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的神与魔

　　下一次共餐的时候，沈清策看到了平日不在的张管事，正要疑惑，旁边就送上来了一套茶具和一个靠垫。
　　“这是胭脂姑娘特意让老奴准备的。”张管事眼观鼻鼻观心，适时地插了一句。
　　沈清策看了看那些物件，又看向锦玥，认真诚恳地说了一句：“谢谢。”
　　“这是弟子应该的。”虽然周围有面具眼睛的轮廓被遮住了一部分，但透过那双水润清澈的瞳仁，仍然可以感受到他的真诚和谢意，锦玥心中莫名有些不好意思，中规中矩地应了这句，便低下头去夹菜。
　　沈清策没再说话，一派安静斯文。
　　“走吧。”
　　锦玥端起东西，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时间如流水，尤其是专注做事的时候，锦玥这一跟就跟了将近一个月。
　　渐渐地，沈清策伤势好了许多，开始频繁出园，他把所有的药材功效都教给了锦玥，又留了好几本书让她钻研。
　　这天，他难得在朝露园窝着，又来锦玥旁边督学。
　　那些药材已经识记得差不多了，锦玥被要求带着书去沈清策书房学习，她要开始接触各种方子了。
　　不得不说，沈清策对各类药材的掌握是很熟练的，加上锦玥学得认真，底子打得不错，方子很容易就入手了。
　　书房日头尚可，锦玥依言拿着书过来的时候，沈清策正在一旁同自己下棋，他看见锦玥来了，看了看主座，示意她直接过去，然后便凝眉望向了棋盘。
　　到底已相识一月，两人渐渐积累起了些许默契，见他专注棋盘，锦玥也不推脱，拿着书便过去看了起来。
　　一时间，屋内只听得见落子和翻书的声音。
　　有些人就是这样，一旦研究到兴头上就容易忘记时间的流逝。
　　锦玥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一抬头便被一个人影吓到，倒吸了一口凉气。
　　“师父。”
　　“嗯。”
　　不知何时，沈清策走到了她身后，目光专注地盯着她手里的书。
　　“来，我考考你。”
　　沈清策拿过了她手里的书，声音不徐不疾：“治疗疟疾要用什么方法？”
　　锦玥回忆着学过的内容：“疟疾分为邪郁少阳型、暑热内郁、暑湿内蕴、疫毒侵袭、正虚邪恋五型，每种有不同的疗法……”
　　不算特别流畅，却也不结巴，能看出是理解着记忆的，沈清策听她背完，点了点头：“不错，继续看，等你把这些方子记完我教你针灸和下毒。”
　　不是吧，还有这么多流程，锦玥心里垮起个脸。
　　沈清策撇了她一眼：“沈家最精妙的学问就是毒药的配制，别想着速成。”
　　我也不想速成，但我要完成任务啊，你总也教不完，也不放我出去，我什么时候可以偷偷搞事情啊。锦玥心里呐喊。
　　“好了，昨日大哥说今日得空可能会过来，你先看着，他来了你就要跟着我一起过去了。”
　　“好。”
　　这一等就等到了午后。
　　张管事轻轻敲了敲门：“三公子，胭脂姑娘，家主到了。”
　　沈清策拉下扣在自己脸上挡日头的书，神色正经了几分。
　　“走吧。”
　　锦玥跟在沈清策后面去朝露园门口等候，微微低着头，倒是有点听话的小徒弟的样子了。
　　锦玥听着脚步声，再看影子由远及近……是两个人，其中那个强壮的拿着酒壶。
　　“啊呀三弟，这是我新发现的好酒，特来跟你分享的，你那个小破园子，收拾得怎么样啦，啊？哈哈哈哈。”
　　沈家大哥一向这么豪迈，连带着沈清策回应的声音都有了几分兴奋。
　　“当然收拾好了，就等大哥来了，走走走，我们进去说。”
　　沈清淮踏进去跟沈清策并排走着，边走边聊，锦玥识相地跟在他后面。
　　突然，锦玥觉得自己胳膊被捅了一下，她疑惑地歪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旋即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
　　是谢虞？
　　面前的少女朝她笑了起来，圆圆的杏眼比之前更加明亮，只是作为魔族，锦玥能感受到她的气息也变得更加沉郁了，不由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小花园果然就是待客用的。
　　沈清淮和沈清策熟门熟路地来到小凉亭，开始推杯换盏。
　　凉亭外繁华满园，凉亭精致淡雅，再配上一个桌子一壶好酒，确实是个难得的去处，约莫是为了沈清淮，桌上还备了糕点。
　　“平日怎么没见三弟带上自己的徒弟啊？”沈清淮看了眼锦玥，笑道。
　　锦玥站在沈清策身后，默默竖起了耳朵。
　　沈清策一笑：“大哥说笑了，清策第一次收徒，想必不如大哥二哥熟练，又想着胭脂既是我的弟子，做师父的也不好亏待她，不如留她在园中一心学习，也好弥补我的不足。”
　　“唉，三弟此言差矣，弟子是要学艺，但也要积攒经验，否则跟外面那帮书呆子有什么区别？胭脂姑娘，你说对吗？”
　　“……”锦玥站在沈清策身后，明显感应到沈清策的气息微微凝滞了一下，便收敛了眉目，回答得中规中矩，“徒儿全听师父吩咐。”
　　沈清淮有些失望，却也觉得不错：“你这徒儿倒是乖巧，对了清策，你有没有教她内功心法？近来我有意在弟子中间举报一场比赛，胭脂若是来，我可以为其指导一二。”
　　内功心法？锦玥迷茫了。
　　沈清策清咳了一声，避重就轻道：“此事我会同胭脂商议的。”
　　沈清淮沉吟了下，摆了摆手：“也罢也罢，你们好好商议。”
　　接着，他面上露出了些难色，沈清策一观，不动声色道：“胭脂，刚才我见你同谢姑娘相熟，许久未见，你们不如也好好叙个旧吧。”
　　“啊，对啊，阿虞，你们好久不见了，去跟着胭脂好好聊聊吧。”
　　“谢师父。”锦玥和谢虞同时应道，一同退出了亭子。
　　出了亭子，两人忍不住相视一笑，锦玥兴奋地拉着谢虞：“走，我带你去我的住处。”
　　锦玥的屋子虽然小却干净整洁，有一个床和一个桌子，平常锦玥就是在这个桌上看书。
　　谢虞进来以后就忍不住好奇地四处打量：“胭脂，你这里好哎，只有你一个人住。”
　　锦玥笑了笑：“师父喜静嘛，你那边肯定热闹吧？”
　　谢虞撇了撇嘴：“热闹是热闹，但我也不常回去。”
　　“哦？”
　　“啊，是这样，沈清淮跟沈清岚平常都会找一个当年收的弟子随行，我算是有点天赋，内功修行得比较快，平时一直跟他出去。”
　　这样啊……
　　谢虞想到刚才的对话，赶忙补充了句：“可能，你情况就不一样了吧，我听说你是沈清策第一次收徒，而且只收了一个，胭脂，你好厉害，你是怎么做到的？”
　　因为我撞见了不该看的，沈清策怕我被他二哥搞死……这话当然不能说，锦玥清咳了声：“当时师父不是受伤了嘛，旁边需要人照顾，招来的侍女总归不放心，就把我收了。”
　　“啊？”这跟她想象中不一样啊。
　　锦玥笑了：“你怎么这么失望的，你不会以为我天赋异禀，三公子为我舌战群雄历经千难万险最终把我收为了弟子吧？”
　　谢虞正色：“没有，那不至于。”
　　“什么嘛。”锦玥佯作生气地看了她一眼。
　　谢虞不知道被哪里逗笑了，在那花枝乱颤了半晌。
　　好不容易收了笑意，谢虞坐到了锦玥身旁，关切道：“胭脂，三公子对你好吗，你不是说他原本想找个侍女，而且我刚才听他说话，他好像很严格。”
　　锦玥回忆了下：“他确实严格，不过为人很温和，也没怎么需要我照顾，反倒是常常照顾我，大概觉得我比他年纪小吧。”
　　谢虞放下心来：“那就好，那就好，我同师父说过想来找你，但是师父说三公子不让你随便出门，也不让你随便见外人。”
　　这个事情沈清策其实跟锦玥说过，他隐晦地暗示了沈清岚的报复心，并表示如果一定要出门，必须告诉他或者张管事去处跟回来的时间。
　　锦玥想了想，觉得这未免麻烦，干脆就不出门了，正好沈清策留了不少任务，可以好好研究一下。
　　这时听谢虞这样说，锦玥突然觉得不好意思，她都没有很执着地要去见这个好友，连忙问：“那你呢，家主对你如何？你有没有受欺负？”
　　“我？”谢虞想了想，面色却有些犹豫，“好是很好的，虽然师父说话比较豪爽，不会像三公子一样善解人意，就是……”
　　“怎么了？”
　　谢虞看了眼门窗，凑过来小声道：“我觉得师父有些奇怪。”
　　“他每七日都要失踪一日，不准任何人跟着，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而且失踪的前一日，他的脸色都不太好，心情也很差，我们都数着日子，一到那一日就乖得不得了，生怕被挑出什么错处。”
　　锦玥听着不禁皱起了眉。这怕是跟沈家魔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了，生死簿上写得清楚，沈清淮修习沈家功法走火入魔，时常要利用魔胆维持神智，至于怎么维持，却没有详说。
　　“你们没有人好奇跟着家主看看吗？”
　　“我们哪里敢跟啊，别说按照师父那天的状态被抓到就死定了，而且听说见过的师兄师姐都失踪了……”
　　锦玥认真了起来：“那你做得对，保命要紧，千万别去，这件事我就装作你今日没跟我讲过，你也千万别跟二公子的徒弟说。”
　　按照生死簿的记载，沈家大哥的情况，沈家兄弟都是知道的，但是沈清岚这人一向阴狠，如果让他知道沈清淮的徒弟起了疑心，怕是会直接斩草除根。
　　谢虞看着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点了点头：“好，我记住了。”
　　姐妹们聊了一会儿，怕错过师父们的召唤，便一同去了花园外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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