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名祂

　　—3—

　　“监察者，在吗？”方拾意念询问。

　　【您有什么需要？】

　　方拾一字一顿地说：“我×你×。”

　　监察者停顿了几秒，大概是在理解这个需求，几秒后，它冷漠而官方地回复：【此需求目前无法达成，期待您的胜利，如果您成为神，将被满足任何愿望】

　　方拾觉得这句翻译一下，基本等于“期待您死无全尸”，他不用动脑都想得到，敌方阵营主线任务，肯定是搞死海柔尔，而之后在所有敌方玩家和NPC眼里，他就是海柔尔·伊夫雷亚！

　　逼人做女装大佬就算了，女装还他/妈要命……

　　方拾实在觉得憋屈，但导入都完成了，他舍不得浪费珍贵的“强制脱出”，思前想后，只能恨恨地又意念骂了句：“我呸！”

　　房间里，那名被称为“舒宾阁下”的男人站起身，看了看海柔尔与门口的“少女”，面露惊叹之色，他向海柔尔颔首，左手虚扣在别在襟口的永夜雪徽上：“是，以法规之名起誓，猎鹰佣兵团将全力保护公爵大人。”

　　海柔尔微微一笑：“那我就放心了。”她转向方拾，语气变得亲昵又柔软：“尤金，到我身边来。”

　　方拾看着海柔尔这张跟他有七分像的脸，简直有种照镜子的感觉，剧本世界还会照着玩家设定NPC吗？

　　他心情异常微妙，但想想真正的“尤金·坎贝尔”会有的反应，还是顺从地走了过去。

　　海柔尔仰脸望着他，朝他伸出一只手，方拾以为是要自己拉她起来，就牵了上去，却被对方一拉拽在长椅上。

　　海柔尔看起来柔弱无害，但吃过罗笑的亏以后，方拾对这种类型特别警惕，他本能地绷紧身体，戒备起对方的行动。可海柔尔只是张开双臂搂住他的脖颈，依恋地将头靠在他肩上，像个爱娇的小女孩。

　　方拾：“？！”

　　柔软的身体贴近，凉丝丝的长发蹭过脸颊，方拾完全怔住了，戒备与想好的应对在这一刻失效，他几乎是不知所措地看着肩上的少女，万幸海柔尔这个姿势看不到他的表情，否则他可能开场就被NPC质疑，经历一次临时疯狂。

　　高壮男人在旁边看见这一幕，挑了下眉，拇指摩挲起颔下的胡茬。

　　海柔尔轻声说：“尤金，去布卢姆为我挑选一个丈夫吧，我只相信你。”说着，她稍稍和方拾拉开距离，捧着方拾的脸向他凑近，似乎是要亲他一下。

　　【海柔尔·伊夫雷亚对你的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78】
　　【玩家方拾获得单人好感度达60以上，称号“众形之影”自动激活，当前阶位Ⅱ】
　　【可用技能：Ⅱ交错之影，当前剧本内，当某玩家或NPC对你好感度达60以上，你可以自由选择与对方交换身体】
　　【称号激活，新增随机人设：当玩家与好感度达60以上的NPC或玩家接吻，“交错之影”立即触发】

　　监察者的声音及时在脑内响起，方拾回神，心里一个“卧槽”就想抽身，但海柔尔已经亲了上来，仓促之间他只来得及转脸，少女的唇贴在他的右颊。

　　海柔尔抬起脸，什么也没发生。

　　好险！方拾松了口气，看来要交换身体仅限于面对面接吻。

　　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不敢看海柔尔，顺势提着长裙起身，低下头将左手虚扣在别在胸口的永夜雪徽上，恭敬地回答：“谨遵您的意志。”

　　方拾本来想回答得沉稳有力，但“乔装”技能的覆盖范围包括声音，他一开口就听见自己清润的少女声线，鸡皮疙瘩顿时起了一身，那种奇怪的感觉也被冲淡不少。

　　海柔尔的视线在方拾身上停留几秒，在长椅上慢慢抱膝蜷了起来，旁边的侍女将一床雪白的丝被裹在她身上，裹成一个雪白的茧子。

　　海柔尔恹恹地说：“那就这样，后天你们启程去布卢姆，尤金，我让人为你安排了房间，出发前你尽量不要在人前露面。”

　　方拾应了一声，和高壮男人一起退出房间。

　　厚重的红松木门闷声合拢，方拾和高壮男人退到走廊中，长廊的玻璃窗外仍旧是铺天盖地的纯白风雪。

　　一名侍从为方拾引路，带他去已经安排好的房间休息，方拾现在恨不得马上解除“伪装”技能，立刻跟着侍从向前走去。

　　“戴好您的面具，骗过愚昧的生灵；牢记真正的自己，勿为时间的洪流所迷。”醇厚的男声突然在身后响起，这声音低沉舒缓，似乎可以安抚人心。

　　方拾脚步一顿，这是……所有玩家邀请函上都会有的那篇邀请词！

　　他回头望去，看见那个高壮男人站在原地，面对着一窗风雪，似乎是在对着窗外的景致感慨。男人胡子拉碴，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皮质轻甲，五官粗犷眼眶略凹，鼻骨有一道横切的长疤痕。不管是从体格来看还是从长相来看，这都是让人望而生畏的类型，也是让人绝不会忽略的类型。

　　方拾心中不由一悚，为什么刚刚在房间里，自己完全没有注意他？明明知道有这个人存在，还是海柔尔·伊夫雷亚的客人，自己却下意识地忽略了他？

　　是玩家？还是又一个……“故障”NPC？

　　高壮男人回过头，发现方拾在看他，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公爵大人，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他遵照海柔尔的吩咐，已经把方拾当成公爵对待。

　　方拾反问：“您刚刚念的是一首诗？”

　　高壮男人豪爽一笑：“哦，这是我故乡的一首人人都会的歌谣，我刚刚念的是其中两句，如果大人您有兴趣，我就把整首抄录下来献给您。”

　　方拾点头：“如果这不麻烦您的话，我很有兴趣。”

　　两人目光相对，都确认对方读懂了自己的意思，客客气气地道别。

　　海柔尔给方拾准备的房间华美舒适，方拾坚定拒绝了想帮他换衣服的热心侍女，马上把门锁好，脱了鞋、摘了假发迫不及待地往床上一倒。

　　胸前新增的重量方拾实在习惯不了，想申请解除“乔装”技能，但想想刚刚那个被称为“舒宾阁下”的男人，又决定再忍忍。

　　那应该是个玩家，九成九可能是他同阵营的伙伴，说不定会在今天来找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玩家的秘密连同阵营的伙伴也不能告知，他得在那个男人来找他时保持女装状态。

　　方拾疲惫地把脸埋进枕头，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气，这股气味和海柔尔·伊夫雷亚头发上的如出一辙，看来是侍女准备了同一种香料。

　　浅淡的香气中，那种无法描述的奇怪感觉忽然又涌了起来，方拾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上精致的壁画，迷茫的思考：

　　如果他在现实世界里有亲人，比如妹妹之类的，会不会跟少女公爵是同一张脸？

　　但他妹妹应该不会有亚麻色的头发，和他一样黑发黑眼才对。

　　NPC难道真的是剧本世界根据剧情需求，像捏人建模一样造出来的工具人，不然怎么会跟他长得那么像？

　　拥有亲人、爱人、朋友，究竟是什么感觉？

　　方拾摸了摸右脸，又看看自己的双手。

　　今天他得到了有记忆以来的第一个拥抱，跟人拥抱的感觉还不赖，至于脸颊吻……当时魂差点给他吓飞，没来得及体会到其它感觉。

　　如果他能学会所有的……

　　枕头上的香气似乎有助眠的作用，漫无目的的思考间，方拾困意渐渐上涌，闭上眼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不沉，方拾半梦半醒中，身下的床忽然震颤了一下，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正看见一张血盆大口在面前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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