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夏洛克]泰迪熊故事

　　Part .24

　　“约翰，这是什么。”

　　泰迪熊瞥了一眼身后指指点点的路人，耐着性子回答道：“这是玩具模型，这个人叫钢铁侠，是一个曾经三次拯救过纽约市的英雄。”

　　夏洛克的脑子显然有些处理不过来，他皱起眉头撇撇嘴：“这个世界上没有英雄。”

　　“……夏洛克，这是电影，这是人类想象力的重要结晶，人们需要用一点……幻想中的东西来给生活调味。”

　　“为什么要叫自己钢铁侠？”

　　“你没看见他浑身上下都是钢铁包着的吗？”

　　“所以就叫钢铁侠？那苏格兰场的人应该叫自己人肉侠。”夏洛克的冷幽默细胞真是不让人待见。

　　他顶着一张嫌弃脸掰了掰钢铁侠的手，又折了折他的脚。最后还意犹未尽地扭了一下人家的脑袋。

　　咔哒一声，不大不小，随后约翰便接收到身后售货员向他们射来的束束死光。

　　“嘿约翰，他的脑袋原来可以拆下……”

　　“看在上帝的份上，快点装回去！”

　　“我想看看它的内部结构……什么，空的？”夏洛克深深感觉到自己被欺骗了：“他内部什么都没有，他的身上的重量全放在了身上的盔甲！他就是一个躯壳，他连器官和人体组织都没有。就连一条草履虫都要比他强！”

　　约翰呜咽一声，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真想伸出手来捂个脸，“夏洛克，你可以不认识小萝卜唐尼，你可以不知道钢铁侠，但你不可以这么侮辱钢铁侠！他是万千孩子们心中的偶像！而且那只是模型，模型！没有人会给模型内部塞上大脑和小肠！”

　　“What”夏洛克突然做出一副毛骨悚然的样子将可怜的钢铁侠手办放回原处，嘴上念念有词：“怪不得现代人患精神类疾病的几率这么高……”

　　约翰差点没掀桌，内心顿时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在路人的眼里，一个把泰迪熊带去超市，还跟它侃侃而谈的年轻人看起来才是真正的神经病吧？！

　　然而夏洛克对路人的目光毫不介怀。他拎着约翰，从蔬菜区走到了服装区，从服装区走到了玩具区，从一颗芥菜的长相吐槽到钢铁侠的穿着打扮；他乐此不疲，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儿初来乍到这个城市，好奇地伸出手来触碰这个世界的一草一木。在约翰看起来理所当然的事情，到了夏洛克脑袋里却非得要寻根问底理清逻辑他才能真正理解。尽管约翰费尽口舌地给那名生活常识要拉低整条街平均水平的高智商侦探说明，但这个世界上仍旧存在着许许多多用夏洛克脑袋里的正统逻辑学不能解释的东西，比如超市里摆的西柚明明不是东南亚进口它却非得要打上个‘进口’的标签；比如钢铁侠以及钢铁侠手办的存在。

　　约翰确信迈克罗夫特的确把他弟弟看护得很好，好得差点没让他忘记了一个成年男人应该如何在现在社会生存的必备技能。

　　他很怀疑夏洛克是不是第一次来超市。

　　直到那头的售货员姐姐叫住了那名穿着长风衣拉风帅气的咨询侦探时，约翰已经在内心里咒骂了迈克罗夫特不下五十次了。

　　“先生，您的泰迪熊是在哪儿购买的？请给我们出示一下您的收据。”

　　夏洛克看着售货员的神情里闪过了一丝茫然与困惑，但很快他就重新披上了自信的外衣，将自己伪装成一个……精明的消费者。

　　“这只玩意儿可不是从你们这儿拿的。”他傲气逼人地向前走了一步，用他那一米八几的身高优势俯视着无辜的售货员小姐，而约翰则在他的肩膀上狂飙冷汗，噢，上帝保佑他不要得罪人……

　　“但我们商场有告示，不能带非本商场的物品进来，所有外带物品都要寄存，否则就要按照本商场的价格来……”

　　看吧夏洛克，我一早就说不行了！你早就应该把我放在那个该死的寄存处然后自己进去买东西！噢或者再推前一点……你压根儿不应该把我从221B里面拽出来！

　　夏洛克懂得是推理而不是读心术，他无法知道此刻约翰心里的想法。

　　黑发侦探轻轻抖了抖肩膀，朝约翰挤了挤眼睛，仿佛在说：别担心，我有我的解决办法。

　　紧接着约翰便看着他他鹰隼似的目光将售货员身上的每一个细节捕捉完毕，明亮的绿眼睛透露出狡黠的光：“你中午跟家人吵架了？”

　　音调上扬，却有着毋庸置疑的笃定语气。

　　噢，上帝。
　　约翰在夏洛克的肩膀上，要是有人肯将目光放到它身上的话，一定会发现他的表情此刻有多么尴尬。

　　售货员对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回答有些困惑，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夏洛克就开始了一场完美得令人目瞪口呆的推理演绎：“你马甲下的衬衫上留有牛奶泼洒的痕迹，但你却没有把衣服换下来，是因为你要赶着上班。但你穿戴整齐，头上还抹了发胶，你并不是因为睡过头而仓促就餐，你午餐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使你预备好的时间被迫紧缩，或许是中途有你久违的朋友来拜访，又或许是因为你在就餐的时候与某些人发生争吵；在慌乱的时候将餐桌上的牛奶打翻。你相貌年轻，今年刚满25，要是有久违的朋友来拜访的话你一定会推掉工作……”

　　“你……”售货员被吓得嘴巴张得能放进一个拳头。“为……”

　　夏洛克对这个表情非常满意：“别问为什么你会推掉工作，这是现代人的共性，好吃懒做。”

　　约翰这下子真的想捂脸了。老天，为什么他要建议夏洛克外出！这个人除了苏格兰场和凶案现场以外的地方是真的不能乱呆，因为他会像一个爱捣蛋的小毛孩儿一样把每一个走近他圈子里的大人气得死去活来！

　　而那名始作俑者却浑然不知，甚至还挺直了腰眨着眼睛看着约翰，如同一只抓到老鼠的猫咪一样扬着尾巴等主人的赞扬。

　　“老，老天……你，你……”

　　要是这个时候还能若无其事地说出‘噢夏洛克你太厉害了’的话这个人就得进精神病院。约翰简直就想抽夏洛克几鞭子！他耐着性子凑到夏洛克耳旁小声地提醒：“看在上帝的份上，夏洛克咱们快点离开这里！咱们今天已经够瞩目了，我不想今晚能在BBC的新闻上瞧见自己的蠢蛋脸！”

　　夏洛克皱了皱眉眉头，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但看着售货员那张活见鬼似的脸，他第一次主动赞同了约翰的话。趁着那位女士还困在夏洛克的语言透视中的时候，他转了个身飞快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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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

　　夏洛克扶着墙喘着气，突然开口：“我发现超市原来还挺有趣的。”

　　“哪里有趣了？”因为它能满足你快要溢出的炫耀癖？约翰腹诽。

　　夏洛克换了个姿势，贴着墙看着灰色的天空，今天的阴霾似乎没了平日的厚重，从缝隙中泻下的阳光柔软地铺在陈旧的屋顶上。“西柚、钢铁侠、奇怪的衣服、目瞪口呆的服务员。”

　　“……”

　　“感谢我吧，约翰。要不是我，你就要被那名售货员捉到商品架上了。”

　　“……”大侦探的脸皮可真够厚的。

　　原本被夏洛克打理的整整齐齐的黑色卷发被调皮的风吹得乱糟糟的，额头正中央一束卷毛不甘示弱地翘得笔直。他双颊泛红，缠绕在脖子上的蓝色围巾也因为奔跑而滑下了一截，隐隐约约看见雪白的胸口。

　　约翰突然觉得如此狼狈的夏洛克有点逗。

　　“你简直不能想象一个牛高马大的成年男子提着一只玩具泰迪进商场，还和他谈得津津有味……在旁人看来你就是个白痴。”

　　夏洛克皱皱鼻子，讽刺道：“噢，约翰，你真不该这么看重他们的目光，他们除了爱对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作出不全面的评论以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他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不介意被误解：“他们对我报以什么样的目光，对我的行动产生不了任何影响。就算是带着头骨先生，我也会对着它高谈阔论，他们阻止不了我……我就是喜欢这么干。”

　　一句我喜欢，堵得约翰有些词穷。
　　夏洛克就是这么一个自大、独立、古怪却又不会被世俗绊住脚步的人。

　　约翰又一次切身体会到夏洛克的与众不同。
　　别人想着一辈子都不要目睹犯罪现场，夏洛克却肯花一生的经历去追寻它。别人多多少少在意旁人的目光，他们知道带着一只傻乎乎的泰迪熊上街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夏洛克对此毫不介怀，他是伦敦市内的一名独行侠，他对别人的指指点点熟视无睹，像是个孩子一样心安理得地活在‘夏洛克福尔摩斯’的世界里——从某种层面上，夏洛克福尔摩斯或许是一个比任何人都要纯粹和简单的人。

　　他一切活动遵循的是他的想法，没有世俗上金钱名利磕磕绊绊的阻碍，他是一个真正无拘无束的人。

　　约翰其实有点羡慕夏洛克。

　　他想，自己当初要是不是被夏洛克买走，而是被一个更加普通的人买走，他的命运或许会翻天覆地。
　　他不会被人发现其实他是一只会动的泰迪熊，他会安安静静地躺在某个孩子的床头，每晚看着光秃秃的天花板就此度过余生；最差的情况或许就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他的主人会将自己视为不详的存在，自己会被捆进垃圾袋里扔到某个垃圾场跟臭烘烘的垃圾作伴……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夏洛克那样，简单就能接受一只会动的泰迪熊的存在。就连约翰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接受了自己变成了一只泰迪熊的事实。

　　从这个方面来讲，其实自己能被夏洛克买走，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至少他还可以找到一个人聊天，他还会邀请自己一块儿去捉拿犯人（虽然这真心不是什么好回忆）；看着夏洛克用系统科学的演绎法，像变戏法一样将一个人里里外外剖析透彻；听着他不可一世却又令人心甘口服的推理。

　　夏洛克的生活总是那么出人预料，约翰跟着侦探，就像是走进了一个别出心裁的冒险游戏。

　　比如今天，他第一次见到有人会用演绎法来逼退前来向他索取收据的售货员。

　　“夏洛克，下回儿你可不能再这么对人家了，她是无辜的。”

　　“Why not？我只是说出了她今天中午干过的事而已，从法律层面上来讲，我没有触犯她任何隐私。”

　　夏洛克对上约翰的目光，两人有些心照不宣地笑了。

　　“你以前也是这么对那些烦人的售货员的吗？”

　　夏洛克笑着回答：“不，其实这是我第一次来超市。原来售货员都是这样的吗……天。”

　　“什么？”约翰瞪大了眼睛，这是他的第一次？世界第一的咨询侦探居然连一次都没进过超市买东西？！小泰迪熊敢打赌，要是把这段话告诉雷斯垂德，苏格兰场一定会被掉下来的下巴给淹没！

　　夏洛克无辜地耸了耸肩，眼睛真诚地看着约翰：“我有迈克罗夫特，只要有他在，家里从来不会缺东西。”

　　……约翰看着天，他貌似有点能体会夏洛克讨厌他老哥的心情了。

　　“既然这样，或许你可以把今天超市历险记写进你的网站，让大家看看你蠢蛋的一面。……嘿，夏洛克。”约翰看着两手空空的侦探，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们的东西呢？你全把他们落在超市了吗？！”

　　夏洛克觉得这事儿不足挂齿，顺好了气，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看起来心情不错。

　　“你还笑？”约翰觉得自己快要被那名生活技能为负值的侦探给气死了，“天哪，我们是不是该回去把东西买回来，否则你明后两天吃什么？”

　　“这种小事，让哈德森太太去干就好。”

　　“……”说这话的夏洛克一定是把一个小时前在221B的对话忘得一干二净了。他扁着嘴巴耸耸肩，“Okay，那我们还真白出来一趟了。”

　　“Nope，”夏洛克把从超市出来的那副狼狈样甩得干干净净，背脊一挺，手向后一背，那名不可一世的侦探气场又散发出来了。“至少稍微打发了我的无聊。”

　　“真是疯狂的举动……那我们现在去哪？”
　　约翰心里祈祷他可千万不要再去超市一类的公众场合出丑了。

　　“你想去哪？”
　　出人意料，一向自作主张的侦探也有需要意见的时候。

　　‘221B’的答案立马从约翰脑子里跳了出来，但当他瞥见夏洛克微勾的嘴角时……或许让他稍微接触一下正常人的世界也不算太坏？于是小泰迪熊果断地把这个答案塞回了脑硬盘，想了想，道：

　　“或许你可以去吃点东西……？你刚才才说饿了。等等，你去过餐厅吧？”约翰可不想在餐厅里面上演一次夏洛克用演绎法将餐厅经理气得半死最后成功吃到霸王餐的戏码。

　　夏洛克没好气地横了泰迪熊一眼，“约翰，没进过超市买菜不代表我没上过餐厅吃饭，我从五岁开始就被迈克罗夫特抓着学那该死的餐桌礼仪！”

　　泰迪熊抬起眼睛，吹起口哨：“哦哦。”

　　夏洛克哼了哼鼻子，决定不再跟一只短腿泰迪计较，没讲几句话又回归自己的老本行：“约翰，一家餐厅的好坏其实可以从门把下半截的新旧程度上看出来。贝克街的尽头的有家中国餐馆，下次该带你去瞧瞧……”

　　黑色圆顶出租车穿梭在伦敦的大街小巷，捂紧衣领快步走过的路人，街头传来的一阵悠扬而温柔的古典音乐，在喷水池下拍照的游人，咖啡厅，披萨店，‘铃铃铃’迎面而来的自行车，头顶洒下的金色阳光。

　　柔软而寒冷的冬天循着秋日渐行渐远的步伐，终于扣开了十一月份伦敦的大门。

　　在伦敦街头，川流不息的人潮中，你可以找到一个高大颀长的黑色身影，他正歪着头，似乎在对着什么滔滔不绝。而在那件黑色大衣之下，隐隐约约瞥见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仔细一看，正是一只小小的泰迪熊，坐在黑发青年的肩膀上，侧着头听着青年的一字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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