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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事·离别(下)
是更加激烈的对峙场面,从未设想的悲惨场景。
不如说,是不敢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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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疼到麻木了,甚至有点喘不过气来,大脑眩晕,连眼睛都有点看不清东西。
“把手枪放下。”
失眠带来的耳鸣症状此时发作,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了,又似乎听的很清楚。
“不是想做首领采取当的,是真的。”
“我从来没想过要给你设什么陷阱。”
“织田作,在很久以前,我和你是朋友,在这个酒吧,喝着酒,聊那些无聊的话打发时间。之后,发生了些意外,我们很久都没能再见上一面,是真的。”
“织田作,你听我说,我是......”
我很急切的争论着,但实际上我自己很明白这些都是在做无用功,但如果临死前能得到织田作的信任,去往终局时——
【不要叫我织田作!】
等、等等,你在说什么啊织田作——
【没有理由被敌人这么叫。】
......
为什么,为什么每一个字拆开来我都看得懂,但组合成句子,就无法理解那个意思了呢。
我明明,什么都听不到了,为什么,他的声音,那些话,我......
......
啊,是了,我确实是什么都听不清了,但是我看得懂啊。
每一个字,每一个吐息,清清楚楚,连欺骗自己的余地都没有了。
[啊啊]
脑海中是毫无意义的悲叹着的语气词,回复这件事,毫不意外的变得艰难起来。
原来,连陌生人都不算了啊,已经是敌人了。
事到如今,究竟是我和他谁更惨一些,我已经分不清了。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所有的抗争都是毫无意义的,得到什么失去什么在公平不过了。
这大概,就是身为首领的太宰治的宿命吧。
抱歉,我真的很累了。
让这些,快点结束吧。
抱歉。
我的眼睛有点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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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看着黑洞洞的木仓口,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一件小事。
他那时性格可以说是顽劣,常常一个人装作被俘深入敌营等人来救。
有一次,来救他的人,正好是织田......织田先生。
织田先生将他护在身后,手木仓口对准敌方的首领,神情坚毅。
想来那时,那位自己都不太记得性姓名的“敌方首领”,看到的,应当就是这幅光景了。
角色的互换对立莫名使他绝望。
.
是从未得到过更心痛,还是得到了之后又失去更心痛?
大概,是后者吧。
因为后者,比前者,多了一个过程,叫做“曾经”。
你拥有着一份无人知晓的回忆,拥有着一份单方面的思念,拥有着那份反复回忆思念着的甜。
拥有,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词啊。
只可惜,加了一个曾经。
你曾经拥有过。
回忆越是甜美饴人,就越是衬得现实苦涩难耐。
再甜美的葡萄酿出来的酒,都带着涩味。
更何况——
【倘若没有过度的欢喜,便没有极度的悲伤。】
他,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得到的越多失去得越多。
他救了大半个他的世界,但终究与绝大多数人背道而驰,以至于他在四处环顾时,再看不见那些熟悉的身影。
他早就知道了,也早有了觉悟。
但还是在悲剧到来时,感到了熟悉的窒息感。
一如他无数次入水时所感到的那样。
不知是谁,将他死死地按入水中,最后,失去呼吸,失去脉搏,失去生命。
死前的最后一秒,他发现,那个人,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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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辛苦都无法抱怨了,太宰治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声音从他喉口挤出。
“抱歉,织田......织田先生。”
连昵称都被剥夺的现在,被回忆都不被允许的现在,被否定了的过去啊。
组成“太宰治”这一个体的东西,究竟还剩下什么?
那些他拼尽全力也想要保住的东西,真的是有意义的吗?
缺失了记忆之后,那些人,还是他们自己吗?还是说,依靠[书]来复活,来重置时间这件事本身就是错的?
我已经,不是我了。
而他们呢。
中也,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似乎,把所有人都毁掉了。
不,不对。
中也他也早就死去了啊。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我的中原中也早就死在了那个雨天。
他如野犬挣扎着活到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那他存活至今所上演着的可笑戏剧,究竟愉悦了谁啊?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太宰治突然有点想笑。
他闭上眼,逃避这虚假的现实,逃避织田作之助的回复。
脑海中嗡嗡作响的声音持续影响着他,但已经崩坏的中央处理器仍旧在顽强地运转着。
“我只是,想要最后和你说声再见。”
“以及,对不起,没能像之前承诺过的那样,照你说的做。”
[对不起,最后离开了救人的那一边,回到你所不期望的这边。]
连吐息都是颤抖着的,太宰治很怀疑,他究竟有没有说出那些话,毕竟,他听不清。
胸腔里那颗心脏不安分的作怪,太宰治遏制住按压胸口减缓疼痛的举动。
不能再失态了。
他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不该在敌对组织的成员面前露出孱弱的模样,他一个人就代表了港口黑手党的颜面。
这次会面,本身就是他的强求,也该结束了。
不知多久,大抵是那份疼痛的劲稍微过去了点后,太宰治说:“有可以说再见的对象的人生,是不错的人生,若对方又能为那样的再见感到悲伤,就更不用说了,不是吗?”
[虽然,我的人生,已经够糟糕了。]
他从座位上站起身,血液重新涌流的酥麻感自上而下袭来,让他有点站不稳。
摇摇晃晃的,带着僵硬的微笑和声音低小的语句,太宰治从织田作之助身旁略过。
他请求织田作之助把木仓收回去,却连看都没敢看一眼终局。
毕竟,他早就知道结局了,无论如何,最终都会变成之前所看到的那样吧。
直到太宰治停在楼梯口,他才再次睁开双眼。或许是酒喝得太多了,他连看到的画面都有些扭曲变形,不似人间之景。
“谢谢。”太宰治说着,声音已不再颤抖,呼吸也变得平缓,似乎是织田作之助收木仓的举动真的有安慰到他一样,太宰治连自己都有点意外的,平静地道了别。
明明他什么也没看到,连听觉都出现问题的现在,只能靠最基本的触觉感知。
“再见。”
如同很久以前。
“......织田先生。”
如同从未相识。
太宰治,要去往自己的终局,去往他所希望去往的场所。
[我本该在四年前,不,在世界重置前的那一刻就离去。本就不该去奢恋、去贪求不属于自己的人间之景。]
[这偷来的时光,是时候终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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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作之助,本身是没什么错的。
他只是正常的拒绝了陌生人亲近的昵称,只是正常的对危险做出了个反应,只是正常的对敌对方的首领进行攻击的准备。
但,他感觉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
在拒绝了面前的黑衣男强加的昵称后,他便一言不发。
并非沉默寡言的个性作祟,他只是单纯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在刚刚,发生了。
对面的青年,脸上圆滑的笑容早就消失了,自举木仓以来的、他所展露的强烈复杂的未名情感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平静的死气。
那副表情,织田作之助在太多人身上看到过了。奇妙的是,将死之人身上特有的气息从这名为太宰的青年身上散发出来,并不违和。
大概是,先前那副活泼的少年姿态,也是装的吧。
事到如今,已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不过没有关系,所需要的情报已经得手,也没有危险发生,对待将死之人,或许应该宽容些。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虽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但在这短短时间的对峙中,被抑制到极致的、残存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的话可信。
很矛盾吧,直觉叫嚣着相信,理智告诉自己不可相信。
但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办法呢,不理智的开头和不理智的结尾,或许,能让这次糟糕的会面变得没那么糟。
在面前的黑衣男子起身准备离开,再收好木仓时,织田作之助生出了想要拉住这人的冲动。
因为所有事情都将结束,放松下来的身心让他再次顺从了本能。
只有黑色衣摆投下的影子从指间溜走,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模糊的画面突然浮现在脑海中,逐渐变得清晰,这使他所有的举动都停了下来。
似乎、确实、在很久以前,他伸出过手,却连影子都没能抓住。
他当时,想拉住的人,到底是谁呢?
或许,再没有人能回答他了。
空荡荡的酒吧只余他一人,望着那人离开的阶梯口,沉思良久,织田作之助将调配好了的gimlet饮尽,味道确实不错。
踩上干燥幽暗的阶梯,怀带着不明不白的碎片记忆和情感,“吱呀”一声,织田作之助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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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窄的空间里只余温柔的爵士乐流淌。
柜台上放着两个玻璃杯。
一杯近乎满的,一杯已经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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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人间事就要结束了,但回忆篇还没有结束,毕竟还有很多事情还没有交代完嘛。
根据剧情进展,我只能春节开刀了嘛。
以及,严格来讲,这可以算是三月一日的更新了吧。
好了不说了,我去赶作业去。
腊月廿九和腊月三十考试真的是非人哉,还要写十几张卷子和练习册......
哎。
哦差点忘了,新年快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