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谋天下

作者:慕晚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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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君能有几多愁


      “前些天,你们大姐姐从婆家回来了一趟;刚开始我们想着是在婆家受了什么委屈。没过一会儿,你爹爹(傅云擎)就叫我和你大伯去一趟你们西府。到那儿才知道,原来你大姐姐出嫁时,你母亲背着我们悄悄安排了两个丫头,一个是用来在必要时,以争宠的手段,达到挑拨你大姐和大姐夫的关系;另一个,则是用来给你大姐下不孕的药!”王氏说出口的话,简直就是平地一声雷。
      原本出嫁女也就是一份嫁妆的事情,只不过傅莹静的生母马姨娘肚子争气,生了目前傅云擎唯一的一个儿子;盛氏是不可能再会有子的,傅云擎现在除了同她吵架,平日根本不进盛氏的院子。
      盛氏原本就嫉恨马姨娘,其实在王氏看来,那个马姨娘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还不如现在管家的蓝姨娘实在。盛氏一直担心,将来整个家业落在傅项志手中时,自己和女儿没有依靠,要寄人篱下;眼见着傅莹静嫁去了富商人家,只怕将来傅项志和马姨娘手里不缺银钱,将来即便是科举的路子不成,也能去捐官。
      这么多年盛氏和马姨娘一直不对付,俩人多少次明里暗里较劲。盛氏担心一旦傅项志得了家业,马姨娘便有法子磋磨自己和女儿,便索性狠心,从傅莹静开始入手,让傅项志一步一步失去作为继承人的资格,甚至可以让他丧命!
      傅云樊和王氏到西府的时候,傅云擎已经查出,傅项志身边一个待提一等的二等丫鬟,也是盛氏安插的人手,好一点点地,在傅项志的饮食里掺慢性毒药;这种毒药不会立即致死,每天一定的分量掺进去,只会让被下药的人的身体渐渐虚弱,到最后下药的分量足了,便会让人像突发阙心痛施救不及时似的,暴毙而亡。
      盛家从建朝以来,出了不少后妃,这等阴私手段,对盛家的女儿们来说自然是信手拈来。
      王氏看着被傅云擎一巴掌扇倒在地的盛氏,又看着在一旁装腔作势哭天抢地,却眉眼含笑,挡不住的得意劲儿的马姨娘,实在是头疼小叔子怎么如此糊涂;嫡妻犯了天大的错,也不能当着妾室的面打骂。
      傅云擎皱眉,喝止住了弟弟想要继续教训盛氏的举动,又见妻子斥责马姨娘,,便上前对傅云擎说:“究竟为了什么事,动静这般大,孩子们呢?”
      傅云擎实在觉得惭愧:“孩子们都让我叫下人看管在他们各自屋里了。”
      王氏吩咐身边的几个得力的下人,将马姨娘绑了起来,又用干净的帕子卷成了团,塞在她嘴里,以防大声叫唤。走近兄弟二人身边时,听得小叔子这样说,便道:“亏得你还知道要把孩子们隔绝在外头,可你也忒糊涂了!我说过,盛氏再糊涂,她也是个正室!你让一个姨娘在这看正室的笑话,说出去像什么样子!”
      傅云擎红着脸,撇过头去对着盛氏吼道:“嫂嫂怎么不问问这个贱妇,问问她做了什么良心被狗吃了去的事!”
      盛氏的奶妈和一个大丫鬟,将瘫倒在地的盛氏扶起来,王氏道:“先将你们夫人扶起来,送回正房去。”又向傅云擎道:“有什么事,进里屋说。”
      得知事情来龙去脉以后,傅云樊和王氏虽也愤怒,但到底是讲道理的人。
      王氏道:“二弟,我这个做嫂嫂的,就再僭越一回,替你在这家务事上,拿拿主意。”
      傅云擎巴不得自家兄嫂,能给他这乱得不行的家务理理清楚。他虽在政务上颇有天赋,比起自己兄长来,却总望尘莫及;如今这么一看,还是有原因的,傅云擎连自己的家务事都理不清楚,换做傅云樊,即便没有王氏在,家务事也能理得明明白白。
      “盛氏在这件事上,确实犯了大忌,看来家里是没法呆了;现下,有两种法子,一则你休妻,将她发还家去,只是阿洁还小,尚未出嫁,有个被休的母亲,于她名声也有碍,将来议亲只怕艰难;为着孩子着想,倒不如借着礼佛,将她送去家庙静养,我和你兄长多派些丫鬟婆子,严加看管,再不许她出来走动便是。”王氏呷了一口茶,便很快的打算起来。
      傅云樊觉得第二种法子不错,他也更主张为阿洁着想,将盛氏带去家庙看管起来。
      “阿洁有这种娘真的是倒了霉!幸而还有嫂嫂这样的大伯娘肯为她打算。我也觉得将来等阿洁出嫁了,回了门子以后,我再休了这泼妇最好。如今只能麻烦兄嫂了!”傅云擎起身行礼。
      傅云樊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我们做兄嫂帮你也是应该的。但我这做兄长的今日少不得说你两句,我知你宠爱马姨娘,但是依她的出身,咱们这样的人家,她连做继室也不可能!”
      看傅云擎想辩解两句,傅云樊即刻打断他:“我知你心里的打算,你是想着,她好歹给你生了志儿,你又只这一个儿子,便想扶正马姨娘,好给你这唯一的儿子一个好出身!可你别忘了,给他出身,你可以将他记在正妻名下,甚至你休妻了,也能再娶!你就这般肯定你不会再有孩子了?”
      傅云擎顿感无力,瘫坐在椅子上。
      “你哥哥一直同我说,当年算是他欠你的,觉着你替他挡了灾;我们想着,你休了妻,我自会回娘家,替你求求我家老太太和大嫂,让她们帮着相看,找更合适的姑娘给你做继室,咱们也不求门第太高,只求读书人家出身的人品优良的好姑娘。可我眼看着你只想给马姨娘做正室的殊荣,所以才会在阿静出嫁前,拦下你想给她以嫡出小姐出身出嫁时,才能备下的四十八台嫁妆。”
      “马姨娘毕竟是你先前地方下属送进府里来的;我早派人去打听了她的出身,不过是那勾栏里让人赎出来,送到你手里讨你欢心的;哪怕是未进勾栏前,也不过是一个戏子同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有了首尾,偷摸生下来的!就这般出身,怎么上得了台面!且今儿看着她那些做派,也实在让人恶心!你虽说读了书,入了仕途,怎的偏生被她哄的团团转?”
      王氏实在是厌恶小叔子家事乱成一团的时候,就派人请丈夫和自己来主持大局;虽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何况傅家老太太逝世前也把这个小儿子托付给他夫妻二人,让他们以后多照顾着,帮衬着。
      可傅云擎都当爹的人了,女儿也出了门子,他过不了几年就要做外祖;这样的年纪,还在家务事上永远都是理不清,让外头的人看笑话。
      “若是你肯听我一句劝,我这个兄长自然是要说上一句的。”傅云樊待王氏话音一落,就接上道。
      “弟弟自然是听的,兄长请说。”傅云擎对兄嫂一向恭敬。
      “依我看,且不论阿静和志儿,这个马姨娘是必须送去庄子上的!今后不许再让她回来!”傅云樊并不是以商量的口吻说的,而是命令式的,大有你自己不动手的话,我就直接派人绑了送走的态度。
      傅云擎知道自己也拗不过兄长,只好点点头,刚想叫来管家,嘱咐安排几个人送马姨娘去外头的庄子上,就听到外头传来小厮正慌张地,向管家汇报的声音。
      “什么事,怎不进来禀报?”傅云擎心里烦透了,便不耐烦的朝外头吼着。
      管家正巧听完小厮的汇报,便撩起门帘,进了里头,回话道:“禀两位老爷,大夫人,正院那边来了个小厮,回话说,扶咱们家夫人回房后,夫人就吐了血,并且开始浑浑噩噩,还说头晕头疼,又张嘴说要见大夫人和四姑娘;如今四姑娘倒是已经过去了,她们院儿里小厮,得了咱们家夫人奶妈的授意,过来请大夫人过去瞧瞧。”
      王氏心里咯噔一下,先前她和丈夫不在,刚刚也没有去追究,盛氏究竟被傅云擎打得有多严重?她直接走出去,急得自个儿撩起门帘,看着之前盛氏躺过的地方,惊得睁大了眼睛。今儿晚上动静这般大,要是真一个不好,哪个下人又多句嘴,这事儿传出去,傅云擎怕是要失了名声,就连傅府所有的人都要受到牵连。
      王氏赶忙对西府的管家道:“你带我去你们夫人房里。”又转身回房中对傅云樊道:“官人,立刻遣人,拿着你的名帖,去太医院找祁太医;另让常山赶紧回府调些家丁,把西府里里外外看起来,任何人只许进,不许出。切记,一定要戒严!”说完,就带着君兰和芍药匆忙地走了。
      傅云樊自然知道自家夫人,她担心事态一旦外泄,这就会成为政敌手中用来攻讦自己的把柄;甚至一个不好,王皇后,太子,秦王,都会陷入被动。
      傅云樊狠狠瞪了自己的糊涂弟弟一眼,随即叫来常山,将夫人的嘱咐更细化些,吩咐下去。
      剩下傅云擎一个人呆在原地,当时实在是太气愤了,压根没有留情,那巴掌确实是狠狠扇下去的,以致于盛氏直接被他一个巴掌,就扇得站不稳,直直倒在地上,并且怎么还记得......傅云擎慌慌张张的走出房门,看见书房外院子里的石头上,有些许血迹。
      之前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的!现在这抹血迹虽然变得暗红,却显得那么扎眼!也就是说,刚刚盛氏倒地的时候,后脑勺直直的撞在了这块石头上,这......
      傅云樊正诧异,自己夫人和弟弟怎么一下子情绪这般激动,又想着夫人怎么点名叫祁太医过来,便跟随傅云擎出了房门,也看到了血迹,顿时就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个混账!”傅云樊指着傅云擎的鼻子骂。
      后面的事,除去傅云樊和王氏嘱咐祁太医隐瞒因伤导致卒中外,其他的大家就都知道了。
      王氏平静的对几个孩子们叙说当晚发生的事情,不过还是隐瞒了盛氏发病的真正原因,只仍旧说盛氏是因为情绪太激动,才会导致卒中。
      傅莹洁一时语塞,母亲卒中后,说话一直口齿不清,脸部也是僵硬的,身子半边都动弹不得,她根本无法从母亲口中得知当晚发生的事情;而母亲身边的侍从们,又得了大伯母的警告,马姨娘也在第二天连同她的亲信、侍女,都被送出府,且听说是送去父亲从前就职外地时,所置办的庄子上去了。
      现在知道“真相”的她,还不能完全消化这件事情,她一直觉得母亲只是嫉妒心强,太争强好胜,同父亲感情不和而已,怎么会害人?况且不说马姨娘,二哥哥是父亲亲自教导的,心地善良,对自己也很好,母亲是怎样才会有“二哥哥是将来要害她们的人”,这样的误会的?
      沈丽君顿时就理解了,为什么这段时间婆母显得很累。处理了这么大摊子事,自己府上还要忙里忙外,还要时刻关注自己女儿在太子太子妃那边的动向,能不累么?
      傅莹颖则是心疼自己父母亲,想着二叔也太不靠谱了,净整出这些事,给父母亲添乱;而傅莹慧则是既心疼傅莹洁,又庆幸自己是东府的女儿,有一视同仁的父亲,有通情达理的嫡母,还有关爱自己的嫡兄嫂和姐姐,自己的生母又是个安分守己的人,看看西府就知道,自己的日子过得有多好,将来自己一定要回报他们。
      傅莹慧今日所想所悟,不曾想来日真的对傅家做了巨大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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