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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2(1)
出院的时候我很果决,可是回到家,面对空空如也的房间,我就泪流满面了。回家照样见不到文昱奕,我还回来作甚?
黎媺对我出院的事情大肆数落我一顿,“文昱奕成天在公司,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你回去那么快做什么?要是在平常我还可以请假去照顾你,可我现在也抽不开身,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我苦哈哈地说:“我当时是一时脑热,现在也后悔得紧。”我看一看夹在胳肢窝下的拐杖,“不过我现在用拐杖用的很方便,上楼下楼是没问题的。”
“那你洗澡怎么办?”黎媺抛出一个炸弹。
“呃,”我挖空大脑思索,“我可以金鸡独立?”
“我帮你找个护工……”
“可别!”我立即打断她,“在医院我已经受够那个护工,被她折腾都烦死了,我不想家里冒出个陌生人,姐姐您还是饶了我吧。”
“那你到底怎么洗澡?”黎媺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
“我可以搬张小凳子,坐在淋蓬头底下洗就好啦。”耶,我好聪明。
黎媺这才放过我。
挂下黎媺的电话没多久,另一通电话也打了进来,我看着屏幕上“文昱奕”三个大字,有些不悦地扁嘴,我出院的时候给他发了条短信告知他我回家了,他到现在才打来。
我闷闷地接起电话,“喂?”
“你出院了?”文昱奕久违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不安。
凭这一点点的不安把我连日来的不开心一扫而空,我下意识地扬起嘴角,轻快地说:“是啊,我现在已经到家啦。”
“你也太……”他顿一顿,“你应该和我商量一声。”
“不用啦,”我笑道,“我的自理能力很好的,我可以自己上楼下楼,可以自己煮饭,还可以……”赶紧把“可以自己洗澡”这句咽回肚子里。
“不行,”文昱奕果断地说,“午饭我会打电话送外卖过去,你一只脚站着煮饭不方便,晚上我会快一些回家做饭。”
“啊?”我一怔,“你今天不加班?”
“嗯,不加班。”
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加无限扩大,藏不住的欢快声音从我嘴里跃出来,“你要做饭给我吃?”
“嗯。”害羞了?
我吃吃地咬着指头,“谢谢啊。”
“你不用总是对我说谢谢。”傲娇了?
放下电话,我乐不思蜀地倒在沙发里,要不是腿脚不灵光,我肯定会在地板上连跳三下,然后再绕着别墅跑个三大圈!
文昱奕回家的时候推着一个小购物车,里面有一大袋他在超市买的菜,还有一个纸箱,看包装,里面应该是……洗碗机?!
我在超市见过这款洗碗机,大型的,价格足足四位数,左边头一个数字也是四,我牙齿打颤,“你、你买洗碗机回来干什么?”
文昱奕理所当然道:“我的手不方便,等下吃完饭不好洗碗。”
“我、我可以洗啊!”我晃着自己健全的双手给他看。
文昱奕说:“可是你的腿不方便,单脚站的太久会很不好。”
我气得挠墙,这死孩子,一点儿也不会居家过日子,洗个碗能要多少时间啊,再不济我拿个高脚凳坐着洗不就成了?
文昱奕提着一袋子菜走进厨房,他很自然地取下我平时煮饭时的围裙,刚挂到脖子上,我就单脚跳到他的身后帮他系上绳子,然后又单脚跳到餐厅,眼巴巴儿地看着他做菜。
不得不说,会做饭的男人真的很有魅力,但前提是背影必须颀长、比例必须黄金的男人做饭,才能够让人看得热血贲张,那些餐馆里大腹便便的大厨们,还是在厨房里乖乖呆着比较好。
文昱奕单手做菜也能够做的风生水起,排骨剁得咚咚响,大勺一翻扔下立即加盐再拿起,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生硬松懈。
我做菜的手艺只能是勉勉强强说得过去,之所以被文昱奕团队里的人吹捧得天花乱坠,是因为那群蝗虫饿极了,而且和毫无营养的外卖比起来,他们自然愿意吃我做的免费的营养晚餐。
可是,身为一位男性,文昱奕的厨艺怎么可以这么好呢?饭菜讲究色、香、味俱全,我顶多占了一个香,文昱奕竟然能够三者兼得。
摆上餐桌的三菜一汤,单单看其中的那一大碗排骨汤,我拿汤勺搅一搅,海带、玉米、萝卜样样俱全。再看三菜,耗油彩椒牛肉粒,白灼西兰花,水煮豆腐,色彩搭配感极其强烈,腾腾热气伴着袅袅香气萦鼻不散。
抱残在家真是幸福。
文昱奕盛一碗汤递给我,“餐前先喝汤,要趁热。”
我捧着汤碗,咕嘟咕嘟地喝下一大口,一股暖流涌入胃里,口齿留香,舌尖毫无形象地舔一舔泛着油光的嘴唇,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排骨汤!”
“你喜欢就好,我还怕不合你胃口呢。”文昱奕含笑着吃饭。
“怎么会呢!”我夸张地瞪大眼睛,“这真的真的很好喝呀。不过,你怎么会想到给我煲排骨汤?挺花费时间的。”
文昱奕说:“给你补钙。”
我低下眼睛,看着被我喝去一半的汤,“可我已经过了长高的年纪啦。”
文昱奕忍不住噗嗤一笑,“哪里啊,你不是骨折了嘛,多补钙长得快。这期间只要我有时间,我就给你煲排骨汤。”
“对哦对哦,”我煞有介事地舀一大勺排骨汤到他面前的汤碗里,“你的胳膊还没好全,是该好好补一补钙了。”
文昱奕拿我没办法,笑着摇头。
吃饭吃到一半,我忍不住咬着筷子花痴似的笑,“你一大老爷们儿,是怎么学会做饭的?”
即使文昱奕小时候在文家如何遭受不平等的对待,家里也不可能没有佣人的,煮饭这码子事情,还轮不到他的头上。
“大学的时候,在外地求学学会的。”文昱奕夹起一块青椒放入口中,细细咀嚼,“我十八岁成年以后,家里断了生活费,虽然学校有补贴,我打工的钱有一半要用来交住宿费,剩下的必须省吃俭用才能活下去。美国那儿的快餐店无非是什么McDonalds和KFC,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食物,我只能自己在公寓里生火煮饭。”
我呆呆地看着他,都忘记吃饭,这还是文昱奕头一回在脑袋清醒的情况下,和我说起他在美国的旧事,还说了这么长篇大论,令人唏嘘不已。
我扒着饭碗中的米粒,“我以前也曾活过自己生火煮饭的日子,但我不像你,我对吃的没什么讲究,也不管什么营养不营养的,只要能够填饱自己的肚子就行。有时候一碗清水煮面,都可以让我当成一日三餐过一天。”
文昱奕瞥我一眼,“难怪长得这么小个儿。我那个时候需要上课和打工,每天花去的精力和体力太多,我必须从食物里补取营养。你知道吗,在美国人们是不吃鱼头的,我住的那一个街区有一家海鲜市场,我在那里打工,老板就把每天不要的鱼头给我,有些时候一天的鱼头量都够我吃一个月。”
我啧啧称奇,“天,鱼头那么有营养他们居然不吃!”学他的模样瞥他一眼,“既然你懂得一日三餐的重要性,那怎么还弄出胃病?”
“也不是胃病,”文昱奕说,“只是偶尔会不舒服。其实生活就是如此,工作量大,压力也大,有些东西只能舍去,譬如健康。我以前不能吃好的时候,只能努力吃饱。现在可以吃好的时候,却没时间吃饱了。”
我不满地继续低头吃饭。
吃完饭,文昱奕收拾碗筷,放进洗碗机里。我看着运作的洗碗机,心想有钱人的生活就是奢侈啊,我随手抹两下就能弄干净,变成机器就得几千元钱了。
在一楼拄着拐杖练习走路,顺带消食,一个小时后,我打算上楼洗澡。
我一手扶着楼梯扶手,一手拄着拐杖,文昱奕在我身后差两个台阶小心翼翼地跟着,生怕我往后摔下去。我想说其实你可以扶住我的,但是见他没提出,我也不好说。
回到房间,我准备好衣物和浴巾,文昱奕搬了一张小塑料凳子放在浴室的莲蓬头下,他的脸上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我就在浴室门口,你需要什么告诉我。”
我耳根子发热,眼观鼻鼻观心,脑袋以最小的幅度点一点,赶紧关上浴室的门。
其实这一个澡我洗的挺顺利的,但是结局出现了逆转的意外,我从小凳子上扶着墙壁站起来去拿挂钩上的毛巾的时候,手脚同时一滑,身子朝前栽,脑门儿重重地磕到浴缸边缘,眼前一黑,晕了。
迷迷糊糊之中,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意识逐渐恢复,额角的剧痛也如飓风过境,我“哎哟”一声,要伸手去揉。
“别动!”低沉的嗓音里没有我听惯的冷静,反而多了几分慌乱,“我在给你上药。”
我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一对好看性感的锁骨,再睁大一点,就可以看到他突出的喉结,往上一点,是刚剃干净的下巴,继续往上……
“说了别动!”落在我额头上的力道不觉加大几分,在埋怨我的好动不配合。
其实我只是想看一看文昱奕帮我上药的脸而已。
无法,我只好低垂眉眼,突然看到他的衬衣几乎湿透,回想起我起身的时候并没有关上莲蓬头,他听到我倒地的声音闯进来救我,肯定也没有时间去顾及头顶喷洒出的水花。
不知道我昏迷多长时间,他如果太久处于衣服半湿的情况下,那很容易感冒的。
等一下,我现在似乎应该去想另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我晕倒的时候,可是一/丝不挂的,那么文昱奕闯进浴室里来,我的身子岂不是被他一览无余?
机械的用眼角余光打量自己一番,身子被厚重的被子团团裹住,跟一个粽子似的,动一动手脚,触到的柔软面料告诉我,在被子底下,我还裹了一层浴巾。
八成是在浴室里裹上的。
我的一张脸里里外外地红了个遍,如枝头上熟透的西红柿,心脏就要跳出嗓子眼儿了,声音细如蚊蚋,“你的左手还在打石膏呢,你是怎么把我给……弄出浴室的?”
涂药的手停顿足足半分钟,继续涂药,强装镇定的声音还是被我察觉出慌乱,“扛出来的。”末了故意加一句,“你挺轻的。”
我真心想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擦完药,收拾好医药箱,文昱奕可以说是逃命一般离开我的房间。
等他一关上房门,我立即坐起身子,床头柜上的镜子照出我的脸,果然成了一只熟透的龙虾,额头擦了药,锃亮锃亮的。
我穿好衣服,吹干头发,想起刚才文昱奕的头发似乎也湿了,还滴了几颗水珠儿到我的脸上,便拿起吹风机拄着拐杖出门,在书房找到他。
文昱奕似乎刚刚洗完澡,已经换好衣服,脖子上挂着一块擦头巾,头发一眼看上去还是湿漉漉的。
看到我进来,文昱奕直接从椅子上站起身,眼珠就游移不定,“你怎么来了?”
我故作轻松地扬一扬手中的吹风机,“帮你吹头发啊,你的手不是不方便嘛。”
“不用了,等我忙完,头发也干了。”文昱奕想也不想直接拒绝我的好意。
我横他一眼,我是老虎吗这么怕我,二话不说绕到他椅子后面,摁住他的肩膀让他坐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文昱奕无奈答应。
吹风机的嗡嗡声响盖住我耳里心跳加剧的鼓点,柔软的发丝顺风飞舞,我手力轻柔,指尖在他的乌发里穿梭,一黑一白甚是鲜明。
文昱奕把脊背靠在椅子的靠背上,正在认真地看一份文件,他似乎没有了一开始的紧张感,背部肌肉放松。
可我稍稍偏一偏头就能看见,在我帮他吹干头发的十五分钟里面,他手中的记号笔的笔尖,一直停留在第一段第二行第五个字上。
嘴角无声地上扬,“好了。”关上吹风机,我拄着拐杖走出书房,不再影响文昱奕的工作。
我刚刚回到房间,门还没有合上,就听见他从书房里出来奔入自己的房间,跑进浴室,不一会儿,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呃?呃呃?
文昱奕不是已经洗过澡了吗?……他一定是觉得之前没有洗干净,所以决定再洗一次,对,没错,就是这样!我飞速地打消脑海里面浮现出的少儿不宜的画面。
第二天一切如常,文昱奕看向我的眼神再也没有慌乱,只是早餐也是由他来准备的。我大口吞咽他亲手做的美味可口的三明治,觉得自己幸福得快窒息了。
午餐他会帮我叫外卖,晚上如果回不来也一样是外卖。我洗澡的时候他一样在浴室外头候着,只不过帮我把拖鞋换成防滑垫。
我尽情地享受在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之中,同时也享受于每晚他洗完澡后帮他吹头发的义务工作。
这样美妙的生活持续一个多月,直到我的腿拆去石膏,可以正常走路之后才结束。而我也终于可以出门去大学听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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