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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六)人彘(人轮系列第三轮)
老城区里本来就人烟稀缺,在天昏地暗的天气里,更是显得一片败寂。
两名女生在路上小跑着。不多时,天空飘下几点零星的雨水,落到两名女生发红的脸上。脸颊感觉到几点冰凉,两女生跑得更快了。
“哎呀!”其中一名女生被一块小石头绊着,幸好在摔倒之前稳住身子。
“没事吧?”另一名女生停下来慰问,却发现那名女生已经定了形,便问:“怎么了?”
女生没有回应,而是盯着另一名女生的背后,那里有一个大坑。有那么一瞬间,女生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拼命地跑远。另一名女生转过身看了一下大坑,没发现什么异常,但也跟着拼命跑去——万一,那女生刚才真的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呢?
其实,那只是一个十分平常的大坑,不过巨大得像一个没水的池塘。
前方停靠着一辆出租车,两名女生冒雨冲过去,钻进出租车。
“司机,去L广场。”女生喘着大气,还不忘拿出小镜子来整理散乱的长发。
“刚才你为什么跑那么快?”另一名女生抱怨,她的一只鞋子因为不小心踩到水滩子而被弄湿了。
“刚才那个大坑好邪的。”女生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幽幽地说:“刚才我看到那里有好多鬼,都是横死鬼。”
另一名女生的脸白了一下,随即撒气娇来:“讨厌啦,干嘛要吓人家?”
“不是吓你的。”女生脸不改色地说:“那个坑是凶地,这要从十六年前说起……”
十六年前,一个傍晚,火烧如雪的夕阳还弥留在天际。一辆出租车驶到黄泥路的尽头停下,一男一女下车。
“只能来到这里了,你们顺着林道,翻过这座山,就可以找到草仔村了。”司机指着眼前的一座大山,然后开车返回。
大致地打量眼前的大山之后,阿焱和叶韵对视了一下,走进树林中。这里的树木不算茂盛,头顶的枝叶颇为稀疏,只是现在已是黄昏时分,走在其中会觉得昏暗。
等阿焱和叶韵翻过大山时,天已黑。
走出丛林,阿焱和叶韵来到一个乡村。
这是一个很落后的乡村,与城市严重脱节,甚至让人有一种回到解放前时代的感觉。
路不算窄,行人寥寥无几。
阿焱和叶韵一边在路中间走着,一边左右张望。沿途看到大多数户人家都没开电灯,只点着蜡烛,幽幽的烛光从窗门缝中漏出,略为神秘。不过偶尔也能看到有一间中门大开的旅馆或食店,让电灯的光高调地照到门外的路上,与周围好不协调。
走到一间旅馆门前,阿焱和叶韵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这是他们见到的旅馆中最大的一间,门外檐边挂着两个圆圆的大红灯笼,牌匾上“牛广楼”三个字亦被映得通红。
对视了一下,阿焱和叶韵走进旅馆。
旅馆的一楼是饭店,饭店的面积不小,摆放着几张桌子,其中的两张桌子已有客人就座。
阿焱和叶韵来到窗边的小方桌坐下,眼睛不停地打量周围。
“两位,要吃点什么?”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一脸笑容地走过来,为两人下单。
饭后,阿焱和叶韵顺理成章地在这间旅馆留宿,一个胖妇带两人来到二楼。二楼的走廊很昏暗,只是走廊的尽头有一盏长明灯,两旁各有三间房,房门对称地排列着。
“租一间吗?”胖妇揉着双掌。
“是啊。”阿焱爽快地回答。
“租两间。”叶韵狠狠地顶了一下阿焱的胸口。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睡。”阿焱皱起眉头。
“跟你一起睡我才不放心。”说着,叶韵伸出手捏了几下阿焱的耳朵。
听到叶韵这么说,胖妇就笑得更乐了,连忙打开身边的一扇房门。阿焱进去那个房间后,胖妇打开斜对面的一扇房门,请叶韵进去。
经过一天的长途跋涉,叶韵已经十分疲乏。把行李一扔,叶韵整个人卧倒在床。这是一张木板床,床上有一张薄薄的床垫,但睡在上面仍觉得生硬。
虽然不习惯,无奈叶韵太累了,一躺倒床上就不愿动弹,只好迁就迁就。
房间的布置很简朴,只有床、小电灯、梳妆台和一个狭小的浴室,这一来,叶韵就更愿意躺在床上而懒得去好奇了。
转过身,叶韵从床头的背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
翻开笔记本,里面每一页都粘满了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小纸片,每一张小纸片都是有关失踪案的报道。无一例外,这些失踪者都曾到过草仔村,寻找传说中的食人猪。
叶韵翻过每一页,眼睛迅速地扫视过每一段文字,每一张图片。
斜对面的房间里,阿焱也在床上躺着。
翻来覆去也没感觉到睡意后,阿焱来到窗前。从这里可以看到远景,虽然只是二楼,但由于这个乡村除了夜色中寥寥的几间较高的房子外,全都是只有一层楼的房子。
不远处有一家祠堂模样的建筑,那里应该有一个池塘,阿焱暗自猜想。
夜渐深,乡村里的人陆续进入梦乡。
黑暗中,叶韵突然睁开眼睛。
刚才发恶梦惊醒了。叶韵叶韵抹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换个姿势继续睡。心脏仍然“噗卟噗卟”地跳,感觉没有睡意,叶韵再换了一个睡姿,牵强地闭上眼睛。
不一会儿,叶韵又睁开眼睛。
叶韵感到自己被窥视着,但不知道目光出自哪。偷偷地看一下床头,看看墙壁、天花板、梳妆台……都没发现任何异常,叶韵小心翼翼地转动眼球,盯着深邃的洗手间和透过月光的窗户,看了很久,也没发现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正当迷惑着,叶韵看到被子上有一条泛黄的光带,
顿时头皮发麻,整个人弹起。是房门,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一条缝,走廊里的烛光才透过门缝投进来。
门缝下段挡着一个小黑影。
这是一只动物,虽然叶韵甚至看不清它的毛色,但是可以清楚地看到它的那只偷窥的眼睛,眼珠漆黑而有灵光。
察觉到它的眼神很不妥,叶韵迟疑地走过去开门,可那个黑影却一下子离开门缝。打开门后,叶韵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掠过,消失在楼道的黑暗中,只留下逐渐微弱的“笃笃笃”的脚步声,声音显得很急促。
怎么会有猪?为什么这只猪要偷窥叶韵?
一连串的问题出现在叶韵的脑海中,最让叶韵不解的是那只猪的眼神,一只猪为什么会用那么幽怨的眼神看着自己?
想着想着,叶韵想到传说中的食人猪,立即感到后脊发冷——幸好醒来得及时,要不然……
这时,斜对面的房间门也打开,是阿焱。
“什么事?”阿焱似乎被那只猪的脚步声吵醒了。
“没事。”回应了一下后,叶韵就关上门,躺在床上继续睡。可是叶韵今晚都不可能再有心情睡觉了,满脑子都在想着那只可怕的猪。
天还没亮,外面的街道就热闹起来,村民们在忙碌地赶市集。
等到第一束阳光照进房间,阿焱才懒洋洋地起床。洗刷一下后,阿焱下到一楼坐在昨晚的那张桌子上。
没多久,叶韵也无精打采地走下来。
这时一楼只有两张桌有客人,跟外面的街道比起来有点冷清。
早餐端上来,两人静静地埋头吃早餐。
“昨晚。”叶韵打破沉默:“有一只猪偷看我。”
“在楼上的走廊里。”叶韵又补充一句。
“猪?”阿焱惊讶地皱起眉头,随即转过头,大喊:“牛广大叔。”
“嗨。”在整理账本的胖大叔应一声就走过来:“小伙子,你怎么知道我叫牛广?”
“门外的牌匾上写着‘牛广楼’三个大字,而且这里只有你一个男人打理旅馆,所以我就猜测你应该就是这家旅馆的老板,牛广。”
“哈哈,猜对了。旅馆的名字就是我的名字,这里只有我和我的女人在打理。”说着,牛广示意地看了一眼正在招呼客人的胖妇。
“牛广大叔,我朋友说昨晚看到走廊有一只猪。”阿焱直入正题:“怎么会有猪乱跑?”
“猪?”牛广的眼睛圆睁一下,然后眯成细线:“哦,可能是后院养的猪跑进来了,造成麻烦实在抱歉。”牛广冲着叶韵咧嘴笑了起来。
看看叶韵仍然心不在焉的表情,阿焱没多在意,继续埋头吃早餐。
忽然感到内急,阿焱匆匆忙忙地把剩下的早餐吃完,半跑着去找厕所。叶韵则一个人坐在那里,眼珠飘渺不定。
经过窄道,阿焱看一眼窗外,看到后院有一个猪圈。猪圈里有几头猪伏在地上嚎叫着,圈外还有数只鸡鸭在走走停停,偶尔低头觅食。一股恶臭随风而来,阿焱赶快走过,还不忘干呕了一下。
一会儿,阿焱从厕所出来,发现刚才坐的桌子已空无一人。
“牛婶,叶韵呢?”阿焱好奇地问胖妇。
“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她走了。”牛婶简单地应了一句就继续擦桌子。
明明说好了一起行动的呀,她怎么就自己先走呢?难道……她想独占功劳?
想到在杂志社的时候叶韵那么热心地跟自己分享有关食人猪的资料,阿焱顿悟,原来她是想放松自己的警惕,等到关键的时候才抢先一步。
大喊后悔,阿焱拿出零钱拍在桌面上后就冲回自己的客房。阿焱惊呆了,自己的行李都不见了,再看看叶韵的客房,也一干二净。
“不会这么绝吧?”刻不容缓,阿焱离开牛广楼,跑向西边的树林。
传闻,在这个乡村有一种猪,叫声如婴儿啼哭,以人为食。每年都有一个时候,不少探险者为此来寻找食人猪,寻找的范围曾一度包括周围的一大片树林,当然也包括这个孤独的乡村。
久而久之,到过这里的人回去后都说找不到食人猪,说这个传言是假的,而那些回不去的人则不断印证着这个传言的实现,食人猪的恐怖传言因此更披上一层谜。
不久前,一支探险队来这里探险,也不知道他们在什么时候失踪了,警方来到这里询问时村民才发现他们没了,这件案子后来无果而终。直到一个多月前,那支探险队的其中一名成员被发现在西边的树林里。
资料记载,那名探险者被发现时,整个人只剩下上半身在爬行着,血淋淋的肠子在地上被拖得很长。村民们都远远地围观,治安员也不敢靠近,只是远离着询问情况。但那名探险者,那个上半身,只是发狂地爬向治安员,嘴里嘟囔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不过一会儿,那名探险者就咽了气,村里不想闹事,把那残骸草草地安葬在树头下就了事。
这件惨闻一传到外面,有招来一批又一批探险者,像苍蝇一样盘旋着西边的树林。到阿焱和叶韵来到这里时,探险潮已过,乡村又恢复了平静。
然而,危险总是在安静中来袭。
阿焱来到西边的树林,这里别无人影,笼罩着阴森的气氛。阿焱在树林里溜达了一个上午,没有发现叶韵,没有发现其他人,当然,也没有发现传说中的食人猪。直到中午,阿焱回到乡村里随便找一家小店吃饭,之后就在乡村里闲逛。
叶韵去哪了?
阿焱不知道,但也没有回去杂志社,因为他害怕回去后编辑叫他写一篇有关叶韵寻找食人猪而消失的文章。文章在杂志中出版,像其他相似的文章一样,然后叶韵也会像那些失踪的探险者一样人间蒸发。阿焱的笔记本也因此而多增了一张剪贴报,旁边附上叶韵的黑白照,照片中的叶韵眼神幽怨地看着阿焱……
想着想着,阿焱来到了一间祠堂。
这间祠堂是一间古建筑,青砖高叠,朱门紧闭,阿焱分辨不出这是什么时候建的祠堂,只看到它日久失修,散发着一种败落的味道,推断它已经历过几个朝代。
阿焱慢慢地走上台阶,但没有推门进去,而是转身张望。
和阿焱猜想的一样,这间祠堂门外果然有一个池塘,只是这个池塘比想象中的大一些。
波光粼粼的池塘没有吸引住阿焱的目光,阿焱正入神地看着池塘旁的一棵老榕树。
榕树的树枝上挂着一条麻绳,麻绳垂下的一端绕成一个圈,上面打的结似乎不太牢固。
这是一根上吊绳,但又有不合理之处。因为要是有人上吊的话,收尸人或者救援人会从中段把绳子切断,而不会直接把上吊人的头从绳圈子里抬出来,更不会把绳子的结解松。而且,这条绳子太长了,吊在上面的人的脚轻易就能够碰地,难不成这个上吊人很矮?
阿焱转移目光,看看周围,偌大的一个空旷的地方没有其他东西可以吸引阿焱的目光,但阿焱仍在这里度过一个下午。因为阿焱不想再回到西边的树林,即使是大白天,那里也荒凉得瘆人,万一真的碰到食人猪的话阿焱估计自己只有等死的份了。
一直到太阳下山,阿焱回到牛广楼。
问了一下,还是没有叶韵的消息。想到日后叶韵独吞功劳的情境,阿焱吃饭也闷闷不乐,孤独的灯光有些昏暗。
“小兄弟。”这时牛广走过来,把两支白酒放在木桌上:“烦恼着什么事吗?”
看着牛广肉嘟嘟的脸上的小眼睛,阿焱想倾诉,但话倒嘴边又被吞回去,拿起一瓶白酒就往嘴里灌。
“跟你一起的那个女孩走了?”牛广顺势坐下,也拿起一瓶白酒往嘴里灌,竟然一下子就喝了半瓶。
“不知道。”阿焱实在没有心情闲聊,只好随意敷衍一句。牛广没有多问,默默地坐在那里陪阿焱喝闷酒。
饭后,阿焱醉醺醺地摸索到二楼,推开房门,然后一转身压在门背上,门“啪”一声关上。
步伐不稳地走过去倒在床上,阿焱立即就呼呼大睡。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还年轻,放过我吧。”、“啊——放过我吧。”、“啊——”……
黑暗中,阿焱迷迷糊糊地听到耳边传来惨叫声和哀求声,断断续续的,声音很沙哑,有点陌生。
阿焱在这些怪叫声中逐渐失去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焱又迷迷糊糊地听到怪叫声,但声音变得比之前微弱。
“你杀了我吧。”、“我,我想死。”、“杀了我吧。”……
声音充满了绝望,虽然微弱却刺激着阿焱的每一条神经。
一阵冷风袭来,阿焱从睡梦中惊醒,在黑暗中坐起来气喘呼呼的。擦一下脸,全是汗水。房间里安静极了,哪里有什么怪声?
原来没有关上窗,冷风微微地飘进来,渗进阿焱的骨子里。这里山幽谷深,山风特别清凉,难怪微风也这么冷。
想要关窗,阿焱走到窗前,看到窗外只有各种黑色。此时正是凌晨三点,阿焱看看手表又抬头看着窗外,出了神。
反正现在已经全无睡意了,为什么不出去逛一逛呢?
萌生了这样一个念头,阿焱跑去浴室用冷水清醒一下,披上一件薄衬衫就走出房间。才踏出房门一步,阿焱就停下来。
好像感觉到有什么不妥,阿焱看看走廊,这一条狭窄的走廊,尽头是一一面墙,墙上有一盏昏暗的长明灯,而走廊的另一端是楼道,楼梯向下延伸,直到消失在黑暗中......
为什么会感觉到不妥呢?
阿焱努力地想,重新看一遍这条走廊,眼前每一道房门紧闭。阿焱回头看看自己的房间,才恍然大悟——自己睡了叶韵昨晚睡的房间。
不过这个发现没有什么价值,阿焱关上身后的房门,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在一楼的柜台下找到一个白灯笼。准备好后,阿焱提着灯笼,开门走出牛广楼。
街道很黑暗,仅有牛广楼门前有两个大灯笼透出瘆人的红光。街道看不到尽头,阿焱把白灯笼提高一点,一步一步地离去。
这里的村民没有夜生活,多数是晚上10点钟左右就洗洗睡了。街上只有阿焱一个人,正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中央。
晚风挺寒,白灯笼里的火苗剧烈地抖动,似乎随时会熄灭。
很快,阿焱走到村子外边,停下脚步。
前方就是西边的树林,树林里枝叶茂密,比外面的黑暗更浓几分。
阿焱看着前方的树林,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再走前一步,只好转身回到村子里,离开那片阴森的树林。
其实阿焱没有看到那片树林里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树林里太漆黑了。正因为这样,阿焱才更容易猜想刚才树林里正有很多头食人猪与阿焱对望着,要是阿焱走进去,或许明天树林里会多了一副白骨。
这么想着,阿焱加快步伐走进村子。
回到村子后,阿焱走进一条小巷。巷子里又有很多分岔路,大多数都通往死胡同。阿焱兜兜转转,慢慢的就迷失在深巷中。
好不容易,阿焱终于走出巷子,竟然发现已经来到了祠堂附近。这样正好,阿焱刚想去看看村子里的荷塘月色会是怎样一番风味。
像下午的时候一样,阿焱走上阶梯,站在祠堂门前瞻望不远处的池塘。
这里比街道里宽广得多,山风也就更猛烈些。池塘的水面起着大波大浪,但阿焱的注意力不在池塘,而在池塘边的那块榕树。
榕树的树丫挂着一根麻绳,下午的时候阿焱已经看过了。但此时,那根上吊绳正吊着一个人。那应该是一个女人,穿着白色的睡衣,凌乱的头发在飘拂着。
当然,,由于这根上吊绳太长,那个女人实际是双脚着地的,只是她把自己的头套进绳圈里而已。
女人一动不动地面对着池塘,所以阿焱看不到她的脸。出于好奇,阿焱绕到池塘边,想看一下她的相貌。
这是一个白皮肤的女人,即使站在榕树的阴影里她的皮肤也显得苍白,完全没有血色。女人的皮肤发皱,但从她的五官不难猜想到她曾经也美丽过。她那瘦小的双手正紧紧地握着绳圈,暴起的青筋清晰可见。
回过神来,阿焱发现有一个老头站在自己的身后,恶狠狠地瞪着阿焱。阿焱吓到急忙跳开,才看到老头手里捏着一条短鞭。
阿焱不敢惹事,赶脚回到祠堂前装作无所事事,不时偷瞄那个老头。
老头没再理会阿焱,而是走到那个女人背后,伸手一下子扯住她的长发,想把她拖走。女人不依,双手更加用力地握着绳圈。老头看到女人反抗,于是就用更大的劲来扯她的头发。一拉一扯,女人的头发连同一小块头皮都被扯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阿焱也不禁头皮发麻,但没有走过去阻劝,而是继续偷瞄着。
女人被扯下一把头发后没有什么反应,仍然死死地抓住麻绳,不肯把脑袋退出绳圈。女人平静下来,老头却发怒了,挥起手中的短鞭打到女人的身上,打得很狠,连阿焱也能听到响亮的鞭打声。
老头每抽一下鞭子,女人就很剧烈地扭动身体,像鼻涕虫被撒上盐后痛苦地扭动。
老头一边鞭打着女人,一边拉扯她的头发。很快,女人因为挺不住折磨而松开双手。老头扯住女人的头发,把她拖进附近的一条深巷里,女人的痛苦的呻吟声逐渐被呼呼风声掩盖下去。
站在祠堂前的阿焱看着这暴力的一幕而发愣。过了一会儿,确定那两个奇怪的人已经离开后,阿焱走到榕树下轻轻地摸一下那根绳子,麻绳上的毛刺从阿焱的指尖直戳到心里。
趁着月光还没完全被乌云遮蔽,阿焱抓紧时间回牛广楼。但阿焱走街道而不是走深巷,因为他害怕在狭窄的小巷里会遇到那个恶老头和上吊的女人。
月光渐渐地变得黯淡,阿焱加快脚步。走到牛广楼所在的那一条街时,阿焱看到远处有一只猪正迎面走来。
食人猪?
心弦绷紧,阿焱立即揉揉双眼,盯着那个白色动物。
那只猪沿着街道的一侧走,阿焱则紧贴着另一侧走。越来越近了,阿焱看到,那只猪长着人头,一颗光秃秃的人头!
同一时间,那只猪也转头看着阿焱。
街道不算宽,那只猪与阿焱快擦肩而过了。
就在那一瞬间,那只猪突然冲向阿焱,嘴里还发出怪声。
“呃,呃呃,呃……”阿焱汗毛竖直,撒脚就往牛广楼跑去,还顺势用手中的灯笼扔向那只猪。
“呃,呃,呃……”那只猪紧跟在阿焱背后。
阿焱连头也不敢回,全力跑到牛广楼后闪身跳进去,一挥手就把门关上。
啪!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背靠着门,阿焱大口地喘着气,心脏砰砰地跳得剧烈。
刚才那只就是食人猪?
阿焱弓下腰走到窗边,透过模糊的玻璃窗偷看外面。没有看到那只猪,阿焱慢慢蹲下来。阿焱不敢开窗探头出去看,害怕那只猪正躲在窗子下企图偷袭。
回头看看旅馆里,一切都在黑暗中沉默着。
确定没有其他动静,阿焱才走上楼梯,进入刚才的房间。就在阿焱准备关上门时,正对面的房门“咔嚓”一声地缓缓打开,一颗人头伸出来。
这是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的头,脖子上挂着一条金链子,有点商人的味儿。阿焱被他的出现吓了一跳,看清楚后才放松下来。
“有遇到什么吗?”那商人问得很小声,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连额头都被挤出几道深深的皱纹,像是在期待着阿焱的回答。
“见到鬼了。”阿焱没好气地回答,就把门关上。
躺在床上,阿焱更加没有睡意了,满脑子都想着食人猪,转而又想到对面房间的那个商人,阿焱莫名地感觉那个商人怪怪的。对面住着这么一个人,阿焱竟然完全不知道,思索间,阿焱想到了其他房间——其他房间到底都住着些什么人?
阿焱不知道,甚至害怕知道。
门外,那商人被阿焱泼了冷水后,想了想,反而走下楼梯,打开大门,把头伸出门外。门外什么都没有,除了空荡荡的一片黑暗。
没有发现,商人泄气地回到房间,关上房门。
牛广楼里回归及寂静,只有二楼走廊尽头的长明灯的火舌在跳动,周围充斥着寒风的呼呼声。
刚才,商人忘记关上大门。
门外的寒风越来越急,像是有什么东西随时会进来。
次日,快到中午时分,阿焱才懒洋洋地下来一楼。昨晚阿焱幻想了很多,快天亮了才开始睡觉。
又是窗边的那个座位,阿焱坐下来后环视四周,没有发现昨晚的那个商人。
“怎么,昨晚睡得不好?”牛婶走过来搭讪。
“嗯。”
“也对,我们这里太破了,你们城里人住不惯。”
“噢,不是不是,是我自己的问题而已。”看到牛婶在轻抚着鼓起的肚子,阿焱好奇地问:“牛婶,你怀孕了?”
牛婶听了就笑起来:“对啊,我们老来得子,死鬼知道后乐得好几晚睡不着。”
“恭喜呀,几个月了?”
“三个月。”笑呵呵了几下,牛婶也好奇地问:“跟你一起来得那个妹子回去了吗?”
“不知道。”
“那你什么时候才回去”
“没确定,在这里呆久一些吧。”说着,阿焱想起昨晚的事:“对了,昨夜我去逛街时见到……”考虑到可能会造成恐慌,阿焱停下来。
“见到什么?”牛婶饶有兴趣。
“见到……见到祠堂前有一个女人上吊,在池塘前的一棵树前。”
“哦,那是老王家的媳妇,刚娶回来时不听话,还闹自杀,被老王关进猪笼里好几年,放出来后就变成这样了,疯疯癫癫的。”
阿焱听到后愣了一下:“原来是这样,命也好苦呀,那根上吊绳是老王为了防止他媳妇自杀才弄成这样的吧?”
“可不,那根上吊绳是她自己弄的,不过可能因为之前有几个其他家的媳妇也在那个地方上吊自杀,绑着上吊绳的树枝被压弯了吧。”牛婶想了想,低头细语:“听说把脖子套进那根绳子上可以看到鬼。”
说完,牛婶就继续忙活,阿焱想继续问,却又欲言即止。
下午,阳光灿烂,阿焱趁机到西边的树林去寻找。树林仍然是不见人烟,村民们一般不来这里。
像昨天一样,这里既没有叶韵,也没有食人猪。溜达了整个下午,直到天色渐暗,阿焱也回到牛广楼。草草地吃完晚饭,阿焱回到自己房间。到了晚上,到了跟昨晚一样的时分,阿焱悄悄走到街上。
玉轮中天,孤影明廓。今晚天空晴朗,周围都显得很清晰。阿焱靠着路边走,警惕着周围。
阿焱自然不会去西边的树林,那里现在一定叶茂影深,让人望而却步。
走在大街小巷,也只偶然遇到几只过街老鼠,没见到有其他动物。
基本上整个村落都走遍了,最后阿焱走到祠堂,停了下来,看着池塘边那棵树。那里空无一人,那个女人也不在,只有挂在树枝上的那根上吊绳在微风中摇晃,像是在向阿焱招手。
走到树下,阿焱伸手抚摸上吊绳,麻绳有些棘手。
想起中午时牛婶说的话,阿焱抬头注视上吊绳挂着的那根树枝。果然,那根树枝由于负重过大向下弯曲,而且中段还有一些暴裂开来。
这根树枝,曾经吊死一个,两个,甚至是更多人。死之前还能观赏到池塘美景,也算是为人生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也许这就是她们选择在这里上吊的原因吧。
阿焱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上吊,只知道她们应该很绝望,单薄的身影痛苦地扭动,含恨死去,然后——成了鬼也留在这里。
对呀,听说把脖子套进这根绳子里就可以看到鬼,如果是现在,说不定还能看到那些上吊的女人,挂在树上痛苦地扭动……
这么想着,阿焱靠近一小步,双手紧握绳子,顿了一下,慢慢把头伸进绳圈里。当然,阿焱仍然双脚着地,不过心脏还是“砰砰”地跳。
阿焱慢慢抬起头,看着那根树枝。树枝上只挂着一根绳子,没有多余的东西,也没有看到什么吊死鬼。
或许有投水自尽的。
闪过这么一个念头,阿焱又看看眼前的池塘。池塘的水面微微荡漾起波浪,但没有看到有什么水鬼。
正失望着,阿焱听到身后有声音,于是回头看看。
一个穿着白色衣裳的女人渐渐靠近,凌乱的长发飘飘,没有挡住满是皱纹和伤疤的脸。
这不是鬼,这是老王家的媳妇,大概是因为她发病,又来这里“上吊”了。
有一种占了别人位置的感觉涌上心头,阿焱脱开绳圈,微带歉意地后退两步。
女人没有回应,准确地说是没有反应,就这样两眼发直地走过来。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阿焱转身离开。
看到阿焱离开,女人停下来,看着阿焱。突然,女人哭起来。低嗷着冲向阿焱。原本就满是皱纹和伤疤的脸扭曲起来,变得更加吓人。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阿焱撒腿就跑,一边回头看看女人追上来了没有。
女人身体瘦弱,但跑起来一点也不比阿焱慢,一路紧追着阿焱。
兜兜转转,阿焱终于看到两个大红灯笼。顺势抬头看看大门上的牌匾,上面写着“吊尸楼”三个字。
吊尸楼?
阿焱脸色发青,揉了揉眼睛后再看看,原来是看错了。“牛广楼”写得太潦草,错看成“吊尸楼”。
最后一段路了,阿焱全力加速,跑进旅馆。可能因为太激动了,阿焱一直跑回自己房间里才反锁房门。
“搞什么鬼?”背靠房门,阿焱抱怨一句。
“噢。”想起来什么,阿焱猛地打开房门冲到楼梯口——大门没关,刚才跑回来时忘记关上大门了!
屏住呼吸,阿焱看了看大门外,没人;一楼,没人;二楼……阿焱一步一步地往后退,踩到了什么东西。
还没来得及转身,背后就传来一声低嗷,一双手掐住阿焱的脖子。
阿焱发狂地甩开那双手,连滚带爬地跑出牛广楼。
跑了一段路,前面有一个人迎面走来,是那个恶狠狠的老头。
阿焱像遇到救星一样使劲招手,但老头没理阿焱,而是直接跑到阿焱背后的女人面前,把她的长发扯住,另一只手挥鞭狠抽,女人被打得嗷嗷叫,蜷缩在地上。
但阿焱不敢停下,继续往前跑穿街过巷后才慢下来,打算绕路回到牛广楼。记者这个职业就是得作死,阿焱突然想偶遇食人猪。赞美一番自己的勇敢之后,阿焱静下心,密切关注周围的情况。
很快,阿焱回到牛广楼的后院,一股臭味扑鼻而来。
笼子里的鸡老老实实地坐着,篱笆圈里的猪却叫个不停。出于好奇,阿焱走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猪圈的角落里有一间与肩等高的小瓦屋,屋前有一个人,上半身钻进小瓦屋里。
“牛……牛婶?”阿焱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那下半身停着不动,接着又后退半步,整个身子都退出小瓦屋,果然是牛婶。
见到是阿焱,牛婶把小瓦屋的门关上,走过来:“睡不着?”
“对呀,走了一会儿夜路。”
“少走夜路呀,半夜三更的,一个人危险。”
“对呀,刚才有一个疯婆子来掐我脖子,幸好我跑得快。”阿焱想了想,补充道:“是那个老王家的媳妇。”
牛婶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一下阿焱:“你惹她了?”
“没……没有”
“你该不会是,真的套上那根绳子了吧?”
“对呀,我想试一下能不能看到鬼而已,怎么了?”
“唉,你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她会害死你的。”
“几个月前也有几个年轻人来这里,图好玩把头套进那根绳子里拍照,你猜后来发生了什么事?”牛婶压低声音:“老王家的媳妇看到了,追着那几个年轻人,要勒他们脖子。那几个年轻人当场逃掉了,以为没事了,谁知其中一个年轻人早上被发现死在床上——老王家的媳妇正蹲在床头,手里那根麻绳还死死勒着尸体的脖子。后来报案了,但因为老王家的媳妇是疯子,管不了,没半个月就放出来了。”
听完后,阿焱才感到后怕:“我……我明天就走。”
回到房间,阿焱顾不上睡觉,忙着检查门窗反锁好了没有,检查床底下有没有藏人,还有浴室……
繁忙中,阿焱感到耳朵发痒,于是用手指挖一下耳洞,发现耳洞被堵住了。挖出来后发现是一个微型耳机,是进来旅馆当晚叶韵给阿焱戴上的,阿焱现在才记起来。
这么说来,昨晚睡觉时阿焱听到的声音是真实的,而且是叶韵传来的。
那天早上,叶韵真的独自离开了吗?或者说,牛婶在撒谎?
那天,在阿焱上厕所期间,叶韵遇到什么?
阿焱的脑袋像是被电击了一下,才想起记录里的失踪者,除了都去过寻找食人猪以外,还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住在牛广楼!
对呀,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忘了,他们入住牛广楼就是因为怀疑牛广楼呀。
但是,现在叶韵在哪?
阿焱看着这个微型耳机,想起叶韵说的耳机的信号范围不大,当时叶韵应该就在附近甚至是在牛广楼里。
思考间,阿焱想起猪圈里的小瓦屋,猜测叶韵也被关在那里。因为刚才牛婶拿着的鞭子,老王也有一根,是用来打他家媳妇的。说不定牛婶那根鞭子也是用来打人的,而不是用来打猪的。
叶韵一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阿焱打开房门,飞快地跑下楼梯。
阿焱离开后,对面的房门渐渐打开,那个商人伸出头看了看,又回到房间里。
来到猪圈,牛婶已经不在,猪也不叫了。阿焱麻利地跨进猪圈,走到小瓦屋前,用石头砸开门锁。
打开门,阿焱定睛一看,脸色就苍白了。
借着手电筒的光线,阿焱看到一只猪卷缩在角落里。那只猪整个身体都没有毛,而且长着人的脑袋,不过那个脑袋没有嘴唇,也没有耳朵。
是食人猪!
抬起头,食人猪的脸马上扭曲起来,发出难听的叫声:
呃,呃,呃呃,呃……
阿焱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个袋子套着头,随着就失去意识。
待醒来时,阿焱正处于一个狭小的房子里,一盏油灯照映着周围。
破旧,阴暗,潮湿。
阿焱被脚镣和手铐锁在墙上,双手和双脚都展开,成一个“大”字形。此时阿焱□□,身体完全暴露在灯光下。
这时候,房子顶部的门开了,牛婶顺着楼梯走下来。
原来这里是地下室。
“年轻人啊,让你走你不走,偏要自投罗网。”牛婶走到阿焱身前,放下手中的袋子。
“你要干什么?”阿焱预感不妙。
“来把你改造成艺术品。”牛婶的手抚摸阿焱的脸,然后往下划过阿焱的肌肤:“现在开始吧,我的艺术细胞快爆炸了。”
说着,牛婶从袋子里的东西倾倒在木桌上,各种工具散落。大的有牛骨刀,铁锤,甚至有电锯,小的有美工刀,剪刀等。
阿焱暗中挣扎,无奈始终动弹不得。
看到阿焱汗流浃背,牛婶微微一笑,指着角落的一个瓶子问:“知道那是什么吗?”
“硫酸。”牛婶自问自答:“不过我不打算用,所以你最好老实点。”
见阿焱不再争扎,牛婶拿起一袋东西,把里面的油状物抹在阿焱身上,从头,脖子,肩膀,逐渐抹遍全身。
“我最喜欢这样的身体,现在再抹上一层猪油,肌肤闪闪发亮的,更是好看。”牛婶拿起一把牛骨刀,在阿焱胳膊上轻轻划过:“你看你的双手多好看,我要把你做成维纳斯。”
想起断臂的维纳斯雕像,阿焱急了起来,大声呼叫。
“喊破嗓子也没有人救你。”牛婶陶醉地嗅着阿焱身上的猪油味。
“叶韵呢?”阿焱想拖延时间,找来话题转移牛婶注意力。
“那个妹子?”牛婶一脸不肖:“被死鬼带到城里卖了,不过那个妹子造得艺术性不够,卖不了好价格。”
“造成什么样了?”叶韵果然遇害了,阿焱自责之余感到担忧。
似乎对叶韵感到厌恶,牛婶没有回答,而是拿来一杯水,灌进阿焱嘴里。
水流进喉咙,阿焱顿时感到喉咙像被火烧了一般灼热,接下来阿焱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发声了,只能“呃,呃,呃”地叫。
那是失声水!
“先把你弄哑了,免得等一下你叫得太大声,像那个妹子一样。”牛婶抱怨着说,把手里的刀换成电锯,电锯的马达发出刺耳的声音。
“呃,呃,呃呃,呃……”阿焱惊恐万分,可是挣脱不了,只能绝望地看着电锯。
手起锯落,那一瞬间阿焱屏住呼吸。
可能由于胎动,牛婶没拿稳电锯,失控的电锯竟然把阿焱左侧的手链和脚链都割断了。抓紧时机,阿焱一脚踢到牛婶的肚子上,然后趁机把另一边的手链和脚链都割断,逃了出来。
由于受到过度惊吓,以及喝了失声水,阿焱有些神志不清。
现在阿焱只有一个念头:逃!
阿焱就这样光秃秃地跑出牛广楼,跑过大街小巷,跑进树林里,按原路跑出村庄。
神经紧绷着,阿焱只有逃跑的念头,甚至没有留意到自己的脚在流血,越是跑得远,血留得就越多,阿焱逐渐感到头晕。
“跑过这个山头,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就到山脚了。”阿焱就这样不断鞭策自己,纵使眼前已经开始发黑了,依然马不停蹄。
眼前出现一个肥胖的身影,但阿焱看不清对方的面孔,下一秒,阿焱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阿焱发现自己正在一间病房里,现在似乎是下午了。
正好奇着,巡查的医生发现阿焱醒了,过来检查阿焱的状况,然后走了出去。一会儿,一个胖大叔走了进来,问道:“小伙子,怎么样了?”
阿焱木然地摇摇头。
“没事就好。”胖大叔说道:“知道吗,今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就见到你跑步时晕倒了,看你光溜溜的没穿衣服,我也不好意思把你送到县城的医院,本来打算把你送到草仔村去看看的,可是想到离草仔村还隔着山,最后还是送你来这了。”
听罢,阿焱道谢:“谢谢你,请问你怎么称呼?”
“嘿,什么称呼,叫我牛进就好。”胖大叔显得不好意思。
“牛进?”阿焱惊讶起来:“请问你认识牛广吗?”
“肯定呀,他是我家老三,他在草仔村开了一家大旅馆咧。”胖大叔说道:“我就是在去老三家的路上捡到你的呀,原本打算顺便带你去的了。”
听到这句话,阿焱顿时后脊发冷。
道别了牛进之后,阿焱马上跑去报警,立即引起重视,警察们随阿焱赶去草仔村。
这时天已经黑了,但村里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寂静,而是街上都挤满了人,他们都在看热闹——牛广楼失火了。
据目击者称,一刻钟前,牛广把煤油倒在自己身上,然后发疯地冲回牛广楼,很快,牛广楼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赶来的牛进和村民们尝试灭火,可等到火灭了,牛广楼也差不多剩下骨架了,被抬出来的牛广则成了一块黑炭。至于牛婶,被发现死在地下室。
之后,警察在搜查中发现一本笔记本,经核实上面写着的是牛婶的字迹,但最后一句话居然是牛广的字迹。
原来,牛婶原名叫冷芊芊,是一所美术学院的学生。二十多年前被拐卖到山村里,最后被牛广买来当媳妇。
那时候,草仔村还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没有走出村庄的路,被拐卖进来的,没有一个能逃跑的。当时的冷芊芊并不甘心,逃跑多次都被抓回来后,被牛广关进猪圈里,并且每天以鞭子侍候。
“给俺生个儿子就放你走。”牛广这么说了,可是之后一直都没有结果。
慢慢地,冷芊芊被驯服了,放出来之后居然不逃走了。而冷芊芊唯一坚持的是对艺术的追求,她现在满脑子都想着雕刻的事。平时没事时,冷芊芊总会捡一块石头回家细心雕刻。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冷芊芊骗了一个小女孩进入地窖,从此痴迷上了人体雕刻。
从“石雕”到“人雕”,牛广并不反对冷芊芊的艺术创作,因为冷芊芊的作品往往成为牛广的“性玩具”。时间久了,牛广摸索出一些门路,知道外面的世界有人收购这些“人雕”,也知道他们称之为“人彘”,偶尔把冷芊芊制作的“人彘”拿去卖钱,挣了不少。
对艺术的疯狂让冷芊芊脱离了现实,时间的流逝中,冷芊芊变成了牛婶,而就在几天前,她遇上阿焱和叶韵。
那天,阿焱上厕所时,叶韵好奇跑去猪圈并打开小瓦屋,一个“人彘”从里面跑出来了,叶韵后退一步,发现牛婶就站在身后。随后,叶韵当然被牛婶弄晕了关进小瓦屋,当晚就动手把叶韵做成“人彘”。
那晚,阿焱在迷糊中听到的惨叫声正是叶韵发出的,可惜阿焱当时没有察觉。
昨晚,牛婶找回了之前走丢的“人彘”,并狠狠地把它鞭打一顿,那一幕被阿焱看见了,阿焱因此被卷进这件事中。而阿焱逃脱前向牛婶肚子踢的一脚,把牛婶肚子里的胎儿都踢出来了。
牛婶也知道自己的胎儿流出来了,可是她没有去医院,而是急着把胎儿也做成“人彘”。把自己的亲生骨肉做成艺术作品的感觉,实在太让人陶醉了,牛婶到死都没有停止下来。
回来的牛广看到自己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孩子被整成这样,牛广看着瓶子里的那个小怪物,当场就疯了,于是就发生了牛广楼失火这一幕。
事后,人们拆除了牛广楼,把地底挖开,发现下面埋了三十多具尸体。
这件事结束了之后,阿焱离开原来熟悉的环境,成为一名自由记者,到处游历,到处打听叶韵的消息。
阿焱查询了有关“人彘”的事,网上说把人变成人头猪身的惨案,最早发生于西汉,文中记载着:……太后遂断戚夫人手足,去眼,煇耳,饮瘖药,使居厕中,命曰“人彘”……
说完这个故事,两名女生想到刚才路过的那个大坑,又是感到心惊。
这时,出租车停下。
“咦?司机你走错地方了吧?”一名女生发现车外的环境并不熟悉。
司机没有作声。
另一名女生贴近车窗,发现朦胧的雨幕后,仅是阴森森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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