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专守护器

　　涩谷的夜晚，原本是霓虹与喧嚣的海洋。

　　但此刻，十字路口像被按下静音键。行人如雕像般定格，脸上凝固着空洞或扭曲的表情。空气中弥漫着粘稠的、无形的“恶意”，像深海的水压，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灵魂上。这不是咒灵散发的诅咒，而是更本源的东西——人类内心深处被放大、被具现的“恶”：嫉妒、贪婪、憎恨、恐惧、绝望……

　　明月和五条悟站在109大厦楼顶，俯视着这片被“恶之潮”笼罩的区域。明月的银白瞳孔全力运转，分析着规则层面的污染数据。

　　“影响半径：1.2公里。核心污染源位于地铁站地下深处，与狱门疆的物理位置吻合。”她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质感，是规则维护权限全开时的状态，“污染强度正在以每分钟3.7%的速度递增。照这个速度，两小时后，影响范围将扩大到整个涩谷区；六小时后，覆盖东京市中心；二十四小时后……”

　　“东京变成人间地狱。”五条悟接话，墨镜后的六眼冰冷，“但首先，得把下面的普通人弄出去。”

　　他双手结印：“领域展开——【无量空处·微缩版】！”

　　纯黑的领域瞬间张开，但范围控制在直径五百米内。领域中，被“恶”侵蚀的行人们动作停滞，大脑被强制灌入海量无意义信息，但同时也被切断了与“恶之潮”的精神连接。趁此机会，五条悟用咒力凝聚出无数细丝，精准地卷起每一个行人，将他们“抛”出领域范围，扔到外围待命的辅助监督和医疗队那里。

　　“动作要快，他们的大脑承受不了太久信息过载。”五条悟额角渗出细汗——精确控制无量空处的范围和目标，比无差别释放困难得多。

　　明月则闭目凝神，双手在胸前相对，银白的光芒从她掌心涌出，化作无数光丝渗入地面。她在寻找“恶”泄漏的裂缝。

　　找到了。

　　在地铁站台下方三十米处，有一道长约十米、宽不足一毫米的空间裂痕。黑红色的、如同脓液般的“恶意”正从裂痕中汩汩涌出，融入地脉，再通过灵脉网络扩散到地表。

　　“裂缝比想象中小，但污染浓度极高。”明月睁开眼，“我需要进入地下，直接净化源头。悟，你负责地面控制，阻止污染扩散，同时……”

　　她顿了顿：“如果我在下面失控，你要第一时间下来，用‘概念停滞’冻住我，然后带我去北海道的地下法阵。备用方案记得吗？”

　　“记得。”五条悟握住她的手，“但你不会失控。我相信你。”

　　“我也相信你。”明月微笑，然后纵身跃入地铁站入口。

　　地下比地面更糟。

　　昏暗的灯光下，月台上挤满了被“恶”侵蚀的地铁乘客。他们没有像地面上的人那样呆立，而是在进行着诡异的行为：有人在疯狂撕扯自己的衣服，有人在用头撞墙，有人在对着空气咒骂，有人在笑——那种空洞、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明月的到来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们沉浸在各自被放大的恶意里，对外界失去感知。

　　她快步穿过月台，循着污染最浓的方向，找到了一扇标着“工事中·立入禁止”的铁门。门锁早已锈蚀，她轻轻一推就开了。

　　门后是向下延伸的古老石阶，湿冷的空气里带着铁锈和某种腐败的甜腥味。石阶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

　　空洞中央，悬浮着一个正二十面体的黑色结晶——那就是狱门疆的封印本体。结晶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其中一道最大的裂缝正不断渗出黑红色的“恶”。而在结晶下方，是一个复杂的、由无数符文和光缆组成的结界基座——那是天元千年来维持封印的系统。

　　但此刻，系统已经严重过载。部分符文碎裂，光缆烧断，整个基座闪烁着不稳定的红光。

　　“天元大人？”明月尝试呼唤。

　　结晶中传来微弱的声音：“你来了……规则维护者……”

　　“现在情况如何？”

　　“裂缝在扩大……我的力量不足以修复……必须……立刻净化泄漏的部分……否则……”

　　声音中断了。结晶的光芒黯淡了一瞬。

　　明月不再犹豫。她走到基座中央，盘膝坐下，双手按在控制节点上。

　　“规则维护协议·最高权限启动。”

　　“调用：拉结尔核心净化程式。”

　　“调用：本世界灵脉网络支持。”

　　“目标：净化狱门疆泄漏的‘恶’，并临时修补封印裂缝。”

　　“执行！”

　　银白的光芒从她体内爆发，通过基座节点注入灵脉网络。光芒沿着地脉流动，开始反向冲刷那些被“恶”污染的区域。

　　地面上，五条悟立刻感觉到了变化。

　　“恶之潮”的扩散速度减缓了。那些被侵蚀的行人，动作开始变得迟缓，脸上的扭曲表情也在松动。有效！

　　但就在这时——

　　“悟！小心左侧！”夏油杰的声音突然从通讯器里传来。

　　五条悟瞬间侧身，一道漆黑的影子擦着他的衣角掠过。影子落地，显现出真身：一个穿着破烂僧袍、皮肤青黑、额头上有一道缝合线的老人。

　　“羂索……不，不对。”五条悟的六眼瞬间解析，“你是……羂索留下的‘残渣’？或者……被他污染的其他存在？”

　　“呵呵呵……”老人发出沙哑的笑声，“老夫乃‘恶’的眷属……千年等待……终于等到封印松动……此世之恶……当重现天日……”

　　他张开双手，地下空洞中泄漏的“恶”如同受到召唤，疯狂涌入他的身体。老人的身体开始膨胀、扭曲，皮肤下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人脸——那些都是历史上被他吞噬的术师的残魂。

　　“特级过咒怨灵……不，比那更糟。”五条悟摘下墨镜，六眼锁定敌人，“你把自己变成了‘恶’的容器。”

　　“正是！”老人的声音变得非人，“此世之恶……当有宿主……待老夫与狱门疆内的本体融合……便是新世界降临之时！”

　　他扑向五条悟，速度极快，每一击都带着浓郁的“恶意”。五条悟的无下限自动展开，但在接触到那些攻击时，他感觉到了——这些“恶意”在侵蚀他的术式概念本身，试图将他拖入“恶”的领域。

　　不能硬接，必须速战速决。

　　“虚式·茈！”

　　黑白的能量球射出。但老人不躲不闪，反而张开嘴，将“茈”吞了下去！

　　“没用的……”他狞笑，“老夫体内……便是‘恶’的深渊……一切攻击……都将被吞噬……”

　　果然，“茈”在他体内爆炸，但只是让他膨胀的身体晃动了几下，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

　　麻烦了。物理和咒术攻击都无效，必须用概念层面的净化……

　　但明月正在地下全力净化，不能分心。

　　就在五条悟思考战术时，几道身影从天而降。

　　“悟，我们来晚了！”夏油杰落在他身边，身后跟着乙骨忧太、禅院直哉，以及……完全显形的里香。

　　“地面交给我们。”夏油杰双手结印，数只特级咒灵浮现，“你去帮明月。地下才是关键。”

　　五条悟点头：“小心，那家伙能吞噬攻击。”

　　“明白。”乙骨忧太握紧刀，“里香，共鸣·净化模式！”

　　里香发出高亢的鸣叫，暗紫色的身躯开始散发柔和的金光——那是忧太将自己的“保护欲”和“正义感”转化为净化之力的结果。虽然不强，但对“恶”有克制作用。

　　禅院直哉也摆出投射咒法的起手式：“老头，让你尝尝被‘正义的怒火’暴打的滋味。”

　　老人发出狂笑：“蝼蚁……再多也是蝼蚁！”

　　战斗再开。

　　五条悟趁机脱离战场，冲进地铁站。

　　地下空洞里，明月的情况不妙。

　　她的净化进度只有37%，但狱门疆的裂缝却在持续扩大。更糟的是，她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开始受到影响——那些被净化的“恶”并非消失，而是暂时储存在她体内，等待后续处理。但储存量太大了，她的灵魂像被无数毒蛇啃咬，痛苦而沉重。

　　“明月！”五条悟冲到她身边。

　　“悟……裂缝在加速扩大……”明月的声音虚弱，“有外力在干扰……是羂索的残渣……他在地面……”

　　“我知道，杰他们拖住了。”五条悟蹲下身，双手按在她肩上，“现在，我们合力。我的‘无限’可以帮你暂时容纳那些‘恶’，减轻你的负担。你的净化效率能提高多少？”

　　明月计算了一下：“如果负担减轻……效率能提升到65%……但你的灵魂也会被污染……”

　　“那就污染吧。”五条悟咧嘴笑，“反正我们是夫妻，有难同当。”

　　他发动无下限术式，但不是向外防御，而是向内展开——在自己灵魂周围构筑了一个“无限分割”的缓冲区。然后，他通过身体接触，将明月体内储存的“恶”引导到自己这边。

　　剧痛袭来。那是对灵魂本源的侵蚀。五条悟咬紧牙关，六眼疯狂运转，用“无限”的数学结构强行分解、稀释那些恶意。虽然不能净化，但至少能暂时容纳。

　　明月的负担减轻了。她深吸一口气，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净化中。

　　“净化进度：58%……62%……68%……”

　　狱门疆的裂缝开始收缩。黑红色的“恶”涌出速度减慢。

　　但地面上，战况急转直下。

　　老人——羂索残渣——在吸收了大量“恶”后，实力暴涨。夏油杰的咒灵一个接一个被吞噬，乙骨忧太和里香的净化攻击效果有限，禅院直哉的投射咒法甚至无法近身。

　　“不行……打不动……”直哉吐了口血，“那家伙的身体根本就是‘恶’的聚合体……”

　　夏油杰看向地下方向：“悟和明月还没好吗……”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地铁站深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咚。

　　如同远古巨兽苏醒的心跳，响彻整个地下空间。

　　狱门疆的结晶，裂开了一道贯穿整个表面的巨大裂痕。

　　而裂痕中，一只纯黑色的、没有瞳孔的眼睛，缓缓睁开。

　　它“看”向了明月。

　　“规则……维护者……”一个宏大、混乱、充满无尽恶意的声音直接在她脑中响起，“你……想净化我？”

　　明月脸色惨白：“你……有意识？”

　　“意识？我即是‘意识’……人类集体无意识的恶之面……我即是……人类本身……”

　　那只眼睛转向五条悟：“六眼……无限……有趣……但你们……太弱了……”

　　黑红色的“恶”从裂缝中喷涌而出，不再是泄露，而是爆发！

　　整个地下空洞瞬间被淹没。明月的净化领域被强行压回体内，五条悟的无限缓冲区瞬间过载。

　　两人同时喷出一口血。

　　“走！”五条悟抱住明月，用最后的咒力发动瞬移。

　　但那只眼睛只是眨了一下。

　　空间被“凝固”了。

　　瞬移失败。

　　“没用的……”恶之眼的声音带着嘲讽，“在我面前……规则……由我定义……”

　　它开始从裂缝中“爬”出来——不是实体，而是一团不断变化形态的、由无数人类痛苦表情组成的黑色雾气。雾气所到之处，空间本身都在腐烂。

　　明月看着那团不断接近的“恶”，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不是‘恶’。”她说，“你是‘恶’的‘概念化身’。你想要的不是毁灭世界，而是……‘存在’。因为只要人类还存在，恶就存在，你就存在。你只是想从封印里出来，然后……成为世界的一部分。”

　　恶之眼沉默了一瞬，然后笑了：“聪明……那么……你愿意……让我成为你的一部分吗？规则维护者……与我融合……你将获得……定义善恶的权柄……”

　　“别听它胡说！”五条悟挡在明月身前，“它在诱惑你！”

　　明月轻轻推开他，向前走了一步。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她对恶之眼说。

　　“哦？”

　　“我可以放你出来，也可以让你成为世界的一部分。但条件是——你必须接受‘规则约束’。不能再无差别侵蚀人类，而是要像自然现象一样，成为人类心灵的一部分，有善必有恶，有光必有影，但必须保持平衡。”

　　恶之眼发出震耳欲聋的大笑：“平衡？人类何曾有过平衡？他们的历史……就是一部恶压制善的历史！”

　　“所以需要改变。”明月平静地说，“我正在改变。你也看到了，这三年来，咒术界在变，社会在变，人们的意识在变。给我时间，我可以让世界走向更好的平衡。”

　　“如果我拒绝呢？”

　　“那我就拼上这条命，把你重新封印——或者，同归于尽。”明月的银白瞳孔开始燃烧，“规则维护者的最后权限：自毁式规则覆写。我可以暂时‘删除’这个世界‘恶’的概念。虽然只能持续一瞬，但足够让你的存在基础崩溃。”

　　这是虚张声势。她根本没有那个权限。但恶之眼不知道。

　　它沉默了。

　　良久，它说：“人类……不值得你如此牺牲。”

　　“值得。”明月微笑，“因为我在人类中，遇到了值得我付出一切的人。”

　　她看向五条悟。

　　五条悟也笑了，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加上我。要封印就连我一起封印，要死就一起死。”

　　恶之眼看着他们，看着两人紧握的手，看着他们眼中毫不退缩的决意。

　　然后，它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

　　它开始收缩。

　　庞大的黑雾收敛，重新退回狱门疆的裂缝。那只眼睛也缓缓闭合。

　　“契约……成立……”它的声音变得疲惫，“规则维护者……我给你一百年……证明你的‘平衡’……百年之后……若世界依然腐朽……我将再次苏醒……届时……无人可挡……”

　　裂缝开始愈合。

　　不是明月的净化，而是“恶”本身在主动回归封印。

　　“等等！”明月叫住它，“地面上的那个‘眷属’……”

　　“他会随我回归……”恶之眼最后的声音传来，“作为……见证……”

　　地面上，正在压着夏油杰等人打的老人突然惨叫。他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作黑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入地下，吸回狱门疆。

　　裂缝彻底闭合。

　　狱门疆的结晶恢复了稳定，表面的裂痕虽然还在，但不再渗出“恶”。

　　危机……解除了？

　　明月双腿一软，倒在五条悟怀里。

　　“结束……了……”她虚弱地说。

　　“嗯，结束了。”五条悟紧紧抱着她，“我们赢了。”

　　两人相视而笑。

　　而在地面上，夏油杰等人看着突然消失的敌人，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直哉问。

　　“不知道。”夏油杰看向地铁站入口，“但应该是……他们做到了。”

　　这时，辅助监督的通讯传来：“‘恶之潮’正在消退！被影响的行人开始恢复正常！重复，‘恶之潮’正在消退！”

　　欢呼声在涩谷的夜空中响起。

　　那是胜利的欢呼。

　　也是一个新时代真正开始的钟声。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