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什么给你

　　“当年，是爹和赵离，轮流用自己的血肉喂养当时还在襁褓的火莲，否则那时他就已经饿死了！

　　那年武进洪灾，摧毁了多少黎民百姓的家园？也是爹和赵离，带领武进的那些灾民走出贫困疾苦……

　　童战并不知道什么赵家村什么展家，童战只知道，那些曾经受过帮助的人，现在都生活的很好很好。

　　从火莲十岁那年，我认识了他们三个人开始，到后来的日子，是事实告诉我，爹和赵离为了那些数量与日俱增的难民不求回报地付出了很多很多，

　　最初，两兄弟毅然舍弃了他们的血肉，只为了让火莲活下去，你可以想象他们是有多在乎火莲！

　　可是后来，为了帮助那一大群处于水深火热的老百姓，他们散尽了好不容易累积的家财，他们放弃了可以和儿子相处的时间，放弃了本可以平淡安详的生活，

　　很多个日夜，他们甚至没有一此好眠，为了那些人，他们必须策划每一个人的衣食住行，

　　他们陪着那些人一起开垦荒地，一起寻找水源，一起收获五谷杂粮，一起吃喝，一起生活……

　　从他们亡命天涯那天开始，在他们的生活中除了让自己活下去，就只是帮助那些难民活下去！

　　那些如炼狱般的场景，那一声声因失去亲人好友的哀嚎，那一双双无助绝望渴望关怀的眼神，令人心酸，悲哀莫名，叫人如何能视若无睹，弃之不顾？

　　而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错？

　　您能想象他们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去帮助那些人的吗？”

　　“…展昭……”

　　这个名字是童战自己坦白的，因为是爹给名字，所以一直也舍不得用……

　　因为童战是敬重这位包青天的为人品格的，所以让包拯直接喊他展昭，也有把他当成长辈的意思。

　　毕竟……爹很少敬佩什么人。

　　“呵，朗朗乾坤，昭（百度）昭日月，如今乾坤颠倒，展昭无（百度）力扭转，日月晦暗，展昭也无法拨开那层乌云，每次回想，展昭总会觉得自己不配用这个名字……”

　　“不，展昭！本府以为，令尊给你起这个名字，或许正是因为你就是他心中那道可以拨开云雾的光！扭转乾坤的力！让冤屈昭白天下！还公道于民心！”

　　“是吗，”童战低下头想了想，“若真如此……包大人可愿听展昭唠叨一番，仅以一个儿子的身份……”

　　“洗耳恭听！”包拯郑重点头之。

　　“别人展昭不清楚，可我爹，展昭一开始不懂，但渐渐的，也就知道了，那是对那些吞掉了赈灾银的人的憎恨，以及，绝望！

　　展昭看着爹眼中的情绪一天比一天浓厚却无可奈何。

　　平日里，展昭会跟着赵离一起去为他们疗伤，送食物，带他们去安排好的住所，把分配好的荒地和锄具给他们，

　　而爹则是带着火莲负责如何分配的事宜和一些决策管理……

　　我们总想着，只要爹看不到那些百姓的惨状，心情或许就不会变得那么糟了……”

　　泪水不知何时又湿了衣袖，童战只是继续将眼泪擦掉。

　　他一点都不想哭的，只是眼泪总是那么不听话，心头一窒，鼻头一酸，泪水就掉下来了。

　　“……”包拯张了张口，欣慰那些百姓得救的同时，心头也更觉得沉重了！

　　“咳咳…咳咳…”一连串咳嗽声从童战口中蹦出。

　　包拯这才发现童战的额头烫得厉害，当即就要派人去找大夫，却被童战制止了，原因却叫人哭笑不得……

　　“你啊你，生病了怎么也不知道吭一声！”包拯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架势，将他拉进了里屋休息。

　　“展昭没事，不过是在水里，游太久了而已。您别担心，爹医术很好的，等爹来了，一定，会好的……”说着说着就睡下了。

　　“……唉！还是个孩子啊！”

　　这时，方旭从暗处出来。

　　“包伯伯，他怎么样了？”

　　“他啊，非要等他爹来‘治’～他！唉，也是本府疏忽了！”包拯无奈的叹道，“已经去隔邻请了。贤侄此来？”

　　于是，方旭拉着包拯出屋在一个较隐蔽的地方说了他知道的事情以及他原本的目的。

　　而在暗中偷听了半天的冷清则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叛徒！”

　　对于方旭，冷清从来就没相信过，毕竟是朝廷养大的！

　　看了眼貌似烧得厉害的童战，冷清马上回去“叫醒”了宗主，并说明了情况，而包拯的人也已经等在客厅了。

　　卧室。

　　“爹……”童战看着他，轻唤了一声……

　　展颢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他身旁诊脉。

　　“爹，不要戴着展颢的脸，好不好？”

　　就算您用着赵离的身躯，孩儿也不会将您错认的，所以，别带着那个面具了，

　　那只会让孩儿更觉得，是孩儿连累了你们，害得你们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若没有孩儿，神明，或许不会降下不幸与你们，让你们（展颢和火莲），活得如此痛苦，

　　痛苦到双方都被伤得心血淋漓……

　　门外，商量得差不多便过来了的包拯和方旭皆是一怔。

　　“就今晚，好不好？明天，他们就会来接昭儿回去了……

　　爹……您，已经不是展颢了啊，您是余影，只是余火莲的父亲余影，所以，其实不用戴着展颢的脸了，不用了啊……

　　爹……不要再扮演展颢了，好不好？

　　真正的展颢，在昭儿离开的那天，就已经为了救赵离，把什么都丢下了，

　　丢下了那十几万无间道的弟兄，

　　丢下了我们，就那样倒在血泊里，

　　他甚至没有为火莲活下去，

　　他没想到家里还有人等着他回去吃饭，

　　他什么都没想，只想着救赵离，然后就那么，死在火莲面前了。

　　而火莲，也因此失去了那时的记忆……

　　只有我，还好好的活着……

　　什么忙都没有帮上……”童战眼中早已泛起晶莹，满载悲伤，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一件，他不会想去做的事……

　　只因为，灵镜，恨他……

　　呵……

　　“那时火莲也在？……好吧，爹答应你，就今晚。嗯？”

　　“用你的样子面对大家，就今晚！（这个展颢的真面目，同赵离的样子，摊手，或者说，同火莲的样子～）”童战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仿佛只要展颢一拒绝，童战他就拒绝吃药似的！

　　“……你啊，真是越来越孩子气了。”无奈轻叹，展颢笑得宠溺，

　　话落，展颢拿出了一颗碧玉珠子捏碎，刹那间，“恢复”了赵离原本的样子。

　　那个天镜说，童战会用到这个珠子……却不想，是用在这个地方……

　　天道……天镜……

　　展颢欠你的人情，似乎已经多到下辈子都无法偿还了，

　　唉……

　　“嗯！就知道爹最疼昭儿了！”童战笑得满足，沉沉睡下了。

　　“……小傻瓜，爹倒是想把火莲丢下呀，可就是丢不下呀，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丢下他不管啊。

　　爹可以为了你死，可爹更想为火莲活下去。

　　父子相互依存了二十载，一起悲愤，一起仇恨，一起走上那条不归路，甘苦与共，生死相依，早已习惯了他的存在，

　　没了火莲，爹就像没了水的鱼，你让爹怎么活呢？没了火莲，不是只能选择死了吗？所以……”

　　大手拂过孩子般天真满足的睡脸，

　　“这一次，真的是永别了，昭儿，我的，儿子啊……不原谅爹也没关系，这样的父亲，不值得原谅。”

　　展颢恋恋不舍地起身，帮童战掖好被角，便去开门，迎着门外二人惊异的目光，出屋，轻轻合上房门。

　　房门闭合那一刻，谁都没看到睡着的童战默默落下两行热泪，

　　原本安然的睡脸渐渐被哀伤取代，他却始终不曾睁开眼，再去看看门外那人……

　　因为心，已经痛得他无法再维持安然的笑容，

　　因为他，希望父亲最后记住的是他的幸福满足……

　　更因为，他希望父亲能走得安心些……

　　“包大人不必担心，童战明天就会没事的，现在，请别打扰他休息，可以吗？”

　　声音缓缓的，温柔地令人安心，却听得童战更加心痛难耐。

　　如果可以，来世，孩儿只愿是您的孩子，而不是拥有这悲哀的，能预知未来的天赋异秉的，一族之长……

　　爹，昭儿很快，就会去陪您，黄泉路上，您不会孤独的……

　　这是，今生注定的劫，谁也无法幸免……

　　这一夜，在最初的坦诚之后，包拯便顺着展颢的意思把方旭也支开了，两人单独谈了一宿关于以后的事宜。

　　与此同时，接见过王佑的宋仁宗赵祯也是一宿未眠，一脸神伤的凝视着先皇赐予的圆形凤玉（和赵离送火莲那块圆形雕龙玉佩一对的）。

　　至于冷清，则连夜赶回他的“家”。

　　家里，还有人在等他……

　　小芙……

　　以后，小清哥怕是再也，见不到那些人了……

　　他们父子都是傻瓜，无可救药的傻啊，一个个都视死如归呢……

　　冷风吹过，脸上一片冰凉，冷清颓然跌倒在地，拳头狠狠砸下，顿时一地狼籍。

　　为什么，我竟连忤逆您一次都办不到！

　　余火莲还有理由陪您一起走，我却不行！

　　“为什么，我不是你的儿子！为什么！”

　　半空中，灵镜冷笑着。

　　为什么不是他的儿子？当然是因为我把你和方旭调换了啊。

　　冷清……你娘怀的可是双胞胎，另一个又没有胎死腹中，怎么可能只生下一个方旭？

　　所以说啊，关心则乱～

　　切，都把你送亲爹身边了，血也一起流过，你们不是最信什么滴血验亲吗？竟然还不能发现！

　　真没意思！

　　+_+*……

　　而方旭，在被“赶”出来之后便一路往后山去了。

　　因为“赵离”说，火莲大概会在那，有什么恩怨，早点解决，免得以后……

　　没机会了……

　　赵离……

　　没想到大伯父都42岁了看起来却像24岁……

　　意外的年轻啊……

　　“方旭？”

　　“火莲兄？”

　　二人均是一愣，随即沉默。

　　“看来，你需要打一场。”平淡的说着，火莲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

　　两截枪身缓缓滑出袖口，落实掌心，接上，对准方旭，却并未安上枪头。

　　方旭看了看那枪，虽然现在的他算不上冷静，但这点观察力还是有的……

　　火莲，不想伤他。

　　这个比他早一个月出生的，表哥……

　　这个杀了我最深爱的姑娘的人，竟是我的亲手足……

　　而我，竟始终傻傻的相信着，相信火莲没有杀她，傻傻的，否认看到的事实……

　　第一次，方旭有些埋怨血缘的羁绊，所谓的亲情，力量竟大得让我在不知情之中便信了他，始终相信着他……

　　真是……觉得自己真是好傻好傻……

　　如果只是友情，我们还可以割袍断义，但亲情这东西，一旦注入了感情，却是再也收不回来了……

　　只有血缘，是斩不断，理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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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事实上，方旭和余火莲之间并无血缘羁绊，不过是方旭给自己套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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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旭一把夺过枪身，将所有情绪都发泄在周围的竹子上。

　　火莲皱眉，却未阻止，直到，方旭自歹戋似的想把银枪在膝盖上折断之时，说了句让方旭哭笑不得的话……

　　“喂，方旭！”火莲一下就夺回了自己的宝贝银枪，“这是爹送我的！要是弄坏了，爹会不理我的！”

　　看着火莲难得出现的孩子气表情，方旭突然觉得跟他生气，自己真是吃饱了撑着了Orz…

　　一句话，认真你就输了！（指——）

　　(°▽.°〃)……

　　此时，冷清已经回到了家发呆许久。

　　“小清哥，你在担心什么？都这么晚了还不知道休息！”杜芙略带嗔怪的训斥着的同时把大衣给冷清披上。

　　“小芙……我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很幸运。”冷清苦笑着，柔和的表情全无平素的冰冷。

　　“什么呀？”杜芙轻轻偎依在他怀里，不解的望着他。

　　“十五年前，宗主收留了无家可归的我，教我本事，视如己出，后来又找到你，让我能娶你为妻。

　　我一直以为，我们虽然不富裕，但至少足够圆满，因为我们始终能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一起生活，一起努力前进，

　　可如今，我才发现，错了，都错了。

　　只有我，以为我们足够幸福，我身边的人，却每个日夜都活在痛苦之中，

　　那些伤心难过的事，谁都不跟我提起，

　　让我错误的以为，时间，真的能抚平他心上的伤……”

　　声音近似呢喃，却如何也掩不住其中的痛苦。

　　“小清哥……”

　　“今天我才知道，宗主……和少宗主，根本就是两个被上苍捉弄的人……

　　他们让别人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可他们自己，以及他们的子女，却各自都不幸着，陷在地狱，无论他们如何挣扎，终究还是被血脉亲情困住了……”

　　冷清是在十年前生日那天见到杜芙的，因为赵离，或则说因为素秋早早就叮咛过赵离，

　　‘有一天，如果你和展颢以及如云妹子能各自捡到一个叫冷清的小子和一个叫杜芙的小姑娘，请不要大意的让他们尽快见面吧！’

　　对于这位总在改剧情的素秋姑娘咱也就不说啥废话了(′▽`〃)

　　总之，杜芙姑娘早早地，在十年前，也就是童战出现之前，被有本事养活人的冷清娶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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