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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
许渊咂摸着“俊俏”两个字眼,细长眉眼一挑,露出个恍然的笑来:“唉哟我说津王爷,他都做出这等没脸的事了,哪儿还敢跟您见面?”
就算柳耀辉长的再俊俏,您还能把这事一笔抹掉不成。
杜北宸挑挑眉,不置可否。
“津王爷哟,您找他没用,”许渊生怕杜北宸一冲动去找柳耀辉把人给劈了:“其实,这正是您捞好名儿的机会来了。”
杜北宸等着听他说下去:“您到圣上跟前,就说欲成人之美,求着圣上把您和虞国公府这门亲事给退了,这么一来,柳公子和史小姐不知道得多感激王爷您呢。”
什么叫因祸得福,这就是。
杜北宸心道:本王要他们的感激做什么用。再者,许渊突然跑过来跟本王说这些事,纯属好事还是别有用心,不得而知,不行,本王得多个心眼。
没想到许渊说完摇摇头,轻叹一口气道:“女人的心要是不在你身上,哪怕是个仙女,娶回来又有什么用。”
怨偶的日子不好过啊。
杜北宸:“……”
这话听起来好像靠谱,看来他有必要进宫面圣一趟了。
不过既然许渊说京中都传遍了,想必宫里头也能听到风声,他就等着熙元帝宣他进宫的时候再说吧。
“在下走了,津王爷您再斟酌斟酌。”许渊发完感慨就要告辞,临走前突然想起杜北宸最初要见柳耀辉时说的话:“津王爷想见见柳家公子也不是不行,他呀,这几日经常在长春坊买字看画,去那儿一准能堵到人。”
长春坊是京中名人字画、古玩的交易之地,很多文人雅士来这里淘东西,间或有高门大户的小姐遮住面纱来逛上一逛,惊鸿一瞥不知被哪位看到了,能生生写一出落魄书生和千金小姐私奔的戏文来,市井之或俗或雅于此能窥见一斑。
得嘞,把人家的行踪都打听得清清楚楚。
杜北宸起身送客:“本王这就去会会他。”
许渊心满意足地走了。
杜北宸面上阴晴不定,过了会儿,他换了件圆领紫绫襕衫,收拾的玉树倜傥,叫上朱祁,一起出了门。
他没往长春坊去,一出巷子就拐到了英王府。
英王府大门紧闭,一个看门的小厮蹲在石狮子尾巴底下打盹,眼瞧着就睡着了。
据说英王妃郑氏出身武将世家,性情彪悍,动辄徒手把人扔过墙去,在京中无人敢惹,谁见了她都要绕着走,是以有她镇宅,旁人没事轻易不敢上门闲扯,英王府也由此门前冷落,十分的清闲。
杜北宸轻咳一声,那小厮忽地打了个激灵,连滚带爬站起来:“津……津王爷,您来了?”
“英王皇叔在家吗?”杜北宸问。
小厮道:“王爷在府里……王妃也在。”
见他还站着不动,朱祁上前问道:“英王爷不方便见客吗?”
小厮转身就往回跑:“津王爷您等着,小的这就去请我家王爷出来。”
杜北宸早听说杜济被王妃管的严,却没想到严的连英王府都进不去,遂哭笑不得道:“也好。”
省得被郑氏撵出来。
好巧不巧,小厮刚要进门,就瞧见郑氏带着个丫鬟正要出门,这是撞上了,郑氏瞟了他一眼:“因何慌张?”
小厮结巴:“津……津王爷来了。”
郑氏厉声道:“津王爷来了你跑什么?还不快把人请进府来,没眼色的胚子。”
她看过来的功夫,杜北宸走上前来,礼了一礼道:“皇婶。”
郑氏上下打量杜北宸一眼,语气意外地和缓:“你英王皇叔在书房呢,你且去吧,我出门一趟。”
她长挑身材,云鬓乌髻,鹅蛋脸,秋水明眸,想来当年初嫁时也是美艳佳人,只是在侯门深似海的后宅中消磨光了温柔小意,经年郁积成一身臭脾气罢了。
杜北宸赶紧让开路:“多谢婶婶。”
陈氏侧过身来忽地笑了,美眸中似是闪过一抹同情:“去吧。”
英王府中遍地花木,正值初夏时节,把个回廊遮蔽的密不透风,一直到了书房视野才敞亮起来,杜济没想到有人会来,他闲着没事躲在书房看小话本,近来能弄到的话本越来越没劲儿了,一水的书生小姐,都不是他好的那口,他随手翻了几页,颇觉无趣,就倒在长椅上发愣。
听小厮说杜北宸来了,他也懒得起来:“去,领到这儿来。”
见了面,杜北宸和他对着犯懒:“侄子来皇叔这儿躲个清净。”
那事杜济昨天就在酒肆里头听了一耳朵,这会儿他端着过来人的腔调道:“邻里叙旧互道平安这也不算什么伤风败俗的事,北宸啊,你要是看开了就什么都别说,要是咽不下这口气,皇叔去跟你父皇说,把这婚退了拉倒。”
他早就看不惯虞国公府的做派了,要不是碍着左丞相,也就是虞国公府女婿周经的面子,他早说到史一荃脸上去了。
杜北宸笑的淡然:“岑大人出事,我父皇正烦着呢,皇叔可别找事了。”轻飘飘带过这事儿后,他不兜圈子了:“皇叔,光禄大夫许府和右丞相柳府的关系如何?”
“这两家,”杜济想了想,道:“没见有什么不对付的地方。”
杜北宸哦了声,心道:大概许渊就这么个鸟人,见着事就要推波助澜一把,并没其余算计。
叔侄二人扯了会儿闲事,正合计着去哪里放放风,忽然外头就有人来说:“英王爷,津王爷,圣上宣您二位进宫一趟,哎,柳相失手把儿子打死了。”
杜北宸浑身一震。
一路从京城南下,杜世麟带着傅永扮作游学的举子,先走大路,后乘船到了瓜州,打算上岸休整一日,再沿水路前往仪征。
要说杜世麟这人,外在言谈举止都没的说,若不是上辈子的事如鲠在喉,相处起来当真如沐春风,恨不能引为高山流水之交。
傅永有时候在想:这般人物,根基不知比杜北宸高多少,为何就偏偏生了个多疑的性子。上辈子饶是万般小心,却没想到最后仍走到君臣反目的地步,回想起来真叫人唏嘘不已。
连日来舟车劳顿,傅永累的头疼,躺到床上翻来覆去却依旧睡不着,一弯如水月华,斜浸在窗棂之上,泛着柔和的银光。
“傅公子。”隐隐中听得有人压低声音在叩门,傅永侧耳一听,是圆清,他起身走到门口趴在门缝上道:“小师父,何事?”
外面却无人应答,傅永抬手揉揉耳廓,大抵是幻听了吧。
“阿永。”他刚坐下,又来了一声。
这回换成杜北宸的声音了。
幻听。
傅永想大概是蛊毒发作了,他立即运功护住血脉,可那声音却在耳边挥之不去:“阿永,阿永,阿永……”
一声比一声清晰,一声比一声缠绵,声声敲在他鼓膜上,傅永忽然浑身燥热,面颊通红,浑身都绷紧了,呼吸也跟着不平起来。
不是蛊毒,倒像是中了下三滥的药。
这到底是怎么了。
恍惚中杜北宸的手指犹如轻风拂柳,飞花沾水般抚过他的脸颊,手背,耳畔……一寸寸柔情泛滥,傅永发疯一般要去抱他,那人却一闪不见了。
火灼欲焚。
就在他几欲弦断弓裂的时候,忽然门口传来切切实实的砸门声:“傅公子在里面吗?”
这回应当不是幻听。
“我在。”他忍着身下排山倒海般的难堪道:“阁下什么事?”
外头那人答道:“傅公子快快穿衣,此店诡异,杜公子中了毒,咱们尽快离开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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