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光

　　汪斐挽着男人的手臂说说笑笑地一起吃了晚饭，心情才彻底好转。她并非没有背景，只是一向不屑，但如果别人先招惹她，那么也别怪她反击。
　　潘梓栋面色铁青地听着《演员的品格》总导演的电话，那边很为难，鲸海视频表示如果想要恢复梅丽的作品以及节目的正常播出，那么就必须让梅丽淘汰，并且潘梓栋得亲自带着梅丽去跟汪斐道歉。
　　潘梓栋放下手机，左手已不自觉攥握成拳，这要求于他而言侮辱的意味更甚，他从小在这圈子长大，大家多多少少都会给些面子，这样明晃晃地打脸，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是以异常恼火。
　　他自然不是轻易退让的人，既然汪斐不做导师，他就安排别人填补她的位置，梅丽的剧被封也没关系，反正她之后还有新的电视电影播出，至于《演员的品格》被鲸海认定违约问题，他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满足鲸海的要求从而令其撤销对节目的追偿。
　　因此他主动约了鲸海的公关部长钟一凯谈合作，他跟这位部长有几分交情，也信心满满，不过都是小事，应该不会有问题。然而钟部长连他的面都没敢见，悄悄给他透了一句话：“我们总裁也姓汪！”
　　钟部长一语道破，潘梓栋愣了一愣，他自然知道鲸海的总裁姓汪，但从没把他和汪斐联系到一起。汪总裁比较低调，外界盛传他是白手起家，现在看来，他也是沾了父亲的光。所以这一次根本就是汪总替妹妹鸣不平了。
　　汪赫带着妹妹来到约定的会所，潘梓栋和梅丽已在等待。梅丽很紧张，自从参加《演员的品格》之后，她对自己越来越没有信心，如今又被鲸海封杀，她已看不到自己的前途。潘梓栋同样窝火，却不得不低头，这是一个现实的世界，也是一个被资本支配的世界。
　　汪斐见到潘梓栋，面上的表情很是嘲讽，当初她听说这人得了影帝很是诧异——就那种程度的演技也可以得影帝？她有点为同期竞争的其他男演员感到悲哀。这样比较起来，她倒还能欣赏蒋骏的演技，只是为人跟潘梓栋一样糟糕！
　　潘梓栋不知道汪斐在心中已经给他盖棺定论，他也确实佩服汪斐表演上的天赋，甚至她是比许元秋更纯粹的天才——天才都是恃才傲物的，这一点果然不错。他们光是彼此坐着，汪斐就毫不掩饰对他跟梅丽的不喜，他在这个圈子看多了戴面具者，现在被明晃晃的嫌弃，顿时觉得心情有些复杂。
　　梅丽是这四人当中最年轻最无存在感之人，汪赫虽然话不多，但气场在那里，汪斐跟潘梓栋你来我往唇枪舌战，唯有她自己缩在沙发里，不敢说话，这种压抑的场合一点点压垮她的神经。她似乎高估了自己，从参加节目开始，她得到的全是否定，如今自己的导师更是为了淘汰掉自己而跟节目组闹翻，即使潘梓栋出面低头保她，但她自己已经毫无自信了。
　　“潘总这样的道歉方式我可不接受！”汪斐瞥了一眼梅丽，继续慢悠悠地讽刺：“你的新人理论令我很震惊，新人演技不好就该包容？演员也是一个行业，跟所有其他的公司一样，想要顺利面试成功，至少得够得上行业标准。按照传统行业的标准来说，梅小姐连个基本的文凭都没有，能成功进入演员这一行已经比较难得，就更该刻苦努力赢得认可，而不是像朵凌霄花一样，以为攀住了大树，就登上了高峰！”
　　梅丽知道汪斐误会了她跟潘梓栋的关系，小脸瞬间通红，想解释却发现她根本没在意她。潘梓栋面色不改地全盘接收了汪斐的嘲讽：“汪小姐说得不错，演员是一个行业，要有标准，所以才会产生《演员的品格》这一档栏目，梅丽或许基础不够，在节目中的表现也差强人意……”
　　“打断一下，”汪赫难得开口，“不是差强人意，而是不如人意！因小斐的关系，我看过几期那档节目，梅小姐的表现……潘总需要正视现实，资本可以打造出来流量，但提升不了演技。与其与我们周旋，不如另寻潜力股。”
　　梅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毫无血色，不断地否定再否定，她的人生被打击得一无是处。她霍地站起来，神情局促：“抱歉，因为我让大家折腾了一番。对不起汪老师，我没能达到您的要求；对不起潘总，我可能不是演戏的材料……我会退出！还请汪老师可以重返节目。”
　　汪斐这才正眼打量了她几下，很清纯的长相，身体都在轻微地颤抖，愈发楚楚可怜。她相信这是梅丽的真实表现，但并不意味着她就会因此而妥协：“你可能没搞清楚状况！”汪斐顿了一下，换了个姿势才继续：“你是导火索，但并不是主要原因。这档节目录制到现在，已经完全违背了初衷，也违背了我的原则。你的资质不高，可以努力，但结果并不会如你所愿，选择退出其实是一种明智的选择，或许你会找到更适合自己的道路……”
　　梅丽忍住眼泪，对在座的三位鞠了一躬便跑出去了，潘梓栋依旧安坐着，汪斐揶揄了一句：“不去追？”
　　潘梓栋有些气定神闲：“助理在外边！我想汪小姐对我跟梅丽的关系有所误会。”
　　“打住！”汪斐伸出手掌制止他继续说下去，“这些与我无关！我怎么想你们的关系并不影响我对她的演技方面的评价。我们萍水相逢，我尊重你的隐私。”
　　这番话倒是令潘梓栋无话可说。汪斐解决掉这件事之后，潇洒地离开，汪赫留下却是与潘梓栋有生意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这一招，汪赫十分擅长，更何况他还是挺看好潘梓栋的公司，也是互惠互利。
　　许元秋洗好澡出来，望见天空好一轮明月，莹润璀璨，一圈圈光晕衬托，美得胜过千言万语的描绘。她站在阳台上看得入迷，一阵阵寒风侵入身体，若不是小窝及时发现，把她拉了进来，估计这场病又得延长。
　　潘梓栋同汪赫谈妥合作之后，便驱车来到一间咖啡馆，这种天气咖啡馆的露台鲜有人坐，他一眼便发现了裹得严严实实的那人。她仰望着天空，孤零零的明月当空，孤零零的一人赏月，潘梓栋不知道这样的场景是优雅还是凄凉，却知道于她是前者。
　　许元秋觉察到对面做了个人，回过头来见到他来，微微一笑：“你来啦！”
　　潘梓栋嗯了一声，看着她的脸，他很爱她这张总是异常平静安定的脸，更爱偶尔不经意流露出的柔美与狡黠，他现在感到很平静，不知道是解决了梅丽的闹剧还是因为看到了她。
　　“怎么突然约我出来赏月？”潘梓栋抬头看了几眼夜空，月色很美，却不敌她的一颦一笑。
　　“突然发现今晚的月色很美，就想约个朋友一起赏月，也似乎只有你这个朋友会陪我……”说到最后，她颇有些不好意思，如今她在家养病清闲，不一定其他人也这样，但没想到给潘梓栋打电话，他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我很高兴你约我赏月！”潘梓栋话语中透出几分高兴，真心实意的高兴。
　　许元秋一笑，将保温杯里小窝给她炖的糖水倒了一些给他：“天冷，喝点这个吧。”
　　“谢谢！”潘梓栋端起喝了一口，浑身暖烘烘的。
　　起风了，空中的流云迅速移动，明月偶尔被遮住，隐隐约约。两人没聊多少，只是望着天空。靠近露台的室内一侧的椅子上，小窝正紧张兮兮地盯着外边那俩人，许元秋任性要出来赏月，在大冷天里待在外头的露台，还约了潘梓栋一起，一旦被拍到，又是不得消停。只是当时许元秋那么期待地看着她，她心一软就变成如今的局面，心惊胆战的也只是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小窝看到他们起身，潘梓栋走到她面前，帮她整理了一下围巾和头发，举止很绅士，却又莫名地亲昵，小窝警惕地看着四周，真希望不要被拍到。
　　“太冷了，回去喝点冲剂预防一下！”许元秋同他说道。
　　“你也是，回去好好休息，下次再一起赏月。”潘梓栋摸了摸她的头发，尽管大衣口袋里的手机震个不停，但其实他并不想这么快就结束这次赏月之行。
　　许元秋笑了下，不知是否因为如愿赏月而心情大好：“我很高兴，谢谢你！”
　　潘梓栋敲了敲她的头：“谢什么，今晚我也难得放松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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