。清醒之后，他努力的想了想昨天的事，到吃蛋糕为止，之后是一片空白。掀开被子看见自己浑身上下只剩条内裤又让他起了身鸡皮疙瘩，这特么的是自己脱得还是别人脱的，一提到别人石尚脑子里快速飘过“莫忱”那幅贱兮兮的样子。真的挺吓人。

　　石尚从裤子里摸出手机，快速的点开了微信找到莫忱的对话框，“我昨晚怎么回来的？”

　　“确定要我帮你回忆吗？”莫忱很快就回了过来。

　　“衣服你脱的？”石尚非常不想看到对方会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对啊。”简单俩字，却让石尚近乎绝望，这特么以后还怎么面对他。一个大老爷们，把另一个大老爷们脱得精光，想想都觉得反胃。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善解人意’？”感觉失了分寸，又觉得这人有病。

　　“我只解了你的扣子，并没有解‘人意’。”石尚都能想象出此时莫忱那幅小人得志的表情。

　　“解你大爷！”石尚嘴里骂着，狠狠的拼了几个汉字。

　　“身材不错啊，兄弟。着实羡慕，所以拍了几张照片，你要不要看看？”

　　“你最好删了，不然一会杀人灭口。”石尚恨得牙痒痒。大早晨真提神。

　　“晚了，我现在已经出发了，给咱女儿挣奶粉钱去了，你也要加油哦。”“我去你大爷的！”石尚气的差点摔掉手机，拿起衣服想穿上却发现衣服上粘的都是白色的奶油。

　　之前看莫忱的朋友圈，大概了解他在机场工作，应该是个飞行员，分享的很多都是飞机起飞降落的机场图片还有到各种城市打卡的照片。

　　石尚重新拿了套洗好的衣服，套到身上，一大早的不顺心最让人心烦意乱。

　　电话又响了，石尚看也没看，“谁？”

　　“舅舅…”那边传来老八有些怯懦得声音。“来吃早饭。”

　　石尚叹了口气，“马上过去…”

　　没有莫忱的这一个星期，石尚感觉乱糟糟的生活又平静回来，早晨可以不用碰到他惹一身气，夜里回来不用担心这货无处不在的“监视”自己，总之，没有他生活里少了好多麻烦和尴尬，那种总是被什么东西卡着脖子的感觉，就像是突然被剪断了，浑身上下气也匀了，无比轻松。

　　军舰的模型做的很顺利，从开坯到最后精雕，石尚觉得很久没有这么专注的做过一件事了。老八自始至终都跟着石尚学习。期间石尚也给他点简单的任务让他坐一坐，比如磨刀，比如给他个下脚料让他自己去雕着玩，想雕成什么就雕成什么。老八很听话，雕的就是什么，什么也看不出来。

　　有一次石尚在做军舰上的一个小零件，他双手拿着刻刀顺嘴说了一句，“老八，你帮我把这个尺寸记一下，旁边就有纸笔…”

　　老八没有回话，石尚这才回头看了过来，见他一脸茫然又有些害怕的看着自己，他突然又意识到，老八他不是吴志斌，还没上过学。只是他的懂事让他潜意识里觉得他是个各种事都能干的孩子。

　　“你给我递过来，我自己写。”石尚笑了笑，看吧孩子给为难的。

　　老八这才有了回应，点了点头把纸和笔递给了石尚。

　　一直忙到中午，吃午饭的时候，石尚问吴志斌，“你会教小孩子读书吗？”

　　吴志斌吃了口馒头窝在嘴里说话呜呜的，“你要干什么？”

　　“教一教老八。”

　　“你怎么不教？”吴志斌咽掉馒头。

　　“这里还有比你更闲的人吗？”石尚打量了一圈。

　　“你特么吃的饭是自己熟的吗？”吴志斌不服，“再说老八不应该去学校读书吗？”

　　“他怎么去，你搞清楚状况了没？”老八现在这身份，去读书连个入学手续都办不齐。

　　吴志斌一听好像有点道理，也不再和他理论，低头喝了一口汤又说，“我教可以，书你去买，教成什么样你也别赖我。”

　　石尚点了点头，之后又说，“其实你可以把老八多往晓爽爽那里带带，女孩子都喜欢孩子，说不定你还有意外收获…”

　　一提晓爽吴志斌来了兴致，他掂量了下，虽说石尚这是明显的坑他和晓爽，但貌似这主意还不错。一来可以增加和晓爽见面的机会，二来说不定老八可可爱爱乖乖巧巧的可以把晓爽的母性激发出来，说不定…说不定她也会想做妈妈，做妈妈就得有个爸爸…说不定…说不定…

　　吴志斌说着脸颊一热，情绪控制不住的难为情起来。

　　“你在那咧着个嘴笑什么呢，饭都兜不住了。”石尚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行吧，包我身上…”吴志斌再也不犹豫。整的石尚有些错愕。

　　深秋的天儿里，一场北风，满眼皆是初冬。这周的最后一天，降温已经持续了三个日夜，街上满地的萧瑟让人禁不住裹紧衣服加快步伐。

　　石尚因为周末，起的有些晚，室内寒冷的空气让他连打了几个喷嚏。

　　洗漱之后，他裹了件薄羽绒服匆匆的去了“木已成舟”吴志斌和老八已经吃完早饭，他裹着件很厚的羽绒服，老八则是直接披了个棉被，窝在椅子上不怎么乐意动弹。这个城市的冬天很难熬，阴冷又不怎么见太阳，如果不开空调，室外几度室内就几度。

　　看到老八冻得躲在被子里之后，石尚才意识到，这孩子还没有冬天穿的衣服。

　　没在“木已成舟”忙活，他直接脱掉外套包在老八身上门口打了个车就去了商场。

　　今天是周末，商场里人挺多，但好在这里有空调暖和，老八到了商场里才像是回过魂来，穿着石尚套在他身上的大外套只露出俩脚像个企鹅一样笨拙又新奇的四下看着。

　　老八来了半个多月了，现在想一想，自己从上次带他吃了炸鸡一直也没有带他出过门。

　　“老八…”石尚叫住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过来。

　　老八被衣服束缚着，跑起来有些滑稽。

　　“舅舅一会就给你买新衣服，这不冷，你把这个脱掉吧。”

　　老八跑的脑门已经薄薄一层汗，一听可以脱掉了，兴奋的往石尚跟前靠了靠，让他更方便解开拉链。

　　脱掉衣服时，石尚看到老八原本穿的衣服里边儿竟然光溜溜的什么也没套只有外边这一层。心里突然一丝愧疚，想想自己前段时间确实是只给他买了外边穿的两身衣服外加几条小内裤。这孩子，应该是从几天前降温时就开始冷了，只是今天温度降得太低熬不住了这才钻到被窝里。

　　他叹了口气，自己终究还是不会照顾孩子。脑子里又突然想起来莫忱，如果有机会，也许可以跟这个货学一学。

　　两人没有逛太多地方，石尚还是找了一家运动品牌的童装店，给老八买了一件长款的厚羽绒服和一件偏薄的短款羽绒服，颜色都是黑色，耐脏。这家店鞋子也在打折，石尚又买了双厚实点的运动鞋给他，石尚又看了看卫衣，买一送一，干脆一起都买了得了。

　　从头到脚的看了看已经焕然一新的老八，石尚寻思着还差点什么。

　　对比了自己冬天穿的衣服，好像还差点秋衣秋裤之类的衣服。

　　这个去哪里买？石尚有点犯难，他想了想莫忱，像他这种超级奶爸应该知道。他掏出手机，点开莫忱的对话框，之前那些不正经的聊天映入眼帘，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突然有点不能理解自己的这种行为，石尚打小他就是那种比较独立的人，成年之后也不轻易的去依附别人的思想和行为。他本身也不喜欢莫忱整天对他欠儿欠儿的相处方式，甚至还总想着怎么去摆脱这个人。但他自己又说不清楚，自从和他认识，本就神奇的带着一种相熟相知的隐藏属性，他能感觉出莫忱虽然也不待见他，但却对自己有一种好似相识很久的信任，石尚也是如此，为他也做了很多貌似违背自己原则的事。

　　人一辈子，只要你四肢健全是个爱动的，也许一次次的奇遇也远不止如此。千人千态，万城万人，一叶方舟漂流到哪，总会和这些形形色色激荡出一层一层忽高忽低的浪花和涟漪。

　　重新收回手机，石尚看见老八仍旧对这里的一切充满好奇，他看了看时间还早，于是决定带着老八在这里玩一玩，算是对他这段时间的补偿吧。

　　老八自然是高兴的，这里有个室内游乐场，石尚给他脱了鞋子买了票直接把他丢了进去，自己坐在门口等，老八一开始有些怯懦，小孩子这种只要一起玩起来生人熟人都是自己人的交流方式，让老八瞬间淹没在一阵阵穿透天灵盖的嬉闹声中。

　　门口稀散散的坐着几个和他一样的老爷们百般无聊的刷着手机，石尚想抽根烟摸了摸烟盒又发现商场里是禁烟的。

　　有个看起来稍微发福的年轻爸爸抬头正好和石尚目光对上，看着石尚手里的烟，笑了笑，“我也憋着呢。这地方太熬人了…”

　　石尚怕自己一张扑克脸再吓着别人，礼貌的赶紧笑了笑收回了手里的烟盒。

　　“也是陪媳妇孩子来的？”男人见石尚在这略显生疏，好意的给他聊聊天。“这些败家娘们…嗐…你看看咱们这些兄弟们，都一样…孩子和老公往这一扔，和她那些闺蜜逛去了…”

　　“不是。”石尚摇了摇头。男人说的那些兄弟们也都抬头冲他笑了笑。

　　“自己带娃过来的啊？”男人又一脸佩服。

　　“那是我…外甥…”石尚说的有些扭捏。

　　“哦，你这舅舅挺称职啊…”不算是同类人，男人略显尴尬。

　　“第一次带他出来玩…”

　　“可以了，我们家那小舅子，别说给我看孩子了，你不看他就谢天谢地了。”男人说话总是变着法夸他。

　　石尚只得是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往下唠。有那么一瞬间，他特别羡慕他的小舅子…

　　气氛突然沉默，一群男人又重回手机那个五颜六色的小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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