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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学竞技赛
宗学竞技第一轮开始,洁绿和相里萌先后通过测试,燕池悟因被放水,勉强过关,唯独白凤九遭到姬蘅存心刁难,好在之前有所练习,始终能够跟随对方琴音变化,一曲终了毫无半点破绽。
第二轮在王城外的一个土山坳中开始,听说从前梵音谷中四季分明的时候这个山坳中种满了青梅,所以被叫做青梅坞,只是近两百年来的雪冻将青梅树毁了大半,于是宫中干脆将此地清理出来弄得敞阔些专做赛场之用。
凤九自进了侯场处便一直寒暄未停,因东岳帝君十日前随意用了一个伤寒症代她向夫子告假,众同窗对她刚从病榻上爬起来便亟亟前来参赛的勇敢很是欣赏,个个亲切地找她说话。空当中凤九瞄了一眼现场的态势,赛场上果然立满了雪桩子,正是当日萌少在空中呈浮给她所见,尖锐的雪桩在昏白的日头下泛出凌厉的银光,瞧着有些渗人,不过经东岳十日的锤炼打磨,她今日不同往常,已不将这片雪桩子放在眼中,自然看它们如看一片浮云。说起萌少,昨天下午从结界中被东岳放出来后她出去打听了一下,听说他近日没有什么过激的动向,应该是想通了罢?萌少没有再给她找事让她感到些许安慰。
沿着赛场外围了一圈翠柏苍松之类搭起的看台,看台上黑压压一片可见围观者众。宗学十年一度的竞技赛对平头百姓们从没有什么禁制,虽往年人气也不弱,但因赛场敞阔,看台也敞阔,看客们人人皆能落一个座,人坐齐了场面上还能余出数个空位。但唯独今年人多得直欲将看台压垮,据说是因东华帝君和东岳帝君亦要列席之故。两位帝君虽来梵音谷讲学多次,但不过到宗学中转转或者看上什么其他合两位老人家意的地方,把课堂擅自摆到那一处去,平头百姓们从未有机会瞻仰两位帝君的英容。传说三天前两位帝君可能列席的风讯刚传出去,因从未想过有生之年有这等机缘见到许多大神仙亦无缘觐见的九天尊神,王城中一时炸开了锅,族中未有什么封爵的布衣百姓们纷纷抱着席铺前来占位,青梅坞冷清了两百多年,一夕间热闹得仿佛一桶凉水中下足了滚油。
最高那座看台上比翼鸟的女君已然入座,空着台上最尊的那两个位置,看得出来应是留给东华和东岳。上到女君下到几个受宠的朝臣皆是一派肃然,将要面见两位帝君还能同两位坐而把酒论剑,令他们略感紧张和惶恐。
凤九琢磨,照东岳向来的风格,这样的大赛会他们从不抵着时辰参加,要么早到要么晚到,今天看似要晚到一些时辰,但究竟是一柱香还是两柱香,她也拿捏不准。今早临行时她想过是不是多走两步去她房中提醒一声,脚步迈到一半又收了回来。她这几天同东岳的关系有些冷淡。
说起来,那一夜东岳为她治伤的梦,她后来又认真想了一遍,觉得也许一切都是真的,可能东岳临走时施的仙法将一切归回原样,不一定屋中未留下什么痕迹就证明自己是在做梦,她心中不知为何有点高兴,但是后来东岳对她冷淡前,问过她为什么一定要频婆果,凤九不能如实相告,却不知道这被东岳误会给燕池悟做频婆果糕,才会对她冷言冷语的。
随着擂鼓响动,白凤九回神,候场处众生员手持利剑跳上雪桩,厮杀纷扰,竞争也算激烈,连宋甚感无聊,摆出棋盘与东华手谈一局,东岳手捧一本经书,半柱香过后,场上只剩白凤九、相里萌、燕池悟与洁绿四人捉对较量,洁绿功力不敌被击落,相里萌见白凤九貌似青丘帝姬,分神时也被打下雪桩。
场内场外一时静极,紧接着一片哗然之声,数年竞技,这么一边倒的情况着实不多见。凤九提着剑长出一口气,这就算是已经赢得频婆果了罢,不枉费连着十日来被东岳折腾,折腾得挺值。从雪桩上飞身而下,她抬手对着众位躺在地上的同窗拱了拱手,算是感谢他们承让。抽空再往主看台上一瞟,东岳倚在座上遥望着方才乱战的雪林,不知在想着什么。虽然得她指点获胜,她却连个眼神也没有投给自己,让凤九有些失望,但得到频婆果的盛大喜悦很快便冲走了这种失望,连宋君从人群中挤过来同她道喜,她压抑着喜悦强作淡定地回了两句客套话,便听到祭韩夫子从高台上冒出头来宣诵此次竞技的最终位次。
夫子高声的扬唱之中,凤九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耳中予她的奖励却是天后娘娘亲自摘赠的一篮蟠桃,第二名第三名并各自的奖励也随后一一宣读,分别是柄名贵神剑和一个有着什么珍罕效用的玉壶,她没有听到夫子提及频婆果。
烈烈寒风中连宋君摇着手上的折扇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昨晚东岳她匆匆找我务必在今天辰时前带一蓝子蟠桃回来,原来是做这个用途。”又纳闷道:“比翼鸟一族也忒不着调,第一名该给个什么奖励难道临赛的前一晚才定下来么?”又笑道:“这一篮子蟠桃可是顶尖的,平日我要吃一个还需受母后许多眼色,回头他们送到疾风院中不如开个小宴大家一同享用。”
凤九木然地掀了掀嘴角:“很是。”抬眼再望向看台,东岳坐的位子上已空无人迹。
“我对这个桃子没有什么兴趣,我的可以让给你吃。”话罢木然地转身,白凤九轻飘飘朝着场外走了两步,一不留神撞到个立着的木桩子,想起什么又回头道:“我感觉,可能有些不大舒服,或者他们将蟠桃送来我通知三殿下一声,劳烦三殿下代我开了这个小宴,可邀萌少小燕和洁绿他们都来尝一个新鲜。”
连宋君皱眉缓缓收了扇子:“这件事,不太对。”
一路轻飘飘地逛出青梅坞,入眼处雪原一派苍茫,上面依稀网布着看客的脚印,稠密一些的脚印是通往王城,凤九深吸了一口气,冷意深入肺腑。事情如今其实挺明白,东岳用一篮子蟠桃换掉了频婆果。她应该晓得她有多么想得到这个果子,为了这个果子她多么用心她也是看在眼中,但为什么她要将它换掉,这一路她想了许久没有想出什么道理来,或许该去亲口问一问她?如果她并不是十分需要这个果子,或许求一求她还能重新将它赏给她?想到这里她微感苦涩,正待抬脚转向疾风院,却听身后黄莺似的一声:“九歌公主留步。”
凤九回头,迎面匆匆而来的果然是姬蘅。上次见她还是十日前自己开的那场千金豪宴,隐约记得她当时精神头并不好兼脸色也有些颓败,今日脸上的容色倒很鲜艳,竟隐隐有三百年前初入太晨宫时无忧少女的模样。
凤九朝她身后遥望一眼,姬蘅顺着她的目光而去,含笑道:“我是背着东岳帝君特意来寻九歌公主。因不得已夺了九歌公主的心头所爱,心中十分愧疚,特来致歉。”
看凤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道:“其实,今年解忧泉旁的频婆果我也很想要,所以昨夜去相求了老师,老师经过东岳帝君的同意,便用一篮子蟠桃从女君处换来给了我,可方才偶遇燕池悟,听说你此次参赛就是为了这频婆果,我思来想去,感觉这件事有些对你不起……”
凤九了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这么一来,理就顺了。但为什么姬蘅要特意跑来告诉她……
她沉默地看着姬蘅,她虽然不大喜欢她,但在她的印象中姬蘅不是什么爱起坏心之人。可此时此地,姬蘅她是果真心存愧疚来同自己致歉还是挑着这个时辰蓄意说些话令她难堪,她有些拿捏不准。姬蘅对她虽然一向温良,但她晓得她一定也是有些讨厌她。
不过,姬蘅要拿频婆果来做什么,抵得过自己对它的极其需要么?要是姬蘅并不是十分特别需要,又果真对自己有一丝歉意,那么……她抬起眼睛道:“这个频婆果你能分我一半么?你想我用什么东西来换都成。”
姬蘅愣了一愣,似乎压根没有想到她沉默半天却是问出这个,弯了弯嘴角:“我来同九歌公主致歉,就是因此果不能予九歌公主。半分都不能。”
姬蘅一向有礼,身为魔族长公主一言一行都堪称众公主的楷模,她记得姬蘅说话素来和言细语,她还没有见过她说重话的样子,原来她说起重话来是这个样子。
她果然不是来找自己道歉的。
“此外,还有个不情之请,”姬蘅扮人畜无害道:“虽不知九歌公主同东岳帝君关系如何,但,从此,还劳九歌公主能离老师的妹妹远一些,毕竟说不好,我们会在一起,或者,成一家人。”
凤九明了,这大约才是姬蘅的正题,致歉之类不过是个拖住她让她多听她两句的借口。她近年已不大同人做口舌计较,兼才从赛场下来又经历一番情绪大动,心中极为疲累,退后一步离她远些,站定道:“恕我不晓得你为什么同我说这些,既然频婆果你不愿相让,我觉得我们也没有什么再可多说的。”
白凤九待心绪慢慢沉定下来,又落到了频婆果上。觉得还是应回疾风院一趟,为了这个果子她一路努力到如今,姬蘅虽不喜欢她不愿将果子分给她,但求一求东岳兴许有用。东岳要哄姬蘅,其实还有许多其他的宝贝,但她救叶青缇却非频婆果不可。就算这些时日东岳仅将自己当做一个取乐的新鲜玩伴,她自认自己这个玩伴做得还算称职,如果她愿意将果子分她一些,她可以继续当她的玩伴,而且她让她做什么她就可以做什么,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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