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小说掰三观

　　还能吃白食？还有这好事？
　　接过钱的工人对退回来的钱摸了又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旁边人用手肘一把挤开他：“给我也来一碗！”
　　“我也要我也要！”后面人应道。
　　云无忧笑得见牙不见眼：“别急别急，都有都有。”
　　鸡腿大虾是大清早炸好的，螃蟹也早蒸熟了。牛肉卷看着多，实则薄。再加上其他配菜，大火滚上五分钟就可以端上桌。
　　三人配合得极其默契，手起钱落间，十多个砂锅一扫而空。灶上又换了一轮，汤水翻滚间，香气扑鼻。
　　不一会儿，有人嚷道：“我砂锅上刻了赠送卤蛋一个！”
　　“我地方刻了赠送汽水一瓶！”
　　知微一一兑奖。也有砂锅上没刻字的，不服气道：“我怎么什么都没有？你们怕不是托吧！”
　　领了卤蛋的工人恰好认识那人，拍了拍他肩道：“老林，你自个儿运气差，就别往人老板身上怪。你可是我们厂里出了名的逢赌必输！”
　　老林甩开他的手：“嘿，我就不信了，我拿不到奖。老板，再来个螃蟹锅。”
　　工人嘲笑：“你吃上两个也不怕撑着！”
　　“我给我媳妇儿买的。小芳？小芳！这儿吃！”
　　这样的拌嘴不算少数。得了奖的觉着自己占了大便宜，没得奖的觉着自己下回肯定中。4号窗竟成了全食堂最热闹的。

　　等饭点一过，食材已经消耗殆尽。其他几个窗向他们飞来好几个眼刀。
　　知微盘着钱，招呼云无忧再去进点货。有人抱怨粉丝吃不惯，两人商量着中午改进下，提供汤年糕和大米饭。
　　小娟婶正和挥着抹布的毛玲交流感情，见两人出门，叮嘱道：“你俩小娃子悠着些，那些个丧良心的乌鸡眼似的盯着你俩。如果学去了你们吃饭的招，你们都没地哭去。”
　　知微腾出只被云无忧挽着的手冲她挥了挥：“您放心，学不去的。”

　　果然学不去。其他窗口见几人生意好，也用红纸裁了奖券。但贺表叔抠门，十七八人中不了一次；毛玲穷大方，让朱建国写了好些个免单，晚上一盘账，连本都没收回来。
　　负责计算中奖概率的云无忧对此无比得意，到知微处又吹了一波牛。
　　知微凉凉道：“是嘛？你忘了我们大学时候的团建？”
　　那时候喜神系和霉神系组团踏青，每人都要带些食材烧烤。云无忧见舍友带了二十斤牛肉串签子，也大手一挥，采购了二十斤面筋。
　　结果因着他看错了字，收到了三四十袋油面筋，装了满满一宿舍。烧烤过后还剩下许多，云无忧逢人就问：“你要面筋不要？”
　　最后还是知微联系了学校食堂，帮他低价给卖了。云无忧才免于被舍友逐出大门。
　　被揭穿黑历史的云无忧夹起翘着的尾巴，给知微捏肩道：“主要我家知微运筹帷幄。”

　　运筹帷幄的知微又出了新主意。
　　过了一礼拜，各窗在赔钱与挨骂中也掌握了规律。就在毛玲对小娟婶阴阳怪气“有什么了不得”时，知微从买菜的篮子里掏出了一板硬卡纸。五颜六色，还怪好看的。
　　毛玲不识字，问上班前来打下手的朱建国：“建国，上面写了什么来着？”
　　朱建国眯着眼瞅了半晌，答道：“积分卡。”
　　“什么用？”毛玲茫然。
　　“不知道。”朱建国回道。
　　不知道的两人很快也知道了。
　　食堂门一开，老林头一个钻了进来：“今天改个口味，来份肥牛的。”
　　“好嘞！”知微收钱递菜一气呵成，又将硬卡纸递了出去。上面用圆珠笔划了十个格子，第一个上盖了个萝卜形状的章。
　　“这十天咱窗口做活动，凭积分卡可以兑换礼品。”知微笑眯眯道，“您买饭时把卡带着，买回饭咱给盖个章。凑三个章可以换洗衣粉一袋，凑五个章换酱油一瓶。如果十个章齐了，可以免费吃一顿。”
　　知微侧过身，露出背后一大箱礼品。
　　这敢情好，吃上三天就能白吃一顿。人群一拥而上，场面堪比供销社打折抢鸡蛋。
　　有几个精明的问道：“拼积分卡可以不？”
　　知微早防着这招，特意准备了小包装的洗衣粉与酱油：“都行，东西你俩平分。”
　　“那给我们来一碗！”

　　积分卡可比奖券好学多了。才半天，其他人也去买了纸头与橡皮章。
　　小娟婶心焦得嘴角都起了泡，知微淡定道：“不急，不急。”
　　知微不急，毛玲却急了。
　　活动第三天开始，就有一群人成群结队的来兑饭。毛玲一开始还跟小娟婶嘚瑟自家生意兴隆，朱建国结账后一盘，娘耶，数量对不上！
　　“老板，来盘免费的！”一个小年轻笑嘻嘻的递上积分卡。
　　毛玲沉着脸道：“你们自个儿刻了橡皮章不是？想吃白饭，我呸！滚，都给我滚！”
　　小年轻也是个脾气火爆的：“我说你们怕亏就别学人家，搁这儿来冤枉人！大家伙都来看看！三号窗的大娘说话不算话！”
　　车间的工人大多沾亲带故或是街坊邻居，小年轻这话一出，一群人就围了上来。工厂的工资都是国家给发，哪管他朱主任毛主任的，七嘴八舌的骂了起来。
　　后来的人一看外头围了两圈人，拐了个弯换了个窗口。
　　毛玲暴跳如雷，偏又吵不过人家。想说四天不可能有十个章吧，人家说天天来吃；想说印泥颜色淡吧，别人说掉了色。食堂哪来的摄像头，毛玲浑身长了嘴都说不清。
　　等小年轻闹够了终于带人走了，大部分职工早吃完了饭。毛玲的食材干巴巴的搁砧板上晾着，眼瞅着又得报废。
　　她说得口干舌燥，转头一看，知微跟云无忧早围着桌子吃上了砂锅。
　　云无忧夹了筷吸饱了汤汁的老豆腐，冲毛玲笑得温柔：“您也歇会儿先，下午还有得忙呢！”

　　忙啥？忙着跟工人们扯皮吗？
　　毛玲恨不能把打饭的勺子扣他头上。原本毛玲也想改行卖砂锅来着，结果十来个砂锅刚搬了来，刘副厂长就喊了她的宝贝儿子去喝茶。话里话外是毛玲这么做超出合同经营范围，都是因为朱建国监管不严。
　　朱建国上回被罚下车间，朱主任费了姥姥劲才把他又拉了上来。毛玲可不能看着自家儿子被毁了前程，咬着牙把砂锅又卖了。
　　供销社那群缺德的说不接受大批量退货，最后还是云无忧用打了骨折的价把砂锅回购了。好嘛，人家做生意赚钱，她做生意倒贴钱。什么世道！
　　官商勾结，妥妥的官商勾结。毛玲哼哼，浑然忘了自己按手印的时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的条款。
　　见三人还一人开了瓶汽水庆功，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小心自个儿也被讹上，那可有得乐子了。”
　　知微软绵绵顶了回去：“多谢关心。”
　　笑话，她跟云无忧根本没有买过橡皮章，盖的印全是云无忧拿萝卜刻的。这餐印茄子，下餐印白菜，餐餐不重样，别人有这个造假的精力，干啥不行？
　　萝卜盖完就被云无忧嚼吧嚼吧当零嘴儿吃了，谁能捡到章讹到他们才见鬼了。
　　云无忧拿公筷挑挑拣拣，从锅里夹了个最大的牛肉丸放到知微饭上：“其实这活动一直延续下去也蛮好的。你省得费劲。”
　　知微咬着丸子含糊道：“食堂各个厨子手艺都大差不差，几次就得吃腻了。工人们最重要的是个新奇。新奇劲儿来了，菜就卖的快了。”
　　这些个营销手段在仙界很常见，但在七八十年代的人间却是新奇的很。

　　然后过了几日，用新奇法子的知微撸起袖子又搬了几只碗来。
　　毛玲听到隔壁叮咚叮咚，倚着门探头去看。我勒个去，新到的哪称得上碗？小的有脸盆大，大的能装下一整头羊！
　　毛玲还没感慨完，云无忧真的扛了一大扇羊肉来了。
　　知微拿粉笔在小黑板上写了字：大胃王挑战赛。

　　每天去4号窗打卡已经成了老林的乐趣。他指着黑板问道：“这啥子撒？”
　　云无忧殷勤介绍道：“叔，您看到新买的碗没？小的那个您能把东西吃了，咱奖励您66元。大的那个您在半小时里头把东西吃了，咱奖励您666元。当然了，仅限一个人吃，计时半个小时。如果吃不完，您得照价付款。小碗要15，大碗要40。”
　　老林的儿子是厂里出了名的能吃，早餐得炫上八个拳头大的肉包外加一碗牛杂汤菜八分饱。见到还有能吃就有钱赚的好事，老林当下把自己的饭桶儿子喊了来。
　　大碗看着吓人不敢试，小碗总成吧？云无忧还说了里面没放主食，完全是给他加送钱来的。
　　老林当下付了押金，对儿子道：“吃，使劲儿吃！”
　　小娟婶和知微打开侧门，合力将小碗抬上了桌。
　　小林在老爹想发财的眼神中松了皮带，拿起了特配的汤勺。一勺子下去，鲜嫩的笋片和大块的牛棒骨被翻了上来。牛棒骨上满满当当的带筋肉，小林赞了句：“老板给的料还蛮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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