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

　　云凡醒来的时候，看了看手机，五点二十三。梓晨还睡着，云凡看了看卧室里，一片狼藉。梓晨的上衣被扔在床铺上，小孩正带着微笑还沉在梦乡，上身还赤着，锁骨上还能清晰可见一圈红印。云凡看的有些心疼，昨天真是咬的太重了。
　　少年按揉着红印，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将小孩叫醒，梓晨抖了抖睫毛，微微张开眼。
　　“哥哥~”梓晨揉着眼睛，慢慢坐起来。
　　“还疼吗？”云凡轻轻按压着红印，一边俯在小孩额头上吻了一下。
　　“疼！”小孩抬头看着云凡，似乎是生气。
　　少年的吻向下滑动，在红印处停留下来。
　　天空有些点点的微明，看不到太阳要出来的痕迹。
　　“还没到时间，再睡会吧。”云凡倒在床上，顺便把梓晨也拉上。
　　“嗯。”
　　小孩慢慢睡过去。
　　春风和睦，惹人醉心。阳光有些暖，让人心动。
　　当云凡骑着自行车带着小孩上学的时候，还能从小孩低领的衬衣中从上往下看到红印的点点痕迹。
　　“学校里记得把衣服拉好。”云凡停下自行车，在小学校门口帮梓晨理了理衣服。
　　“嗯。”小孩故作样子把衣服领子向上提了提，随后又掉下来。
　　“宝贝，记得成绩不是唯一衡量人的标准。”云凡拉过梓晨，轻轻在耳边说着。
　　“什么意思啊？”梓晨摇摇头，带着疑惑的小眼神。
　　“就是，不管你考多少分，我都爱你。”云凡抱着小孩，搂了好一阵，意识到现在还在校门口，连忙放开，“但是也要好好学习哦，还有两个月就期末了。”云凡抚摸着梓晨的脑壳。小孩头发软软的，压下去还会弹上来。
　　“好了好了，上学去吧。”
　　“嗯！”
　　教室里没有早读声，早晨都没有多大精神的大家阴气沉沉。
　　冯思琪来的时间一般都挺早，不过来的话基本上都是趴在桌上休息。
　　“又熬夜啊？”云凡坐下，拿了本英语书。
　　“嗯？”冯思琪抬头起来，用还没睡醒的迷离的目光看着云凡。
　　“我都习惯了。”少年抬头看了看挂在教室的时钟，“等会老师来了，别睡了。”
　　“哦。”冯思琪伸个懒腰，拿了本语文书。
　　“咳。”
　　“嗯？”
　　“英语早自习。”
　　“哦。”
　　女生的头发很长，头发前端一部分是棕色，早上淡淡的金阳照在教室里，半个明晃晃的空间以及女生带点棕的发色，都一片金黄。
　　“对了。”看着单词的云凡有些心乱。
　　“嗯？”女生还是一种回答方式。
　　“《尘·月》你还在玩？”少年突然想到那个‘春寒一枝’。她几乎天天都会上线，都是晚上十点左右，根据战队里其他人的描述，基本上都是凌晨才下线。第三次的觉醒本失败后，一直在他们队里，凑着下一次觉醒本的材料。云凡一直觉得两人挺像的，不过不能断然。
　　“不然呢？我三觉的牧师弃坑太可惜了，卖掉吧又不舍得。”冯思琪背着单词。
　　“还没四觉吗？”云凡瞟了一眼冯思琪，看着女生有些愣神的回答。
　　“啊，嗯…还早呢。”
　　“你呢？我听男生说你很厉害呀。”
　　“我？一个三觉的小圣言。”云凡觉得自己也没多大厉害，不过放在一群小初中生里面，技术排的上顶尖。
　　“厉害，圣言的觉醒本可难过了。”冯思琪竖了个大拇指。
　　“还行吧，靠材料堆过去。”云凡此刻的心思全然没有了单词。
　　“还有一个问题。”少年突然看着女生。
　　“什么？”
　　“你为什么转学过来呀？”这个问题，云凡想问很久了。
　　“因为…”女生抿了抿嘴唇，“我爸工作原因。”
　　“哦哦。”少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从小学到现在，我基本上每学期就转一次。”女生继续补充。
　　“啊？”少年很是诧异，毕竟这么多次的次数，“也就是说，每个学校都没待满过一年吗？”
　　“嗯。”少女点点头，又把头埋下去装作睡觉的样子。
　　“这次呢，能待满一年吗？”少年也趴在桌上问道。
　　“不知道。”少女的头埋在桌上，长长的头发掩盖着，看不到目光。
　　“希望会吧。”
　　少年与少女两人共同的期望。
　　春天的寒冷慢慢过去，初夏轻柔的温风袭来，侵入每一个人的心脾，每一个人的怀里。
　　生物老师在讲台上说着结业考试的知识点，教室里偶尔几位打瞌睡的，也没有获得老师的太多关注。
　　结业考试比期末考试早了两周，各科课程紧张。
　　期中考试刚考完，下个月又是结业考，两周后期末。同学们无力吐槽这令人无语的时间安排。
　　李兵腿伤好了回校读书，另一个参与斗争的同学在之后也回来了。所以冯思琪的成绩由第四十三名到了第四十五名。年级成绩六百八十多，而整个年级七百人。
　　对云凡来说，高中虽然想要去一中，但是感觉，自己离不开梓晨。梓晨成绩也差，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考上个好学校。
　　胡浩思考着要不要去职中，冯思琪也估计会在这学期结束后离开。
　　一切都仿佛要离开。
　　“期中考试了吗？”云凡下完晚自习回家，被小孩跳进怀里。
　　“嗯。”
　　“怎么样？多少分了？”
　　梓晨很高兴的跳回去，在背包里翻出一张没有任何折痕的卷子。沙发上的两个大人也
　　“可以啊。”云凡看着卷子左上角的‘76’，鲜红欲滴。
　　“哈！”梓晨跳在云凡怀里。
　　“没长肉啊。”少年捏了捏小孩的腰间。
　　“长肉了你就抱不动了。”小孩双腿紧紧夹在少年腰间，挂在上面。
　　“是，抱不动了。”云凡放下梓晨，小孩坐在沙发上又跑到周盈旁边。
　　“不理你了。”小孩抱着周盈。
　　“那我自己睡去了，别来敲门啊。”云凡说着笑了笑，回到卧室关上门。看着门锁楞了一下，还是没锁上。
　　想着快考试了，云凡还是拿出书在复习。
　　十一点钟的样子，云凡准备睡下，开门去上个厕所刷个牙。
　　梓晨应该在爸妈房间睡的，云凡轻轻地开门。门框带着不寻常的重量倒向云凡这边。一个小小的团子倒在自己脚边，被少年的小腿顶住。
　　“哎。”云凡扶着额头看着背靠卧室门睡着的梓晨，此刻因为自己开门而背倚在自己小腿上。
　　“韩梓晨！”云凡挪了挪脚，小孩睡得不沉，突然被惊醒，抬头看了看。等看清楚是云凡之后，突然抱上云凡大腿，嘴里软绵绵的喊着：“哥哥~”
　　“蹲了多久？”云凡抱起梓晨，在脸颊上亲了一下。
　　“你进房间之后就蹲在这了。”梓晨的声音带着困倦。
　　“我不开门你是不是就蹲一晚上呀。”
　　“嗯…”小孩微微点点头。
　　“我没锁门呀，怎么自己不开门。”云凡退后一步检查了一下门锁。
　　“哥你不是不让我进来吗……”
　　“你也太听话了。”云凡笑着捏了捏小孩的脸颊，“冷吗？”
　　“嗯，外面好冷。”梓晨好像快要哭出来似的。
　　“哎呀，不准哭。”云凡擦着梓晨眼角的泪花，小孩屏着气不让泪水落下。
　　“嗯。”小孩努力憋回眼泪，“哥，我想睡觉。”
　　“嗯，睡吧。”云凡在床上放下小孩，自己去到卫生间。
　　“哥，不陪我睡吗。”梓晨又跑到门框前，倚着。
　　“我刷个牙就来。”
　　“哦。”
　　等云凡刷完牙回来，梓晨还坐在床沿。
　　“睡吧。”少年口腔里带着牙膏的薄荷清香，在小孩嘴角轻轻触碰了一下，有点淡淡的甜味。
　　“嗯。”梓晨被云凡搂着，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被子。
　　此后的时间，平淡而令人期待。
　　田江川说暑假带两人回老家玩一个星期，两人都挺开心。已经四五个月没见过的田兰岚，或许是出于对同类带有的好感，云凡还挺想他的。
　　一到了六月，这江城的天立马变了。
　　短袖短裤是每个学生的标配，不过云凡倒是不怎么喜欢穿短裤。倒是周盈给梓晨买了条短裤，短的过膝，往上撩起来还能看到里面的衣物。随后在云凡的要求下还是换了个不过膝的短裤，微微露出点小腿，裤子带点星星图案，咖啡底色。
　　周末，小孩穿着带有黑色条纹的白短袖，在广场上滑着滑板，难得的时光，付雨辰也跟着在。
　　云凡穿着一件骚粉的短袖，前方带着些彩色的英文字符图案，搭配一件灰色的牛仔裤，坐树荫下看着两个小孩在广场上到处乱滑。
　　梓晨滑到云凡旁边，一身大汗。
　　“回去记得洗澡啊。”少年抽出一张纸巾在小孩脸上擦了擦，看着旁边的付雨辰也抽出一张递给他。
　　“哥，我饿了。”梓晨揉了揉肚子。
　　“让你中午多吃点。”云凡把纸巾扔给梓晨，小孩自己拿着纸巾在脸上擦着。少年看了看手机的时间，三点四十二，“我去买点东西，你们继续玩吧，小心点被撞到人。”
　　“哥你真好。”小孩拿着纸巾踮起脚给云凡擦了擦。
　　“我脸上没汗擦啥。”云凡拿过纸巾，梓晨呵呵笑了两声。
　　“辰辰要吗？”云凡看着站在梓晨旁边的付雨辰。
　　“不用了，谢谢哥哥。”付雨辰连忙摆摆手。
　　“没事，我也有点饿了，一起买了就是。”
　　“哎，真不用。”
　　没等付雨辰说完，云凡跑到不远处的小摊。
　　回到树荫下，云凡拿着三根烤肠。
　　“哥，这么点吃不饱呀。”梓晨接过一根，递给旁边的人。付雨辰起先还是拒绝着，但看到梓晨已经把烤肠递到自己嘴边，还是讪讪接下。
　　“买多了等会你回去吃饭又吃不了多少。”云凡咬着烤肠，“再玩会就回去了啊。”
　　“是！”小孩突然立正敬了个礼。
　　云凡看着在阳光下欢蹦的小孩，心里却是害怕。害怕小孩长大了之后会离开，害怕父母的严拒，害怕世人的目光。
　　好在，现在岁月静好。
　　等莫约五点，云凡招呼着小孩回家，两个小孩互相说了句‘拜拜’之后各自回家。
　　“洗澡澡~”梓晨三两下脱下衣服。
　　“热水器还没开呢。”云凡拉着小孩的手，不让小孩进浴室。
　　小孩赤着，被云凡拉着到厨房开完热水器。
　　在客厅去往浴室的走廊上，小孩光滑的手腕被云凡拉在手里，夏天的情与欲冲破思维的束缚。
　　云凡看着小孩不好意思而红润的脸颊，一下子俯下。在脸颊与脖颈上游走，梓晨好像不知道干嘛，一口咬在云凡因为低领的短袖而露出的肩上。
　　‘啪’的一声门声，如同敲响判决的罪钟，犹如夜空横出的惊雷。
　　两人立马分开，小孩身体还赤着，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干嘛。云凡此刻拉着小孩的手腕，准备进入浴室。
　　“哟，你们哥俩感情真好啊。”在玄关好鞋的周盈，慢悠悠地走到厨房门口，“热水器开了吗？”
　　“开了！”云凡在浴室里吼了一声，声音把还在愣着的梓晨叫醒。
　　“哥”，梓晨慌乱的喊着，莲蓬头喷洒出来的水，打湿了前端的刘海，耷拉在额头上。
　　“放心，没事的。”云凡抱着梓晨，毫无遮掩。
　　“嗯…”小孩头低低的，任凭水流过。
　　匆乱的洗过，梓晨穿着蓝色的睡衣躺在卧室床上，云凡换了套灰色的睡衣，分布着均匀的小熊图案。
　　云凡听着厨房里的灶台声，“妈，你今天怎么回来的怎么早呀？”
　　“店里的事情忙完了，就回来了。”
　　“哦。”
　　“哥…”梓晨小手揉搓着云凡身上的睡衣，脸上是刚洗完澡的红润与滑嫩。
　　云凡心里面也是乱乱的，不过，周盈没多大反应，这事也就随它飘吧。
　　六点多，田江川也回来了，两人穿着睡衣在餐桌上也放不开手。以往的欢声笑语好像也在慢慢飘去。
　　梓晨吃得少，五分钟不到就回卧室了。云凡嚼着无味的米饭，抬眉看着周盈，正和田江川抱怨着店里的琐碎。
　　“别光吃饭，多吃点菜。”周盈加了片肉在云凡碗里。
　　“嗯。”云凡点点头，心里想着不知道何时才能挑明的问题。周盈没说这件事，只是脸上的疲惫与某些担心，云凡感受的很强烈。
　　到了不知何时，少年看着空空的饭碗，放下碗筷回到了卧室。
　　小孩蹲在床上，眼里是空洞。
　　“哥。”看到云凡进来，梓晨抬头，张开双臂。
　　云凡叹了口气，摇摇头。
　　小孩偏过头，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想了许久，躺在床上。
　　云凡也想了很久，直到天色昏暗，知道睡眼朦胧。
　　少年翻了个身，背靠着梓晨。小孩也翻了个身，对着云凡背部，双手抱在少年的腰间，安心的睡着。
　　云凡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感觉梓晨的脑袋抵在自己背上，好像还流口水了？背上感觉一片湿润。朝后伸手摸了摸梓晨抵着的地方，果然是湿的。
　　又是新的一周。
　　大人很罕见的在家，云凡起床的时候闻到了早餐的味道，招呼着梓晨起床吃饭。小孩嘴角还留着点点晶莹，被云凡用手背擦去。
　　从头到尾，周盈没有说过一个字，只是在两人走出门的时候说了句‘路上小心。’
　　“别担心。”电梯里云凡拉着梓晨的手，少年能感受到小孩手心的汗液慢慢的渗出。
　　此后过了许久，久到云凡都忘了这件事，周盈一字没提。
　　结业考试临近在即，心里也没有太多的思绪去处理其他的事情。《尘·月》也许久没上，网络上处在一种‘活尸’的状态。
　　胡浩最近老是来找云凡问题，两人一个在第一排，一个在第三排。冯思琪好像对于学习总算是开窍，脸上的黑眼圈逐渐消失，课堂上也总不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对于期待的暑假来说，班里同学都兴致高涨，刘瑞也说暑假会回来玩。这个对于云凡来说亦师亦友的存在，此刻仿佛已经慢慢消逝在梦境里，忘怀与铭记都无法做到。
　　生物与地理的结业考是合堂，老师们都说考试题都是原题很简单。同学们都嘘声打趣不信。当踏上考场，看到考卷的那一刻，几个日夜以来的紧张才全都烟消云散。确实都是原题，课堂上讲过的。没有任何的卡顿，云凡二十分钟就把两套卷子做完了。
　　的确是很简单。
　　之后的某一天，云凡回家，竟然看见梓晨抱着语文书。
　　仿佛是奇迹。
　　本以为小孩是临时抱佛脚，等到云凡走过去看见旁边字帖上写得满满当当的，才发现梓晨真的不是做作。
　　“累吗？”云凡坐在旁边，看着梓晨一笔一划练着字，清秀而平凡的字迹磨出了点点的笔锋。
　　“累。”梓晨点点头，但是继续写着字帖。
　　“不休息一下吗？”云凡伸手挡在字帖上，不让梓晨继续写下去，“一天一页就够了，换个其他的吧。”
　　小孩好像是放松一般，长长的抒了一口气，拿出他最不会的数学。
　　题还是很多不会，特别是应用题。云凡也很耐心的一题一题讲着。梓晨还是不大会，有时候同一种题型换一个数字梓晨也会看得一蒙一蒙的。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期末。
　　当然小学的期末考试比云凡他们要提前一周。
　　当小孩兴奋地跑出考场的时候，云凡知道这几天梓晨加班加点的复习没有白费。
　　一切的事物似乎都朝着‘好’的一面发展，只是不知道何时心中有些东西却慢慢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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