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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房间里一片寂静，我可以听到山姆粗重的呼吸声，所以只能尽量的把视线集中在比利的脸上，他的眉头高高的挑起，一向敦厚的脸上满是惊讶的表情。他会有这样的反应我一点也不奇怪，我在成长的过程中和爸爸在一起的时间很少，比利对我的印象大概还是小时候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姑娘和爸爸常常挂在嘴上的乖女儿。说真的，我无意于毁掉那些良好的印象，但我又不得不去那么做。我其实是可以理解比利想要保护保罗的选择的，他有他该担起的责任，那并不代表他不重视和我爸爸，所以我衷心的希望今天的结果能不要那么难看，因为我也有我想保护的东西，但那也不代表我想毁掉他和我爸爸多年的感情。
山姆眯起了眼睛，黑色眼瞳里透出十足的压迫感，他看着我，沉声说道，“你觉得，那种地方能关住保罗？”
“当然不，我一点都不奢望那个不知道有没有洗手间大的管教所房间能关住神奇的……保罗。”我故意的停顿了一下，山姆和比利显然明白了我没有说出口的词是什么，眼神都在一瞬间变得锐利，我给了他们一个安抚的笑容，但看起来并不是很管用，“他大可以变身然后离开那里，相信没有人能阻挡他……但是，”我有些担忧的皱起头轻声问道，“你们做好接受FBI最高服务的准备了吗？存在于现实中的狼人———整个美国都会为你们沸腾的。”
山姆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狠狠地盯着我，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带着威胁的意味，“那很简单，只要你不能离开这里，一切都好解决了。”
“山姆！”比利的脸色沉了下来，发出一声警告。
“哈……爱德华居然还说你们是什么人类的保护者，我早就说过我不喜欢他的判断。”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在背脊都被冷汗打湿了的情况下还能牢牢的挂着这幅不屑的表情的，或许我该把说谎什么的当成一向了不起的天赋进行培养……好吧，我已经不知道我想要表达什么了。
“可笑，”山姆简直像被侮辱了一样嘶哑的说道，“我不需要那些肮脏的、腐臭的……”
“够了。”我收起了脸上虚伪的笑容，冷淡的看着他，“如果再不停止你这些糟糕的形容，刚刚的话就不再是威胁了。当然，你可以把我弄死在这儿，我本来就没对你们是什么‘人类的守护者’这点抱有任何希望，但是，您会让他这么做吗？”我把视线移向比利，笑了起来。我相信他如果像保罗那样忽然发疯的话确实有可能杀死我，但当他用这种显然还保持着理智的态度威胁的时候我反而不担心了，杀了我对他来说是最不明智地选择，后续的无穷的麻烦将让奎鲁特保留区永远的失去平静。
说真的，山姆能成为什么拉普什帮的首领看来不是没有理由的，如果是那个保罗我估计他一定已经迫不及待的变身扑过来啃掉我的脑袋了，但山姆却谨慎的后退了一点，我看得出来他在极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于是马上闭上了嘴，适度的刺激是为了达到目的，过度的刺激那就是找死了。
“山姆，你先回去吧。”比利沉默一会儿后，叹了口气，“让我和德瑞丝谈谈，保罗会没事的。”
听到比利的话我真的感到打心底里松了口气，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可以在山姆的压力下撑多久，他的存在真的让我感觉到害怕，尤其当我不得不与他针锋相对时，那种恐惧感会成倍的增加，格外的折磨人。
山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的心脏在紧缩，但仍旧强迫自己给了他一个微笑。他抿紧了唇，低头对比利示意了一下，然后就离开了———从比利房间的窗户。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爸爸他们表现的像是根本就不知道山姆在比利的房间了。在比利还没有彻底的把窗户关好的时候，一声爆鸣隐约的从外面传来，联想到外面有可能发生了什么，我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窗子被完全的关上的时候我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比利转过脸来，然后缓缓地推动自己的轮椅靠近了我，他敦厚的脸上表情已经慢慢的恢复了正常，对我露出一丝微笑，“孩子，你变了很多。”
“人总是会变的。”我回了他一个笑容，然后礼貌性的对着旁边的椅子示意了一下，在得到比利的允许后坐了下来，我不想在表现得如此不友好的时候还让比利处在一个需要仰视我的状态下，“并不是每个地方都像福克斯这么淳朴……我不喜欢那些杂乱的大城市真的是有理由的，要知道……最近年轻人的生活也很让人疲惫，唔，有的学校会很有趣，阶级分明，像金字塔一样，从最底层爬到最高层是个有趣的过程，”我对着他眨眨眼睛，“虽然从感官上来说并不愉快。但是这个过程能学到的东西简直惊人———我无意冒犯你们的制度，不过我真的觉得你们可以试着让孩子们提早到保留区以外的学校去上学，那么，像保罗这样的孩子就不会单纯到觉得使用暴力是最佳手段了。”
“哦，查理知道的话会很伤心的。”比利直视着我，我知道这话并不是威胁，他的眼神很诚挚，像雅各布一样。
“他不会的。”我大笑起来，没有避开他的眼神，轻声说道，“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在他面前，我会永远是个好女儿的。”
比利平静的看了我几秒，轻轻地叹了口气，“不，德瑞丝，我并不是说你变坏了。你看，雅各说你在最危险的时候选择了保护他，我很感激。还有上次在天使港，你并没有留下他逃走，我看得出来，你还是你，像小时候一样，有一双干净的眼睛，也有一颗善良的心……”
“哦，别，比利，”我轻笑着摇了摇头，“很抱歉，即使你这么夸我也改变不了什么。雅各的事和这不能混为一谈，雅各曾经也保护了我，他和我是朋友，就像爸爸和你一样，但是，保罗不是，我分得很清楚。”
“那么，孩子，我能问问你想要什么吗？保罗差点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这件事我也很生气，袭击人类，这在我们奎鲁特是被明令禁止的，我可以承诺让他向你道歉并承担医疗费，但是这显然并不是你真正想要的，是吗？”比利的感觉还是很敏锐的，我紧抓着保罗的事情不放并且不断地假设一些糟糕的后果，就是为了表示我是有所求的。
“当然，”我不着痕迹的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保罗先弄伤了我，后来又准备袭击我，但我现在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所以我完全可以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比利挑了挑眉头，然后耐心等待着我的下文。
“那么反过来，爱德华是为了救我才进入你们的领地，他弄伤了保罗，但显然保罗也并没有什么大事，那么所谓的‘越界挑衅’也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你说对吗？”
比利像是完全没有想到我会提出这样的交换条件，他表情再也不能维持之前的从容，变得惊讶又有些晦涩，“爱德华？德瑞丝，你是指……卡伦一家？”
“很显然是的。”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我能理解比利这样的反应，说真的，就算雅各布不告诉我那些故事，我的常识也能告诉我吸血鬼和狼人的关系是不可能和平共存的。想到那个词的时候我还是有些紧张，我到现在还不太能把爱德华和那种生物联系在一起。
比利不可自制的向后靠了一些，黑色的眼睛完全充满了一种复杂难懂的色彩，“孩子，我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救了你，但是相信我，和他们靠的太近是个糟糕透了的选择。”
“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劝告，但是，就如你所说，他们救了我。”我有些无奈，在这点上比利和爱德华倒是非常有默契，不过我觉得他们大概并不想知道这个让人感到安慰的消息，“而且，我并不在乎他们是什么，我只在乎他们做了什么。”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道，我觉得我必须让比利知道我确实考虑周全，而不是被一时的感动什么的蒙蔽了双眼。
比利的眼睛飞快的眯了一下，里面透出锐利的光芒来，“你……似乎知道的并不少？”
“或许比你还要多一些。”我微笑着赞同道，心里却不是不发虚的，今天下午之前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唯一的这点消息还是从他小儿子嘴里套出来的，“所以，相信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而且，我已经足够成熟为我自己的行为负责。”潜台词就是，这与他无关，我相信比利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当然，”他肯定道，但是他又飞快地补充道，“但是查理知道他的女儿在做什么吗？”
“爸爸会为我感到欣慰的，”无疑我被他击中了软肋，但是我却不能表现出来，“爸爸一向很敬佩卡伦医生无私奉献的精神，也喜欢卡伦家有教养的孩子们，他不会愿意听到他们因为救我而招惹了麻烦的。而比起这个，他会更讨厌自己的女儿是个知恩不报的胆小鬼，这可不符合斯旺警官的教育理念。”我在偷换概念，这一切当然成立，只不过得是在卡伦一家是人类的情况下。如果爸爸知道他的女儿在迷恋一个吸血鬼，毫无疑问，他会把我关在房里一百年。
我现在只希望比利不要和我在这个计较太过，我记得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干涉他人生活的人，我希望他能尊重我的选择。
比利清了清嗓子，沙哑的声音响起，“如果……我不答应的话，你会怎么做，孩子？”
“我说过，那些威胁就不是威胁了，”我有些抱歉地说道，“我不是没送过别人进少年管教所，相信我，我真的能做到。那里面的环境不太好，比利，密闭狭窄，连窗户都是钉死的，只有一张床，你真的不会想要保罗去感受这一切的。”
“你身上的伤应该还不至于造成那么严重的后果。”比利挑了挑他灰白的眉毛。
“如果我真的去验伤了，我会让伤势达到标准的。”我平静地说道，我不想对比利说出这种话，但我知道他需要明确我的态度。
比利安静地看着我，沧桑的眼睛里犹豫和焦虑不断的交替着，最终，那些复杂的情绪都慢慢的消失了，“……当然，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也不想和查理因为卡伦的事情再吵一架了。”
我松了一口气，虽然意外于她和爸爸居然因为卡伦家争吵过，但是这一切不重要了，至少我避免了一次可怕的纠葛，狼人和吸血鬼，我真的不认为他们解决纠纷的场面能像人类会谈时那样文明，只要想想爱德华置身于尖牙利爪下的场面，我都觉得呼吸困难。
“谢谢。”我衷心的说道，却没有道歉，因为我完全确信保罗今天袭击我的时候是想要我死的。
比利看着我，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来，虽然并不是那么轻松，“不，孩子，我也得谢谢你想要保护雅各，你不知道我叫他隐瞒这件事的时候他有多生气……但是，我需要你保证，真的好好想想你自己的选择。”
“我会的，”我微微的笑了一下，“比利……说真的，我只是不习惯在接受别人帮助后来给别人带来麻烦，而且这是我自作主张———如果可以，我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你和我爸爸，他很重视你。”
“别傻了，”比利摆了摆手，“我和那个老家伙以后还有得磨，而且，我不敢想象如果今天保罗真的……”
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忽然响起打断了比利的话，我和比利很有默契的停下了讨论，爸爸洪亮的声音已经传进来了。
“比利，我女儿在里面吗？”
“哦……是的，爸爸，我在。”我快速地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锁的一瞬间爸爸已经推门进来了。
“你来叫人结果自己也没了影子，你们俩不打算吃饭了吗？我还以为你在雅各布的房间……结果，”爸爸翻了翻眼睛，“我不知道你们俩有什么共同话题居然还需要锁上门来谈。”
“呃……”我忽然觉得自己锁门的举动实在是不明智，“比利在给我讲一些奎鲁特的老故事，特别有意思。”我有些不太敢直视爸爸的眼睛，虽然我尽力的保持自己把不要太不友好，但我确实胁迫了他的老朋友，就在刚刚。
“是吗？”爸爸很怀疑，他高高地挑起了一边的眉毛“我想你并没有用一些迷信的故事诽谤他人，哈？”
“又来了，你是卡伦保护者协会的吗？”比利的心情显然并没有恢复，他冷哼了一声别开脸。
“那是因为你总是因为那些无聊的东西对一个品行良好的医生心怀偏见……”
我不明白他们俩这是什么情况，但是我实在不想在我之后又让我的爸爸继续的用“卡伦”来刺激比利，“哦，爸爸，我简直太饿了，我们就不能过一会儿再说吗？”我想，这绝对会是史上最尴尬的晚餐，比利的胃口大概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的。
“……当然好，宝贝儿。”爸爸看了我一眼，注意力终于从之前的那个敏感的话题上移开了，当然，他没有忘记把他的老朋友也推出房间，虽然比利在他靠近的时候趁机用轮椅碾了他的脚。
晚餐进行得很愉快，呃，至少对大部分人来说……确实很愉快，让我欣慰的是比利的胃口并没有明显的变差，他甚至和我爸爸还有哈利他们开了两句玩笑。晚餐结束的时候雨已经停了，我们离开前雅各布特意提醒我明天最好去医院看一下，怕我还有其他地方受伤自己却没注意到，我很爽快的答应了，却没打算实行，我如果去医院了，那之前对爸爸的隐瞒还有什么用？
夜色里的公路上只有我们一辆车在行驶，路两边的模模糊糊的树影飞快的掠过，爸爸的兴致依然很高。他甚至打开了广播，一个女性歌手的声音从里面低低的传出来，曲调很陌生，歌词也含含糊糊，我完全听不出来这是什么歌，只能默默地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漆黑的景色。
“今天和雅各布玩得愉快吗？”爸爸忽然问道。
“嗯，我们在雨林里面走了很久，那些树木茂盛得树冠都重叠在了一起，那可真壮观……”我分出点心神来在混乱的大脑里搜刮出一些下午美好的片段，有些心不在焉的回应着。
“……看来在你掉进坑里之间确实玩的很开心。” 爸爸语调轻盈的说，有那么一瞬间我怀疑自己好像被他嘲笑了？什么时候我爸爸也会和我开这种玩笑了……
“不，爸爸，那不是个坑，只是一个土坡而已，”我抗议道，“而且……它被掩盖在一片树丛后面，你该庆幸雅各布动作很快的拉住了我。”哦……真不敢相信我居然真的幼稚得为了一件完全没发生过的事情而狡辩，这真的不是个好现象，我上了小学以后就再没有这样做过了。
“当然，我非常庆幸———英雄救美的雅各布，哈？”爸爸迅速的瞥了我一眼，语气变得十分古怪。
“……爸爸，”我忽然觉得头有点疼起来，“你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了，是吧？”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平时的表现有什么问题，才会让他一直觉得我会对雅各布有什么“非分之想”？
爸爸咳嗽了一声，淡淡说道，“不，怎么会。”
“哦……”我无奈的再次把头靠在了车窗上，说真的，爸爸不是个擅长掩饰自己想法的人，或许我可以建议他下次说谎之前先对着镜子控制一下自己的表情。“爸爸……”
“什么？”
“说真的，你可以把今天的这些担心先储存一下，以后会有用的上的时候的。”
“……什么？”爸爸一头雾水地看了我一眼，疑惑的问道。
我耸了耸肩伸手换了一个广播频道，那位“英雄救美的雅各布”现在说不定已经在酝酿着要给他可爱的小女儿发一封情意绵绵的邮件了，我可怜的爸爸，我已经可以预想到他以后的生活了。
十五英里的路程在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下变得更加短暂，有爸爸在身边，能让我少点时间去胡思乱想。我们白色的公寓很快就出现在了眼前，我伸了个懒腰，背上仍旧有点酸痛，但我还是感到微微的放松下来，温热的淋浴和干燥温暖的被窝已经在等着我了，我现在很需要这些。
只是，爱德华说他会来找我的，那会是什么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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