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此情可待

　　第二十四章

　　江杉关上门，那个瞬间满眼得逞的得意之色被复杂的情绪遮掩，她要报仇，这次要搭上的是自己女儿的一辈子。安安，妈妈已经错了太多，妈妈不会让你继续错下去，他不会是你的良人。

　　回到那个属于她的世界的画室，打开iPad，里面有个文档，文档里全是一个人的照片，从刚出生到她25岁生日的照片，都属于言苏安安的。仅有几张是她偷偷趁她睡着拍的，拍的很模糊，脑海里浮现的是言苏安安离开前与她的对话——

　　“妈，从小你就不喜欢我，我总是想我做错了什么，我想我乖一点你是不是就会像喜欢小胤一样的喜欢我。可是你没有！我又想或者我做的再糟糕一些，你会不会就会心疼我，可我无论是暴饮暴食还是邋遢成性，你都像没看到我一般。是的，你从来都不愿多看我一眼，哪怕一眼！这25年来，你从来不说你不喜欢我的原因，却宁愿摆着冰冷的脸色给我。原来不过是因为我不是爸爸的女儿，不是你跟你爱的人生的孩子，可是，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不爱我为什么生下我……”

　　江杉低下头，在她进言苏安安房间前她一直抱着的iPad，里面是她珍藏的一切。那是她一个人的秘密，她不能说的秘密。心里默念着：

　　安安，妈妈是爱你的，你虽然不是言苏慕容的女儿，可是你是妈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妈妈不是不爱你，只是刻意伪装冷漠，我恨言苏慕容，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有别人的孩子。我要看着他对着我和别人的孩子万千宠爱……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从开始就错了，可是安安，只要你听妈这一次，妈妈会像你想要的妈妈那样，把这二十五年亏欠的母爱还给你……

　　江杉抬起头，却是依旧的清冷：

　　“我只要你一句话，那就是留下来。莫非凡说过，只要你乖乖留下来，你弟弟的股份他会……”

　　“妈，现在我也很想听你的话，可是，我怎么能够留在这里。一个让我失去了我最爱的两个男人的地方，我该怎么在这里活下去？”

　　言苏安安一直挂着点滴，脸色蜡黄，看上去就跟瘦的没型了一样。让她觉得心疼，江杉的伪装有些难以维持，语气温和了起来：

　　“安安，感情就是这样，这一生总会让你心疼一次，可是，疼一次就好了，很快你就会遇到另一个心动的男人。”

　　这些话现在她可以来安慰自己受挫折的女儿，可是她的一生已经被‘情’字彻底毁了。

　　言苏安安笑了，可是笑的比哭还让人心疼：

　　“妈妈，心动的男人？不会了，以前没有，将来也不会有了。”是啊，再也不会有这么让她用心的人了。

　　“安安，妈妈求求你留下来听他的话。你别忘了小胤是你的亲弟弟，难道你要看到我们一家三口沦落街头吗？”

　　“爱情，会毁了一个人，可也会成就一个人。也或者，你像妈妈一样，你如果实在忘不了他，你就嫁给莫非凡…可是，你不会幸福…言苏慕容毕竟宠爱你这么些年，你难道忘了他是怎么去世的？你可以和害死他的人一起生活吗？”

　　江杉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差点把自己嫁给言苏慕容的秘密说出来。

　　“妈妈，你的眼里只有小胤。谁能把眼里只有我的爸爸还给我？谁能？”

　　言苏安安哭的嗓子有些嘶哑，眼圈哭到疼。

　　她的样子像小时候江杉强迫把她最爱的娃娃送人的时候的表情，让人心疼。可是她还是扬起手，打了她一个耳光，狠狠的一个耳光。这是她第二次动手，她的手抖的她自己都控制不住。

　　“只要你一天是我的女儿，你就没有的选择。就算是为了你的弟弟，你的牺牲也是应该的！”

　　言苏安安像疯了一样的要冲出门外，一次又一次……不断呼喊着，爸爸，带我走……可是，到底我的爸爸是谁？是谁？

　　想起当时那一巴掌落下，手掌麻到现在，她怔怔的发呆。

　　“该有多恨这样一个母亲……恨我吧，都恨我吧！？”江杉突然疯了一样跑回自己的房间，拉开抽屉，找到里面的药瓶，往嘴里一劲的倒去。

　　言苏安安想要离开，离开有他的所有地方。迫不及待……她知道她是在躲避，可如果不能选择死去，就努力的活下去吧。

　　她并没有出国，她买了一张到L市的车票。可是到了L市车站才发现因为太疲惫她昏睡时钱包被旁边的人给顺走。

　　除了莫非凡的一张卡，她现在身无分文，可是她没有觉得慌张，既然是要找个活下去的开端，怎么样又有什么区别？在这里这段时间，她越来越不喜欢自己了。懦弱的，胆怯的，冷漠的，每一个样子都是陌生的，她从来不知道自己骨子里竟然还隐藏了这么多的东西。

　　回忆因为冰冷的水浇下而愕然而止，她终究还是在L市过了下来，且还算不错。

　　冲完澡她把自己包在被子里，计划着接下来的日子。在这个酒楼打工一个月了，领到工资她就准备换个地方。老板的态度就像个定时炸弹，随时都会轰炸的她体无完肤。

　　突然听到门外有开锁的声音，宁静的夜声音格外明显。这么晚了老板娘是不可能回来的，那么会是谁？不祥的预感让她拉紧了防线，她立刻关上卧室的灯摸索着穿上衣服，拎起一个花瓶躲到门后。

　　“小冉冉，我是你李叔啊，你睡了吗？不说话我可进来了。”

　　言苏安安屏住呼吸，扑空的老板打着酒咯上了二楼。

　　“安冉，小冉冉，叔叔给你买的好吃的。你是要跟叔叔玩捉迷藏吗？叔叔逮住你可是要打你屁股的。”

　　猥琐的声音伴随着不成调的脚步声听见他上二楼后，言苏安安立刻借着手机微弱的光芒手忙脚乱的收拾着东西。却怎么都不见了自己的那块怀表，掀开被子正找摸索着突然一阵酒气铺天盖地的冲了进来。

　　“小冉冉原来在这里躲着我啊，让叔叔好找，呦好香啊，澡都洗好了，让叔叔抱抱。”

　　言苏安安侧身被他抓住了睡衣下摆。

　　“雷老板……你……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听叔叔话，乖乖让叔叔疼你…叔叔给你买包包买首饰好不好？”

　　说完就像山一样的压了过来，房间太小无处可躲，被他压在了床上。她好害怕，可是她知道只要自己可以救得了自己。

　　“雷老板有话好好说不要碰我……你放手！”

　　言苏安安逼急了甩手给了他一耳光。

　　“还挺野，你这样叔叔可就不温柔了……”动作比之前更加粗鲁，整个身子扑了过来。

　　“放开我……！救命……”

　　“留着点力气，等会叫……连叫都叫的这么销魂……叔叔一定让你舒服……”趁他去解她扣子的空隙，她摸到了桌子上喝水的玻璃杯子，用力的朝他头上砸了下去。

　　“CAO，小女表子！你不要命了！”

　　满手黏黏的鲜血让她慌神，满鼻子都是血液的铁锈腥味。可是他竟没有被砸晕，她慌乱中还打量了一眼，只是脑后勺上出血了伤口是有却不致命。也不知道是不是碎玻璃划破的还是真的砸伤了，她顾忌不了这些，抓起包就跑了出去，也不知跑了多远，只听见耳边的风呼呼的往后刮着。直到全身的力气都没了丝毫，才停下来，环视着陌生的四周。

　　没有拿到工钱她没有觉得什么好伤心的，可是，那块怀表却漏在了酒楼里，那是她的珍宝，可是她怕这辈子都没有勇气再走回去。感觉脸上有些不舒服，伸手一抹，除了汗水，被玻璃杯子割破的血水，还竟不自觉的落泪了。她，再无畏在无所顾忌可是怕的。

　　从来不知道，世上坏人可以这样多。方向感一向差的惊人的她迷路了，似乎是一个桥底，她感觉有几个喝醉酒的流氓朝她包抄过来，危机感再次袭来。

　　就在她咬了他的那晚，那个生了自己却从未给过自己笑脸的人对自己要求，用卖给莫非凡的自由来换得她与弟弟小胤的一世平安。

　　小胤是她心疼的弟弟，可是她却不是江杉用心的女儿。不是不用心，是完全没有心。她从来对她都没有什么要求，唯一提出的这个要求她却无法答应。

　　小的时候，她好羡慕小胤，因为妈妈会对小胤说，你要做一个绅士，要做一个有品位有格调的人。因为有期待所以才会有要求，可是她对自己却从来不管不问，哪怕她放纵的穿着几天都没换洗的衣服散发着让她皱起眉头的异味她都不会责问一句；哪怕吃那么多油腻的垃圾食品让自己清秀的脸颊越来越难看，哪怕她邋遢的像是一个路人都比不过的灰姑娘……不，现在她连做灰姑娘的梦都破了，因为连王子都不喜欢她，而只会设计她。

　　她们给她的都是什么？除了伤痛还有什么？她难过得像得了癫狂，医生给她注射了大量的麻药，也许是她本身就抗麻药的体质，也许本身太疼她根本无法睡去，她小声地哭泣着。听见门把声，她模糊的意识努力集中，她感觉到有个身影现在她的床前，眼皮很重，她抵抗不过睡意。在沉睡过去前，她听见一个声音说：

　　安安，遇到下个你爱的人不要告诉他自己曾用五年的时间爱过一个男人……

　　爱她的爸爸走了，不爱她的妈妈让她好好活着为了弟弟的前途，她爱的男人在她的床前将这五年的期盼和他五年的欺骗，用这么一句话做了总结。

　　她逃开了，觉得无论活成什么样子，多糟糕，总好过活在原来的世界一次次的遭受凌迟之痛。

　　习惯是个让人憎恨的东西，就如此刻她都幻想着他还会出现。莫非凡，我承认我忘不了，更不确定能用多少时间把你忘了，我以为只要不相见，就可以与你安安静静的再无交集……可当那些流氓撕裂着她的衣服的时候，她竟然脑海里只回旋一件事，莫非凡，我死了，你可会有一瞬间的伤心？

　　她想翻过栏杆跳下去，可是却被一个重力狠狠的扯回来拉扯着拖进了胡同，她不知道那是几双手在她的身上摸索着，她记不清楚自己张开的嘴是不是发出了竭嘶底里的哭喊还是根本就没有声音。

　　她用力的抬起头，摸到之前藏在身上的那把军用刀，狠狠的朝对方的眼睛刺去，然后传来手被用力的摔在地面上，重重的几记耳光让她再也呜咽不出声，阵阵的耳鸣带来的是她一动不动的宁静。本就单薄的衣服撕裂的声音在这样的夜里愈加勾起了施暴的兴趣，她已经无力挣扎，只感受到切肤的疼痛还有越来越清晰的理智。爸爸，救我……

　　可是，爸爸，你还会心疼我吗？莫非凡，这次真的要永别了。

　　在叫骂声和混乱声中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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