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诈尸第二十四天
少年笑得有些暧.昧，凑得又有些近，不知晓的只道二人在说什么不可明说。迟谙微微蹙眉挪远了些，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他。
对面人与她差不多大，若算上自己躺在棺中三年，迟谙觉得自己该比他长几岁。单瞧眼睛与略显尖削的下颏，人是清秀的，有些男生女相，但锋锐的眉和薄唇又弱化了这些，面上几道伤痕衬托之下，人往那里一倚，眉宇间玩世不恭让迟谙觉的他不大牢靠。
“...嗯。 ”
含糊回一声，不打算多做回应。少年却起了攀谈心思，她退，他便又往前侵了些。
“欸，你放心，我是真想跑，搭个伴儿嘛。你瞧你娇娇柔柔的这体力不行的，一个人肯定逃不出。跑跑跳跳地再摔了碰了，少了胳膊缺了腿，逮回来不说，落个残废再卖可就去不了舒坦地方了。考虑周全点儿嘛。我是被他们捡回来绑了的，要卖去南馆，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不害你。毕竟——”
少年顿了顿，目光直勾勾地在迟谙面上定了片刻，咧嘴一笑。
“你生得还挺叫我喜欢的。”
不在意迟谙瞬间惊羞的目光，语毕腿一跷往后一靠。
扶风骂了声“还他妈有心思调戏人呢”，迟谙稳了稳心神，暗暗掂量一下，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略略凑近了些。
“你有主意了？”
“今儿不行啊，等几日吧，我伤还没好呢。”
“大概几日，你有绝对把握么？”
还是探探底才好，且都快到开封了再等离凤阳府更远，便是逃出来她回去也是个大问题。
“别急啊，反正一时半会儿又不会卖你，只要还跟着这帮孙子就有辙。不慌不慌，拖到冀州都不是事儿。”
少年笑嘻嘻的，不以为然，迟谙无奈撤回身子。她独身出逃确实能力有限万分困难，这少年看着不牢靠但一直这样插科打诨的也不慌，可能是有后手吧。虽不知为何要带自己一起跑，但现在首要还是得逃出这帮人牙子的监禁，便再有危难，也得逃出后再说了。
“好...我信你...”
“行。包准你能逃。对了，我，齐斯。”
“...迟谙。”
之后几日就一直被关在马车里赶路，中途停下两次卖掉一些少女，车里越来越空，余下人看迟谙的目光也越来越憎恶。
那日扶风说了，她们都是些从偏僻山村买来或乞儿中拐来的女孩儿，有的家里穷卖出去怕女儿跑了就要说些哄骗的话，也有的不光穷父母还非打即骂，这样倒还不如卖了，起码女孩儿心里还有憧憬可能遇上个好人家。
如此便愈显心酸。也或许，她们不是不知这非什么通天大道，不过是自欺欺人，安慰自己罢。
有些伤神，耳畔忽然一声轻笑，齐斯忽然靠近，吓了迟谙一跳。迎着诧异的目光，少年语调微扬。
“其实啊，我被绑来时车里人问了遍。”
微微蹙眉，不知他提此事为何。
“就你应了要逃。想想也是，你醒来时，眼神就和她们不一样。而且，你比她们都叫我喜欢。”
迟谙有些懵，齐司戏谑地眨眨眼，撤远了。
身侧扶风暴怒。
“这小子怎么没完了！”
便听身侧齐斯又轻飘飘道：
“所以不是没机会嘛，她们自己选的罢了...”
午后在小镇上又卖了几个姑娘，马车行上了山道，就要进冀州。
迟谙缩在一角，与扶风小声嘀咕出逃后该去何处，也不知霜雪明在附近有没有分舵。齐斯靠着小窗，两手捆着竟也撕下一片衣角，不时撕得更碎扔出去，也不知图什么。其余几个姑娘凑在一起窃窃，就这般一直到了夜里。
马车只有正赶上村镇才会找地歇脚，几个人牙子着急把几车人脱手，都不曾歇着。今夜也一般，昏昏沉沉的，还赶着车，行在荒郊，崎岖山路把人晃得昏昏欲睡。
迟谙头枕着手臂，就这样沉沉入梦。
梦里清平，她又见了陆徽临，翻上自家小院东面矮墙，提个小笼给她看八哥儿。迟谙记得它，还给它起过一个“白秀才”的名字，因为这八哥儿会说四书，还学舌一大串夸她爹的话，迟谙很喜欢它。
可是今日怎么，和陆徽临说了没片刻话，它就扑闪翅膀叫她走开。陆徽临喝它，它也不理，只嚷“走开”。
迟谙，走开...迟谙，走开...迟谙...起来...迟谙，起来...迟谙醒醒！
白秀才好聒噪，叫人心烦意乱，一阵大力晃动却在此时突然袭来，眼前笑盈盈瞧她的少年忽然变得模糊，肩膀被人扳住摇晃拍打，意识渐渐清醒，一侧是扶风的声音，面前的却是齐斯。
近在咫尺一张脸，吓人一跳，马上又赶紧捂嘴噤声。
齐斯点头瞥了瞥外面，轻声道：
“该跑啦。”
望望四周熟睡的少女，依然有点懵，还不待问难道这时候跳车么？扶风突然靠过来大喊：
“后面怎么突然跟来那么多人！还他妈带刀？遇上山匪了吗？这还能跑？”
迟谙大惊。齐斯这时候却站起来往外走。
“差不多，你先别动啊，我踹了那孙子下去再说。”
“欸？欸！”
还没明白这接二连三怎么回事，齐司一掀帘子就出去。只听“嘭”一声跟着个人骂娘，有人掉下了马。随即一声鞭响，马车骤然加速，一阵颠簸紧随而来好似偏了原来路线，车内一阵东倒西歪，所有人都醒了。
扶风喊句“这小子想干嘛”，迟谙强忍不适探出去，齐司正抓着缰绳任马狂奔，之前行在前面的老陈那驾车，竟已没了。
“你干什么！”
因急驰迎面夜风有些重，迟谙的发问被刮散自己都有些听不真切了。齐斯依旧答得没心没肺：
“这不是逃嘛。安心啊，没事的，等一会儿，等一会儿后面几条尾巴解决了就好。”
狠狠蹙眉，越发疑惑，正待再喊他若有这身手哪儿用等到今日，马车忽然一个重重颠簸，迟谙稳不住摔回车中。
“这不是出冀州的路！你们干什么！陈老板呢！”
一滚回来车内马上便有少女逼上来诘问，迟谙语塞，被一车带着愤恨的目光盯着不知该不该解释他们要跑，扶风突然一声惊呼：
“当心！那伙人上车了！”
“嘭”一声，车厢上一响，证实扶风警告。几个少女惊叫着抱头蹲下，迟谙还未站起就又被撞倒。
“来得挺快啊。”
齐斯说话还是不在意的样子，紧接着“当”一响，好似两件铁器狠狠相撞，车内尖叫再次此起彼伏，吵得扶风大声骂娘。
外面乒乓不绝，却只齐斯一人说话，车顶传来声响似乎又跳上几个。马还在狂奔，越跑越偏，路越发颠簸，一个壮着胆探出去的姑娘一下就被甩了出去。
“妈的！再这么跑前面就要掉山沟了！”扶风已知晓前路，不禁大喊，“那小子在上面打得正欢！倒是想法子停啊！”
迟谙心里一颤。犹豫要不要探出去勒马换路，“嘭”，车后身一响，又有人从车顶摔下去。齐斯忽然高喊一声“迟谙！跳车！前面没路了！”车内都听得清楚，霎时乱成一团。
慌乱推搡间众人都往外挤，迟谙根本来不及回应，人群一股巨大推力，就被猛然甩出车身。
“你妈的！”
已分不清是扶风骂了一句还是旁人的声音。迟谙甚至要怀疑是自己的心声了。要跳车用得着现在么？！这小骗子！
马车擦身急速行过，耳畔风声猎猎，迟谙等着马上少胳膊瘸腿或者摔个缺魂，眼前突然一花，腰身一紧，出乎意料抬眼，齐斯从车上一跃而下一把揽住了她。但落地却不甚潇洒，有些踉跄。
“嘶。”
落地迟谙马上撤开一步，齐司微微躬身，捂住小腹，不知嘀咕一声什么。远处几声惊呼，几个少女也相继扑摔在地。
“你怎么样？受伤了？”
看他眉头皱得厉害，迟谙还是虚扶一把，齐斯摆摆手，抬眸展颜。
“那帮臭鱼烂虾能伤我？没事儿，定是今晚上那饼不新鲜，不知搁几天的东西了。走吧，只能呆荒地了，你我相依为命一晚上，明儿咱各奔东西，后会无期。”
迟谙颔首，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荒郊野岭还恐有猛兽，独身确实不安全。
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几个少女还伏在地上呻．吟好像摔伤了，让人很是不忍心。
“她们怎么办？”
“自生自灭呗。我可是一个个问过要不要逃，她们没选，现在就没的选。”
“可现在这样，不如聚在一起吧，人多些总归...”
“顾自己都够呛你可少管闲事吧，带你一个我都嫌麻烦，你要发善心你就留在这儿，等人牙子找过来。反正我只踹下去人又没摔死，等他找来再绑你们，你也就再跳一回车嘛。走了，爱跟不跟。”
齐斯有些没了好气儿，转身就往回走。
迟谙怔了怔。一时情急，好像确实是拿自己的那点“善心”架起他来逼他成全了一样。非亲非故的，他原帮自己都没必要...
扶风喊句“傻了，跟上啊”，迟谙回首望了眼身后，也没办法，叹口气，只能赶紧快步追上。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