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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徒
姜晏是什么时候对凌月泽有意的呢,或许她自己也数不出日子,只是在年少最弱小无助的年纪,那人就这么选择了自己,不是因为母亲的照拂,只单单因为自己是姜晏,再回过头来,二人已经并肩同行了不知多少时日。
盛安三年,太学堂,自从姜丰在朱粹宫凶器一事中未讨到好,皇后那里又被皇贵君拿着重要证物去好生交流了一番,至少明面儿上,姜晏经历了一小段相对平静的日子。
皇都渐渐入了秋,太学堂上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作起了妖,一日下学,老师刚离开,姜瓷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日日与叛徒之女同坐一屋,真是受不了了。”
“是啊,也就人家脸皮厚,天天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姜岑也附和了一句。
姜臻此时正处于失意之中,却也站出来说了一句:“都是天家女儿,说出来的话都得论一个有凭有据,二位慎言。”
姜凝开了口:“三殿下在美人堆里躺着把美人给躺死了,不会也是因为沾了某些叛徒之女的晦气吧,奉劝三殿下还是别太善良,小心害人害己。”
恭郡王之女姜贤说道:“凝世子这是何意,合着三殿下的家事是你我一个郡王之女能随意说道的?”
姜凝也不怵,直说道:“贤世子,该不该的这宫里也都传遍了,有什么好遮掩的,再者,我这本意不也是想提醒三殿下,离晦气东西远一点吗?”
姜瓷见正主一直没反应,干脆直接点人:“说你呢,姜晏!你个叛徒之女,有什么脸呆在太学堂?”
姜晏收起书本,掷地有声:“我奉陛下之命在太学堂念书,若是瓷小世子想质问个为什么,也当去问陛下,何苦为难我?还有,陛下英明,想必不会让一个叛徒之女来太学堂,几位世子无凭无据侮辱的,不知是昭亲王殿下,还是陛下?”
几人被说得没了声,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几日后,太学老师安排姜晏去藏书房取讲学的书籍,一般领书这种事,贵人们都会安排随身带的伴读去办,但姜晏哪来什么伴读,只有一个每天忠实等在太学堂外的侍卫东晴,于是她只好独自前往藏书房。
藏书房离讲学的教室并不远,却在整个太学堂最里间,因为来往人少,巡查之人也不过是每日随便环视一下便离去,于是姜晏只能一个人在诺大的藏书房里找完老师所需之书,再抱着书回到讲学室,只是她刚踏出藏书房,便见到三个人狞笑着盯着自己。
姜晏凝住神,用余光环视周围能逃跑得地方,只发现此时所站的连廊周围均是荷池,于是她只好挺直腰板,微怒着问道:“几位世子何事?”
“何事?自然是告诉你,前几日我们所说的叛徒是谁。”姜岑伸手捏住姜晏的下巴,“就是你生母,姜念啊。”
姜晏吃痛,然而手中却抱着书,她只好用力别过头,一字一句道:“不许污蔑她。”
“污蔑?”姜凝嗤笑一声,“当年你母亲弄丢了玉龙印,惹得先皇大怒,致使先皇身体每况愈下,最终病逝,这事儿你是不知吗?你母亲不敬先皇,就是个实打实的叛徒,哪句话不对?”
“懒得和她废话,阿凝,阿瓷按住她!咱们今天非得教训一下叛徒之女。”姜岑斩钉截铁说道。
不等姜晏反应,姜凝一脚踢在姜晏腘窝处,姜晏半跪在地,书册散落一地,姜凝与姜瓷赶紧把姜晏死死按住,不等姜晏挣扎,姜岑重重地甩给姜晏一巴掌。
只觉得口中传来一阵咸腥,姜晏顶着生疼的脸,愤然道:“昭亲王为大成呕心沥血,不是叛徒。”
姜岑又甩来了一巴掌,紧接着给姜晏肚子上来了一拳,嘴里念叨着:“呕心沥血是吧,今天让你全身冒血!死叛徒。”
再次听到叛徒一词,姜晏捏紧了拳头,硬生生挣脱开了姜凝与姜瓷,一拳砸到姜岑脸上:“我说了,她不是!”
三人对了眼神,一同冲了上来,围住姜晏,开始拳打脚踢,彼时姜晏的功夫尚稀松平常,三人又是有备而来,很快,姜晏便落了下风,被三人打得浑身青肿出血,再无抬手之力,只是嘴里还喃喃道:“昭亲王殿下,不是……不是……叛徒。”
此时,当初送糕点的那个男孩儿跑了过来,只轻声说道:“三位世子,太女殿下在找你们。”
三人这才停了手,见姜晏不再动弹,姜凝愤恨地在她肚子上踢了一脚:“让你那天打我们,死叛徒,没打死你算我们善良。”
说罢,三人这才往教室走去。
男孩儿见三人走远,慌忙跑到姜晏身边,轻轻扶起她,怯生生道:“你,你没事吧?”
见姜晏没有反应,男孩儿有些慌了,他用力把姜晏拉起靠在自己身上:“我……我们走小路,去找你的那个侍卫。”
直到看到东晴慌忙朝自己跑来,男孩儿这才停脚,东晴把姜晏背到背上,男孩儿还在喘气,他一边喘一边说:“快……快带你家主子找太医去……”
东晴早已紧张到不敢多言,只点头向男孩儿说了一声“多谢”,而后背着一动不动的姜晏,疯了似的朝朱粹宫跑去。
姜晏的床边,四个姑娘屏住呼吸围着东婳,静静待她诊断,直到东婳说:“还好,没有伤及肺腑内脏,均是些皮外伤,做好止血,按时吃药,慢慢就会醒了。”
几人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东婳开始写药方,东舒哽咽着:“我们小世子怎么命这么苦呢?刚躲过了暗杀,紧接着又挨打,饭菜里天天下毒,内务府前两天送来的秋衣里还藏着毒针。”
东义也开了口:“当年小世子不愿练武,被昭殿下硬拉着去营里练了几天,也是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可那时她还冲我们笑,何曾这么昏迷过。”
东棋吸了一口气:“索性我这就去信北州,说这破宫里咱们不待了,让昭殿下派人来接我们。”
“那便等同北州与皇都决裂了罢……”东晴皱眉。
东棋怒而锤了锤桌子:“决裂便决裂,昭殿下必定不忍小世子受这般委屈。”
东婳放下笔,起身淡淡说道:“等小世子醒来再做决定罢,我去抓药。”
门被东婳缓缓关上,门外传来廊柱被重重一击的声音,而后是东婳一声重重的叹息。
幸而东婳从北州带来的药物经查验后没被收走,喂完药后,五个姑娘在房里静静守着姜晏,饭也忘了吃,直到后半夜,东婳握住的手轻轻动了一下,她被惊醒,慌忙起身查探,只见姜晏似是在做噩梦,口中不断呢喃:“不是叛徒,我母亲不是叛徒!”
其他几人也被这动静逐渐惊醒,都围了过来,几人不敢呼喊,只能焦急看着,不一会儿,姜晏猛地坐起,大喊一声:“母亲!”
她浑身大汗,眼角泛泪,环视着身边五张担心的脸,这才缓缓回过神来,轻声问道:“我……吓到你们了吗?”
东婳轻轻笑了起来,用手巾为她擦去额角的汗水:“醒了便好。”
东棋偷偷擦去自己眼角的泪,假意阴阳怪气道:“从小被您吓大的,这才哪儿到哪儿。”
姜晏想侧身,却又吃痛,被东婳轻轻按回了床上,示意她躺着说。姜晏将白日在藏书房门口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五人都捏紧了拳头。
东舒没好气道:“一群狗爹养的,我们昭殿下为国出征时,她们的父亲还穿着尿布满皇都瞎窜,她们也配置喙昭殿下?!”
“辱狗了。”东晴难得这么不冷静。
姜晏思索道:“只是,她们有这番说辞,必定是有什么风声,东舒东义,你们明日醒后去打探一番,我怕是对母亲不利之事。”
东舒与东义重重点头,几人正打算离开回房睡觉,肚子却都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
姜晏迷茫地看着几人:“你们都没吃饭?”
几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东棋连忙说:“上次去锦绣楼拿的米还有些,我去厨房煮点粥。”
姜晏侧脸满含歉意地看着几个女孩,只能躺在床上自责:“怪我,苦了你们,都是北州的天之骄子,来这儿跟着我受苦,没遇到过什么好事,连饭都吃不好。”
“小殿下说什么呢,还是有好事的。”东义嘴快,连忙辩驳,“至少,至少有苏叔给我们饭吃。”
东晴点头,又跟着说道:“对对,还有今日扶您出太学堂的那个男孩儿,得他出手相救,不也是好事吗?他真真是人美心善。”
姜晏当时昏迷着,只觉得扶自己起来那个人的声音格外耳熟,待到他靠近,她又闻到那股熟悉的香味,是淡淡的甜味夹着栀子花香,她一直以为是当初那份糕点的味道,却原来是这个男孩自带的香味。
姜晏想到他,亦是露出笑容:“是啊,他是个好人。”
“他是三殿下的男侍吗?”东义歪头问道。
“不是。”姜晏看向东义,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他是太女的伴读。”
姑娘们脸上瞬间没了期待,东义不免疑虑道:“别是皇太女安插过来假好心的吧?”
是吗?姜晏也在疑问,她是断然不愿意相信姜丰身边会有人真心实意的跑过来对她好的。只是当她想到那小狐狸般灵动的双眼时,竟开始想要说服自己,万一呢?
但是,姜晏赌不起那个万一,只在短暂的思绪翻飞后,她赞同道:“东义说得有理,该防着。”
说着说着,又渐渐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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