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白驹过隙

　　在苏氏的激励下，青瑶的沮丧一扫而空，书法诗词虚心求教。而青瑾并没有过多关注这些，快过年家里事儿一堆，青瑾人一下学堂，粗粗用了午饭，就让人去请了管事婆子，年下事多，沈氏君氏几乎都做了甩手掌柜，她这个管家人半刻也不得闲。

　　“江嫂子来请姑娘示下，大厨房拟好了除夕的菜单给姑娘过目。”

　　“吴嬷嬷回话说老太太传家庙姑子做法事用了150两。”

　　“白大娘按姑娘的吩咐打发人收拾了怡红院给戏班子住，陈设装点都是从库房挪去，单子请姑娘过目。”

　　“傅嬷嬷回话说，府里给太太姑娘们做好了过年的衣裳，请二姑娘过目。”

　　林林总总差不多一个时辰后。

　　“你们都还有什么要报的？”青瑾又处理了几件无关痛痒的事，这话有逐客令的意思，婆子们都是见风使舵的能人，纷纷告退。

　　今年安吉侯府被圣旨升了一等侯府，来往的帖子明显多了不少，再加上三叔三婶在京城过年，要走动的地方就更多了。

　　侯府庄子上铺子里的账本儿送来需要核算，还有各个王公伯侯府的迎来送往也得拿着来往账目斟酌对方主子的喜好定下，繁文缛节和各处繁琐的账目足足让青瑾看到夜幕降临。

　　京城世家大族如火如荼的准备过年，太平盛世一片歌舞升平。

　　然而，大年二十六宫中突然传出来一个消息，大皇子生母惠妃薨了。皇上感念惠妃为他生下长子，追谥惠贵妃，又令京城有爵位的人家遣散戏班，斋戒追思一月。

　　这道圣旨一下，沈氏君氏苏氏也都按品大妆了起来，进宫致哀礼。京城侯爵府都撤下了过年的红灯笼、彩绸等物，遣散戏班，进宫哀悼，奋力为惠贵妃号丧的同时暗骂惠贵妃晦气，死在了年下，连累他们整个正月都要守丧。

　　青瑾也不得不褪下她原本的大红色罗裙，换上素净的颜色。

　　“从前只觉得姑娘穿红色明艳动人，没想到绿色这么挑人的颜色，姑娘也穿的这么有气质。”鸳鸯服侍青瑾换上青绿色的裙摆，又配了两个蓝色的压襟眼前一亮。

　　“你啊！油嘴！”青瑾站在玻璃镜请转了一圈，对鸳鸯的巧手搭配满意极了。鸳鸯似乎什么事情都能做到她的心坎上。

　　“瞧奴婢这张嘴，怎么又惹姑娘不高兴了！”鸳鸯自作主张地佯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故作为难道，“可是姑娘奴婢说的都是真话啊！”

　　“你啊……”青瑾点了一下鸳鸯的脑袋，无奈而宠溺地笑了一脸。

　　安吉侯府团圆后的第一个春节过的极为简陋，尤其是皇上降旨申饬了武安侯府在追思惠贵妃期间张扬过年，侯府彩缎缭绕，戏班奏乐笙歌，降武安侯为伯爵之后，沈氏专门让青瑾小心行事。

　　一直到腊月三十当天，新桃换了旧符，安吉侯府换了正门的一对门联，显得焕然一新，又为族中无事可做的子弟分发了年货之后，一个简单的家宴后发了赏银就是过了年。

　　因为守惠贵妃丧仪，京城贵族一个年过的虎头蛇尾。这样的气氛一直过了上元，到正月结束，青瑾其间除了晨昏定省、料理家务，甚少出门。出了正月，京城的权贵们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一起在同一天热闹了起来。

　　于是，京城自中秋前后一直蔓延的奇怪的氛围同时一扫而空。

　　今年的春天来的格外早，刚出正月的京城就焕发出勃勃生机。从淡绿的嫩叶到五彩斑斓的花朵，温暖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嫩绿的大地上，春水泛着微波，倒映着蓝天白云，青山绿水。

　　年底吏部考核地方官员，选择政绩突出的留京任职。开了年，各个杰出的官员陆续奉圣旨回京。

　　今年回京城的名单里就有安吉侯府顾家的另一支——昌宁侯府。

　　“侄儿今日承蒙天恩回京，恭请婶娘金安。”昌宁侯顾怀俭外任六年终于回京，一回京城就来拜见了沈氏。

　　得了消息的沈氏，让安吉侯府众人在朝霞院接了外任回京的昌宁侯——顾怀俭。

　　“你在外任的政绩是皇上圣恩庇护，此番能回京亦是皇恩浩荡，顾家人要记住这些不忘恩，不骄矜，韬光养晦，谨言慎行才是顾家的好儿郎。”看着顾怀俭，沈氏一副骄傲的表情油然而生。论起来顾怀俭的爷爷同顾怀礼的爷爷沈氏的公公是兄弟，沈氏不算顾怀俭的嫡系长辈，只不过对顾怀俭有几年抚养之恩，见顾怀俭不忘恩，心里高兴极了。

　　“多谢婶母教诲。”顾怀俭又是一个大礼。

　　沈氏急忙把顾怀俭扶起:“快快快，快起来，你是顾家嫡子，又有皇上封的爵位，外放办差独当一面这次回了京城，别总是在婶娘这里拜来拜去的。”

　　“怀俭还是您抚养的儿孙，至死不忘。”顾怀俭扶着沈氏重新坐堂上。

　　“你看看你……又来了……”沈氏无奈地笑了笑。

　　“多年未见婶母，怀俭心里想念的紧，这次带了妻妾儿女来给婶母请安，愿婶母万福金安。”顾怀俭的妻妾不多，一妻两妾，三子一女都在堂下候着了。

　　“快！怎么还不让人进来？我记得你刚放外任的时候，梁氏肚子里就五个月了，我记得上次你来信说又添两个儿子，快！快领进来，让我看看。”沈氏这些年除了亲生儿子顾怀仪，最惦记的就是这个被她抚养过的侄儿。

　　“没经婶母点头，侄儿让他们在外面候着了，婶母想见他们招呼一声就好，省的一下子这么多生人，冲撞婶母。”顾怀俭父母死的早，在沈氏身边养了几年，对沈氏孝心的紧。

　　“哪里这么多规矩，儿孙满堂能被冲撞，也是多少人求不来的。”沈氏的眼角弯弯，最近家里的好事真是一件接一件。

　　“快来给老太太请安。”顾怀俭往外对几个儿子说道。

　　顾怀俭三子，两个都是正室梁夫人所生，最大的顾成轩两年前娶亲，娶了沈氏娘家的侄孙女沈淑，上前见过沈氏后，三个小的按照顾怀俭提前交好的，行三跪九叩之礼。

　　顾怀俭因幼年丧母，被沈氏抚养了几年，后来娶了沈氏的娘家外甥女梁氏后回家继承爵位。

　　“来来来！我看看奕轩。”奕轩是梁夫人嫡次子，沈氏要看，梁夫人从乳母手里接过孩子，抱去给沈氏看。

　　沈氏仔细端详了顾奕轩，越看越满意，对着梁夫人说:“我看奕轩这小模样像你比像怀俭的多。”

　　梁氏是沈氏外甥女，少年时因常来安吉侯府见沈氏，与顾怀俭有青梅竹马之谊成了佳话。

　　锦绣很是时宜的替顾青瑶奉上了一个顾青瑶百日时沈氏命人打的长命锁，据说是般若寺大师开过光的，能保佑小孩子远离邪祟。沈氏见了满意的不得了，梁夫人也是各种夸赞不离口。

　　朝霞院远没有苏氏回家时热闹，也足够郑重。

　　顾青瑜、周茹雅今天秀女初选，青瑾便在议事厅坐镇，静懿病着，青瑜、青琪更是合格的背景板。跟梁夫人招呼了便闪身一旁不再言语。

　　等到日头西沉，周茹雅和顾青璎从宫里回来，君氏、青瑾来朝霞院请安，与梁氏、沈淑等人互相见礼。

　　含饴弄孙，得聚天伦，朝霞院的这一天是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过的。

　　出了正月，天气依然很冷，安吉侯府的蔬菜和花卉的大棚进项十分可观。

　　青瑾和其他姑娘跟着大姐姐顾青璎上了家学，每日学一些文字、刺绣、诗词……

　　刺绣青瑾是没那个天赋，刚开始学一双纤纤玉手就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血窟窿，在第五天仍然是一手血之后，在君氏的干预下，青瑾被迫放弃了这项技能培养，反正鸳鸯、芸香都擅长这些。

　　出了正月，秦嬷嬷找来了一个人牙子，领来五十多个小姑娘，准备让青瑾挑一些补上沈氏院子里的缺儿。

　　人牙子常在侯爵府走动，对于这位二姑娘理家的事早有耳闻，是以恭敬异常。

　　“二姑娘放心，这次的女孩子都是我老婆子千挑万选才留下给二姑娘过目的，人都是良家子，勤快机灵，老实本分的。”人牙子面额较宽，骸骨又高，身上不知擦了什么粉，熏的青瑾难受的侧了侧身。

　　“但愿吧！”青瑾没多少表情地走向这些”小丫头，多半都还稚气未脱，放到现代也是小学没毕业……想到这儿，对人牙子没有任何好感，干脆把头别过去，背对着人牙子。

　　鸳鸯扫视了一圈儿，果然主子不放过任何一个在姑娘身边安插人的机会，这五十多个小丫头有三五个她眼熟，能认出来是主子在城外养的女暗卫。

　　“二姑娘，这个熟读诗词，会作诗会填曲儿，这个会谈琵琶，还会唱昆曲儿，这个会跳舞，会抚琴还会作画……”人牙子没说完，鸳鸯看青瑾脸色已经有不耐烦了，就连哄带拖的把人牙子请到了一边

　　“把手都伸出来看看。”是不是做事的人看手就知道了，她买的是下人，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林妹妹。

　　青瑾话音刚落，人牙子讨好的递了单子上来:“二姑娘，我这儿的单子上……”

　　“二姐姐！我终于见到你了！”顾青瑶见了青瑾从车上一跃而下，朝顾青瑾跑来，后面跟着急的跳脚的锦绣，一个劲儿让顾青瑶跑慢点儿。

　　“二姐姐，我听说你大好了，在这里我就找来了。”见到青瑾，顾青瑶语气里都是惊喜。

　　顾青瑶白嫩的小脸上冒出了微汗，锦绣急忙小跑着用帕子拭:“四姑娘你跑慢点儿，这天还寒着呢，你出了汗，冷风一吹，回头着了风寒，老太太是要心疼坏的。”

　　顾青瑶一听，满脸都是懊恼，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一脸歉意地抓着锦绣的衣袖一角:“锦绣姐姐……我也是看见二姐姐太开心了嘛，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这次就不要告诉祖母吧。”

　　锦绣被顾青瑶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看，一颗心瞬间化了，又见青瑾一脸严肃，开口就难免数落了一些:“二姑娘恕奴婢说一句托大的话。自从过了年，二姑娘说着了风寒，四姑娘是一直惦记着二姑娘呢，每次想去找二姑娘，都被挡了回来，这次也是四姑娘太想念二姑娘才跑到这园子里来。二姑娘怎么就不能身体好了以后多见见四姑娘呢？四姑娘也是想跟你做一对好姐妹吗。”

　　不知不觉，锦绣的语气越来越重，甚至还有三分怨气。

　　“得了风寒我还要去见四妹妹？四妹妹年纪这么小，万一染上了风寒可如何是好？我今天身子才好，就忙着来给祖母，给侯府挑下人，倒是你们，怎么把四姑娘带到这里来了？还有我跟四姑娘不用做好姐妹，因为我们本身就是嫡亲的姐妹。”

　　锦绣的话，青瑾听了只觉得可笑，她那意思是她对不起顾青瑶了，顾青瑶想跟她做好姐妹，也得问问她愿不愿意吧？这兴师问罪的架势是赶鸭子上架。

　　看她一副气不过的样子，不知道的外人还以为她这个二姐姐平时怎么刻薄妹妹了。

　　锦绣本想仗着是老太太的人告诫一下忽略顾青瑶的二姑娘，结果二姑娘一句话堵的她没话说。越看越觉得二姑娘狐假虎威，又暗自为单纯的四姑娘忧心。

　　“今天带来的所有人我都买了，鸳鸯拿银票去。”顾青瑶这么一闹，她连挑都没法挑了，这些人人多嘴杂，刚刚锦绣的话传出去，她就没脸做人了，甚至会影响安吉侯府所有的姑娘，“另外再从我的箱笼拿五十两银子封给这位妈妈，请她以后为我多留意好姑娘。”

　　人牙子拿到五十两银票瞬间明白这是封口费，所有的丫头都被买了下来，京城如果再有风言风语，她就是头一个。

　　青瑾买下了这些小丫头，理所当然的交给了鸳鸯安排，鸳鸯吩咐秦嬷嬷教这些丫头规矩。

　　青瑾满心沉重回毓秀院，顾青瑶微微察觉自己惹到青瑾不快，也没在往上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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