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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4
“小寒啊,长风山下面的水池子还那样吧?”
“嗯,没变。”
“那个……师父现在身子骨还硬朗吧?”
“嗯,之前说过,师父现在身体好得很。”
“小寒……”
“师兄,”池寒忍不住转过身,“师兄,你别紧张。”
“不是,我那个……”唐征摸摸头发,妄图狡辩:“我紧张个啥劲儿啊,长风山上我住了那么多年,我就是……”
“好了师兄,睡一觉,马上到了。”
池寒右手食指按住他的嘴唇,挡住了剩下的絮絮叨叨。唐征的唇超出他预料的柔软,池寒像被烫了一样,嗖的一下收回手。
唐征神色紧张活像个精神病,根本也没注意池寒都干了啥。他神经质的顺顺衣领,又抻抻衣襟,最后又忍不住摸了摸脚边放的两坛白梨酒。
他们正在回长风山的路上。按之前商量好的,去隔壁连峰买了白梨酒,回去看他们师父。
唐征愧疚又紧张,觉得手脚都没地方放。
二人来到长风山下,好不容易不再同手同脚走路的唐征突然又想起个事:“那个,小寒啊,我现在通不过护山阵,我是没名分的野鬼……”
池寒忍无可忍,一把将唐征塞进护山阵:“你有我心头血,快走。”
唐征:“……哦。”
长风山上风景优美,四季如画。现下正是深秋季节,一路上落叶缤纷,美不胜收。时间仿佛在这里停下脚步,一别经年,却风景如旧。唐征四下打量着,心中不由感慨。
待走到他师父赵卫国住的小院,唐征站在门口,那扇简陋的木门似有千斤重,他迟迟推它不开。
近乡情怯,大抵如此。
“小兔崽子,赶紧滚进来!”院子里突然一声叱骂,唐征下意识的接道:“我这不是……”
话未说完,便愣住了。
池寒轻轻推开门,再把唐征塞进去。待唐征踉踉跄跄的站稳,他从背后绕出来:“师父。”
“嗯。”赵卫国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一声。
他头发花白,面色却年轻,要是染个头发看着也就四十来岁,穿一套藏蓝色的中山装,背着手站在房门口。
“师父……”唐征看着老人熟悉的面孔,心中似乎有千言万语,到头来却只讷讷道:“您要的酒,给您买回来了。”
赵卫国叹口气:“行了,回来就好。”
时隔八年,唐征终于又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吃到了师父烧的饭。三人开了白梨酒,酒香和桂花香一起传出老远。
“嗯……师父啊,这么多年了,您这饭还是烧的这么难吃……”唐征吃了几口,忍不住感慨。
“小兔崽子!”赵卫国一瞪眼,一筷子敲唐征头上:“吃还堵不住嘴,嫌不好吃你自己做!”
唐征嬉皮笑脸:“师父您也不是不知道,想吃我做的,得借小寒的光。”
赵卫国气个倒仰:“老子养你这么多年,吃你顿饭还不行了?!”说着他看了眼池寒,没多说话,只哼了一声。
虽然赵卫国连净意门都传给了池寒。实际上两人私下里并不亲。赵卫国和唐征看起来像亲父子,和池寒看起来就像上下级。饭桌上一直只有唐征和赵卫国斗嘴,池寒安静的听着,也不插话。这会儿赵卫国看过来,他轻轻一哆嗦,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师父。”
唐征不干了:“嘿师父,都说隔辈亲,你就不能对小寒和蔼点?!”
“隔辈亲?!”赵卫国都要气乐了,“你俩都是我徒弟,我哪儿隔的辈儿?!”
老父亲唐征振振有词:“虽然说名义上我俩都是你徒弟……哦实际上也是,这不重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当年捡小寒回来是当儿子养的,和你可不是隔辈亲?”
赵卫国完全没感受到唐征的老父亲情怀,他一筷子敲上唐征的脑门:“你放屁!谁家儿子的红线绑老子脚脖子上?!你也真有脸说!”
这事儿可真闻所未闻,老父亲唐征:“啊……啊?”
“小兔崽子。”赵卫国一想起这事儿心里堵的不行。
唐征一个头两个大:“不是,师父,啥意思,你说明白啊。”
池寒见赵卫国不想多说,赶紧一筷子菜塞唐征碗里:“师兄,吃这个,你最喜欢了。”
“啊?哦,那个……”唐征还想垂死挣扎。
赵卫国:“给老子吃。”
唐征:“哦。”
老头子不想说,谁都别想撬开嘴。唐征想了想,也就不纠结了。他给赵卫国倒上酒,师徒两个多年未见,话匣子一打开根本收不住。从傍晚到天黑,两人喝光了整整两坛子,最后两个人都醉了,醉醺醺的趴在桌子上嘟嘟囔囔,谁也听不清对方说什么,偏生还都说的来劲儿。
稀碎的金色桂花落在两个人身上头发上,朗朗月光里,到处都是桂花氤氲的香气。
池寒没有喝酒。
他放下筷子,愣愣的看醉倒在桌子上的一老一少,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因为深谙这两位醉鬼的脾气,他干脆也没管他俩,自己去了赵卫国的藏书阁。
藏书阁里灯火通明,到凌晨方才熄灭。
这院子里也有给他俩准备的卧室,赵卫国嘴上不说,其实这么多年一直打扫得干干净净,他之于唐征是慈父,多年来一直等着唐征,希望他能回来。他之于池寒是严父,虽然和池寒一直不亲,但实际上对池寒很好。
熹微晨光里,池寒轻手轻脚走进卧室,唐征不知道什么时候摸索回房间,已经草草换上睡衣,睡得人事不省了。
凌晨的光线非常奇妙,它昏暗却又富有朝气,似乎有新生将从这缕光中跋涉而出。
池寒坐在床边,他目光温柔,看着晨光里英俊的男人。
他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侧着头打呼噜。因为宿醉,身上还有点酒气。估计头一天是在半梦半醒中换的睡衣,五个扣子扣错了仨,剩下两个无辜的没扣上。
池寒一个一个为他重新扣好。最后轻轻的把头靠在他胸口上。
他保持这个姿势,待了很久,直到明亮的阳光一寸一寸填满卧室。
唐征一无所知,他睡了个爽,在洞明的阳光里醒过来,惬意的伸个懒腰。池寒顺势坐起身,笑着和他打招呼:“师兄,早。”
唐征有点头疼,他揉揉额头:“小寒你也醒了啊。”
“嗯。”池寒点点头。
赵卫国每天都醒得早,俩小年轻起床的时候,他早就拎着心爱的画眉鸟上长风山林子里遛弯去了。临走前甚至还留了早饭,池寒尴尬的看着早饭,耳根子都红了。
唐征脸皮厚,也没觉得多么忤逆尊长,三两下收拾了桌子,俩人开始吃早饭。
“师兄……”池寒吃了一会儿,右手无意识的摩挲了一下筷子:“这几天我要自己出去一趟,有门人接了自己做不来的单子,要我去看。”
“哦,我和你一起去啊?”唐征夹起个包子给池寒。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不是什么大单子。”池寒回答。
唐征眯了眯眼睛。
“什么单子?”
“就……驱鬼。”
“说实话。”
池寒不自觉的偏开了目光:“就普通的驱鬼……”
唐征放下筷子:“什么驱鬼还得你去?净意门没人了?”
池寒咬了咬嘴唇。
唐征加重了语气:“小寒,你知不知道,你真的非常不会说谎。”
两人沉默的对峙。
最后熬不过的还是池寒。
“郑生……”池寒犹豫一下方才道:“燕都鬼事里说西岛客拿走了郑生的骨头,我查了师父的藏书库,那副骨头实际上并不是郑生的骨头本身,而是珠玉骨。”
“珠玉骨?”唐征偏头想了想,隐约想起了这个东西。
珠玉骨,名虽为骨,实际上却是以“魂”化作的“物”。西岛客焚烧郑生的骨骼,用秘术将骨骼的“魂”,化为一副看得见摸得着的骨头,这就是珠玉骨。
珠玉骨是魂凝作的物,可以依附灵鬼生魂,使之如同活人一样行走人世。
“我想要这副珠玉骨。”池寒道。
唐征皱眉:“西岛客看来也不是个传说了,但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池寒点头:“大概吧。”
“唉……”唐征叹了口气:“这有什么可瞒的,我和你去。虽然也不知道你要这个作什么。”
池寒轻轻一抖,没有说话。他自知拗不过唐征,只能低头默许。
两人在长风山上又留了几天,准备停当,整装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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