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师

　　人口数量少，科技发展得充分，加上社会保障系统很完善，大陆很少有鸡鸣狗盗之辈。从阳台传来的动静不太像是人类发出的，而且这会儿天色虽已擦黑，时间却没多晚，大部分人家的灯都亮着。估计也不会有贼笨到现在就出来行窃，还弄出这么大声响，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唐一楠拍拍唐扣抓着自己衣角的手，起身往阳台处走，唐扣也踮起脚尖跟上。阳台外面就是后院，用矮矮的围墙圈着。冬天寒冷，芨芨草都已经干枯，零星生长其中的帝罗也不见踪影，就剩特意挖出来保存在阳台上的几盆还绿着。
　　刚才唐扣在阳台看她那些宝贝的时候，灯就没关，这会儿猛然往阳台外看去，就对上了一双肉丸子大小的亮闪闪的眼睛。唐扣吓得大叫一声，嗖地躲到了唐一楠身后。窗外的生物见到来人，也停下撞阳台的动作，只睁着一双大眼往唐家父女俩看。
　　唐一楠看着这个庞然大物，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这个应该是西方的品种，不管是从毛色还是体型看，这都和东方大陆的牛相差甚远。把唐扣从身后拽出来，道：“它已经安静下来了。你看看它，有没有觉得面熟？”
　　唐扣探头出来，忽地又看见了那双眼睛，似乎真的在哪见过。唐一楠提醒道：“你在那个山坡山是不是就被这种牛追的？”
　　紧盯着窗外的大家伙看了一阵，突然瞅见了一撮熟悉的白毛。这不会就是当初把自己弄得滚下山的那头牛吧？那会儿光顾着狂奔了，只在最开始那头牛冲自己来的时候抬头看过一眼，好像也有这么一撮白色的牛毛长在左边的耳朵下面。
　　这个家伙全身上下都是黑色，只在左耳下面和右边的后蹄上有一块白毛。唐扣不太确定这是不是当初那头可恶的牛，但它到底怎么到了自家的后院？唐一楠见唐扣也不清楚，便说起了回家途中路旁闪过的影子，这头牛估计那会儿就跟上了。前面的大门太坚固，这头牛也不笨，知道绕到后面，还真给它跳到了后院。
　　这会儿两人一牛隔窗相望，唐一楠见状只能先把它安顿下来。毕竟这个可能和唐扣有些关系，要不也不至于追到自己家来。当初买房子的时候，后院就有一块地方留着盖狗舍。唐家父女经常不在家，养条狗估计都能被饿死，所以狗舍一直没盖，这会这好用上。父女俩打开阳台门出来，黑牛站在外面眨了眨眼睛，没什么反应。等两人往狗舍那块地走去，牛也自发跟在了后面。见它今天很温顺，唐扣便放心地走在了唐一楠身后，黑牛的前面。她没瞅见黑牛伸长脖子，抽动大大的鼻子闻了闻她身上的味道，之后轻轻刨了刨前蹄。
　　父女俩花了好阵子功夫才搭了个简易牛棚，防风保暖没问题，就是外观很磕碜。黑牛见父女俩搭完棚子站在边上看着自己，就自觉自动地走到了棚子里，还喷了喷鼻子。这会仔细看才发现牛的四蹄上夹杂着厚厚的泥土，腿上的毛也一撮撮地皱在一起，背上还有些冰渣子。唐一楠这时候几乎可以肯定它是跟着唐扣他们一路从西方回来的。
　　看体型这头牛应该只有三四年，毛色这会儿虽然有些惨不忍睹，却很黑亮密实，身体状况很好。唐扣出去历练的第一天，被牛追过之后在车上休息，那会儿撞车的估计也是这个家伙。自己开车回来途中，路边闪过的黑影没有意外的话也应该是它。这个推断在唐扣说起他们回来的路上车子被撞过，还看到了逃走的黑影之后，就没有疑问了。
　　唐扣回到屋里端了个盆子，盛了些温水给那头牛送去。黑黑的牛头伸到盆里没多会儿，水就下去了大半。趁着它喝水的空挡，唐扣又跑到牛棚边上薅了一抱芨芨草，堆在了牛棚门口。黑牛也挺给面子，看了看唐扣，就低头嚼上了。
　　把牛安顿好，唐一楠就催着唐扣洗漱睡觉。一天赶了这么长的路程，要不是心情比较兴奋，早就应该觉得累了。躺到熟悉的大床上，想着院子里的那头牛和这段时间的经历，唐扣没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一起床，都还没刷牙洗脸，就奔去后院看那头牛还在不在。唐一楠在厨房正做早饭，感慨到底还是小孩儿心性啊。唐扣悄悄打开阳台门走到牛棚的时候，黑牛蜷着身体还在睡觉，估计是一连这么多天的奔跑给累坏了吧。盆里的水早没了，芨芨草也只剩了几根。
　　时隔两个多月，再吃到唐一楠做的早饭，唐扣觉得味道还不错。饭桌上父女俩聊起了外面的那头牛，唐扣又细细把那天遇到牛前后的事都捋了一遍。说来也很奇怪，当时那牛似乎就认准了唐扣追，也没听说后来去的小队有人被追过。历练的第一天，唐扣他们小队都去了小山包，要说这头牛和牛丹有关系，那也不只唐扣一个人捡了牛丹种子，还有很多人挖了植株、采了叶子和花，怎么不见这牛去追他们？
　　唐一楠也有些想不明白。牛丹的名称最早由来就听说是和牛有关系，只是牛丹虽好，但种植范围太过狭小，很多人都已经不记得那个名称和牛之间的故事了。尤其是在东方，历练的人带回了牛丹几乎从根到叶子、花、种子的每一个部分，牛丹却一直没能种植成功。渐渐地东方大陆的人已经不再使用牛丹来治疗外伤，而改用其他药效差一些、却可以种植的药材了。
　　父女俩吃过早饭，就听见阳台外面传来“哞哞”的叫声。认命地一个去洗碗，剩下的一个去喂牛。好在这会儿芨芨草的种子都已经落到土里了，牛上去啃啃干草也不耽误第二年发芽。就这么喂了一个冬天牛，中间还因为后院的草被吃得差不多了，唐扣不得不叫上几个同样因为历练所以延长了假期的同伴一起出去给牛找吃的。刚开始还一头雾水唐扣为什么要给牛找吃的，后来抱着从各处辛苦寻来的草料甚至人吃的东西到了唐扣家后院，才知道原来是真有一头牛。
　　“哎呦我的妈，这不就是那头在山坡上追你的牛吗？你怎么把它弄这儿来了？难道是要杀了吃肉来报滚下山坡之仇？”王传一使劲瞅着面前这头后蹄上有白毛的家伙，“看看它的右后蹄，我当时看得可清楚了。”
　　李一菡和谢宇澜齐齐看向唐扣，眼里也都是疑问。
　　“别看我，我也是刚确定这头牛就是当初那头牛。至于它为什么能到我家，我也不知道。估计是跟着我们车回来的。”
　　“哈哈，看来你很招这头牛喜欢啊，一路从西方跟到了东方都还没跟丢。”
　　“……我要是知道它为什么跟着我就好了。”

　　这个冬天在各位同伴的帮忙下，牛总算是不愁吃了。为了这头远道而来又赖着不走的牛能时时有人看顾，加上也想好好陪唐扣过这剩下的假期，唐一楠推掉了外出的工作。一切等天气转暖之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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