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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N市市区中心，高楼林立，众星拱月般衬着一栋银灰色大厦。大厦高耸入云，俯瞰全景。而这里，正是曙光义工联盟总部。
电梯匀速上升，直达67层。门开之后，容貌秀丽的电梯小姐双手合在身前，深深一躬，直到右侧的男人跨出门口，才直起身，按下关门键。
男人看来年近三十，脸部线条刚毅，五官棱角分明，容貌称得上十分英俊，不同于时下流行的‘蓝颜美色’，却是标准的阳刚硬汉。只是那副不苟言笑、生人勿近的模样，让他眉宇间多了份肃杀之气。
沿着深红色的地毯一直右行，来到走廊尽头那扇镀金大门前，不轻不重地叩了两下。里面传出个温和的声音：“进来。”得了允许，男人推门而入。
偌大的办公室内，装修极尽奢华。窗帘全部关闭，没有开灯，室内一片黑暗。只有正对大门挂着157吋的幻灯屏幕，在高清投影仪映照下，晕出白色的光。
屏幕上显示出一份个人简历。右上角配了张证件照，照片上是个身着警服的平凡少年，一旁资料清晰地写着：许三多，男，25岁，籍贯河南洛阳，A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重案组警员。
站在门边的男人，眸中猛然一震。
“还记得他吗？”办公桌后，宽大的皮质旋转椅背对着门。倚在座位上的男人，虽看不见容貌，声音却是柔和温雅、带着磁性，“这都六十几年了，当初你们一道从军，又一起变成僵尸，很怀念吧？”
“记不太清楚了。”门边的男人神色重归平静，冷声道，“当年在部队里，他不过是个没用的小鬼。作了僵尸又只敢喝死人血。我瞧不起他，分道扬镳后就没放在心上过。”
办公桌后的人低低地笑了：“我倒觉得他有点儿意思。”而门边的男人却神色更冷。
“A市的负责人，昨晚传来报告。”坐在椅子上的人，不紧不慢地开口，“说这个许三多啊，显出僵尸形态时，眼睛是浅蓝色，浅得像冰。”说着，声音带上丝兴奋，“很有趣，不是么？”
“不可能。”门边的男人有些吃惊，上前几步，“僵尸族系里，不可能有这种颜色。”
“可他偏偏就是出现了啊。”办公桌后的人笑了，手指轻敲椅子扶手，“数千年来，从未有过的‘异种’啊！真是太有意思了！”
“宗祖，您想错了。许三多是个能闷死人的家伙，非常无趣。”男人略微提高了音量，冷声辩驳，“就算表象跟我们不同，但说到底也只是个没用的家伙，不管作人还是作僵尸都是！”
“啧啧，这么差劲儿啊？”被称为宗祖的人，笑得更厉害了，“可为什么……你越这么说，我就越想见他呢？”敲着扶手的节奏加快，“冰蓝色的眼睛啊……真想亲眼看看。”
“宗祖，我认为没有必要。”男人声音冷硬，“许三多这人，我最清楚。见他？纯粹是浪费时间！”
办公桌后的人沉默片刻，再度开口：“去查查今晚到A市的航班，通知张碧嘉接机。”
“宗祖！”男人冲口叫道，话未出口，便见对方扬手示意他噤声。
“跟了我这么多年，你还不明白么？”被称作宗祖的男人，声音冷了几分，透着上位者的狠厉，“——所有事，必得在我掌控中。”
门边的男人握紧了拳，终又放开，低头行了一礼：“是。”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办公室内，‘宗祖’打量着幻灯屏上的照片，唇角勾起不明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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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束日光斜铺在红木案几上，年逾四十的长衫男子，和身着浅色运动衫的少年，对坐桌边。
鼻间架着眼镜，手中捧着一本封皮泛黄的古书，铁路翻翻书页，又看看有些紧张地望向自己的少年，摇摇头。对面小伙子垮下肩，冰蓝眸子透着些许失望。
“这个世界关于僵尸的传说，最早源于公元前6世纪的中国。那时僵尸王将臣，作为天地人三界、六道众生外的异物，首次出现，双眸皆为血红色。”铁路将书翻回前页，“驱魔龙族祖师曾经收服过的第一、第二代僵尸，他们的眼睛是绿色；第三代、第四代僵尸，眼睛是金色；而五代及五代以后，眼睛都是灰色。”合上书，“至少在驱魔龙族与僵尸对战的历史中，还没发现过冰蓝色。”
“那我这是……？”许三多指指自己眼睛，不解。
“古书上没记载，或者驱魔龙族的天师没遇过，并不代表这种情况就不存在。”铁路蹙眉，打量着许三多，“也许是僵尸变异的血系？或者早就存在于僵尸族系中，只是我们还不知道？”
“说到变异……”许三多想起前晚自己被狙击的情况，不知是否摄于自己的力量，这两天极为平静，没再发生任何怪事，“那僵尸能以水的形态出现么？”
“如果僵尸搞不出那么多花样，我们天师也不必这么辛苦了。”铁路颔首，“据资料记载，僵尸依据血系亲疏不同，拥有不同的能力和幻化力。拿西方常说的吸血鬼来讲吧，他们不就能变成蝙蝠、化作烟雾么？其实也不过就是将臣之后罢了。”将书小心地放到手边案几上，“吸血鬼最早出现在十五世纪以后，当时洋人很喜欢到中国做生意，虽然将臣处于沉睡期，但将臣之后却还存在世间，被他们咬过的洋人，就变成了僵尸。一开始是请中国天师去除魔，可这样一来一往终究不方便，那里的修道士就渡海来学了法术，回去自己处理。当然，现在也有很多旅居国外的中国天师，靠老祖宗传的法执业。”
“感觉不太一样。”许三多歪歪脑袋，“电影里吸血鬼一见光就死了，可我们却不会。”
“谁叫将臣之后，一代不如一代呢。”铁路笑了笑，“你是将臣亲自咬死的，按血统计算，最接近将臣，而且是最厉害的。以后族系，按不同世代则越来越差。那些见了阳光会死、怕十字架、还能直接用桃木钉死的，都是九代以后了。”
“可是，我除了速度快、力气大，就没别的特殊能力了。”许三多皱皱眉，有些自嘲地伸手扯扯嘴角，露出尖尖的长牙，“对了，还有这个。”
铁路被他这举动逗笑了，咳嗽两声：“如果这样想，那你就错了。你只是还没发挥自己应有的潜能。将臣直系第一代，绝不可能是泛泛之辈。”略一沉吟，看向许三多，眸中带着探究，“也许是因为……你从没吸过活人血。”
许三多神色一凛，摇摇头：“没有特别的力量也无所谓，我不会吸活人血。”
铁路微微一笑：“我知道。你若没有这点坚持，我们现在也不可能平心静气地坐在这里聊天了。”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
“——流氓！流氓！流氓来了！”正在此时，大门外传来鹦哥的咋呼声，铁路一下敛了笑，肃容道：“袁朗来了。”许三多一愣，连忙屏息凝神想要收去僵尸形态，可心下紧张，越想快点儿越难搞定，连忙转过去背对门口！
背后有人跨门而入，接着便响起袁朗诧异的声音：“许三多，你也在？”这一声吓得许三多嘴巴里一磕，那没来得及收的尖牙一下咬到自己舌头，疼得暗暗咧嘴！
“你来干什么？也不先说一声。”铁路连忙岔开袁朗的注意力。
“哦。前几天去了趟厦门，转了几个鬼宅，工具用掉不少。”袁朗目光转向铁路，“镇宅符、安命符，都得再向您要二十扎。”算了算，“桃木剑也来一打好了。”
“行。等等，我去给你拿。”铁路起身，看了许三多一眼。许三多冲铁路点点头，暗示他已经藏好了僵尸状态。铁路这才从偏门出去了。
“许三多，你怎么了？”袁朗走向刚才就一直背对自己的许三多，扣着他的下巴使他转过头来，皱着眉细细打量，“身体不舒服？”
“没、没事儿。”许三多因为紧张，脸还有点儿红，“可能是天气太热吧，来铁叔这儿喝口凉茶。”
袁朗有些不信：“真没事？有事别闷着啊。”说着就拉起少年细瘦的手臂，要替他把脉，“咱们驱魔龙族的天师不比医生差，我给你看看。”
“真、真没事儿！”许三多想要撇开对方的手，可袁朗也是个霸道的主，见他推拒，更觉得有问题，于是也不松手。拉拉扯扯间，许三多愈发着急，脸色更红，结结巴巴冲口而出：“你、你别这样……我……我会紧张！”
袁朗一愣，看着小家伙涨红的脸、怯怯的眼，听着他那细细少年声的求饶，突然一下放了手，背过身，猛搓两把脸：不行不行，这儿是铁师叔家正厅，可不能真应了鹦哥老兄对自己下的‘流氓’定论啊。
许三多不知袁朗内心挣扎，见他放手，倒也松了口气，暗道好险！
暂且压下涌动的念头，袁朗转过身：“对了，你今天怎么会来找铁师叔？”
“嗯……有些问题想请教他，就、就来了。”许三多平复着呼吸，脸色渐渐恢复如常。
“关于僵尸？”袁朗挑眉，见许三多露出被说中的怔愣样儿，摇摇头，“许三多啊，你都有我这个驱魔龙族掌门鼎力相助了，怎么还来找别人啊？”
许三多听着这话咋觉得不对劲儿呢，像家里那口子抓奸问案似的，挠挠头，小声唬弄过去：“我、我和铁叔认识很久了……他、他是长辈，比较……比较有经验，所以想来请教他。”
袁朗故意一板脸，伸手揉揉许三多后颈：“经验是可以培养的嘛，积少成多啊。”顿了顿，弯腰靠在许三多耳边，轻声道，“只是我希望，能成为你最信赖的人。”
许三多的薄脸皮又红了，这回还一直红到耳根。袁朗眉眼间却忍不住漫上笑意，略显粗糙的温热大掌仍在少年颈后轻轻摩挲着。
“——咳咳！”侧门前，铁路咳嗽几声，提醒这儿还有人在。袁朗笑嘻嘻地放开手，站直身；许三多则脸上烫得能煮虾了。
接过订的物品，清点之后，袁朗冲铁路笑道：“师叔，明天我就给您把款汇齐。”铁路点头，摆摆手。
将符咒和桃木剑装进自带的大包里，袁朗有些遗憾地看向许三多：“今天工作排得满，我得走了。”
许三多摇头：“没、没事儿。工作比较重要。”
袁朗笑笑，一手提着那堆重物，一手在许三多脸颊上轻勾了下：“明天见个面吧。晚上给你电话。”
许三多算算排班，点头：“嗯。”
“师叔，我先走了啊。”袁朗扬扬手中的包。铁路颔首：“去吧。”
“明儿见。”冲许三多笑笑，袁朗转身出门而去。
待袁朗背影消失在大门外后，铁路在主位坐下，看向许三多：“你们两个是……”
“不是。”许三多望着门外方向，明白铁路在问什么。虽与袁朗日渐亲密，可还没给一个形式上的定论，也不敢给。
铁路叹了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做？”
许三多没答话，沉默良久，终于轻声开口：“我只想……好好珍惜现在的每一天。”
铁路长叹一声，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沉默——僵尸和人，若不能在一起，是否该提醒两人就此止步为好？爱不重，不生娑婆；情若尚浅，有朝一日分别时，是否也能少些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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