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

作者:Pythagozil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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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白


      虽说长公主殿下不再监国,如今化身在凡尘游历、不寄庙观的散仙,可要带她一路且行且游,也真不是件省心事。

      原定山东段走运河,循历代帝王南巡旧路,又稳便又舒适,还能顺道拜孔庙、游洙泗书院、青州松林书院或济南灵岩寺,仙子却偏不,说天好,她要骑马。

      骑马也罢,偏她一上马就像脱笼的小犬,满地乱跑撒欢,动不动就偏离大道,去看野山荒水,吓得一众护卫随从提心吊胆。

      白日是玩痛快了,夜里十有八九嚷着身上酸痛,要人揉一揉。自然,除了面首大人,旁人也没资格近身,这也正好成了将她留宿一室的好借口。

      可祁韫始终笑吟吟的,她要撒欢就随她撒欢,哪怕马快要冲到悬崖边,也只是叮嘱侍卫们莫慌。夜里就化身捶腿丫鬟,往往按没几下,瑟若便睡得香甜,她再轻柔替她摆好睡姿,盖好被角,自己到一旁小榻上安睡便是。

      就这么散漫地过了四五日,算下来每日也才走二十五里,还不如战时的辎重走得快。

      可瑟若见祁韫夜夜虽与她同宿,却偏偏不同寝,真成了个心如止水的“唐僧”,对着她这女儿国国王般的绝代佳人都不动心,气得牙痒,又放不下那份矜持,眼珠一转,说是骑马够了,该换运河坐船。

      山东段的运河,自元代开凿以来就是南北大动脉,舟楫千帆,盐粮漕运皆循此而下。

      暮春四月,河岸垂柳初青,岸畔渔火稀疏,芦苇丛里飞起白鹭。远处村舍炊烟袅袅,夜里还常见画舫灯火,照得水波潋滟,平添几分烟火人间的温柔与妩媚。

      全国第一票号的家主南下,又是护送长公主殿下出巡,按理该是一路排场奢华、声势浩大,不料这回只租了艘中等画舫,陈设寻常,且二层客房只有一个。余人自是在旁船相随。

      这一路行程都是内务府主持,祁韫只负责掏钱付账,一见着这船便明白了瑟若心里那点小九九,只一笑,吩咐高福把行李安置妥当,自己便在一层闲坐,烹茶、下棋、逗瑟若开心,一派镇定从容。

      其实瑟若一番胡闹造作,说到底也只是初离朝局的轻松与雀跃,山水看多了,也就那样。如今在船上更觉百无聊赖,只好拿清言社连载的几本武侠小说来看。

      好容易熬到夜深要歇,她便笑嘻嘻地扯祁韫上楼,神情里透着几分得意与小狡猾。

      祁韫看着只觉可爱,至于她心里打的那点小算盘,既然早三四年前就同床共枕过了,面首大人有信心,殿下斗不过她。

      船上一个侍从也无,自是要祁韫伺候她净面卸妆,也都是老样。这回殿下自己动手拆发饰,没编睡辫,只用绳松松缠了缠,睡时放在胸前便是。

      她一面理晚妆,一面竖起耳朵静听屏风后祁韫更衣的声音,只微听见几声衣料摩擦,连这份轻巧安静都显得不像凡尘血肉之人,真不懂这人为什么要克己至此。

      镜中所见,祁韫换了寝衣便径直替二人铺床去,倒叫瑟若有些不好意思,竟把小面首当下仆使用。祁韫却是自然而然,常年在外行走,哪能时刻身边有人伺候。

      起身朝床榻走时,厚脸皮的殿下竟猛地开始心跳加速,越来越快,自己也知脸已红得像蒸螃蟹,只好飞速往床里一钻,以被掩面。

      就听祁韫轻轻掀开另一边被躺了上来,笑着抬手敲门似地敲敲她蒙住的额头,玩味道:“殿下这是何意?想是这船太简陋,明日让陶公公换艘大船来。”

      果然,瑟若一把拽下锦被露出脸来,瞪她:“你明知故问!难道你就……”

      话还没说完,早被一吻堵了回去。

      算来这一吻积攒了数月的相思,祁韫却吻得不紧不慢,带着十足的赏玩之意。瑟若觉得自己仿佛被困在一场又甜又轻的梦里,从发丝到鼻息都被她笼住。

      面首大人却是游刃有余,像在细细尝一杯香软馥郁的温酒,眼中含着笑意,将她的慌张与期待都看得一清二楚。

      到后来,殿下连呼吸都乱得不成样子,身子软得没了力气,只能由她牵引。

      她闭着眼,心里只剩一个念头:这人真是太会了,让人又羞又喜,甘心被这样慢慢亲到发颤。

      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是,接吻之时她将身体和小面首越贴越近,手臂自然攀上她的肩,连腿也不自觉抵过去几分。在旁人看来,简直是主动“投怀送抱”。

      祁韫其实也快难以自持,松开她让她稍平息一些,自己也好收束心神不至真逾矩。瑟若却不许她片刻远离,急得整个人都欺了上去,就听祁韫一边圈住她,一边笑道:“再挤,我只好到地上睡了。”

      瑟若“啊”了一声,连忙回退,羞得脸通红。

      面首大人回挪几寸,两人这才从从容容脸对脸躺好,忍不住都笑。

      笑罢瑟若恨恨地骂她:“也是服了你,上辈子怕不是个石头吧!”

      “殿下又没明媒正娶,凭什么就要占人清白?”祁韫居然跟她顶嘴。

      这一句话说得瑟若简直惊呆了,很想骂她一句“装什么大姑娘小媳妇”,却还是忍下,一双手在她身上胡乱挠:“清白清白清白,就你清白!别人看来我俩孩子都快有了!”

      祁韫被她逗得憋不住笑了半天,直到长公主殿下恼羞成怒,一按她肩就要压在她身上。

      这下面首大人不让了,本就是侧躺的,于是瑟若按她竖起肩膀的那只手死活按不下去。

      末了祁韫握住她手腕先顺势一带,让瑟若的手立刻从她肩头滑脱,再往回一压,不见使半分力气,就轻松将长公主殿下制服。

      瑟若气得假哭:“你对我用强!”刚说完就被祁韫笑眯眯搂进怀里,抬起她下巴,垂眸轻轻擦她着的唇,低声一句:“殿下明明很喜欢嘛。”

      在那又酥又哑、勾魂摄魄的声音里,瑟若瞬间失神,又被亲得天旋地转,直到第二天醒来都还回不了神。可恨那唐僧还是没破戒……

      船行至临清,再转入大清河缓缓北上,驶向济南城。

      彼时的济南,泉水潺潺汇入护城河,柳色新绿,街市繁盛,商旅云集,坊巷深处隐现粉墙黛瓦,既是北方重镇,又带着几分江南气息。

      此行要去的灵岩寺,自东晋开山至今香火不断,尤以隋唐盛名远播,因“天下第四名刹”之誉而闻名,古柏参天,石塔嶙峋,更有宋元壁画、罗汉塑像,气象清幽庄严。

      灵岩寺地处济南西南,紧邻泰山余脉,背山面水,林壑幽深,自古便与泰山香火相连。历代帝王北巡封禅,常驻于此,或礼佛或小住悟道,久而久之显出几分皇家气象。

      按制,本该以国礼迎接长公主驾临,可瑟若自还政后,便将皇家身份弃之如敝履,只希望自己真能做民间女子,故特意叮嘱打点此次南下的陶长恩公公不许惊动寺中,当真和祁韫假扮民间小夫妻来游玩。

      自还政后,她当真不问政务,不沾权柄,好似那至高的权力只是极其惹人厌烦的负累,避之唯恐不及。

      就连次日林璠想和她商量一件事,都被她娇声跺脚赶出殿,捂耳大叫“不听不听”,惹得十五岁的天子弟弟哭笑不得。

      偏巧那时祁韫也在,林璠无奈扫她一眼,目光里分明埋怨:瞧瞧,都让你给惯坏了。

      祁韫只好赔笑拱手,林璠也摇头一笑,负手离去,分明也是极宠姐姐。

      游灵岩寺这日,山间细雨如丝,微雾缭绕,松柏滴翠。檐角苔痕点点,白墙黛瓦间水汽氤氲,似一幅淡墨山水,幽静而浪漫。偶有钟声回荡,随风消散在林间,平添几分清雅。

      二人入寺礼拜毕,又缓缓游赏那著名的宋代罗汉堂。殿中罗汉形貌各异,神态生动,或沉思,或微笑,衣褶线条流畅,色彩虽经岁月浸染,却更显古朴庄重。

      祁韫见多识广,也曾在南京、苏杭看过气象更盛的宝相罗汉,可今有瑟若在旁,只觉这堂中罗汉皆慈眉善目,仿佛都在无声地祝愿二人平安喜乐。

      这日祁韫因适逢周年初出孝,虽仍需着素色,也换了身月白浅纹圆领长衫,里衬淡青襟衣,腰束细黑软带,神情温和内敛。微雨中立着,身形修长挺拔,仍是少年的清隽与雅致。

      瑟若更特意打扮得素净,也是一袭浅月白素罗裙,襦袖微收,系一根青丝软带,不点花钿,只簪一支细长银簪,更衬得肌肤胜雪、眉目温柔,带着几分“人妻”的宁静与婉约。

      如此衣装,正是要以一式一样的素雅将那“妻子”身份坐实,生怕旁人瞧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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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5章 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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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3个月前 来自:浙江
    朋友们这个文8月6日就写完了,后面还有挺多章,真的很长,长得像潘金莲的裹脚布(?

    大家要是看累了,如果信任哥斯拉的文笔,可以试试隔壁现代文《猫是想象的动物》,9月7日早7:30放三章,以后也都是这个时间稳定日更。

    人设是全能女大x大美女海后,预测篇幅不长且感情线比例超级大(大家对《春秋》回合制恋爱的怨念我都接收到了磕头!

    哥斯拉在努力学习现在的套路中……
    作者加精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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