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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道喜
碧仪早上醒来的时候，并没有人追问她昨晚迟归的事情。所有的人似乎都在忙碌又本分地忙着自己的事，好象昨天的事根本都没有发生：佛堂依旧燃起了经香，颂经跪拜的宫女，各处打扫值守的宫女，都一脸木然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只是在这平静的掩饰下，又有多少风波正在袭来？
太妃现在还在调养中，奴才们的请安行礼一概都免了，只有银丝、绿绦守在她身边，随时使唤。
碧仪又回到了偏殿书案中，面对厚厚的经文，她露出一丝苦笑：这些到底是保佑谁的？她又下意识地扫向横梁，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不知道那个黑衣青年现在在哪里？那个杨贵妃又是被何人所掳？……
一连串的问题都在脑海中不断盘旋，她不由轻笑一声：何必自寻烦恼，这些都会有人处理，自己只要小心谨慎地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她静下心来，铺上宣纸，蘸笔开始抄写佛经。
正在这时，一个银铃般的笑声跑进来响起：“给姐姐道喜。”
太妃殿里人情单薄，平板无趣，又有谁和她这般亲近？
她抬起头一看，又是惊讶又是温暖，竟然是冷宫玉妃娘娘身边的宫女铃铛。
碧仪忙丢下笔，站起来笑道：“怎么是姐姐？”
铃铛的衣着打扮已经不是冷宫里那副寒酸的样子了，簇新的粉色宫纱群，黑漆漆盘起的头发上斜插着一枝珍珠流苏簪，圆润的珍珠一直垂挂到后颈，只是耳朵上那两颗铃铛不曾换掉。全身簇新时兴的装束，然而玉妃在娘家时赏她的琉璃铃铛却一直不肯摘下来。她这样眷念旧物，他们主仆间的情意真是不同一般啊！这个铃铛真是很知进退的，无论玉妃境况如何，她对她只有忠心。
碧仪对她又对了一份敬重，能做到这点就很不容易，谁不想着只攀着高枝？
铃铛细细打量了她一眼，叹道：“才几天不见，你怎么又瘦了？要是在太妃殿住的不惯，我请娘娘示下，将你调到我们宫里，如何？”
虽然知道玉妃已经赌赢了，恢复地位是迟早的事，碧仪还是代她欢喜：“娘娘已经搬回去了吗？”
铃铛笑道：“可不是。你走后，娘娘就被皇上宣召回去了。我们还是住在原来的金玉满堂宫里。那个陷害我们的张妃，现在已经被皇上关到禁才苑了，这下你也可以放心了。”
碧仪恍惚起来，那天等待礼宾司挑选的时候，她听到张妃柔媚的声音，娇滴滴地说道：“皇上等我一起去赏花。”这一瞬间她就变成禁才苑的罪人了？听到铃铛说的最后一句，疑惑地问道：“姐姐为什么说我也可以放心了？”
铃铛惊讶起来，看碧仪的表情像是真的不知道，方笑道：“原来姐姐不知道。令尊以前曾参过张妃的父亲，所以张妃这样恨姐姐，把姐姐调到冷宫来，又闹出玉佩事件，就是想算计娘娘和姐姐呢。……”
铃铛絮絮地解释着原委，碧仪心下豁然：原来是因为我父亲的事，她才公报私仇。只是铃铛她们怎么知道我家和张妃家的关系，从而利用了这一层，让皇上轻易地把矛头对准了愚蠢冲动的张妃？
又听的铃铛说道：“所以今儿我和娘娘都来请太妃老人家的安，我知道姐姐在这里，所以就过来看看姐姐啊。”
碧仪心下感动：她与她们只是短短一天相处，能谈的上什么相识？难得铃铛这么有心，还特意过来看望自己。
铃铛侧头笑道：“先别谢我，等我说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你再一并谢我也不迟。”
碧仪诧异地说道：“我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铃铛咯咯地笑了出来：“首先，张妃娘娘不在了，以后就没人为难你啦！……”
碧仪心里笑道：“这倒不然。”然而不忍扫她的兴，依旧点头称是。
铃铛接着说道：“其次，是关于令尊的。”碧仪“啊”地一声，站起复又坐下，爹爹已经去世，还有什么好消息？难道他老人家附生了？脸上不禁狂喜，“我爹他怎样？”
铃铛笑道：“皇上追封令尊为四品正义大夫，并赐黄金白两以为抚恤。这可都是从来没有过的荣耀呢！听说，圣旨是半夜时分皇上就拟好的。”
碧仪心下了然：皇上与自己分手后，就回到宫里调来了爹爹的档案查看。他追封爹爹是因为他老人家政绩卓越，还是因为自己帮他找到了刺客的破绽？只是爹爹已经不在了，这追封又有什么意义？或许能给娘亲带来一些安慰，也会震慑下大伯他们吧。
想起爹爹，她心下恻然，并不觉得这有多欢喜。
铃铛又笑道：“这第三嘛，你也要升官啦。”
碧仪随即明了，爹爹已经是正四品官员了，她的职位也应该随体制而变动，但是皇上并没有一起颁发圣旨啊！皇上又在打什么主意？难道因为她昨天说错了什么？触犯了什么禁忌不成？
铃铛看她疑惑的样子，以为她是心急，这个太妃殿虽说清闲，可是太气闷了，那些宫女都无趣的很，料想碧仪也呆不惯，宽慰她道：“别担心。我会向娘娘好好说说，让她向皇上推荐几个好去处。”
碧仪见她如此热心肠，一笑点头，心里却在想：皇上怕是有他自己的主意，哪能由的你们随意安排。口中说道：“一会你带我去参拜娘娘，毕竟娘娘于我也有恩。”
铃铛笑道：“娘娘在给太妃诵经呢，还要好一会子才能完呢。娘娘也还记挂着你呢。”
随后两人闲话了一些家常，等前面太监过来回说娘娘要摆驾回宫了，铃铛才恋恋不舍地拉着碧仪出来。
碧仪见玉妃退出太妃寝宫，慢慢走在回廊上，脸上似是圆润了点，但脸色依旧蜡黄，一身绛色九幅宫装罗裙拖曳而来，头发高高梳起，露出长长的脖颈，精神比在冷宫见到的时候要好很多。
玉妃也见到碧仪了，含笑站定，眼神却变幻莫测。碧仪忙跪下给玉妃行礼请安。玉妃挥手让铃铛将她扶起，咬着嘴唇笑道：“罢了，难为你还记着本宫。这阵子宫里事多，我也不虚客气了，反正来日方长，你我说话的日子多着呢。铃铛，扶我回去吧。”
铃铛答应了一声，向碧仪递上一个安慰的眼神，随之扶着玉妃款款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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