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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可待成追忆
当晚甘逸亭熟门熟路地摸到漠秋水的房间，然后很果断地把人拉起来给他们找厚被子打地铺，自个长腿一跨躺床上睡着了。
无所谓，反正乔婴睡地铺睡惯了。和师父一起出行有个好处，就是锻炼了她适应逆境的能力，什么犄角旮沓都能睡得好。
第二日一早师徒两照旧睡到了太阳晒屁股。
乔婴起来时漠秋水在厨房做午饭，漠沧海一声不吭地坐在桌旁等饭。其实单看容貌，只有少年模样的沧海更像是高大魁梧的秋水弟弟，不过看眼神的阴险程度，秋水绝对是个单纯的好娃娃。
“童姥好。”乔婴礼貌地打了招呼，秋水正好端来一盆菜，翘着兰花指说，“妹妹起得真晚，当心将脸睡肿了。”
原来脸也是会睡肿的么？乔婴看着秋水一边说话面上的白粉一边往饭菜里落，果断回房取了自带干粮默默地啃。
看着秋水又进了厨房，乔婴终于忍不住跟漠沧海说，“你从来没告诉你弟弟他是个男人么？”
漠沧海冷冷地瞥她一眼，“做女人，挺好。”
乔婴一口盐汽水喷不死他，“他一定不是你亲弟弟。”
“你猜得倒挺准。”漠沧海眼里蒙了一丝雾气，“秋水是雨笙在沙漠上捡的，我看着细皮嫩肉就养大了。”
我就知道……乔婴叹了口气，都怪嫂子死得早，多好的一个男娃儿硬是被调.教成受。
“若是雨笙在天有灵，也希望秋水能健康正常地长大，而不是看着他变成另一个自己。”甘逸亭不知何时倚在房间门口目光幽幽，然后自来熟地坐到饭桌旁夹了一口羊肉。
“师父，有……”乔婴本想告诉他当心羊肉上的白粉，但看着他已经将整块肉吞进嘴里便噤了声。
甘逸亭举起筷子敲了她的头，“我最讨厌话说一半的人了，因为……”
“因为啥？”
“因为你蠢。”甘逸亭笑得开怀，乔婴撇了嘴，“我刚想说你吃的那块肉上落了一大块粉。秋水脸上的那种，你懂的。”
甘逸亭立马沉下脸，迅速飘出门漱口去了。
乔婴笑得阴险，小样，跟我斗！
漠沧海看着他俩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秋水走进来看见自家大哥叹了气关切道，“大哥，咋了？”
漠沧海摇摇头，突然抬起眼认真地上下打量弟弟。雨笙死后这么些年他一直埋在药堆里寻找起死回生之法，不知不觉秋水已经长得这么高大了。他没给他买过东西没教过他读书认字，他身上的衣服还是雨笙穿过的，用的胭脂水粉也是雨笙常用的，他从来没有照顾过这个弟弟，反而是弟弟给他做饭烧菜洗衣服，还时常被打被骂却从无怨言。
漠沧海突然知道为何雨笙会这么喜欢这个孩子了，因为他们一样的善良。
“秋水啊，以后别擦胭脂水粉了，清水出芙蓉才好看。”漠沧海第一次给了弟弟中肯的意见，然后继续埋头吃饭。
“哦。”漠秋水摸摸脸，他都擦了十年了，怎么现在才说不好看。男人啊，果真是善变的动物。漠秋水一翘兰花指扭着屁股去厨房继续端菜。
但是漠秋水还是很听哥哥话的，大哥一说不好看，吃了午饭就立马到河边把脸洗了。乔婴一看口水横流。多么英俊不凡的少年啊，那轮廓硬朗的脸，那亮若星辰的眼，那长虹入鬓的剑眉，真真是回眸流转迷死一片人啊。
漠秋水提着小裙摆勾着兰花指跑过来求鉴赏，乔婴觉得有些幻灭，摸了半天下巴才知道他看着甘逸亭却是在问自己。
于是乔婴提出一个很迫切的意见：“要不咱还是把斜眼的毛病改改吧。”
然后一整个下午她都在陪秋水练习看手指，看得她都快斗鸡眼了秋水总算没那么斜了。她还给他灌输男人的概念，很是严肃地指出，“作为一个男人，你应该喜欢我，而不是黏着我师父，懂么？”
“他比你好看，为什么我不可以喜欢他呢？”
“因为他再好看也是男人，他不能给你生孩子没有D罩杯，懂么？！”
“可我是女人啊，我有D罩杯就行了……”
“……那你就更加要喜欢女人了，异性恋什么的太可怕了！不准质疑，要想我教你外面的女人怎样生活你就要遵守两个原则。原则一，我说的一切都是对的，都要坚定不移地执行。原则二，如果我说错了，请参照原则一！”
“哦。”
乔婴在漠秋水这边得到了充分的肯定和崇拜，然后继续去抱师父大腿，“师父，你什么时候带我走啊？沙漠里太无聊了，而且大师兄肯定都等急了。”
“他昏迷着能急什么？咳咳。”甘逸亭好像被寒风吹坏了，从他今儿起床之后就越咳越厉害。
乔婴忙给他递手帕，“师父你看，这里昼夜温差太大了，你都感冒了。要不我们早些回去吧，看你这样遭罪徒儿我真是心如刀绞，正所谓咳在你身，痛在我肺啊。”
“别扯淡了。”甘逸亭拿着手帕捂嘴暗咳了两声，然后转身去碾药钵，“漠山童姥的药房材料齐全，我将还生丸制好了再给你带走。”
“哦，那师父你快些制，不过也要注意身体。咳嗽就别熬夜了，我去叫秋水给你煮点热汤，你也给自己配些感冒药吃。”乔婴啰嗦地嘱咐了两句，然后就奔出去找秋水熬汤去。
甘逸亭看着她蹦跳远去的背影，紧紧攥了手中药钵。
厨房里没什么能用的上的食材，乔婴瞥见秋水削好梨准备送去给漠沧海吃，连忙拦了下来。
“我师父有些咳嗽，先征用你的梨，如果能治好师父的咳嗽，你就是大功一件。”
秋水疑惑道：“梨也可以治咳嗽么？没听大哥提过。”
“这是我家乡那边的做法，独家秘方从不外传，不过看你是自己人的份上就告诉你呗。”
乔婴将梨切成细细的块放进陶罐里和水熬了一会，看到梨汁咕嘟嘟地冒泡才加了些莲子和银耳，拿着小勺子搅得满室甜香。
看乔婴认真地看着陶罐里的甜汤，秋水撑着下巴无限向往，“我好想去中原看看，那里的女人一定都和妹妹一样可爱，会煮甜甜的汤，笑起来也甜甜的。”
“我笑了么？”乔婴拿布裹着陶罐柄将银耳莲子雪梨汤倒进瓷碗里，然后小心翼翼地端起来往外走。
“是呀，妹妹笑得可甜了，比这甜汤还甜。”
乔婴回头眨眼，“因为我要去拍师父马屁了，师父开心我才有好日子过。漠小受，改天过你两招。”
“漠小受？……”秋水凝眉沉思，这说的是他么？
乔婴端着梨汤到房间，却看见甘逸亭扶着额坐在桌旁打瞌睡。乔婴探出脑袋看了看外面天色，师父今儿睡得真早，真是浪费她熬了这么久的梨汤。
“孽徒……”甘逸亭轻轻咳了两声，乔婴连忙低眼去看，但见他依然闭着眼，微微颤着长睫毛，额上虽沁出汗，嘴角却是极为轻浅地扬着。
“做梦也骂我……”乔婴不满地撅了嘴，将本来要送给甘逸亭的梨汤狠狠放到他面前。
“我也睡觉去！”她三两下铺好地铺，然后两脚一伸，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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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的白天天气总是不错的，不管有风没风都有一轮大大的金太阳挂着。乔婴起来的时候破天荒没在床上看到熟睡的师父，昨晚放在桌上的那碗梨汤也被喝了个底朝天。
她洗了脸出了房间门，就看见漠沧海一脸看外星人的表情看着她。
乔婴摸摸脸，“怎么了，难道我今天格外地美？”
漠沧海冷哼一声，然后递给她一个小锦盒，“这是你师父留给你的，说能够救你的大师兄。”
“什么叫留给我的？师父人呢？”乔婴四处地瞧，师父又跑哪里去毒害花花草草了？
“走了。”漠沧海很是淡薄地回答，然后指了指在远处浇花的秋水，“你也随时可以走，秋水会送你回去。”
“什么？！”乔婴一把抓住漠沧海的衣袖，“你说我师父撇下我一个人走了？他走去哪里了？”
“我又不是你师父我咋知道。”漠沧海挣出衣袖别过脸去，似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没等乔婴继续追问，他便躲瘟疫一样地跑了。
乔婴捧着手里精致的小锦盒，心中一阵失落。她在漠家又等了一天，可是甘逸亭像是沙漠上突起的一阵风，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终是垂了头，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睡上了床，却第一次睁眼到天亮。
早上她跟着秋水收拾好行装坐上了骆驼，再次回头看那一片绿洲时，心内惘然。她突然和秋水说，“等等，我还有点事要做，马上回来。”然后跳下了骆驼，身影隐入树林。
良久，乔婴才钻出来，晃晃满头树叶的脑袋，笑着跟上秋水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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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