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乾隆
李沅芷是害怕乾隆的。
李沅芷按规定应该是要参加选秀的。
基于以上两个原因,近来她确实乖得跟个鹌鹑似的,躲在房间里假模假样的练字,除了去厕所,绝对不出门。
李可秀官位不低,李沅芷的年纪也恰好,本来两年前她是要进宫参加选秀的,也不知书里的李小姐是怎么逃过的,总之她为了不入宫,又哭又闹的,还让陆菲青帮着她装晕装病,再加上李可秀托人帮忙塞了不少银子让她称病这才避了。
如今乾隆要来,素闻那位皇帝风流好色,君不见还珠格格里多少个妃子,若是不小心被他看上了,李沅芷就是有九条命也不敢反抗。
张召重这两天也琢磨着不对,从未见过李沅芷这幅表情,她是在怕什么吗?
“出来,你又不病也不痛的,窝在屋里做什么?都多少天没练功夫了?”这不,他终于忍受不了李沅芷的懒惰,亲自来抓人了。
李沅芷抱着椅背嘤嘤嘤,“我要弃武从文。”
“你试试?”张召重斜她。
“嘤嘤嘤……”她更委屈了,“我身体不舒服行不行?我受到惊吓了……反正就是别管我,让我自个待着就成。”
“哟,那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大小姐呢?前几天还嚷嚷着要出去逛街,怎么突然就想起躲屋里看书了?老实说。”反正问不出个理由,张召重是不打算走了,好歹他也是个长辈,总被李沅芷一个小辈糊弄,怎么说面子也抹不过去。
李沅芷转头撇他一眼,继续抗争,“师叔,我求你了,你有事就去办事,就当忘了我这个人成不成?”
张召重倒了杯茶,一口口品着,意思很明显,耗着呗。
“……”李沅芷噘嘴不悦。
她叹了口气,说,“师叔,你这样做显得很无赖。”
“哦?难道你以前就很讲道理?”是谁硬要跟着他的?跟李沅芷相处久了,张召重早就不知道什么叫做讲道理了。
“……”李沅芷膝盖中了一箭,感觉被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了。
“好吧好吧,我说就是了。”
她的理由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张召重不明白,普通人家的姑娘大概得知自己马上要见到皇上,反应该是紧张,又或者有心思的盼着被皇上看中入宫享受荣华富贵,李沅芷这般避如蛇蝎的还真少见。
要说的话在舌尖翻滚了好几圈才吐出来,“这就是你不肯出门的原因?”质问的话,最终变成一句不轻不重的疑惑,张召重手里的杯子已经空了,他还捏着,“你以为这样躲着屋里皇上就不知道你在府衙里?当日擒拿余鱼同的时候,在场可有不少人看到你。”
“啊,是吗?真是不幸。”
预备给他杯子里添水的手脱力的落了下来,李沅芷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的,“师叔,当今圣上是一位好皇上不假,可是他的后宫也着实惊人,我……我这不是防患于未然嘛。”
“行了,你是我的师侄,这个问题我会解决。但也别老躲着不出门,把你平时的样子收敛些就成了,憋出病来算怎么回事?”
准备落在李沅芷发顶的手最终只在她肩上拍了拍。
张召重平日打交道的都是官场同僚,对于女儿家这些弯弯绕的心思他压根儿摸不着门道,只是忆起当日李沅芷对他那一吻,再联想到她若是入宫的可能,似乎真有点不太舒服。
乾隆在来到府衙之前,说不清是上天安排还是刻意为之,竟与陈家洛不期而遇。这算是血脉兄弟之间的羁绊吗?同一处看似普通的景致竟然吸引了他们两个身份非凡的人。
互以假名相交,待分头离去后,又都同时察觉出不对。
白振跟着乾隆的时间也不短了,朝里的权贵公子也都见了大半,眼界也不俗,却遇见陈家洛这样的,难得也起了几分欣赏之意。
毕竟是后宫里摸爬滚打出来的,白振的心思被乾隆瞧在眼里,相反,白振却察觉不到他的想法。手里的折扇转了两个圈,稳稳打在另一只手心儿里,乾隆背手而立,目眺远方,“咱们也该去看看那个红花会的反贼了。”毕竟此行,他为的就是文泰来咬死的某些东西。
州府的府衙一早做好了恭迎圣驾的准备,却在一个普通的黄昏后,迎来了这场措手不及。
乾隆挥手示意跪了一地的人起来说话,全然无视了知府准备讨好的话,一进厅倒是先品味起奉上的龙井。
三口过后,他才悠然问起近两年的民生问题。分明是为了反贼而来的人,却显得不急不躁,这让白振和张召重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乾隆不动声色将他们的疑惑瞧在眼里,嘴角借着喝茶的动作弯起。
越是这时候,他就越坦然淡定,过早暴露自己的意图,乃是蠢人的做法。他能爬到今天这个位子,早已练就了一身炉火纯青的不显山露水本色。
等问候完下属,听完呈报,几乎已过了大半个时辰,他依旧悠然的端着茶杯,若有似无的用杯盖儿划着茶叶片儿,一句不提文泰来。
终是忍不住的张召重在知府大人说干了口的时候打岔报告了一句文泰来和余鱼同的情况。只听乾隆“哦”了一声,一直盯着杯子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召重啊,这一路上你发来的奏报里都是好消息,朕也一直很信任你,不过你那位小师侄的事情怎么没有一同呈上来?”
乍一听乾隆以这种不经意的方式提起李沅芷,张召重心里怵了一下,这是责问的意思?他当即跪下,“回皇上,微臣在执行任务的途中偶遇昔日在武当的师兄,他有要事离去,将徒弟托付于奴才,当年他对微臣有恩,便应了他照顾这位师侄。”
“朕有没有怪你,何必下跪?”乾隆终于放下茶杯,重新把玩起折扇,“听说是位功夫不错的姑娘?可惜了,要是位男子,说不定还能为我大清效力。”
只是一句,话题又抹了过去,乾隆信任张召重,对于突然出现的“师侄”虽不至全然信任,但也没必要去怀疑一个小姑娘,再说,听呈报,是那位小姑娘一路缠着张召重,一个女人硬要跟着一个男人,还能是什么关系?
对于这些风月之事,乾隆一向秉承不反对的态度,毕竟他自己就是个多情之人,手下只要不搞出强抢民女这种大事,他并不想过问。
在乾隆来到之后,张召重的指挥权自然全权交了出去,而他也被乾隆派去做各种事情。
李沅芷无事,依旧宅在屋子里练字看书,从前是她一个人,现在还多了个尹灏。他向来不跟着张召重出任务,从来都是留在府中,恰好来偶尔给李沅芷送点小东西。
眼瞧着半包糖炒栗子就要吃光了,李沅芷肚子涨的不行,后背却有些发怵。刚才听闻尹灏说起,乾隆要给红花会送一个礼物,这个礼物竟是一车炸药。
今个儿清晨,两队人马同时离开府衙,张召重护送的那一批人很多,另一队看起来像是运粮的,只是压着两辆马车,红花会的人得到了消息,选择抢夺小队人马,本来稳操胜券的他们还以为识破了清军的障眼法之计,谁知那马车里是一车子的炸药,若不是陈家洛鼻子灵,怕是整个红花会都要覆没了。
“那,我是师叔押送的是什么?”
“也是炸药啊。”
李沅芷张了张嘴,“所以说,无论他们选择哪一边,除非不来劫,不然非要炸死?”
在尹灏淡定的称是后,李沅芷摇着头感叹,不愧是皇帝啊,就是大手笔。
想当年在安西,她家师叔需要用到炸药还要调用啊打报告啊什么的,乾隆这一来,就炸就炸,没有一点点防备差点就搞死了陈家洛。
这次乾隆动了真格,陈家洛至少也要扳回一城,说他年轻气盛胆子大也没错,反正都敢扯旗子说要反清复明了,见过皇帝好歹还能跟会里的兄弟牛气一下,总比打着造反的名头却在见到正主前就被拍死的强。
他的做法是,大半夜的带着赵半山潜入府衙跟乾隆问声好。
李沅芷撑着眼皮听尹灏复述前院儿的情况,头一点点的,差点戳到茶杯里。尹灏看不下去扬手撑了一下她的额头,“李小姐,你要是困就别听了,我明天再给你讲。”
“不行。”抹了把脸,李沅芷再次挺直胸膛,“我要知道我师叔有没有事?”
“哎哟,您放心,大人好着呢,而且那位总舵主就是单纯来问声好,连房顶上的瓦片儿都没踩掉一片,根本就没有动手。”
这话尹灏已经说第三遍了,无奈李沅芷再一次把额头砸在了桌上,他正无措的时候,张召重进来了,挥手示意他先离开。
尹灏带上房门后,张召重坐下敲了敲桌面,“去床上睡。”
听到他的声儿,李沅芷将快离体的神智硬生生给拉了回来,在腿上硬掐了一下,抬起头冲他笑,“师叔!”
“你这么一天天的熬着身子可受不了,快去睡。”他听说近来李沅芷虽不出屋子,但是一天照三餐询问他的情况,有时候要是他晚上还有事,她也跟着熬夜,这才借口离开一会前来看看她。
瘪瘪嘴,李沅芷双手交叠拖着下巴,“师叔怎么变得跟我师父一样,总是唠叨我早点睡多喝水?”
正欲倒水的张召重动作顿了一下,倒了两杯,递给她一杯,“多喝水。”
“……”
他摸了下杯子,补充了一句,“热的。”
“……”
乾隆来的时候悄无声息,走的同样低调,等李沅芷一觉睡醒,又该上路了。她背着小包袱左瞧瞧右望望,挨着张召重跟他咬耳朵,“那位呢?不一起走?”
张召重指指天,示意她看现在时辰,“天将亮就离开了,不像某人睡到日上三竿。”
“……”这是在说她起得晚吗?李沅芷感觉自家师叔讲话怎么越来越犀利了。
哼唧唧跃上马背,李沅芷还是没憋住,以手掩面小小声打了个哈欠,为此惹来张召重无奈的叹息,她更加郁闷了。
他们这一支队伍的目的地不变,还是往京城走,至于乾隆,他老人家本来就喜欢微服私访,走到哪儿算哪儿,随性起来去游个湖爬个山也是有可能的,让人根本猜不着他的动向。盯上这么个皇帝,红花会的刺杀计划也是颇难实施。
去下一个府衙时,要途径一个竹林,这里算是近道,只是还没挨近林子,里头闹鬼的事儿已经在军队里传开来,为了稳定军心,高庆在张召重的示意下带走了几名士兵,到路旁的林子里解决了。
李沅芷挨得近,张召重也不避讳,听到他们的对话后,她心里有些闷闷的,纵然这是为了更多的人好,她依旧有些不太舒服。
正低头郁闷的她,被张召重递过来的一包点心逗乐了,“师叔,你不是说行军途中有规定,不许随意吃东西喝水的吗?”
“是啊,反正我只是递给你,你要是吃了,该罚的还是还罚。”
“啊,师叔你太坏了,怎么能这样?挖个坑给我跳吗?”撅撅嘴,李沅芷接过点心放到了随身的包里。
见她不再低着头,张召重弯了下嘴角,继续带着队伍前行。
呼拉拉的风声听着是有些吓人,不过目前是正午,阳气旺,画本传说里的鬼怪都是晚上月盈日亏才敢出来的。
李沅芷几次看向张召重,却又欲言又止,不知怎么开口。
从前她是无神论者,不相信魂灵之说,后来亲身穿到这个世界,总算对鬼神多了几分忌惮之意,她不敢告诉除了陆菲青以外的任何人这个秘密,但是见张召重面对这些说词依旧无动于衷,有些忍不住想问问他对于这事儿的看法。
“说吧,又想到什么鬼点子了。”张召重一早察觉出她的小动作,将马儿靠近李沅芷一些,低声半警告道,“你这个丫头就是因为二师兄没有给你立规矩所以才让你做什么事都随心所欲,你现在跟着我就要好好的听我的话,我又不会害你。”
“我这还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呢!”李沅芷真想大呼冤枉,“我就是好奇好端端的林子哪里来的闹鬼,想去打听一下罢了。”
“师兄没跟你说过好奇心害死猫?”这是陆菲青从前最常挂在嘴边的话之一,尽管张召重道现在也不理解为什么害死的是猫而不是狗。
李沅芷点点头,“听过啊,我知道了,我不会乱来的。”
可是,我又不是猫啊,李沅芷眨眨眼。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