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坛万人迷她耳背

　　射击馆外花园，蝴蝶在丛中若隐若现。
　　参妈妈、参智语和严姓姐弟正围坐在一起用餐。阳光洒在圆形石桌，敞开的餐盒也被染上了花香。

　　抬眼不小心和严天空对视，参智语像个一触即发的发声玩具，又感激道：“天空……刚才真的谢谢你。”

　　“你已经道过很多次谢了，要是真的谢我，下午就好好比赛。”

　　她的身旁，严鹭存几番抬起头，悄声说着“扑克熊”的口型。严天空察觉后，一筷子就堵住了他的嘴。

　　“吃肉。”

　　他面露难色地咀嚼，“姐姐，这是姜。”

　　“好吧，那土豆丝里肯定没有了。”

　　说着，严天空又是一筷子，严鹭存的脸即刻辣得像烧红的碳。
　　“这也是？”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桌面，竭力筛选出绝不会出错的一道菜，“那吃鱼！”

　　“咳咳咳咳——”

　　“吐出来！”

　　见严鹭存被呛得猛灌水，严天空赶紧把纸接到了他的嘴边。但就算这样，他也没吐出来半口，硬是全都咽了下去。

　　“她唔十亩没事。”

　　严鹭存艰难地睁开眼，看着明明吃着同一桌菜、却始终岁月静好的参智语，含糊不清地问。

　　“平时要多做菜才能分辨出来哦。”

　　对面，参妈妈骄傲地摇起筷子，参智语也捂嘴偷笑起来。
　　看见面前的纸巾缓缓下沉，严鹭存瞥向身旁，发现严天空怔怔望着她们……

　　无声落下喟叹。

　　*

　　午饭过后。
　　四人开始陆续擦拭桌面、收拾垃圾，参妈妈接到讯息，对参智语摆了摆手。

　　“智语，小米教练说他在赛区外等你，带你做赛前巩固练习。你先过去吧，这里我们收拾。”

　　像是当面显摆特殊，参智语有些尴尬地看向严天空，犹豫不决。
　　见状，她一把就将她手里的湿纸巾抢走，塞到了严鹭存手里，对她点了点头。

　　压在心里的大石被合力搬起，参智语这才转身投入绿荫，轻盈地快步走回场馆。

　　“今天的天气真好啊。”她不禁感叹。

　　迈出草坪的绿道，曝晒随即落在后颈。
　　恍惚看见一个摇晃又踌躇的人影，参智语觉得奇怪，将双手都挡在眉间……

　　这个人在？

　　“朗依！”

　　视线聚焦的一瞬，参智语就认出了背对自己的男孩。她大喊着他的名字，冲上前。

　　“参……吱。”

　　逐渐靠近，她看着他缓缓转过身，却连回应的力气也没有，如同断了发条的人偶，七零八落地朝树丛栽去。

　　“哇啊啊——”

　　砰！

　　树下，动荡过后，四周反而更加宁静了，只有绿冠还沙沙作响。
　　参智语侧身压在草丛，紧闭双眼，双臂也紧紧箍着，像抱着一件差点摔碎的珍宝。

　　她心有余悸地隙开眼皮，还未询问，就先看到了怀中人被血污弄得一塌糊涂的脸。

　　“朗……朗依……”

　　参智语轻轻唤他，声音和牙关无助地磕绊在一起，咯咯发颤。
　　霎时，她感觉体内与朗依相伴的记忆像被风蚀的壁画，大片大片剥落，不留痕迹。

　　她连滚带爬地坐起身，将他枕在自己腿上，一边死死拽着确保他不会滚落，一边抬头望向了前方。

　　“系统……你在看吧。”

　　话音落下，她的视野就陆续弹出了字。

　　【OS：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超级系统马上办——】

　　“别开玩笑了！”

　　参智语崩溃地大喊，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朗依脸上，像突然降至的暴雨，连干涸的血迹都被洇开。

　　“上次在小巷……你看过霍礼昂的身体状况吧……你能不能帮我……你能不……快看看他……也看看他啊！”

　　系统的文字原封不动地悬着，剩下的字也没打完。参智语拖着朗依，此刻如同两个漂泊于大海的弃子，孤立无援。

　　漫长的等待中，她又想起了上次它对自己请求的回应：

　　想都不要想。

　　“求求你……求求你了！什么任务我都愿意做……我什么都愿意做……”

　　“给我个任务让他……不，让我怎么样也好！反正让他活着去医院吧！”

　　哪怕觉得没有可能，她还是在疯狂地朝拜，衣服一下又一下贴近朗依的鼻尖，直到没了力气，才沉沉俯身停下……

　　上一世，单元楼底的小型园地。

　　参智语正蹲在地上，拿着小铲子卖力刨坑。周遭的一切都没法向她传达夏天的热情，无论蝉鸣、还是空调机的嗡响。

　　只有偶尔溅到她脸上的清凉提醒着她，妈妈在给水壶加水。

　　“唔。”

　　水珠眨进眼睛，参智语下意识用手去蹭，结果把泥尘也给揉了进去，难受地招手呻楚。

　　最后，本来和妈妈定好用来播种新花的上午，就在帮她清理眼睛中结束了。

　　「妈妈，我是不是很没用？」

　　参智语沮丧地动着手指，又被妈妈轻捏着脸仰起头来。

　　「为什么要有用呢？是妈妈把你带到世界上，照顾你是应该的。」

　　「可是我听不见，会添很多麻烦。」

　　「花也听不见，还需要人精心照顾，但它们从来不会反思自己……」

　　参智语仍感到疑惑，但妈妈没再言语，而是用手指向了她身后。

　　香豌豆花开了。

　　先前还羸弱缠在铁架上的光秃绿枝，现在开出了一连串绰约的花朵。

　　她原以为那花已经死了，或许不会再开，很长时间没去浇水。
　　但现在，如蝶翅纤薄的白色、淡粉花瓣在微风中翩飞，像诞于仙境的精灵。

　　「它们只会在舒服的时刻绽放，而非有用。」

　　参智语惊讶地呼出怪叫，又耽于旁人，羞怯地捂上嘴。妈妈将她推近了些，以便嗅到那多变的清甜。

　　「我可以……可以剪一些去给朗依吗？」

　　参妈妈愣了片刻，一边窃喜，一边翘着手比划道。

　　「爸爸就在客厅，你都不告诉他。朗依都不在家，你就想到要给他摘花了？」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他。」

　　经不起一点撩逗，参智语的脸立刻就红了，比花瓣还要灼灼。妈妈也很快把剪刀递到她手上，解围似的鼓励。

　　「没关系，妈妈也很喜欢他。要好好把心意传达出去哦。」

　　毕竟。
　　香豌豆花在维多利亚时期就被用来传递情谊了，白色代表思念，代表——

　　你让我感到幸福。

　　……

　　“哇，这花长得真好，我以后也要种来试试。”

　　在朗依家门口的楼梯从午坐到晚，参智语一边看书，一边抱着花束，得到了不少经过的阿姨、奶奶赞许。

　　看着她们高兴拍照的样子，参智语更加期待朗依收到它时的情形了。

　　只是，他为什么还不回来呢？

　　“智语……我们回家吧。”

　　感应灯亮起，被拍在身上的力量唤醒，参智语才意识到自己趴在楼梯上睡着了。
　　花束立在身后阴影，她揉着眼坐起，看清了泪流满面的妈妈。

　　她说：

　　「朗依，出事了。」

　　刚挂断急救电话，参智语握着手机的手无力地垂到了地上。
　　树丛中，她和朗依缩在一起，像两只倚头而憩的小动物。

　　“醒醒吧……你一定可以吧……”
　　“明明说过要陪我走下去啊，不要说了那些话又先把我丢下。”

　　她悲戚地喃喃自语。
　　外道，察觉到满地异样的断枝叶片，参妈妈、严姓姐弟终于姗姗来迟。

　　参智语低着头，不知道周遭发生了什么，只是忽然觉得耳边嘈杂四起，连助听器也挣狂地啸叫。

　　拉扯中，她感觉自己被分得和朗依越来越远，恍若阴阳两隔。

　　“不要！我不要！我不接受！”

　　猛得甩开牵制着自己的手臂，参智语一扑而上，死死抱住了他。连参妈妈也感到惊讶，她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大劲。

　　“一会我挠她的痒时候，你赶紧把那男生抬走，绝对不要放手！”

　　虽然不明原因，但感觉到情况危急，严天空赶紧指示起严鹭存，分工行动。
　　在她的攻势下，参智语果然松懈了一刻，转眼朗依就被轻轻抬远。

　　但参妈妈没能按住参智语，像从筷子里逃走的宽粉，又让她黏了上去。随即，严鹭存的惨叫也震响了满树的飞鸟。

　　“啊啊啊——”

　　“智语！松口啊！”
　　“严鹭存松手！”

　　混乱中，参智语紧紧咬着严鹭存的手，一个死不松口，一个死不松手，谁也不让谁。

　　当哀嚎越发凄厉，一行文字悄然出现了。

　　【OS：皮外创伤他只是困晕了】

　　“……”
　　“……”

　　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OS：=w= 人家卡住了啦】

　　*

　　场馆医务室，临时驻场的医师也没想到真的会有伤员，正手忙脚乱地找寻药品。

　　病床上，参妈妈在用湿纸巾给朗依擦脸。窗边，严天空边安慰，边在用绷带给严鹭存缠手。

　　而两方中间，参智语正因颜面尽失在阴沉面壁。时不时有蚊子细鸣般的忏悔与道歉传出，不绝于耳。

　　“智语，别在那站着了，过来坐吧。”

　　医师开始简单给朗依处理伤口，参妈妈向参智语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床尾。
　　她试探地偏过头，立刻就和一直盯着她的朗依对上了视线。

　　嗖——

　　她又埋回了墙上，像只倔强的爬山虎。

　　“这个女生太可怕了。姐姐，以后扑克熊的交涉还是交给我吧，我怕她也咬你。”

　　严鹭存正惊魂未定地小声说道，马上又被严天空紧紧系上的绷带疼得打断了。

　　“让你松手不听，被咬出血算你活该。”

　　严鹭存委屈地低下了头。

　　“这里只能进行基本的处理，你们还是尽快去医院检查比较好。”

　　对角，医师已经将朗依的额头缠上创布，转头向参妈妈嘱咐。参妈妈看向朗依，提议还未开口，就被他抢先否决了。

　　“我想等参智语比完赛再去。”

　　墙上，参智语闻声悄然露出一只眼睛。
　　觉察到氛围，参妈妈清了清嗓子，煞有其事地把医师拉出了门，还顺便叫上了严姓姐弟。

　　没一会，医务室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朗依靠在床头，见参智语还稳站如山，拍了拍腿边的空位。

　　“你还不过来吗？”

　　“还是……要伤员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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