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爱

作者:半斤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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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唏嘘



      经济报道上的专家说,超出了自己的认知以外的财富,都是韭菜。

      青禾百分之十的股份,换算成真金白银,确实是一笔天文数目。搁一般人身上,只要不大手大脚的败送,几辈子都花不完。

      可惜谢尾萤不是一般人,她是个从小就在姑姑办公桌会议室长大的孩子,见识过无数场无声惊雷的智力角逐,也见识过人性最好最坏的复杂一面。

      她无父无母,可教养和野心这两样东西,她哪个都不缺。

      纳兰葬花自从和她重逢后就一直关注青禾,也知道这百分之十的股份意味着什么。

      “谢董这是准备做散财童子?”

      “顾松原一手把青藤壮大,总不能因为人家生病了就把他一脚踢开,于情于理都显得太不厚道。再说我来上海,想要开展工作,少不了他的配合指点,总要安抚一下的。”谢尾萤淡淡道:“至于这个散财童子,姑姑说过,这种败家的事以后还是让我来。”

      这哪里败家啊,分明是让她施恩。

      纳兰葬花盖上手中瓶盖,有些唏嘘,“谢董用心良苦。”

      谢尾萤没说话。

      小时候,她性格敏感,她对周围任何揣测她与姑姑关系的人,都心怀敌意。今天,她长大了,依旧对别人旁敲侧击的窥探厌恶不耐。

      尽管他们不是出于恶意,甚至只是好意的。例如外婆、倪家,例如纳兰葬花。

      可是关于这一点,外人雾里看花,只觉得她孤僻不好相与,只有看似疯疯癫癫实则世事通透无碍的倪赢清楚。

      晚上八点多了,宴会进入的后半场,已经有走过场的客人提前离席,谢尾萤作为主人,忙里偷闲也休息的差不多了,余下的时间还得打起精神去招呼客人,走几步挥手召来顾愿陪聊后就起身忙别的去了。

      “纳兰小姐。”

      顾愿衣袂飘飘,于人群中穿梭而来,一副职场女精英的精致妆容,一身牛油果绿礼服,清雅自持,别有风味。她被谢尾萤招过来之前刚和一位投资公司老总的年轻太太交换过联系方式,对方先前还一副引她为知己的相见恨晚。

      “顾小姐这一身妆扮很吸睛。”纳兰葬花起身,不单单出于礼节性的由衷称赞。

      顾愿笑了一下,没当真。尽管这种话已经不是她今天第一次听到了。

      “谢总之前也这样说过,不过,她还说我是存心喧宾夺主,居心不良,这话太过诛心,对我来说堪比六月飞雪。”

      坦白说顾愿确实漂亮。得体的礼服于她来说更是锦上添花,也确实能给眼前一亮的感觉,但若硬说她喧兵夺主,就真有点欲加之罪的意思了。纳兰葬花心下不以为然,笑道:“听得出来,你们关系挺融洽的。毕竟,一般上下级可不会这么——言谈无忌。”

      顾愿等对方重新坐下后也收拢裙摆跟着坐到沙发上,看着和言笑晏晏的纳兰葬花,玩笑道:“也就那样吧,主要是我们这类打工人逆来顺受惯了,反正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衣食父母嘛。”

      纳兰葬花被她口中的衣食父母勾起了话题:“据我所知,顾小姐在好歹是青禾的头号助理,您的衣食父母论起来不也不应该是此刻远在北京的谢董嘛?”

      头顶灯光璀璨不输星夜,顾愿捻着一杯红酒轻轻摇晃,荡出细碎涟漪,呡了一口后笑道:“按理说是这样不错,不过我们青禾毕竟是民营企业,而民营企业家都有一个满清遗留下来的通病,认为所有端公司饭碗的下属都是他们的家豢养的奴才,一家老小不管多少口,都是咱们需要服侍的主子。好吧,后面这句是倪大小姐私下调侃的,我知道您也在民营企业家之列,没有故意影射您的意思。不过我在青禾虽说名义上是助理,很多时候干的还真就是一大丫鬟的活,这不,谢董担心咱们这位新上任的总经理初来乍到没人使唤,就把我打发过来伺候了。”

      “倪大小姐?”纳兰葬花想起医院里倪赢的犀利,不由皱了下眉。

      “嗯,谢总的发小,你们应该已经见过了。”顾松不相信面前的女人不记得,不过还是善意补充道:“在医院。”

      纳兰葬花点头。

      顾愿接着道:“其实我们之前也见过的。”

      出乎意料,纳兰葬花再次点头,“我记得,去年十二月份在上海那场官方性质的年会上,你当时在谢董身边,不过我那时没怎么在意,主要是没想到会有今天的交集。”

      顾愿称赞道:“我是因为特别注意所以才记得清楚,倒没想到纳兰小姐的记忆这么好,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都留下印象。”

      那个年会,本来官方邀请的是上海各界为GDP贡献出力量的纳税大户,青藤作为其中风头正盛的后起之秀,自然受邀在列,不过请柬上的名字原本是身为青藤总经理的顾松原,谢青芜和顾愿能登上那艘比泰坦尼克号吨位还大一倍的豪华巨轮,也有些人情场面花销的,当然,这些是不需要旁人知晓的。

      纳兰葬花淡淡道:“船上太过热闹,当时我被几个朋友缠着,确实没放在心上,也是最近才对的上号。现在想来,和二位那次擦肩,怕也不是什么偶遇了。”

      她会这么想,顾愿完全理解,事实上,纳兰葬花想的也没错。那次见面,本就是谢董的有意为之。不过面对当事人,顾愿尽管自觉问心无愧,但多少也还是有些尴尬,“说起来还有些歉意,谢董手上所有关于您的资料,都是我让人一点一点收集整理的,您要是觉得有任何被冒犯到的话,我愿意道歉。”

      “冒犯谈不上,说起来我还要谢谢谢董,没有她的用心成全,我和平安二人现在肯定还是是陌路。”纳兰葬花懒洋洋的把玩着桌上一只不知谁遗弃下的签字笔,没有针锋相对剑拔弩张,笑的像一只与人为善的小猫。

      顾愿被这突如其来的错觉恍了一下,回过神来后只觉浑身都不自在了。

      她办事向来认真尽责,调查纳兰葬花的时候,曾从多个私家侦探手中拿到了大量关后者的资料,知道她是商场上有名的竹叶青,最喜欢在人后吐出长信子,蚕食对手手段尤为血腥狠辣犀利。被她盯做目标的倒霉蛋甚至可能起初都不知道自己的真正对手是什么人。等她在背后操刀赚的盆满钵满了,对方那时就算有所警醒,大多自身也都到了回天乏力最后关头。

      干坐了几分钟,两人都识趣的不再浪费口水。顾愿是因为心虚,纳兰葬花则纯粹是因为不想开口。

      对方早就将她查了个干干净净,估计连她在饭桌上筷子先往哪个菜上伸都知道的的一清二楚。

      毕竟信息社会嘛,有钱有人,想查什么查不出来。公司的员工可以收买,生意伙伴可以旁敲侧击,家里阿姨都可能在菜市场通过拉家常唠嗑拉近距离接触套话。

      资本只要有心,那就谁都没有秘密,不同的在于暴露的深浅罢了。关于这点,同为资本的纳兰葬花也有话语权。出于礼尚往来,自从和谢尾萤墓园重逢后,她也动用人脉查到了不少货真价实的东西。

      远处出来一阵嘈杂声,半分钟不到,复又回归平静。

      这种级别的宴会,来的都是有身份的场面人,顾愿第一反应倒不是担心有脑子拎不清轻重的家伙来这砸场子。猜想顶多就是服务人员不小心打翻了盘子,谁的礼服西装被酒淋湿了啦,或者干脆哪位名媛太太左脚踩右脚把自己绊倒啦之类的小事情。

      顾愿笑着起身走到门口,下一秒,映入眼前的一幕却让她的笑容僵在了嘴角。于此同时,一个女人失措声响起,让她顿感头皮发麻。

      “姓谢的,你神经病啊?”

      人群中央,一个穿着红色晚礼服的女人,压抑着嗓子满脸怒意,不明液体顺着她那张锥子似的脸颊一滴一滴的往下流。她的对面,谢尾萤笔直的站在那里,两指夹着一个空了的红酒杯,侧着脸看不清表情。

      情况已经很明了了。

      宴会的主人拿酒泼了宾客。

      在众目睽睽之下。

      在质问声落下后,一个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随后响起,“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可肇事者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歉意,眼神比声音还冷。

      手滑?手滑顶多是酒杯脱落倾斜落地,哪里有往人脸上滑的道理?

      红礼服锥子脸女人自然不肯接受这个傻子都听得出真假的荒缪借口,脸上表情由刚开始的愕然转变成羞恼,最后变成几乎凝为实质的愤恨。

      顾愿一点都不敢低估,她气的颤抖的双手,下一刻可能会甩在谢尾萤脸上的力度。

      周围各个原本融洽的小圈子也都被吸引了注意力,默契停下下交谈,纷纷注目。

      有感觉被主人的肆意,怠慢而露出明显的不悦的,有一脸玩味看戏的,讥笑嘲讽的,还有像顾愿此刻一样头疼烦躁的。

      最后一类人最少。比如,黄雁来。

      黄雁来身为整个宴会的负责人,出了这样的事情。宾客最多觉得青藤这个新上任的总经理年轻气盛、不识大体、也顾不了大局,甚至因此低看她三分,把她当成扶不起的阿斗。

      可黄雁来呢,即便不喜谢尾萤这种当众得罪人的做派。难道她就可以站在外人的立场谴责前者的行为了吗?换言之,她是外人吗?起码今天不是,现在不是,身为青藤的财务总监,她必须立场坚定。

      黄雁来眯起眼睛,心中升起一股怎么也压制不住的怨气。

      顾松原做总经理时,她做财务总监,得到的和收获的生成正比,所以兢兢业业没有丝毫怨言。而顾松原确实有能力有资历有手腕,给这样一个哪方面都强大的男人做绿叶,她也心甘情愿。但如今顾松原突然病倒了,本来最有有机会更进一步的千载难逢,却迫于谢青芜的授意,不得不给一个差不多算是看着长大的孩子当阶梯垫脚石。

      这样一对姑侄啊,让她怎么能做到真正的心无芥蒂。

      可一个在人前口口声声喊她黄姨的总经理,却让她连生气的样子都不能表现出来,这才是黄雁来的憋屈之处。

      顾愿皱起眉头,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尽管万分头疼眼前发生的一幕,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向事故地点靠近。

      纳兰葬花不知何时也走了休息区,她看向聚集了几乎所有人视线的人群中央,最终将目光停留在那个此刻浑身上下写着生人勿近的女人身上,神色不明。

      一只巴掌不出意外的竖了起来,下一秒,还没等它落实处,相连处的手腕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攥住了,使它再不能寸进。

      锥子脸用力挣了挣。可能脑中还存了顾忌仪态的念头,幅度不是很大,所以几秒钟后,想要挣脱束缚的手腕也并没能如愿抽出。

      就在她要不顾形象的歇斯底里时,谢尾萤突然毫无征兆的松了手,反而让没有防备的后者踉跄后退了小半步,幸亏身旁的同伴及时伸手,才没让她丟更大的脸。

      锥子脸一次失利,当然不甘心,就在她想要再次竖起巴掌时,却发现对面那个让她继丢脸后又被压制着的女人,嘴角勾起的一抹刺眼讥笑,狭长的眸子半眯着,寒意凛然。

      像是没看到在场宾客各自打量的视线,泰然自若的把杯子放到一旁服务人员托盘上。

      服务员是一个看着很年轻的女孩,胆小。许是刚入行不久,没见过这种像是电视剧演出来的刺激场面,直接呆立住了。回过神来看到一张不同于多数浓妆淡抹的干净笑脸,奇异般地慢慢恢复镇定后,这才轻手轻脚的退出了这个无声的修罗场。

      她只是酒店一个不起眼的小职员,而在场个个光鲜亮丽实力不凡,哪一位她都得不敢招惹。

      “更衣间里有一面不小的镜子,相信以你现在的狼狈,应该会比任何人都需要它。”

      绕过一脸怒意却最终隐忍着没有再次发作的锥子脸,谢尾萤走到不知什么原因才出现的黄雁来身边,轻声道;“黄姨,时间也不早了,接下来这里就交给您了,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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