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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现在的姿势很奇怪,是一个不应该出现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姿势。
一个房间,年轻的一对男女,不存在任何血缘上和法律上的亲属关系。
就算溪亭在一些男女交往之事上,常常表现出异于常人的迟钝,但她也本能的感觉到了羞耻和恐惧。
她很想把自己缩起来,但是根本做不到。严殊将一条腿压在床单上,床垫发出轻微的一声“吱呀”,把她带着往下陷。
他的手还搭在自己的脚踝上,那样轻柔无害,但溪亭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清楚,他骤然发难时会爆发出怎样的力道。
击剑时,严殊用这双手握紧剑柄,穿刺目标;骑马时,严殊用这双手操控缰绳,驯服牲畜。
而现在,这双手用来控制她的肢体,像一丛阴冷而茁壮的藤蔓一样。
动也不能动,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腿已经麻了。溪亭想哭,想蹬腿,又怕激起他的不快,但最后还是泄露出一声哽咽。
“……”
在黑暗中,严殊轮廓模糊,唯有一双淡色眼珠十分惑人,像一片小小的、泛起珠光的湖。溪亭感觉到他前倾了上身,和自己贴得更近了。
他那把月光一般柔滑美丽的发丝,因为姿势和距离的缘故,近乎要扫到她的脸颊。
而一双眼睛像大型猫科动物的眼睛,专注无匹地凝视着她。
隔了几秒,视线慢慢挪开了。严殊直起身,道:“又哭了。”
声音又低又沉,像是宣告,更像是叹息。
如果溪亭是一个花瓶,想必也是站在最高的架子上、只可远观的一类。
如果亵玩,就会如严殊一般,因为瓶中过多的水分的溢出而苦恼。
溪亭用一只手臂挡着眼睛,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狼狈。脚上却很不服输,试探性的往前踹了一下。
……结果这回只踹到了空气。严殊犹如再也不肯轻易暴露弱点的猛兽,把自己柔软的腹部藏了起来,只用一只手微微加重了力,就把她的脚又攥住了。
他低头看了看:实在是小,小得足以用“玲珑”形容。
他一只手握住两个都绰绰有余。
如果碰到真正的坏人该怎么办呢?就凭这双可爱的脚去蹬,去踹,去逃跑吗?
虽然心里盘踞着种种想法,但最终还是在她含着乞求的痛呼中消弭了。
溪亭眼里有泪光闪烁,将落未落的样子,嘴里示弱:“疼。”
严殊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这又是她的鬼把戏。果然,他的手稍一松开,那双脚就像两尾灵活的小鱼般躲开了,藏到严殊目光不可及的地方。
溪亭如蒙大赦,缩着脚也缩着身子,几乎把自己团成一团,不减紧张地看着他。
今天晚上的严殊和往日的大不一样,黑暗给人裹了一层更厚的皮,在看不见表情的情况下,简直人鬼难辨。
她有点怀疑严殊会不会突然张嘴,露出两颗尖尖的獠牙,然后一下子戳进她的脖颈——
突然有冷气灌注全身,溪亭发着抖四处望了望,发现严殊不知道什么时候伸的手,把房间里的空调打开了。
她一摸脖颈:亮晶晶的,潮乎乎的,有点出汗。
舒适的冷气并不能缓解房间里的焦灼,甚至将气氛酝酿得更加古怪。
溪亭已经被吓坏了,彻底老实下来。她疲惫道:“哥哥,开一下灯吧。”
严殊顿了顿,依言把灯打开。刹那间,房里一片光明,也带来了温暖,让溪亭不再那么恐惧了。
而她幻想中青面獠牙的严殊也没有出现,依然是一张清冷而端丽的脸,毫不舒缓的线条。
乌黑的头发散在背上,让这份男性的美丽中,更掺杂了蛊惑的味道。
溪亭有些恍惚,甚至怀疑起自己刚才是不是经历了一场错觉。当灯光大作,哥哥还是那个哥哥,尽管冷淡但一切正常。
她甚至为此庆幸起来,脸上也露出了一点笑容。
然而,在严殊开口的那一刹那,溪亭就知道自己所经历的都是真的,因为他说:“需要我来帮你涂吗?”
说着,他摊开手,向溪亭展示药膏。
“不,不用了。”溪亭吞吞吐吐道。
她说完就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势,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她生怕严殊一个不高兴,会把自己的手脚都捆起来,那可不是她蹬一脚、踹一下能解决的事了。
好在严殊并没有坚持,只是把药膏轻轻放在了床头柜上。他再次坐下来的时候,也很注意保持距离,并不做任何逾矩的举动。
这下子,好像平时克制、刻板的哥哥真的回来了。溪亭此刻是多么喜欢他身上背着的那些教条啊!
她现在宁可自己面对一个圣僧,也不想面对一个妖怪。
由于缺乏长辈的教导,她对两性关系的经验少得可怜,甚至对严殊的幻想也只停留在少女漫的地步。
拉拉手、抱一抱就足够让她脸红心跳的,再多就超过了,会让她产生畏惧。
严殊似乎在思索,片刻后问她:“晚上,为什么在餐桌上说到一半就走了?”
溪亭很不想和他谈这个,现在回头一想,会有一股莫名的羞耻感爬上来。
她很唾弃那时候装绿茶的自己,装也装得不像,简直贻笑大方!
于是强笑道:“不走难道真的留下来吃饭吗?哥哥,我也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严殊:“也不是不可以。”
溪亭反应了一下,才知道他的意思是说“可以留下来一起吃饭”,她回想到餐桌上的情况,顿时感觉一股血冲上了脑袋。
她阴阳怪气道:“那怎么行呢,你不是正在和你对面那位小姐约会吗?”
严殊皱起了眉:“我和……那位小姐并没有在约会。”
“不管怎么样,你们单独吃饭总是不争的事实。”溪亭偏过头,不看他了,“而且我还看到、看到她摸你的手!”
“是准备摸,”严殊一本正经地纠正道,“而且并没有摸到,不是被你拦回去了吗?”
“……”
溪亭血气冲顶,眼前一阵一阵发晕。她要被严殊气死了!
“我看这位小姐年轻貌美,和你走在一起也很配,”溪亭强压下心中酸涩道,“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知道我未来嫂子的名字了。”
“……”
严殊竟一时沉默了。
溪亭心里更加酸楚难当,她苦笑道:“难道她的名字我都不配提吗?”
“不是。”严殊徐徐道,“只是我一时半会想不起她叫什么了。”
“……”
一口气噎在嗓子里,不上不下的。溪亭顿觉无语:严殊这破毛病真是改不好了!
从小到大,就没听他记清楚几个人名,净是张冠李戴!
“反正不管是露西,迪西,还是什么别的,”溪亭缓过一口气,厌烦道,“你都承认她是我的未来嫂子了。”
严殊:“我没有承认过,你也不会有任何嫂子。”
坦白说,在听到严殊这句确切的话时,溪亭心里的石头确实“咚”的落了地,让她放松之余,还产生了一股不合时宜的窃喜。
她用尽毕生演技,风淡风轻地问了一句:“怎么会,难道你一辈子不找对象了吗?”
严殊微微扯了一下嘴角,“照顾你已经费了我半生的精力了。”
从小便是如此,因为她的存在,他早已习惯无法将任何精力分给旁人。
溪亭心里又酸又甜,同时升腾起的,是认识到自己身份的悲哀。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绿茶了!
一个身体虚弱、娇气任性的妹妹,最后总是会被坚强善良的女主打败的。
只不过,她为什么不能是主角呢?
溪亭试探道:“哥哥……你应该知道,你不是我的亲哥哥,照顾我从来不是你的义务。”
严殊似乎并没有在听她说什么,朦胧地用鼻音哼出一个:“嗯?”
溪亭还以为他困了,但下一秒就知道并非如此。因为严殊将手臂撑在床上,再次凑近了她。
在柔柔的光线下,这张脸的俊美程度更上一层楼,几乎是纤毫毕现了。而最难得的是,一双清明无比的眼睛,只映着她的影子。
他凑得更近了,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了她的,简直温暖得像一个晚安吻一样。溪亭几乎能感觉到,他淡色的眼睫毛在眨眼时扇起的弧度。
“照顾你不是我的义务,”他慢慢道,“是我的乐趣。”
溪亭连呼吸都屏住了,她觉得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定很愚蠢。
但实际上,双颊的那点红晕非常可爱,严殊的视线稍往下移,就能看到它们。他甚至想碰一碰,摸一摸,但又怕她躲开,只好遗憾地作罢了。
溪亭稍稍往后退了一点,为了更好地看清他的眼神。
尽管严殊的温柔乡十分难得,但她眼下有更紧要的东西要说。
她与严殊四目相对,一字一顿地说:“我要强调的是,你不是我的亲哥哥——”
“所以以后,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叫了这么多年的哥哥,让情感的界限都变得模糊了。现在溪亭想把这个橡皮擦丢掉,让界限重新明晰起来。
然而严殊望着她的眼睛,清冷地质询:“不叫哥哥了?”
溪亭难得从他的口吻中听出遗憾,于是很没骨气地动摇了:他看起来,好像真的挺享受做她哥哥的感觉啊……
“毕竟我认为,叫哥哥更类似于一种情,趣罢了。”他用做学术研究般的语气继续道,全然不知道自己丢下的话语中含有怎样的分量。
溪亭愣了愣,脸颊彻底烧了起来:这个人、这个人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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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亭:听说今天是中元节唉。
严殊:是吗。
(表面不在意但是晚上会躲在溪亭的门后面,突然跳出来)
(然后面无表情地呜呜两声):呜呜,我是鬼。
溪亭(吓得拿枕头砸他,一地羽毛):是啦,你是涩鬼!给、我、走、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