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有你

　　下午5点，程果从公司出来，一整天工厂公司来回跑，她累趴了，她坐在地铁上，插着耳机，播放放了一首抒情歌，然后点开微信。
　　3:20陈青文发来：【我到了】
　　程果回了个表情包。
　　陈青文又发来：【现在在干嘛呢】
　　程果：【刚下班，坐地铁回家呢，跑了一天，快累死了】
　　陈青文看到信息，今天应该没事，她送了一口气：【不要太累了，可以去旅游放松下】
　　程果：【好，有时间我们一起去】
　　陈青文：【说好了。我先睡了，有点晕车】
　　程果拿起手机照常刷起了朋友圈，有人晒娃，有人晒伴侣，有人晒吃的，每个人的生活都那么充实，谁也不会为了谁停下生活的步伐，生活往复，时间不在。朋友圈多年未见的朋友，晒着自己的伴侣，照片上的人并不是他多年交往的女朋友，众人唏嘘。难道走到的最后的都不是自己最爱的人吗？即使是，那她也是渺小机率中的幸存者，程果想着，嘴巴勾起好看的弧度。
　　程果戴着耳机，耳朵传来音乐：
　　现在的你在做什么
　　还有没有在想我
　　快乐会否曾来过
　　探访我们两个
　　谁都不想让自己错
　　剩下了自己一个
　　……

　　闲来无聊，她拿起手机刷了起来，看得太投入差点坐过站。
　　此时顾余年刚从路志恒的公司回来，他穿着西装，看起来稳重斯文。他站在程果的门口等着他。
　　电梯响了，程果从电梯出来，碰上顾余年，她笑了笑：“这么巧啊。”然后按着密码进去，顾余年正要开口，程果马上说：“今天有几个材料要整理，我先进去忙。”她开门进去。留着顾余年在房门外，顾余年看了下时间还早，打算等晚点再过去一趟。
　　程果进门，喝了一杯水，站在阳台上看着外面，拿起手机看了看，然后进去卧室睡觉。她睡了一觉起来，已经快8点了，她再拿起手机，点开微信，陈青文发来消息，还有几个未接电话。
　　此时的顾余年已经换上了休闲服，坐在电脑前看着合同。这时候手机屏幕亮起，是陈青文发来的，她发了一张朋友圈截图，顾余年点开，往下滑是一张结婚证，结婚证上面的男人穿着白衬衫微笑着，顾余年奇怪，陈青文是不是发错了，他不认识这个男人。正要回消息，陈青文打来电话。
　　电话那天的陈青文急疯了：“顾余年，程然……程然那个王八羔子结婚了，还晒了朋友圈，程果一定是看到，我刚才……”还没有等到陈青文说完，顾余年听到一声巨响，玻璃金属碰撞的声音。顾余年立刻冲出房间，他猛烈的敲打着门：“程果！程果！开门……”但里面并没有想打开的意思，“轰”。里面声音越来大声，顾余年惊恐，慌忙输入几次密码才进去。
　　里面漆黑一片，顾余年打开灯，程果停止了动作。地板上到处都是锅碗玻璃碎片，笔记本已经被摔得变形，枕头沙发椅子，电视也被砸坏了一口，能摔的不能摔的全部都乱成一团。顾余年冲到过去，程果披头散发坐在地板上，她垂着脑袋，手上鲜血淋漓，触目惊心。顾余年瞳孔放大，摇晃着程果的身体，他慌忙大叫：“程果，程果。”程果僵坐着。顾余年马上拿来医药箱，伤口很深血流的很多，发现不是手腕，顾余年松了一口气，他小心翼翼的给她包扎伤口，从头到尾程果都没有说过一句话。顾余年抓着她：“我们去医院。”程果甩开他。
　　顾余年心疼的叫她：“程果，你为什么要这么伤害你自己。”他不断的叫唤着程果，他用力的摇着她的肩膀。
　　终于，程果缓慢抬起头，面如死灰地看着顾余年：“好像在做梦一样……是梦吗？”顾余年摸着她的脸，难过的看着她。
　　“我睡了好多次，为什么还不醒来。”顾余年抱着他。程果他很想顾余年告诉她这是梦，梦醒了一切都是假的，但那个真切的疼痛告诉她，不是梦，是真实的存在，是事实。她自己不肯相信，她欺骗着自己，不敢相信程然已经结婚的事实。
　　顾余年：“不是梦，程果，他已经结婚了。”程果没有听到顾余年说的话，她不敢相信这一切，怎么可能，不可能，那个曾经那么爱她的程然，会娶了别人？他说过的会一辈子对她好，无论发生什么事，她怎么使性子，他都会原谅她，他把她的电话拉出来了，不就是告诉她，他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程果想到了什么，立刻站起来，顾余年抱住她：“你要去哪里，不要吓我，程果。”她死命挣脱他，去房间翻箱倒柜找什么，顾余年紧张的问着：“你在找什么，程果，你不要吓我。”程果从柜子拿出钱包，翻开确定里面的东西还在，她跑了出去，顾余年抓住她：“程果，你要干什么，他已经结婚了，你现在去找他也已经来不及了。”他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着。
　　这些话如同锥刺一样扎着程果的心，把她的伤口扒开，在撒上辣椒，她痛的流不出眼泪，也叫不出来。她静静地说：“差一点，来得及。”说着跑到了电梯，顾余年死死的拽住她的手，不让她挣脱一丝，程果焦急的等着电梯，太慢了，太慢了，她一秒都等不了，她要冲过去楼梯间。顾余年拽着她：“好，我陪你去，你不要急，先过来。”顾余年把她拉到他的房间，拿出了自己的钱包，拿上了药箱，给她披了一件外套：“走。”程果的力气没有他大，只能任顾余年拽着。
　　他们开车到机场已经11点，程果一路上没说一句话。顾余年：“已经没票了，我买了明天最早的一班，还有几个小时，我们先去处理伤口，再去酒店休息。”程果点头，顾余年松了一口气。
　　他们到了酒店，程果坐在椅子上，眼睛看着窗外，眼神呆滞，目光无神，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只剩下一具躯壳。
　　顾余年走到程果面前，蹲下来，握着她的手，她的手没有一丝温度，顾余年轻轻摇着程果的手：“程果，我们去旅游吧，我带你去滑雪，去看海……”程果还是没说话。
　　顾余年：“程果，我爱你，不是因为怜悯你，从那次在飞机见你的时候我就经常想起，为什么一个人会对一个人深情到如此地步。我这一生都很顺利，但是说不出最爱的一部电影，一首歌，也没有对什么很上心。但是但是自从遇到你，我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你，你开心难过都牵动着我的情绪，看着你为伤心崩溃难过的样子，我的心如刀绞痛不欲生，我想我终于能体会你当时的心情了。”
　　程果的眼眸微动，顾余年继续说：“你对我说过，你不是一个值得我爱的女人，你否定自己隐藏自己。但是其实你不知道，你有多好。你好到让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你义无反顾的用爱着那个男人，而我却畏畏缩缩。在爱情里你比我勇敢，我害怕自己无法取代那个男人在你心里的地位，所以我给自己找借口，只要你开心快乐，我愿意送你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看到你现在这样，我才知道我错了，错的离谱，原来我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害你，推你进入一个更大的泥沼，走不出的死循环。对不起，程果，是我决心不够才害你想逃离，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才让你下定心了断曾经对我爱。”
　　程果平静的说：“不要说了，顾余年，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想听这些。”
　　顾余年握紧她的手：“原谅我，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程果平静的说着：“我没法再爱你了，顾余年，我的心破了一个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填补。”
　　“程果……”顾余年痛苦的叫着她的名字，“你可以不爱我，但是身边那么多爱你的人，陈青文很担心你，你感受不到她正在努力让你变回以前吗。”
　　听到陈青文，程果沉默，她闭上眼睛，好久之后。她开口：“你们以为我会怎么样吗？”顾余年没说话。
　　“其实，青文最近的反应我大概猜到了什么，所以我才会着急想回去，只是。”她沉默了数秒说，“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快结婚，当我看到的时候，从否定，挣扎再到现事实摆在我面前。以前，我为了他掉了无数次眼泪，一句话一点小事我都能伤感很久，但是我这次，居然一滴眼泪也流不出了。”
　　顾余年默默的听着，程果看向窗外：“或许是因为他结婚了，我们之间真的不可能了吧。”
　　顾余年：“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回去见他。”
　　程果：“我想和他道别，想看看我的女儿，我还很爱他，那个我爱了十几年的男人，因为我的任性，最后都没有好好和他告别。”说完，程果的眼泪掉了下来。
　　程果的每一句都刺痛着顾余年的心，他的每一个呼吸都痛，这个女人总是知道要怎么伤害他，可是他还是爱得无法自拔。他的眼眶泛红，把她的头搂过来，不让她看见他的眼泪：“好，我陪你。”

　　第二天9点，B市。
　　他们去卖场买了衣服鞋子化妆品。在一家酒店住下，程果在镜子化了妆，换了一件黑色及膝的连衣裙，涂了口红，问顾余年：“这样可以吗？妆会太浓？”
　　顾余年：“不会，刚刚好。”程果照了镜子，感觉黑色有点不好，又换了一件v字吊带裙，看起来性感端庄。
　　她选了很久，最后还是选了一件黑色纯棉及膝连衣裙，再配一双高跟凉鞋，一个咖色的小包，她扎着马尾辫，宛若个少女。她把纱布拆掉再处理，用了一条丝巾绑着，
　　他们约在了下午4点的咖啡店，顾余年在路口等她。程果走到了咖啡店，隔着窗户，一个男人穿着黑色衬衫外面套着米色西装，他带着黑框眼镜，看起来稳重成熟。
　　程果看呆了几秒，她走到他面前。男人看到程果立刻起身，程然看看程果，有一刻晃神，她变得更漂亮了。
　　程果点了一杯咖啡。两人坐了好久，
　　程果开口：“好久不见。”
　　程然：“好久不见。”
　　沉默，以前无话不说相爱的两人，现在居然连一句像样的话也说不出口。
　　程果：“听说你结婚了，恭喜啊。”
　　程然尴尬一笑：“是啊，昨天刚结。”他的脸色浮现一丝难掩的喜悦，程果看在眼里。
　　程然：“你还是一个人吗？”
　　程果：“是啊，一直都是。”
　　程然：“你会找到一个对你好的人。”
　　程果微笑：“嗯！会的。”
　　又一阵沉默，程果搅动着咖啡。程然注意到她手上绑着的丝巾，想问什么，终是没有开口。
　　“未然，这两年你好吗？”她想问，有没有想过她。
　　程然：“和同学投资开了一家小公司，业绩还可以。”
　　程果：“她好吗？”
　　程然：“什么？”
　　程果：“你老婆。”程果知道她已经没有资格再问这些，但是她忍不住想知道。
　　程然：“她很好，一直都对我很好，她的父母也很支持我们。”
　　程果眼眸微低：“你爱她吗？”
　　程然：“嗯。”程果想说，我还爱着你，你怎么可以爱别人，但是她怎么都说不出口。“你还恨我吗。”
　　程然：“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我只怪自己。”
　　程果低头：“对不起。”
　　程然：“都过去了，现在我很好，以前的事都过去了，都忘了吧。”
　　在进来之前程果有许多话想问他，问他为什么这么狠心对他，这么多年的感情说忘就忘，她想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他一巴掌，骂他负心汉，诅咒他，但是当看到他，这个男人原来开朗阳光，现在变得稳重谨慎，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看着那张熟悉脸，程果什么狠话也说不出来，她所有的恨意瞬间消失，她突然很想要他真的幸福。
　　程果：“我能看看孩子吗？”
　　程然：“你等下。”他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语气很轻：“把孩子带过来下。”
　　一会儿后，一个穿着黑色运动服的女人抱着小女孩孩子走了出来，程果的眼睛亮了起来，她一下就认出了这个女人，她的眼睛很大，长得很秀气，孩子抱着她的脖子在磨蹭。她走过来对程果点了下头，接着把孩子和一个布娃娃交给程然就走了。
　　孩子的手一直朝着女人方向招手，女人不舍地看了一眼孩子才走掉。
　　程果盯着孩子，她的脸上浮起笑脸，程然抱着孩子：“来，妹妹，叫阿姨。”程果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从包里拿出一个辆玩具汽车，女孩被玩具吸引伸过手去，程果抱过孩子。
　　程然惊讶：“她居然肯让你抱，她一直很认生的。”程果笑。
　　程果抱着她，整个心都化了，孩子是那么软那么小。孩子安心地让程果抱着，专心玩着玩具，孩子的笑容那么暖心，那么可爱，把冷酷坚硬的心满满融化。
　　可能是抱的太久，孩子有点不舒服，她挣扎着要去找爸爸，程然：“可能是饿了，我让慧珺带她去喝牛奶吧。”女人走过来，孩子一看到女人就立刻把手伸过去，女人向她微笑点了下头，程果回礼。一路看着孩子让她抱走。
　　程果：“妹妹，好像胆子很小。”
　　程然：“可能是小时候换人照顾，所以没安全感。”程果愧疚的低下头。
　　程果：“都是我的错。”
　　程然：“你也不用自责了，都过去了。”
　　程果：“这两年来，你有想过我吗？”程果还是问出口，如果什么都得不到，她至少想知道这个，不论结果是怎么样，对她自己也是一个交代，她终究是自私的。
　　程然：“有。”他低下头。程果笑，这个男孩真的不属于她了。
　　她笑着说：“那就好，我还以为我爱的十几年的男人这么没良心呢，哈哈，就说我没有看走眼。”程果强忍着泪水，“好好珍惜她，好好照顾孩子，你会很幸福的。”这些话也是说给她自己听。
　　程然看着她，心理很不是滋味：“我会的，你也会找到的。”
　　“嗯，谢谢。那我以后还能回来看看孩子吗？”
　　“当然可以，你是她的妈妈，她很像你，也很喜欢你。”所有事情听起来都和她有关，但实际一点关系都没有。
　　程果：“谢谢你，这些年，一直没能好好和你道别，这次终于圆满了。”她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到他面前。
　　程果：“这里面是10万块，是我这两年的积蓄，请你一定要收下。”
　　程然不要。程果又说：“收下吧，是我给孩子的，这样我心里能好过点。”
　　程果：“谢谢你。”她站起来转身要走。
　　程然想了下：“程果，不是你的错，我们谁都没有对不起谁，只是命运，我们输给了命运。”程果定了下。
　　程然又说，“程果果，孩子叫程果果。”他说这话的时候有点激动，又有点愧疚。
　　程果笑了笑，眼泪掉下来，她慢慢的走出去，思绪回到孩子刚出生的时候。
　　程然：“你说妹妹叫什么名字啊，肉嘟嘟的，这么可爱。”
　　程果：“那干脆叫果果吧，程果果。”
　　程然：“那以后我要怎么分辨你们娘俩啊，果果到底是叫你还是叫她啊。”
　　你爱着这个世界的时候，世界也在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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