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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绽
【神谕降临第42天】
夜色下的赫维亚,像一头沉睡的巨兽。
普罗米修斯撤去了维持一路的“幻纱术”,看着雷莫推开那扇厚实的橡木门,走进了一片看似温馨的灯火中。
这里是赫维亚的中产居住区,石板路干净整洁,空气里飘着炖肉和干草的香气。雷莫的家是一座典型的青石方屋,檐下垂着几串干草束和晾晒的羊皮水袋,还挂着祈求平安的木刻风铃,风一吹,发出笃笃的声响。
然而,这看似安宁的家,门一关,里面却满是裂痕。
普罗米修斯站在院墙的阴影里,听着屋内的动静。
“爸爸!”小女儿清脆的声音响起,带着期盼,“哥哥呢?你答应过今天带哥哥回来的。”
紧接着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随后,女人的啜泣声压抑地传来:“你不是说立了大功吗?你不是说那是全王国最重要的工坊吗?雷莫,为什么你连自己的儿子都护不住?”
“别说了……”雷莫的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我试过了。找过铁匠坊的头儿,也去过军备署,可他们只说会‘酌情安排’。我再闹,儿子说不定更要吃苦。”
雷莫的声音突然崩溃,紧接着是拳头重重砸在桌子上的闷响,“你以为我不想带他回来?我……我今天看见他时,他身上又添了伤,是最近在锻造炉上烫的。”
屋内的哭声连成了一片。
普罗米修斯在墙外静静地听着,眼神中并没有太多波澜,只有一丝悲悯。他知道,这就是突破口。
夜深了,屋内的哭声渐歇。雷莫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面前摆着一壶烈酒。
他一杯接一杯地灌着,试图用酒精麻痹那种噬心的无力感。
“借酒消愁,救不了你的儿子。”
一个平静的声音突兀地在院中响起。
雷莫猛地一惊,手里的酒杯“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慌乱地站起来,拔出腰间的短刀,指向阴影处:“谁?!”
月光下,普罗米修斯缓缓走出,那身深墨绿色的长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雷莫的瞳孔猛地收缩:“是你……炸毁破锋坊的那个人!”
“记忆力不错。”普罗米修斯淡淡地说。
“你是来杀人灭口的?”雷莫握刀的手在微微颤抖,但他咬着牙没有退缩,“来啊!反正我也活得像条狗!”
“我不是来杀你的,虽然你的确手上沾了血。但我来,是想给你,还有你儿子,一条活路。”
“活路?”雷莫惨笑一声,“得罪了王国是死,得罪了你们也是死,哪还有活路?”
“为了你儿子,你不想试试吗?”
雷莫愣住。
“你早已知道国王的战争计划,对吗?”
“你说什么?”雷莫移开目光,望向别处。
“破锋坊爆炸后你带着伤就跟着军队去转移那批黑金长矛,”普罗米修斯看着他,“想必是为了别的地方备战吧。”
雷莫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手指摩挲着石桌粗糙的表面,最终抬起眼睛,声音低哑,“你以为……他们会告诉我们什么?我只是铁匠,不是军官。工坊里的人,只知道一件事——卖力气、多干活、少说话。就算知道些什么,也是我自己看出来,猜出来的。”
普罗米修斯没有多说,抬手取出一面镜子,将一幕画面投射在院中的墙上,正是那晚在克洛诺斯厅:画面中,那个身披血色重甲、如同魔神般的身影,正傲慢地站在赫洛斯王面前。
“这就是赫洛斯背后的靠山。你可知他是谁?”普罗米修斯问。
“这人——”雷莫眯起醉眼,疑惑地看过去。那身盔甲他没见过,那种恐怖的气势他也觉得陌生,但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个男人的脸上时,他整个人如遭雷击,“——这人的面容我肯定见过!”
普罗米修斯倒是十分意外。他停了想要说出口的内容,静静等雷莫回忆。
“想起来了!这人装束和气势变了,但他的脸,正是赫拉克斯最神秘的首席工匠,黑金配方的发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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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影苑。
“什么?!”厄庇墨透斯听完普罗米修斯的讲述,气得直接跳了起来,“那个所谓的‘天才发明家’竟然是阿瑞斯本人?!”
“这简直是作弊!”我也忍不住火冒三丈,亏我当初还把这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原来暗中早已落入宙斯的布局,“神谕说好是给人类的考验,结果他们自己下场递刀子?黑金长矛、巨型熔炉,合着都是阿瑞斯带来的?这算哪门子考验!”
潘多拉的脸色也很难看:“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赫拉克斯的军力会在短时间内膨胀得如此可怕。这根本不是文明的演进,而是神力的催化。”
“宙斯和阿瑞斯,是想用这种方式证明人性本恶。”普罗米修斯坐在桌边,神色冷峻,“他们提供高效的杀戮工具,如果人类选择使用它,那就是人类自己的罪孽。”
“那雷莫呢?”潘多拉问,“他知道了阿瑞斯的身份,决定怎么做?”
“当他知道阿瑞斯是战神,吓坏了,所以当我劝他帮我们一起阻止战争时,他很犹豫。”普罗米修斯给自己倒了杯水,“但我给他讲了一个关于阿瑞斯的故事。”
“什么故事?”厄庇墨透斯好奇地凑过来。
“这故事我熟!”我抢着说。这可是神界的著名八卦。
那天我在奥林匹斯山某个宴会上,正在烤羊腿,本想专心把肉烤均匀,结果阿波罗和赫尔墨斯在旁边说起了“马拉苏斯战役”。
说的是某次阿瑞斯掺合一场人类战争的事。
起初只是两个边境小国的冲突,两边都给他奉献了祭品,于是他一手给一方加了兵器,一手给另一方加了防御,还分别许诺两边的国王,说他会帮助他们赢得战争。本来三日可解的边境摩擦,硬是拖成了三年血战。后来某一方发了狠,出了个大祭品,阿瑞斯颇为受用,于是亲自下场帮助这一方。没想到,他下场那天喝得醉醺醺的,不小心被己方的士兵划破了腿,大发雷霆,竟然调转矛头开始屠杀,将这一国的军队和平民杀的血流成河,尸体堆得连冥河都改道。最后是雅典娜怒了,亲自清理战场,还差点和阿瑞斯在河岸上打了一架。
我那会儿听得火苗都不稳了,羊腿也烤成了黑炭。阿瑞斯那疯子——他不应该当战神,应该当死神。
“所以雷莫最后怎么说?”我问。
普罗米修斯点头:“雷莫听完这个故事,就明白了。跟着赫洛斯和阿瑞斯,他儿子迟早也是个死,甚至可能是祭品。只有跟我们合作,才有一线生机。”
“所以他答应了?”
“答应了。我承诺救出他儿子,而他,将成为我们在兵工厂的眼睛。”普罗米修斯看向我,“小火,这几天雷莫会找机会把你的火种带进所有他知道的黑金储存点。”
“太好了!”厄庇墨透斯挥了挥拳头,“这下我们在暗处也有人了。”
“还有一件事。”普罗米修斯接着说,“我和赫洛斯谈妥了,十天后,神谕司正式成立。”
普罗米修斯回来以后就去见了赫洛斯。
赫洛斯表现的一如平常,丝毫看不出阿瑞斯到来的痕迹。普罗米修斯将计就计,说愿意接受国王的邀请,主理‘神谕司’,招募人才共同解决谜题。
赫洛斯很满意,有了阿瑞斯和奥林匹斯山撑腰,他不再忌惮我们,反倒乐得继续装出一副大方模样。
普罗米修斯于是顺水推舟,提议十日后,举办神谕司成立大会,并派遣信使到全国广发告示,宣布这一消息,并寻求有识之士前来协助。他会准备一纸公文,请国王派人到重要城邦张贴,同时携带一支火炬,一路燃烧,传递火种到各地,作为此举的精神象征。
看得出来,提出携带火炬让赫洛斯颇为紧张,但派出的都是自己人,火炬也能经阿瑞斯检查,或者干脆调换。想通了此节,赫洛斯也爽快地答应了。
普罗米修斯两件事都干得颇为漂亮,大家气氛稍微轻松了些。
潘多拉提起了剧团的事:“莱昂和导演对剧本的修改很满意,预计再有一周就能彩排,很快就能公演。到时候,我们就能看到赫拉克斯民众的反应了。”
“哼。”厄庇墨透斯一声冷哼打破了和谐。
他原本还在为火炬计划高兴,一听到“莱昂”两个字,脸瞬间拉了下来。
“那个莱昂……我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他皱着眉,一脸严肃。“你们想啊,他是赫洛斯的侄子,是既得利益者。赫洛斯是坏的,阿瑞斯是坏的,怎么偏偏就他这根独苗是好的?还在这个节骨眼上帮我们反战?这不合逻辑!”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之前小火放的影像里,那个薇拉公主就亲口说她是听了父亲的安排来接近哥哥。那我很有理由怀疑这个莱昂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惺惺作态,获得我们——尤其是潘多拉——的信任罢了!”
潘多拉张了张嘴想反驳,可看厄庇墨透斯的神情,又把话咽了回去。
普罗米修斯揉了揉眉心,显然对弟弟这突如其来的“智慧爆发”感到头疼。“有个简单的验证方法。只要戏剧能顺利公演,并且内容没有被篡改,就能证明莱昂的诚意。如果他中途阻挠,或者剧本变了味,那时候再定罪也不迟。”
厄庇墨透斯涨红了脸,有些欲言又止。
我挠挠头,觉得场面有些棘手。
普罗米修斯这个脑子,在逻辑、推理、和筹划方面没得说,可说到感情问题,那就不在一条线上了。
厄庇墨透斯才不管莱昂是好是坏呢,他就是看不惯莱昂整天和潘多拉待在一起。
结果普罗米修斯的对策就是让他俩赶紧待一起把活儿干完。。。
而厄庇墨透斯那个榆木脑袋,明明是吃醋,非要上升到“敌我矛盾”的高度。
看来,还得我这个活了几千年的“老人家”找机会点拨点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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