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东流

　　方钰相信他是有真本事的，主要依据是来自他方才在监狱里对她的那一下——干脆利落。方钰一向不是个多事的人，就在方才她突然想了解面具下的他是怎样的。这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方钰并不在乎他的相貌，他的语气，他的神秘，她在乎的是他能否真真正正的做到不费吹灰之力的带她进城。

　　出了牢狱，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匹马，对方钰道，我还有些东西要拿，待会我们城门口见。
　　方钰和宁川重又骑上马，奔至城门口。这一天他们几乎是在马背上度过的。当下临近傍晚，天际线被蹙迫下降，红日的余辉穿插在滚滚渊蓝中，瞬息万变。

　　雨快停了。

　　他策马奔来，黑色的面具透出一双有神的眼。他在快跑近城头时掏出两样东西飞送至他俩怀中，方钰指尖随即涉及到一样柔滑的物什，低眼，那物什五官皆有，唯鼻子与唇立体。

　　鼻子长而挺直，嘴唇微厚，唇珠饱满。脸似鹅蛋，曲线柔美，娇媚百态……

　　这竟是张人皮面具！

　　处理得那样好，薄厚适中，富有弹性。

　　“戴上它，我们去中陵。”

　　宁川心口漫过一阵恶心，捧着面具的手遽然发软。他强忍住要吐的感觉，声音发紧道：“少开玩笑了，这玩意儿是从死人脸上剥下来的吧！”

　　他不隐讳道：“是啊。这两张人皮年代太远，我稍稍花费了点功夫修复它们。本来只是拿来练手，没曾想现在还能派上用场。”

　　“哇——太恶心，太恶心了！”宁川皱着脸大呼小叫道，“你就不怕这些人，呸，这些鬼大半夜来找你吗！”

　　他皱眉，仿佛宁川在说天方夜谭，“人死了就是死了，彻彻底底的消失了，哪来的鬼？”他凛冽道，接着放慢语速说，“除非，你心里有鬼。”

　　“你……”

　　方钰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小小年纪见解就这样毒辣。她对宁川道：“他说的不无道理。心中无鬼，又怎会怕鬼？”说罢，她首先贴上了人皮面具。

　　人皮通灵，在接触到方钰肌肤的那一刹完美的融合，方钰只觉脸部微凉，手中人皮面具不见踪影，已然贴合在她脸上。

　　宁川张着嘴，惊叹之词难以言表。他知道他会易容，但不知道他易容的方法里还有这种。

　　少年眼睛里飞扬着光彩，他甚是满意的看了眼方钰现在的样子，转而看向宁川。

　　“你呢？”

　　方钰道：“你要跟我一同进城吗。”

　　宁川咬牙犹豫再三，最后眼一闭，颇有种赴死的决然，将面具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脸上。

　　改变后的容貌少了份精神多了份柔弱，他机灵的眼在瓷白胜雪的脸上格格不入。

　　“我们走吧。”方钰勒马。

　　少年道：“今晚会有一批货运进中陵，我们跟着货走，换下几个车夫就能进去。”

　　“什么货？”宁川追上。

　　他轻笑，“你不知道的货，”他道，“玊歆王占领中陵，许多物资还在路上，他不打开城门物资是不会自己进去的。这叫情报，明白吗。”

　　赏金猎人的情报来源受到重要保护，宁川明白，遂不再多问什么。

　　茶栈已关，他们把马丢在茶栈，三人潜伏在城门前的密丛中注视着通向中陵的道路。道路上，车灯晃眼，马车缓行。每辆马车车头有两名车夫，一左一右。他们匍匐向前，溜到马车队尾。

　　少年对他们做着手势，等他一解决完末车的车夫，随后他们就要坐上马车，跟着前面的队伍混进中陵。

　　宁川身姿鬼魅，转身便闪到道路对面。

　　少年掏出藏在袖中的竹竿。竹竿颜色不细看，在浓浓的夜色中宛若隐形。

　　宁川对他点点头。

　　车队照常前行着，零碎的马蹄声中细小的风声不断。少年就在这时吹出了银针，不露痕迹的吹中两名车夫的脖颈。宁川在对面待命，见车夫倒下，两人一边一个飞快的拉进两道的密丛中。

　　方钰见准时机，轻步踏上车头。

　　车队照常前行着，末车车头的两名车夫一位明眸皓齿，一位面色苍白，皆与之前大相径庭。他们身后的货箱里，不仅仅是货，还多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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