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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言有穷而情不可终乎
吕洋提着一篮子糕点来到重举家门口。
大门紧闭。
叩叩叩。
“重举大哥,你在家吗?有没有人在家啊?”
喊了几声,无人应。
怎么会没人呢?
“小伙子,别喊啦,没人在家。”
隔壁热心肠的邻居听到吕洋的叩门声,出来招呼了一声。
“姐姐,那他们去哪了,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啊?”
看着一个可爱俊秀的小后生甜甜的喊着自己姐姐,王春花顿时喜笑开来,这后生真讨人喜欢,“哎哟,他们回乡下去啦。”
“回乡下去做什么?”
吕洋心里转了九曲十八弯,但面上不显,依然笑眯眯地看着王春花。
“还能干啥,丢人呗。”王春花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人,小声地嘀咕道,“他家啊,生了个丑娃娃,都说是干了缺德事,遭了报应。这不,怕人笑,偷偷走啦。”
“那他们还回来吗?”
“我琢磨着,估计不回了,要是我,我也不回。”
“为啥啊,姐?”
“听说啊,重举那小子干了坏事,被抓了。”
“不可能吧,看不出来啊。”
“那可不是?平时看着多老实本分一人,没想到专干些缺德事。我听人说,他去偷药被抓,可没想到人赃并获还不认罪,还把人王大夫铺子里的药都烧毁了,啧啧啧,你说,干了这种丢人事,能不躲得远远的?”
“那……”
还未等吕洋把话问出口,就听到隔壁屋里传来一声叫唤,“春花,你在外面干啥呢,还不进来干活!”
王春花答应了一声,撇撇嘴,进了屋,徒留吕洋一人在原地。
见问不出啥了,吕洋耸耸肩,打道回府。
在那之后,吕洋再也没听到过重举一家人的消息。
后来,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全山殷城的药铺都不再售卖那种药丸了。
吕洋和小安芦只记得,有一段时间,小顾叔叔经常不见人影,何城主带着城主府里的人进进出出,好不忙碌,就连海娃也经常说,桑伯伯又没回家。
日子一天天过去,变的,没变的,都在变化着。
就这样,几个月过去了。
草长莺飞的日子,娴夫人胎动了。
整个城主府忙碌起来。
苏悦坐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叫喊声,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坐着。何蘅前几日陪着老夫人去庙里进香,还未回来,因此,现只有李安芦一人陪着苏悦。苏悦本想着妇人生产尤为可怕,便让李安芦不要跟过来,可李安芦担心自己温柔的悦姨承受不了小妾生产的事实,执意跟来。
李安芦一直想不通,何叔叔那么爱悦姨,为什么还愿意纳了娴夫人。
但无论她多么想不通,该发生的事终究会发生。
譬如现在。
在煎熬了一天一夜后,娴夫人终于顺利生产,是个男孩,一个生出来就和别家小孩不一样的一个有着可爱模样的男孩,七斤二两,足够沉到何城主的心里。
即便因为纳妾一事心里还有些许膈应,可此刻,苏悦也只能温柔的笑笑,因为她知道,有些事是自己抱怨也没用的。
如果抱怨有用,自己还是一双人。
娴夫人生产完,身子有些虚弱,又沉沉的睡了过去。苏悦将各项事宜吩咐完毕,准备带着小安芦回去的时候,便看到自己的相公带着喜色急匆匆的赶来。
看着何天衢脸上的汗水和笑容,苏悦心情瞬间低落下来,可她并不想让人发现,便生生扯出笑容并控制了自己想要给何天衢擦汗的冲动。
何天衢一心都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又想着无论如何,娴姨娘终究是辛苦了,便犒赏了所有人,他欢天喜地,没有发现苏悦不知何时离开了房间。
苏悦借口身子困倦需要休息,将李安芦送回了自己房间,李安芦闲着无事,便自己一个人跑到了花园里坐着,看湖里的小鱼儿发呆。
“啊,疼。”
李安芦感觉右胳膊一疼,一看,原来是一个小布袋子砸到了自己,打开一看,是个惟妙惟肖的小泥人,憨态可掬的模样,李安芦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也不知是谁扔过来的,李安芦探着身子看了半天,也没发现附近有人。
“怎么样,好不好看,喜不喜欢。”
李安芦没发现人,便自己玩起了小泥人,突然间,自己的左边传来人声,李安芦吓得跳了起来,差点没从石头上滑下去。
“你从哪冒出来的呀!”李安芦一看是吕洋,没好气的说到。
吕洋知道是自己的错,也没辩解,乐呵呵地坐在了李安芦旁边。
其实,吕洋知道,李安芦才不是因为吓到了生气,而是气自己和顾叔不告而别。去年快过年的时候,药的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顾叔就带着自己回了威空镇,那天李安芦刚好跟着苏姨出门置办年礼,吕洋便没有和她拜别,确实该骂。
春天是个很美好的季节,在温暖的阳光下,人不自觉地舒展了身体,就和那桥上贪睡的猫儿一样。
“小笨蛋,我心情很好,你呢?”吕洋靠在旁边立起来的大圆石头坐着,笑眯眯地看着李安芦。
在李安芦面前,吕洋仿佛是一个抽条长大的树枝而不是那个四处摇头晃脑的小嫩芽。
“我心情不好,我以为你不会来……”
吕洋形容不清现在的心情,有点窃喜有点担忧。
还没等他接话,李安芦把剩下半句话说完,“……我现在放心了,你来了顾叔叔肯定也来了,顾叔叔没有不要我。”
“李安芦。”
突然听到吕洋这么一本正经地叫自己名字,李安芦有些不适应,“怎么了?”
“你……我是说,你还记得重举家的小宝宝吗?”
“当然记得啊,他长得可真好看,长大肯定会更好看,就像是天上软软的云朵一样。”
“听说重举大哥原本是个秀才,肯定也想让自家孩子以后也参加科考,只是可惜,现在不行了。”
“为什么不行了啊?只要能交得上束脩,就可以入私塾,再不济,重举大哥也可以教他习字念书明理。”
“对于他们这些念书的人来说,想的都是中举入朝为官光耀门楣,可如今,,那为官的人对相貌都有要求,而小宝身负残疾,他……”
李安芦不知道自己这个卷毛朋友怎么会突然提起重举家的事,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小宝宝的将来这么上心,可能是因为眼缘吧,就像是自己明明和小顾叔叔认识不久,可是面对他时仿佛面对的是自己相处多年的长辈。
想通了这点,李安芦心里暗暗发笑,没想到看似冷淡的人也能在心里这么在乎与自己无甚关联的人,不禁笑出声来,真是可爱啊。
“咳咳,我是说,你也太喜欢瞎操心了,小宝宝有那么爱他的一家人,以后肯定很幸福的。”
“如果他的父亲不在了,那……”
即便李安芦多么耐心安慰他,吕洋眉间依然有些郁结。
不等李安芦接下句话,吕洋就站了起来,向李安芦告了别,保证过几天会再来看她,就翻墙跑了。
李安芦目瞪口呆,只想问,为什么不走门,悦姨都说了这也是他的家。
吕洋翻墙而出后,一个人在西街上走走逛逛。
从小,他就很想念自己的父母,即便后来师父老护着自己,他也很羡慕山下那些有父母撑腰可以理直气壮撒娇的小孩子。
他知道师父和师兄对自己很好,就和家人没两样,可是对师父的感情,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多了报恩感恩的情感。所以,自己才想要努力保存好师父留下的道观,所以自己才任劳任怨的帮助师兄做任何杂事,所以自己在那个老毛头来的时候妥协了只为了能让道观香火更兴旺一些。
吕洋不知道世上是不是真的有命运这回事,是不是所有的开始都是上天安排好了的,所以李安芦的娘亲才会在她还没长大时就离开她,所以自己才会由着师父陪伴长大,所以小宝宝才会不幸的失去常人的模样。
从小到大,他的性子比师兄洒脱,所以常让师父不省心,担心这孩子会不会因为很多事情不够在意所以吃亏。
可吕洋自己知道,自己只是像自己心里希望的那样光明磊落的理直气壮的去活着。
本以为在师父走后,自己已经没有什么看不开的事情,可现在他明白了,看不开的事情多着呢,所有看不开的事情一定和自己有关,即便发生的过程和自己无关,可一定有一个存在的点是与自己成长的轨迹相关的。
就像昨天经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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