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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取黄金枪 (下)
和小包子准备好一切,摸着黑掠出了门。
宛如烟与萧清羽暂时落脚在县衙,据春华秋实不过两条大街。我细细分析了一下袁一一带回的消息,宛如烟这次出门虽是奉了皇命,但带的人并不多,只有百多名贴身兵从,不过也不能因此小觑,这百多人是跟着宛如烟从战场一路腥风血雨杀过来的,个个都是身强力壮、忠肝义胆。我要取回黄金枪,只能从萧清羽身上下手。
夜暗如墨,月柔如水,两者相冲起来竟将天地万物都镀上了一层银色,颇有几分诗意。
我蹲身在房顶,轻轻移开一块砖瓦,看见萧清羽长身孑立,背着烛光在抚看一张画像,脸上泛起柔和的笑。
不用猜也知道她看的正是小包子的画像,她恋他多年,求而不得,以前我们一起上战场她也趁着夜晚无人之际偷偷将画像捧出来看。我当初还想着等哪天尘埃落定,就许了她和小包子,卸去小包子的一身事物,让二人成双,却不想没有等到我许诺,倒是等来了她与宛如烟二人的背叛。
威远将军,萧副将,呵!曾与昭王情如姊妹的二人,能在昭王死之后被敌对头——先皇楚昭玉封赏,内里原因怕不只是有才情那般简单。
小包子一直蹲身在我旁边没有说话,许是见我走神了半天没有响应,才小小碰一下我,用眼神示意他要行动了。我点头,随着他去。
“什么人?”小包子刚落地,萧清羽就警觉了,利索的收起画像,取了枪呈面敌之势小心翼翼的往门边靠。
“是我。”门外小包子没有做任何遮掩,连平日里故意伪装出来的喑哑嗓音也变清脆了许多。我正正神,再小心翼翼的将砖瓦盖上。想起那年我救下小包子的时候,他也不过十六岁。三年时间帮我掌控红楼,四年时间执着守护失忆的我,这些年扮演着深沉稳重、两面三刀老龟公角色的少年,今年才二十三的光景。
才二十三呐,可是在这个女尊世界,二十三已经是不会再有女人要的老男人了。
趁着小包子把萧清羽注意力引过去的瞬间,我飞身下地,贴着房廊柱躲在暗处静候时机。
门开了,黑暗中萧清羽的表情像是见到了鬼,又惊又恐却又带着喜,说话连声音都打着颤儿:“祁儿,你……你……真的……是你?”
“是啊,清羽。”
“你……你,你……终于来见我了?”
“嗯,我来见你了。”
话刚落,两人就抱到了一起,不对,应该是萧清羽扑上来死死抱住了小包子,还嘟嘟囔囔真的如见到鬼了一般,“祁儿,我……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如烟跟我说,我还不信,我去春华秋实找了,可,可找不到你……现在见到你,我太开心,太开心了!你,你果然没有死!你果然没有死!”
小包子拍着她的背,笑着道:“主子还在,我哪里敢死?”
萧清羽怔住了,放开他脸上有着质疑:“你,你也知道王爷没有死?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除了我和如烟,没有……”
“呵呵,清羽你在主子身边呆了那么久,除了武功还是没有学到半点心机。如烟得先皇重用,现在又为太子做事,以她对王爷、你、我三人的了解,怕是早就知道我从那场火光之灾中逃出了,一直没有伸张没有告诉你,是要顺藤摸瓜,借我之手找到王爷。现在她确定了,所以才做出行动带着你来寻。”
萧清羽点头,“原来是这样,如烟做事确实比我稳靠。”
“怕不是稳靠吧,我看是另外存了心思才是。”小包子淡淡一笑,惹得萧清羽疑心更重。
“祁儿你这是什么意思?别乱猜测了,如烟是从小与我长到大的姐妹,她断不会加害于我。”
“我可没有说她加害于你,”小包子一边说一边移动步子,碎碎往房里去,“你与如烟今天的职位升得这般高,说起来,我还没有好好道声恭喜。王爷若是知道了,此刻定然也会欣喜,她为汝嫣带出了两位大将军!”
萧清羽听到这话脸上有些不自然,神情闪避:“王爷四年不见,不知此刻身在何处,我与如烟这次前来,就是要接她回朝,再掌大军之权的。祁儿,你,可见过王爷?”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回荡在寂静的夜里,萧清羽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小包子还未落下的手,“祁儿你……”
“萧清羽,你到现在还在骗我!”小包子咬着唇,眼里氤氲起雾气,强忍着不哭出来,“王爷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除了四姬妾,你敢说半点与你都不相干吗?你明知……明知宛如烟早有反意,却从不加以阻止,你明知宛如烟和柒家串通,逼着柒少爷在王爷酒里下毒使她一生功力被废,却装作没看到。而如今,王爷已经落到失去记忆变成废人的地步,你们还步步紧逼,要置她于死地。萧清羽,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变得这么狠心?那个人,是你曾经仰望过,一起并肩作战过的姐妹啊!”
“够了!”萧清羽大怒,大手扳上小包子的肩膀,眼睛腥红,“你以为我没有挣扎过吗?你以为这一切是我想要的吗?我告诉你,不是!从来不是!我要的不是和谁一起并肩作战,也不是什么加官进爵成为大将军!我要的,从来就和如烟一样,从头至尾就只有一个你!可是你告诉我,王爷会给吗?王爷会把你给我吗?会把柒白给如烟吗?她不会!”
“她不爱柒白,却还那么残忍的将人困在身边,甚至因为一时怒气丢他去勾lan院,冷眼看着别的女人在他身上发泄。她不在乎你,却还剥夺了你的自由身,什么红楼掌灯者,她就是要把你绑死在红楼,做一辈子受人唾弃的老龟公!”
“祁儿,她不爱的人,如烟会爱,她不在乎的人,我在乎。她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是她自己作孽太多,她应得的!你懂不懂?”
我躲在房廊柱后的手紧握,关节处寸寸泛白。我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是我自己作孽太多,我应得的,我应得的!“清羽。”我再顾不得许多,一点点从黑暗中走了出去,轻轻唤了一声。
“你是谁?”萧清羽灵敏迅捷,左手一捞便将小包子护在身后,右手下一瞬在腰间一抽,软剑如蛇,直指我面门。
我笑着拨开眼前的剑尖,“银蛇软剑,还是我从突起手里缴来的宝贝呢。”
“你是柳昭妍。”她面色变冷,疑问直接变肯定,“你果然是换了张面皮活着。”
我摸摸脸,这才想起我一直顶着的,是白云起用秘法制成的新面皮,失忆到现在没有一刻取下来过,也难怪不曾引起过太多注意。
无视她的话,我慢吞吞走进屋里,与她对视:“清羽,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把小包子给你呢?记不记得我进宫封赏,立四姬妾那晚,我看你与如烟单独坐在御花园的凉亭里,交杯换盏喝的好不欢喜,其实那晚我就决定回去后把小包子身上的事务全部卸了,让他跟着你走。”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萧清羽并不动容,举剑的手也一直没有放下,仍然对我保持高度警惕,“探子说你失忆了,现在看来根本没有。你如此之深的心机,怎么会……”
“她的确是失忆了,这个并没有骗你。”小包子打断她的话,默默走了出来,“她是这两天才回想起了以前的事。还有,清羽,主子以前的确问过我喜不喜欢你,只是当时我拒绝了。”
“你拒绝了?为什么?”
小包子垂下头:“我的命是主子救的,我以前想,这一生一世,我都是要陪伴她身边,为她做牛做马的,所以从不曾考虑喜不喜欢其他人……可是后来,每次看到你,我……都觉得很开心,好像见着了最喜欢的人一般。只有你……会关心我冷不冷,累不累,是不是生病了,有没有受人欺负……清羽,谢谢你。”
“这……这,这是什么意思?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萧清羽有些急了,正常女子听到这些话保准一下就明白了是示爱,可惜她一介上战场的武夫,情商低得媲美木头,这下是怎么也不弄不明白小包子话里的意思。
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并不说话,心里却想着事情就快要成了。
果然,只见小包子一狠心,红着眼就吼了一句:“萧清羽,主子已经将我给你了,你要还是不要?”
萧清羽傻眼,结结巴巴地问:“什……什么?”
我一个巴掌盖了上去,将她拍打得眼冒金星:“小包子现在是你的了,把黄金枪还我。一个小包子换一把枪,你干还是不干?”
“等等,祁儿你们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许是被我那一巴掌拍醒了,萧清羽看着小包子一脸的忐忑不安,“你们要黄金枪做什么?”
“清羽,你说从头至尾你要的不过一个小包子,现在我把小包子给你,如果你愿意,可以带着他远走高飞。而我,只想拿回黄金枪,带着曾经的骄傲远走四方。如果你还念姐妹之情,便助我这一把,别再把我的消息走漏给如烟。可行?”
萧清羽踌躇了一下,“我凭什么信你?”
“你不信我,总该信小包子。”
“好。”半晌,我听见她作答的声音,手里的剑也缓缓放下,“我信祁儿。但是你也听好了,现在的你一无所有一生功力尽废,千万不要想着耍什么幺蛾子,不然,我绝不手软!”
我点头,淡笑:“清羽,知道你不曾加害过我,我也有几分宽慰。”的确没有加害,她一直都是保持围观态度,不参与,不告诉,也不阻止。
她皱皱眉,“好歹你曾经是我崇拜的昭王,是与我一起并肩作战过的姐妹,谋害自己姐妹,我萧清羽不是那种人,我只是忌恨你不肯将祁儿给我,要将他生生困死在红楼中!”
萧清羽其实是有几分血气的人,这样的人虽然智商和情商方面有些愚笨,但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四年前她没有帮助宛如烟加害于我,是念及与我的姐妹之情,但同时她也没有劝阻宛如烟,更没有给我通风报信,是忌恨我对小包子不好。这样推断,四年后我将小包子给她,只要道德底线不变,她就不会再对我有敌意,更不会再继续帮助宛如烟对付我。当然,也不会帮着我去对付宛如烟,因为宛如烟是她从小长到大的姐妹。
我眼底滑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不经意与小包子对看一眼,转瞬又别开。
想要萧清羽与宛如烟反目,就只有把小包子安插到她身边。如果小包子在她心中的分量比宛如烟重,姐妹成仇便指日可待。只是,小包子……
我取过一旁立着的黄金枪,细细摸索上面的纹路,心里一片不平和。
“小包子送到,我这便走了,清羽,”我嗫唇,本想说后会有期,出口却是变成了,“好好对他。”
萧清羽将低着头状似害羞的小包子抱在怀中,眉眼里尽是满足的笑:“那是自然,你也保重。”
“嗯。”我轻嗯一声,收枪,转身,走得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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