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媳妇缠夫记

　　金铃跪着默默掉眼泪，季何躬着身不敢抬头。

　　小橘这边还站在萧衍三步远，抽抽搭搭地哭着，季何是人精，他想说上几句，但又怕触了霉头，见跪在脚边的金铃，哀叹了一声，当初瞧着她规矩老实，却不想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真要把她送回去？可是小姑奶奶又要保她，季何一时拿不定主意，微微抬头去瞧萧衍的脸色。

　　座上的人正低着头，瞧不出脸色，只是搭在膝的五指，却离了膝头，似要抓小姑奶奶垂在身畔的手，伸到一半，一停顿，又极快地缩了回去。

　　季何尴尬地撇开眼，男女之事他早已知晓，刚才那一幕，分明什么都没有，但是却看得他面红耳赤，像是窥得了香/艳/之事。那个对他从来都是冷情冷性的主子，居然会牵女人的手，而且还纯情得不敢牵，季何心头忍不住一阵发酸。

　　“小弟弟，这是哭啥子？”徐硕腰缠一块沾满油污的白布巾子，走了进来，他在厨房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季何回去，只得过来看看。

　　见小橘抖得肩膀抽抽噎噎，眉头一皱，粗声道：“怎么整得跟娘们似的？是个男人，就算流泪，也要把眼泪往肚子吞，别哭了......别哭了，哥哥最烦人哭个没完没了。”

　　看到萧衍淡淡地瞥过来，徐硕了悟，裂了白牙笑道：“还是表哥心疼表弟，还不让人说了？小弟弟，你表哥是为你好，你才多大，哥哥看着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别老去妓院，刚才哥哥握着你的细胳膊，就像捏了根甘蔗，一口就能咬断，你该养着点身子，你看看，你表哥都二十有一，还这么.......洁什么好来着。”转头问季何，季何怨念地抿嘴，低着头没吭声。

　　徐硕挠了挠头，继续说道：“你要多学学他，知道吗？”见小橘低了哭声，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对季何吼：“馒头还没做好，赶紧的！”

　　季何转身，见徐硕后脑勺白花花的面糊糊，抽了抽嘴角。

　　临走时瞄了眼垂头敛目的萧衍，踢了踢金铃，金铃领会，起身跟了去。

　　见人都走了，萧衍咳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道：“既然不愿意在那小院呆着，明日我让季何送你回去。”

　　小橘张大了哭红的泪眼，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眼看着又要哭出来，萧衍无奈，伸手把小橘拉到身边，板着脸说道：“还去不去妓院了？”

　　小橘没有出声，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拿手背抹泪。

　　萧衍看着心软，犹豫了一下，把沾着泪水的手握进手掌里，“为什么去那里？是去卖那......东西？给你留的银子不够？”

　　“不是，我只是想赚钱。”

　　萧衍哭笑不得，为了三文钱就能哭上一晚上，确实是个财迷，问：“昨夜去哪里了？我夜里去找你，你一直都没有回来？”

　　小橘哼哼唧唧，扭了小身子，笑了起来：“你昨天出来找我了？”

　　萧衍不自然，冷哼了一声：“嗯。”又加了一句：“昨晚到底去哪里了？”

　　小橘有点心虚，嘀咕道：“我......昨夜卖得晚，就在那里住下了。”

　　被萧衍握在掌中的手被他捏得生疼，小橘小声的“啊”轻呼出声，抬起头望向他，刚才微霁的脸色又阴了下来。

　　“萧大哥，你别生气，不是你想的那样，娇娇她卖艺不卖身的。”见萧衍沉着脸，小橘蹲下身子，无比认真地看着他：“萧大哥，你这样是不对的，怎么能恩将仇报呢？娇娇对你可好了。”

　　见萧衍不明所以，小橘微微脸红，羞答答继续说道：“娇娇说晚些天她有空了，要教我几招，她说你会很喜欢，还说到时候一定会感激她的。”

　　“......”萧衍放开小橘的手，情绪崩溃了。

　　**

　　徐硕很是好客，频频劝菜。

　　小橘看着面前乱菜炖面糊糊，吃了几口，实在吃不下去，拿了馒头，慢慢地啃着。

　　“小弟弟，怎么不吃，是嫌弃我做的不好吃？！”徐硕瞪大了虎目，粗声粗气问道。

　　金铃同情地看了一眼小橘，季何只顾自己埋头苦吃。

　　“啊，很好吃，徐大哥，很好吃。”小橘转头望向萧衍，见萧衍淡定地喝了最后一口，小橘惊叹了一声，“你真厉害呀。”

　　萧衍端着碗的手抖了抖，不想看她。

　　刚才她说的那段话，萧衍越到后面越觉得是被人耍了流氓，如今听她说“你真厉害”，鬼才知道她是不是又在意有所指。

　　季何视死如归地“呼呼呼”地吞了一碗，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徐硕勒令再吃一碗，见季何整张脸都痛苦地揪起来，小橘同情地说：“季何，不好吃就别勉强了。”

　　桌上一阵寂静。

　　“......”萧衍和季何同时转头看她，不同于萧衍的微皱眉头，季何面上的表情可以用惊恐来形容了，他慢慢转过头看徐硕。

　　空气中传来“咯咯”地声响，小橘循声望过去，原来是徐硕手掌捏成拳头的声音，似是怒极，整张脸看起来凶神恶煞，嘴角却努力维持着微笑，牙咬切齿道：“小......弟......弟，你......刚......才......说......什......么？你......是......说......我......做......的......不......好......吃？”

　　小橘被吓到，缩了缩身子，转头向萧衍求救。

　　萧衍见她被吓得可怜巴巴瞅着自己，突然心里莫名地涌起一丝畅意，抿了下嘴，只当作没看见，伸手拿馒头吃。

　　“小......弟......弟，你倒是说啊......”徐硕半转着铜炉大的脑袋，微笑已经快挤不出来了。

　　“大人，我们快走吧，我怕徐大人他要发怒了。”季何屁股离了凳子，一副随时逃走的样，金铃已经是吓得呆住了。

　　小橘看得胆战心惊，也顾不得装什么表弟，往萧衍身上扑了过去，“萧大哥，萧大哥，我们走吧。”

　　萧衍低头见她死揪着自己的衫子，蓦然想起在山中的那一夜，她也是害怕整个身子挂在他身上，轻声咳了两声，转头对徐硕说道：“那我们先走了。”

　　徐硕咬着牙，把拳头捏得咯咯直响，季何深怕他出手拦人，幸亏到了门口也不见他出来，重重地舒了口气。

　　“大人，你是不是没跟小姐说呀？”季何惊魂甫定，出声问道。

　　萧衍不应声，季何见小橘疑惑地看过来，解释道：“徐大人不喜欢别人说他做得不好吃，上一次他在公厨里做，有人说难吃，徐大人可把对方打得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小橘怔了怔，转头埋怨萧衍：“萧大哥，你怎么不早说呀？”

　　萧衍淡淡的瞥了一眼，没有理睬。

　　**

　　众人在徐硕那里吃得半饱，金铃只得重新做饭。

　　小橘换了衣衫，进了她与金铃做神油的屋子，见萧衍正背对着，蹑手蹑脚地靠近，出其不意地大喊了一声：“萧大哥！”

　　萧衍常年习武，又怎会没听见，回转身见小橘自以为得逞地傻笑，心中暗骂了声“蠢货”，指着桌上的东西说道：“等会把这些东西都扔了。”

　　“不行！！我还靠它们挣钱呢。”小橘不乐意，跑过去，挤进桌子与萧衍中间的缝隙，大声嚷道。

　　“你要多少？”萧衍叹了一声，低头看她。

　　“什么？”

　　“你要多少银子？我给你。”

　　小橘欢喜，忽而又摇了摇头：“金铃说，女孩子家要有钱财傍身才行，你们男人都靠不住，她要我多攒些银子，到时候就不怕被你欺负。”

　　她只是一味重复，语气里没半点感慨之意，说完了扯了扯身上的衣裳，闪着黑亮的眸子，献宝似地问：“萧大哥，你看这衣服好看吗？金铃给我买了好些衣裳，还有发饰。”

　　嫩黄色的绢丝小衫配着湖绿的长裙，确实是清丽淡雅，此时两眼看着自己，说不出的娇憨，萧衍皱了皱眉头，似乎明白那丫头的意思，沉吟了片刻，低声问道：“你想要留着她？”

　　“嗯，你都不来看我，平日里就她陪着我，待我最好，我不想她走，你让她留下来，好不好？。”

　　萧衍有点酸意，见她低着头怏怏不乐，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双眼不经意地扫过她露出的一截白腻的颈子。

　　萧衍飞快地挪开了视线，滞了片刻，方说道：“今日你去的徐硕的宅子，还记得吗？我带你过去那里住好不好？”

　　小橘终于抬头，期待地说道：“住他家吗？”

　　萧衍莞尔，道：“不是，住他家隔壁，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自然是愿意的，那你是不是天天都能来看我？还是能跟我一块住？”小橘眼睛都亮了起来，伸手握住萧衍的手。

　　萧衍心里一跳，亦是欢喜，“只是你去那里住，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萧衍凝了她片刻，反倒是说不出口，直到小橘被小橘催促了许久，才磕磕绊绊地说出口：“你到了那儿，要扮作是我的表弟。”

　　小橘松了口气，心花怒放道：“那有什么！我以为是什么条件呢，原来是这个，萧大哥，你放心吧，我一定扮得真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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