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奇缘

　　总司有些答不上话来，下意识的看向了我，我却望着这漆黑的夜空出神，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总司，新年到了，你却不知这是你最后的一个新年了。烟花虽美，但是稍纵即逝，就像你的生命一样，像流星一样很快就会消散在众人的眼前......

　　想到这时，我的眼泪不自觉的流落了下来。总司见状，赶紧掏出了一张手帕递给了我。我不好意思的接过了手帕，在众人异样的眼神下迅速地擦掉了眼泪，只有斋藤一，从他的眼神中能看出，他似乎明白我在哭什么。

　　“慕璃姑娘。”近藤勇有些担心，苦笑着问道：“是不是我们的玩笑开得太过分了，你还好吧？”我笑着摇了摇头，对于这位亲切近人的局长，我毫无厌恶和恐惧的感觉。

　　正在这时，土方岁三的一句话让所有人注意力转到了别处。“这个是什么？又是你家乡的食物吗？”土方岁三指着食盒，淡淡地问道。

　　我赶紧拿过食盒，像献宝似得拿了出来。只见里面的饺子有些微微凉了，但还是热乎的，只见他们几个人脸上都是惊讶和疑惑的表情，我心里不禁觉得好笑，便解释道：“这个在我的家乡叫做饺子，是在新年的时候，人们都会吃的东西，你们尝尝吧。”

　　这几个人面面相视了一眼，谁都不愿先动筷子。我瞥了一眼总司，眼神中带着哀求，总司无奈的扶了扶额，才缓缓地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慢慢地放入了口中。

　　我见到他吃下去之后，便赶紧问道：“味道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咸了......”总司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转而代之的是欣喜。“味道很好吃呢。”总司对着我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谷三十郎有些将信将疑，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快速地放入口中，细细的咀嚼着。他嚼了一会儿，很快脸上就闪过了一丝惊讶的神色。

　　我觉得有些好笑，问道：“味道如何啊？包子先生。”他的脸上出现了几分愠怒，但还是点了点头，想着再去夹一个。土方岁三见状，冷冷地拍掉了他拿着筷子的手，道：“既然谷三你尝过了，也该给我们尝尝了。”

　　谷三十郎可怜巴巴地望向了近藤勇，而近藤勇则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正当他们被我的饺子吸引时，天边突然放出了一个绚丽的烟花。

　　“小璃，副长，局长，你们快看！”总司惊喜的笑道，随着他的呼喊，我们的视线瞬间从饺子转到了烟花上。

　　“啪......”一个紫色的烟花在我们的注视下绽放在了天空中，在漆黑的夜色显得格外的耀眼。“啪，啪，啪......”只听到几声巨响，天空上又出现了几个不同颜色的烟花，与紫色的烟花交织在一起，十分美丽。

　　总司的笑容映在绚丽的烟花里，显得十分灿烂。此刻的他，笑得跟个小孩子一样，仿佛从未见过这些美丽的东西。突然，我的手上传了一片温热，我低头看去。

　　只见到总司的手不知何时覆上了我的手，嘴边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明年也一起看烟花吧。”总司的视线依旧在烟花上，只是嘴边轻轻的说了一句。

　　听到他的话，我的心里有些酸楚。“好，不管是明年、后年、还是永远，我都要陪总司一起看烟花。”我抓住了他的手，笑道。

　　总司的脸上有些微微失神，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他加重了握着我的手的力气，嘴边的微笑又上扬了几分。

　　近藤勇和土方岁三似乎是听到了我和总司的对话，相视一眼，嘴角都勾起了一抹会心的笑容。只听见近藤勇落寞笑道：“明年，也不知能不能一起看烟花了呢......”

　　土方岁三闻言，笑道：“当然能！小勇，你放心吧。明年的新年，我们一定还能在一起看烟花的。”

　　我看着土方岁三的眼睛，他的眼底有一丝异样的温柔在眼睛里不停地徘徊，对于他来说，近藤勇应该是他最为珍视的伙伴了吧。

　　听着他们的对话，我的内心多了几分苦涩。明年，究竟还能不能在一起看烟花呢......我默默地想到：大概那时候，很多人都不在了吧......我的脑内不禁回想起了我初次遇见他们的记忆，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微笑。

　　是啊，离开的人固然是勇敢的，但是活下来的人却要背负着他们的执念和生存下去的希望，这对于活下来的人，会不会有些残忍？战争啊，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什么时候才是和平？

　　一个又一个的烟花在我们的注视下，绚丽的绽放着，就连漆黑的夜空似乎都有些明亮的感觉。

　　一月末的寒冬，反幕府军队很快就占领了除京都以外的大部分城市。即将要来进攻京都的消息，让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都有些惊恐，寒冬的雪似乎就是为了这一切而普照的。

　　总司和源三郎最近也有些忙了起来，很少回来店里。我有时会去总司家为他准备晚饭，看着这浩大的屋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心里突然有些怜惜总司的落寞。

　　总司的病似乎越来越严重了，我去屯所为他送饭的时候经常听到源三郎和近藤勇在说。听起来，他们似乎不知道总司得了这种病。总司偶尔跟我独处时，都会听到那一阵阵的咳嗽声，让人揪心。

　　二月初期的京都有些温暖，冰雪有些悄悄的融化，仿佛在述说着温和的喜悦，让人觉得有些放下心来。

　　这一天，总司把我接到了新撰组，笑吟吟的递给我一把豆子，打开了所有的门窗，让我跟着他们一起把豆子撒出去，好祈求来年的福气和祛除旧年的戾气。

　　我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但是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他们一起把豆子撒了出去。我舒了一口气，总司又将一碗看起来像糯米糍的东西递给了我，笑道：“小璃，这是我们这里米勃勃，吃了能够幸福哦。”

　　我半信半疑的接过了碗，心里本来想着拒绝，但是看见总司脸上温柔的笑容，心里又有些狠不下心来，便尝了起来。

　　别说，这米勃勃还真有些好吃，刚吃来时软软的，没有一丝味道。但是，当你越吃越神的时候，你就会吃到那里面的甜，一点都不让人觉得腻。

　　总司看着我一口一口的吃着，脸上的微笑一步又一步地加深了。突然，他猛地弯下了腰，剧烈地咳了起来，“咳，咳！......”他不停地咳着，一声又一声的让人觉得心寒。

　　我见状，赶紧跑到了他的身边，轻轻地拍着他的背。突然，总司突出了一口鲜血，那血红色的液体滴落在了地板，像一朵血红色的并蒂莲，滴落在了洁白的画墙里，显得那么的凄哀。

　　我的动作停了下来，手里的碗嘭的一声掉在了地上，碎成了碎片，动作呆呆的愣在了半空中，跟他在一起时都没有见到他吐过那么多的血。谷三十郎、近藤勇和土方岁三还有所有人，都跟我一样惊讶，只见土方岁三快步来到总司的身边，抓住总司的肩膀，问道：“总司，到底怎么回事啊？”

　　总司掏出了手帕，淡淡地笑道：“副长，你放心吧，我没有事的，只不过有些伤风而已。”他刚说完，又剧烈地咳了起来。

　　“你别想骗我！”土方岁三焦急的回绝了他，“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怎么回事？从以前你就有这样的毛病了是不是？”

　　总司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一直在咳着。我扶住他，帮他拿着手帕擦掉他嘴边的鲜血，不停地拍着他的背，似乎是想让他不这么辛苦一点。

　　“别说了。”斋藤一突然冷冷的开了口，他的脸上依旧是冷冰冰的表情，只是微微颤抖的手出卖了他，他带着一股显而易见的悲伤道：“总司得的是劳咳。”

　　从他的语气里可以听得出他那股淡淡的悲伤。还不等他说完，我早已震惊地看向了他。原来，他早就知道了......我心里暗暗地想道。

　　“劳咳，莫非是那种红色绝症？”谷三十郎喃喃道。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近藤勇一个箭步就到了总司得身边，紧紧地抓住了总司的手，眼里满是热泪，“总司还这么年轻，怎么会，怎么会的那种病......”

　　“对不起，我不该让大家担心。”总司的语气里明显有着一股不安，我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握住了他的手，希望能给他带去一些温暖。

　　没有人再说话，人群中偶尔会传来几声微微的抽泣声，总司在新撰组里人缘一向是最好的。得了这种病，自然会有人按耐不住。

　　土方岁三的脸上闪过一丝心痛和伤感，沉声道：“总司，从今天起你不用执行任何任务了，到千驮谷去好好养病。”

　　总司脸上一惊，抬起头来，随后又摇了摇头，道：“副长，我想待在这里。我还能够跟大家一起战斗的。”

　　“这个是命令！”土方岁三拍了拍桌子，脸上出现少有的焦虑，“违犯命令者，按军令处置！”

　　总司还想说什么，我扶住了他的肩膀，握着他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力气，微微一笑道：“总司，别说了。你已经做得很棒了，你先去千驮谷养病，只有把病养好了才能再回来跟大家一起并肩作战啊。”我刚说完，眼睛慢慢地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然后又低声苦笑道：“你不是说过，要把我娶回家，好好的保护我，再也不让我流泪吗？”

　　讲到这，我眼眶中的泪水忍不住地掉了下来，我的话无疑又为现场的悲伤加重了几分。

　　总司微微一愣，缓缓的抬起手，拂去了我脸颊上的泪，道：“知道了副长，我明天就去千驮谷。”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手有些微微的颤抖，我见状，又加重了几分力气。

　　第二天的傍晚，天上飘着丝丝的雪，打落在所有人的身上。此刻，总司正在和所有人告别。“小璃呢？”总司没有见到我的身影，问道。

　　“小璃她有些东西要拿给你，应该准备到了吧。”源三郎微微的回了一声。昨天他回到屯所之后，就听说总司得了劳咳的事。

　　“总司，等等我！”突然，远处传来了我的声音，众人转过头去，只看见我拿着行李慢慢地向这边跑来。

　　我跑到了总司的面前，有些劳累，总司惊讶的看着我，低笑道：“小璃，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笑了笑，道：“你去哪，我就去哪。”总司闻言，脸上多了几分伤感，我拉住了他的手，微微一笑道：“千里寒风我送君，泪落霜尘雪欲融，只愿君一笑，陪君过海角。”

　　“小璃......”总司的脸上闪过一丝感动，反手拉住了我，坚定道：“好，好一个陪君过海角。”

　　那一天，雪下得很大，大家都送着我和总司。大家都说了很多话，说了什么我已经忘却，令我难以忘记的是，那一天，是我第二次看到斋藤一的笑容。

　　走了几步，我有些不舍的悄悄回了头，只看见土方岁三惆怅的望着我们，脸上浮现出了悲伤和一丝丝难以言喻的心痛。近藤勇走近了他的身边，跟他说了些什么，他才依依不舍的走近了屯所里。

　　不久，我跟总司就到了千驮谷。土方岁三早已命人在这边打点好了一切，我跟他住到了植木村的平五郎宅。千驮谷在江户城的一带，安我们那个时代来说应该是东京涩谷一带。

　　这里的风景很漂亮，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来自乡村田野的清新。这里倒真是个疗养的好地方，来到这里之后，总司的心情倒也开朗了很多。

　　三月初，我出去为总司买药，不巧听到了反幕府军队已经接近了京都的消息，德川幕府最后一个将军德川庆喜和新撰组的成员们都撤到了江户。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我的心不禁开始担忧起斋藤一他们。

　　我不想再多听，便赶紧走回了家。一进到家里，一个男子便笑吟吟的走了过来，笑道：“小璃，又出去为冲田先生买药吗？”

　　“嗯。”我毫无顾忌的回了他的话。眼前的这个男子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也是总司多年的老朋友，叫做中森洛。中森很温和，时常会来探望我们。

　　“对了小璃。”中森像是想起了什么，警惕的道：“刚才有个杀气很重的男子来找总司，我叫他在客厅里等着。”

　　我闻言，长眉一挑，然后笑道：“多谢您了，中森先生。”我换成了木屐，慢慢的朝客厅走去，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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