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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姓朝
窗外的狂风呼呼作响,拍在紧闭的木窗上,发出砰砰的声响,仿佛是有人正在外面拍打着窗户。我紧锁眉头,瞪着那白衣男子,忍受肩膀处传来的疼痛,单手握着泛着银光的刀子,以刀尖指着那个男子。烛台上的烛光在风中摇曳,那个白衣男子执着烛台,站在离我有一丈远的地方,看着我。
不像别的平民百姓,一看到家中闯进陌生人就哇哇大叫,甚至去叫官兵来捉人,他只是很平静的看着我,好像有不速之客出现在他家已是件平常的事。
烛火照在了他那张平静如水的脸上,跃出了一个黄色的光晕。通过烛火,我才能看清他的长相。他将长如丝缎的黑发披散在脖颈里,浓眉秀长,眼睛大而有神,鼻若悬胆,水滴形的鼻尖上有一颗小小痣,唇如粉色的瘦樱花瓣,笑颜如花,两颗小小的虎牙给他增添了两份灵动之气,肌若凝脂,气若幽兰,亭亭玉立,气定若闲,仿佛是一位不染尘俗世事的仙。
我想,所谓的公子翩翩,温润尔雅,大概就是如此。
他欲走上前,又盯着我手里那把尖锐的刀子,小声问道:“你..。”
我一边小心留意窗外的动静,一边压低了声音,死死的盯着他,对他道:
“外面下了好大的雨,让我避避雨。”
此刻,外面寂静一片,我想我眼前那个人也应该清楚,外面根本不在下雨。
那男子闻言,先是朝外面望了一眼,然后抿着嘴唇微微一笑,道:
“恩,真是好大的一场雨。”
我观察着他说话时的表情和眼神,再听他那么说,心想这个人是在暂时表明他并不是我的敌人。所以,我缓缓的放下了手里的刀子,让整个人靠在墙上,小声的喘息。
见我放下了防备,他踱着小步子上前,慢慢蹲了下来,用那种看被人遗弃的小狗的眼神看着我,又瞥了一眼我肩膀上的伤口,问道:“你受伤了?”
我无力的将头靠在墙上,抿着干涩甚至已经裂开的嘴唇,没有理睬他,只是撇过头去,示意他不要管我。见我不理睬他,他倒是胆大起来,伸出了如羊脂玉一般白嫩的手,想要去翻看我的伤口。
神经紧张的我立刻谨慎起来,见他想要碰我,我像一只刺猬一样蜷缩起来,狠狠地瞪着微笑着的他,警告道:“别碰我!”
顿了顿,习惯性的口头禅脱口而出,只道:“否则我杀了你!”
见我这般威胁,他不仅没害怕,反而咯咯咯直笑,根本没有一丝惧意。他将手里的烛台摆在了地上,双手捧着自己那如敷了白粉的脸蛋儿,笑的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对我说:“你还真像我一个朋友。”
说完,他又瞅了瞅我的肩胛,顺便微微抬起头,嗅了嗅空气里的血腥味,只道:“你等我一下。”
说完,他慢吞吞的起身,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转身往出了门,往别的地方走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暗暗感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如此心平气和,处事不惊的怪人。
等了差不多三分钟,见那人久久不来,我便艰难的起身,隐在窗框边,看着窗外的情况。窗外除了那轮新月以及参差不齐,鳞次栉比的屋檐,再也没有别的东西。我确认窗外已经安全后,便轻轻推开了窗户,蹑手蹑脚的使尽全身的力气攀上窗,准备跃下,回山庄给霜白通风报信。正当我一只脚跨出窗户,准备将另一只脚跨出去,起跳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推了开来。
我回首,只见那男子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贴贴黑色的膏药,一把银色的小刀以及白色的纱布绷带。
见我跨坐在窗户上,他的笑脸褪下,皱起了眉头,像个生气的大人,教训我道:“受伤了怎么还乱跑,快下来。”
其实我本来不必听他的,可是,他的言语就像是充满了魔力的言缚灵,我居然听话的从窗户上翻了下来,落在了原来我所处的角落。我躲在角落里,动也不动,就像一只隐在黑暗里的兽,一边盯着不能确认是敌是友的陌生人,一边等着已经溃烂的伤口自行愈合。
他将托盘放在了离我只有一尺远的地方,自己跪坐在地上,然后迅速执起一只木簪将自己的长发盘起,将一副准备工作的姿态呈现在我眼前。
他一边捣鼓着托盘里的药膏,一边向我自我介绍道:“我姓朝,名鹿鸣,燕京人,是个大夫。”
本来应该轮到我表露身份,可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身体往角落里挪了挪。他将小刀在燃烧的烛火上烤了烤,伸出手,摊开了掌心,示意我将受伤的手臂交给他。看着那一点烛火,看着朝鹿鸣一脸认真的样子,看着那把被他执在手里的刀子,和那盘药膏,我始终没有把手交出去。
当我还是个学生,我愿意相信别人,但当我踏上社会,甚至是来到这个世界后,我便笃信一个真理,便是
在这个世界里,除了自己谁也不要相信。
他见我迟迟不肯出来,便轻声问道:“你不相信我?”
我只是沉默,默认我不相信他,我不确信他是不是假惺惺的坏人,我不确信他会不会要了我的命。
他自顾自的哼哼一声,然后执起一块米白色的麻布,擦了擦把火烤的滚烫的刀子,再摊开手掌,狠心的往自己的手掌里划了一刀。只听他嘴里发出“嘶”的一声,鲜血顺着他的掌纹在他的手掌里流淌。紧接着,他拿起了一副黑色的药膏,往自己手掌的伤口处一贴,表明自己对我不是有害的。
见他如此诚心,别扭的我将身子往外挪了挪,犹犹豫豫的抬起手。他见我抬手,没有再皱着眉头,只是微笑着抓住我的臂膀,然后轻轻摸上我肩胛上的伤口,仔细的看着那血淋淋的伤口。他稍稍用力的翻弄着已经化脓的伤口,而我只能忍着痛,让这个自称是大夫的人检查。
他检查完,一边低头执着银色的小刀在火上烤,一边对我解释道:“伤口和衣料已经结在一起了,而且伤口表面有部分肉已经化脓发烂了。接下来我必须帮你伤口清理了。”
他一说完,便顺手执起了一沓纱布往我嘴里一塞,叮嘱道:“可能会很痛,但你要忍着。“
此刻的他不再是刚才那副嬉皮笑脸,而是一脸坚毅和认真,好像再告诉我,我必须相信他这个大夫。我咬着嘴里的纱布,点了点头,只见他用刀子慢慢割开我的袖子,然后用刀尖挑起我那块已经和伤口黏合在一起的布料。布料被轻轻挑起,结住的伤口再一次被撕开,而我只能咬紧嘴里的那一沓纱布,额头直冒汗以外。
我突然觉得,人类发明麻醉药这种东西真是太棒了,要是不麻醉被医生那样用刀划开皮和骨,那简直就是痛不欲生。
我瞥了他一眼,只见他翻开了那道如蜈蚣一样长的口子,翻出了流着脓水的烂肉,然后用刀子硬生生将那块血淋淋的组织给割了下来。撕心裂肺的痛传上心头,咬紧了牙关的我干脆紧紧的抓住朝鹿鸣的胳膊,发出一声又一声无声的惨叫。
等这个朝大夫处理完一切,将药膏轻轻贴在我的伤口上,他便扯下了我嘴里的纱布,担心的看着我,问道:“还疼不?”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想告诉他疼死他爷爷我了,但始终没有说。
毕竟人家是好心救我,我没有再损人家的道理。
他将白色的绷带一点一点的缠绕在我手臂上,而汗流浃背的我则像个被抽干了所有气的气球,无力的靠在白墙之上,看着朝鹿鸣将我的伤口包裹好。
他用剪刀剪掉了绷带,然后利索的打了一个蝴蝶结,小心的将我的手臂摆在一旁,道:“好了。”
说完,他又指了指盘子里的几帖药道:“等伤口愈合了再敷这几副去疤痕的药便可。”
我垂眸看了看那几副静静躺在托盘里的药,再看了看那个一脸满意,愉悦的笑着的朝鹿鸣,沉默不语。本以为帮我包扎好的朝鹿鸣要离开,谁知,朝鹿鸣双腿盘起,坐在我的对面,单手撑着脑袋,像个好奇的孩子一样,盯着我看。看着他那双如小鹿眼睛一般干净的眸子,我只是咽了咽口水,立刻撇过头,避开了他的眼。
我从未见过那么潋滟清澈的眸子,那么无邪的眼神,就好像眼前这个人从未被尘世的俗事烦扰过。
我不说话,他则一个人傻呵呵的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半刻,当我有些困意的时候,他凑近了一点,盯着我那双瞌睡的眼,像个打开了话匣子的小孩儿,道:“你的眼睛真漂亮。”
闻言,我只是皱着眉头,闭上了眼睛,继续听着这个话唠在那里唱独角戏。
他就像一个小问号一样,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他问道:“你叫什么?你从哪里来?怎么会受伤?”
我将身子往左转,靠着墙壁,面朝墙面,沉默不语,表示不愿意回答他的问题。
大概是我不和他搭话,他便又说起了自己,道:“哎呀,说起来咱们俩还挺有缘分的。我是来石门采药的,本来今天要回燕京的,但是因为睡过头了,没赶上回燕京的马车。”
顿了顿,他又道:“你看上去年纪很小的样子,你几岁了?你看的出来我已经二十有六了吗?”
二十有六?眼前的朝鹿鸣居然整整比我大了十岁,和傅怀雨的年纪一样大!
明明他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妈蛋!他保养的还真好!
“我平时呢就喜欢捣鼓捣鼓药材,给城里的乡亲看看病,偶尔和漂亮的乐伶妹妹喝喝酒,对了,你平时都喜欢干什么啊?”他依旧不停的说着。
我觉得这个人应该是唐僧转世,居然可以在我这个根本不愿意搭理他的人面前念念念念这么久!我也是醉了!他不知道我根本不愿意听好嘛!
当他已经跟我提起他邻居家的小花猫五天前下了三只仔的时候,我疲惫的睁开眼,对着他道:“我想要静静,可以吗?”
我要静静!我要静静!我要静静!我真的快被这个人闹的脑子都炸了!
他眨了眨眼,问我道:“静静是谁?”
闻言,我整个人都无语了。
不耐烦的我深呼了一口气,然后对他吼道:“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闭嘴!然后去睡觉!”
被我一吼,他整个人都愣住了,木木的对我点了点头,再三叮嘱我小心伤口后,便安安静静的退出了房间,留我一个人在原地。
终于,这个世界清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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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众瞩目的话痨逗比公子终于出现了~( ̄y▽ ̄)~*说明一下夕雾就是那种别扭受 朝鹿鸣就是那种特别粘人的忠犬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