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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
东方既白。金銮殿上。
皇帝体恤太子昨夜救驾有功,特许太子轮椅上殿。
太子得意之色尽显,虽然半月后不能为民祈福,但目前的荣宠加身,比祈福可重要多了。更何况一会儿还要在朝堂上献上……
还没得意一小小小会儿,就见大殿上朝臣自动分为两边,中间留出了一条路。
一个一身红袍的女人逆着光从殿门口走进来。
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与人人惧怕的国师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公主殿下,大嬴朝第一个皇子,他同父同母的亲姐,嬴要。
楚绝缓步走到太子对侧,似是轻笑了一声。
太子立刻后背挺直,仿佛这人若再笑一声就要不顾自己的崴脚站起来跟她决斗!
楚绝没再看他,往台阶上的龙椅走去。
太子对楚绝无视他的样子感到万分羞恼!喊道:“来人!她怎么能进来的?!谁把她放进来的!”
楚绝一一扫过台下。
众朝臣大惊失色,堪称人人自危矣!
楚绝并未覆面,顶着这样一张脸站在御台之上,太具冲击力了!有人昨夜隔得远未见公主长相,今日乍一见,惊呼一声“国师!”便晕厥了。
皇帝淡淡道:“抬下去。”
小太监不解其意,看向李大太监,李监狂使眼色:废话,当然是晕倒的大臣了,你敢去碰一下公主试试?贞渝桥下的锦鲤怕是还没吃饱呢!
站在这个位置,底下人的表情一览无余,愤懑,惊惧,贪婪,顺从,权力,欲望熏天。御台的这个位置的风景尚且如此,那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位置是否会更有趣呢?
楚绝摩挲着手链——是今早姜婵还给小白,小白又给她带上的那条五颜六色的手链,默然不语。
在场的各位都要吓死了,国师给他们的影响太大了。
当年从“妖女”变“国师”之称,只在一夕之间!有半句不服者当场毙命,足见国师可怕。她权势滔天,手段异常了得,众人不得不趋于淫威,否则只剩一个“死”字。
有胆小的,现在已经跪卧在地上了,这张脸,这张杀遍大嬴朝上上下下、令皇帝都抖三抖的脸,这张诛你九族根本不带眨眼的脸!
面刺国师者?杀。政见不同?杀。不听话?杀。今天左脚迈进的金銮殿?杀。
国师,有的连这两个字都不敢说出口,只敢哆哆嗦嗦垂首而跪。
礼部侍郎在一旁思考道:国师?!关键是也没人跟他说过国师长什么样子啊,不知道,先跟着跪下吧……
诶,不对,他又一拍脑门站了起来,差点忘了正事!从队伍中脱颖而出,行礼道:“陛下,今日应霄跋此国还有礼物献上,陛下可否一见?”
皇帝点头道:“宣。”
“请应霄跋使节上殿献礼!”
应霄跋使节提着一只鹦鹉上殿,又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意思是邻国昨天晚上如此大闹,己国却并不知晓,更未不忠,为聊表心意,昨日献上舞姬,今日特献上神鸟!
那使节说着说着络腮胡子遍布的脸上居然出现一丝、媚态……
噫。
楚绝别过脸不去看。
好吧,是姜婵,九尾狐的小小手段。
那使节道:“鹦鹉乃我邦神鸟,应霄跋以飞鸟为尊,飞鸟中尤其以鹦鹉,最为聪明伶俐,能通人语,特喻为神鸟。祝大嬴朝昌盛繁荣!”
鹦鹉言道:“大嬴朝风调雨顺!昌盛繁荣!千秋万代!”
众人皆叹:果然与众不同。
太子不屑道:“我大嬴朝,鸟以凤凰为尊,往猛禽类说也有金雕苍鹰。一只小小鹦鹉,也算得上神鸟?只不过会说些吉祥话罢了。”
使节还要再辩:“神鸟不光能言善语,还能占会算!”待要展示一下怎么占卜的,就又被太子打断。
太子道:“依儿臣来看,鸟兽占卜不过糊弄行事。”
此话一出,朝臣中便有太子附庸出声道:“今早臣来得早,便闻一桩异事,听闻太子昨日回府后,见一头白色小鹿沿着房梁径自跑入太子房中,神乎其神,似是从天而降!臣听闻这民间传说皆是以白鹿降世为祥瑞之兆啊!”
皇帝道:“竟真有白鹿?”
太子道:“父皇,儿臣昨日亲眼目睹,确有神鹿,特让人捉了好生养着,今日大家都可一见。”说完吩咐宫人带神鹿上来,还不忘挑衅般地看着楚绝,意思很好懂:哼,枭斗宫有夜鸮,那他的东宫就有白鹿!
皇帝虽早已被国师搞怕了,但除了窝囊,智商还是有点的,今日之事怎么还看不明白,只悄悄摆手,内心暗道:吾儿你还小啊,不知道国师的手段,瞧公主的样子,分明就是“她”回来了。
神鹿被带上殿来,果真通体雪白,毛色鲜亮,四蹄修长,高贵伶俐不似凡间之物。
众人纷纷赞叹,一时间忘了那学舌的鹦鹉,太子一脸骄傲。
楚绝微微一笑,道:“我看它倒是个四不像。”
太子怒道:“胡说!这明明就是一头神鹿!”
楚绝淡淡回道:“我今日就算是说它是一匹马,这里有谁敢说一个不字?”
公主发话,众人皆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朝臣中一阵咳嗽喘气窃窃私语,几个有狗胆的、摇头表示不赞同的,皆是太子心腹,捎带着左相也是太子派,只不过今日老登的惊恐病还未恢复,未能上朝。
此时,谁知那被冷落了的鹦鹉竟语出惊天,把上到皇帝下到文武百官齐齐骂了个遍!
鸟言:“孬种!孬种!孬种!”
空旷又寂静,地上掉根针都是一声雷响的大殿之上,楚绝鼓了两下掌,道:“说得好。”
这、这?算了,开口怕是九族都不够杀的。
有些臣子还算面色冷静,但有些老登,吹胡子瞪眼,说是持重,实则老不死,只把“成何体统”的咳嗽挂在嘴边。
一臣子出列道:“古语有云,白马非马,焉知此鹿非鹿,而是异化了的白马呢?”这人只说完这一句,便退回到百官之中,看都未看公主一眼。
好一个诡辩啊!这睁眼说瞎话的水平!
虽然大嬴朝官服皆为黑色官帽,着红衣,帽翅双飞,那人还低着头。可楚绝瞧着,此人分明是个女子!
臣子中又有些闲言碎语,喘气咳嗽声。
皇帝头戴旒冕,垂下来的珠链挡住了楚绝可怕的视线,他道:“那,就是马吧。”
九五之尊一语落,朝堂中一派哗然,全都看向楚绝的脸色。
太子大惊:“父皇?!”
皇帝假装看奏折,心道:吾儿,且住嘴吧,我可惹不起她,你也别惹她啊!孬种?这还是好听的,难听的话……吾儿你就别听了。
只见公主冷眼扫过太子,那神态中竟隐隐有超过帝王的龙气所在!
朝臣们心中自有思量,与其战战兢兢,倒不如现在投诚!
有人率先示好,夸奖起公主慧眼识宝马,让小白马不至于归了鹿籍。
有人反驳,但声音微小,盖不住令人胆寒的公主气势。
有人见夸马的话已经快说完了,索性挑起新的话题。那便是每朝每代都、自古以来都不可避免的!
立储之事!
太子、储君……而且居然在现任太子就在当场的情况下被提起。
不就是站队吗?为人臣子,最先学会的就是骑墙。
有人道:既然公主哑疾已愈,而太子又崴了脚……
气得太子当场要跳脚:我这条腿只是崴了又不是彻底断了!
呵呵,要真是国师回来了,太子你个小娃娃根本不够看的。
于是有人支持,有人反对,国本之事争论不休,愈演愈劣!
有嫡自然立嫡,无嫡立长,关键都是嫡!那自然是长幼有序了!
太子修自,依靠母家,也就是皇后娘娘那边,士族势大,可这都是一家人的话……
不得不说这士族还是当年国师在的时候扶植起来的,一介女流,凭借一己之力,兴国安邦平社稷,士族那边无话可说,只得暂时保持中立。
有人居然当场道:“恭请嫡长公主为储君!”
好家伙,太子的称谓都不要了吗?!直接储君了?这拍马屁的下限令人叹为观止!好不要脸!
气得太子脖子都是红的,愣是瘸着站起来,指向御台上的楚绝,开始口不择言道:“真龙天子,你也配?”
楚绝淡淡道:“到底谁是真龙你可看清楚了?”
在场的朝臣们纷纷又倒吸一口凉气!有朝臣今日早朝没干别的,凉气即可饱腹!
这、这,偌大的朝堂竟让一个小女子搅得天翻地覆。
实在是……没办法。
大家都怕,更怕的是大嬴朝十九年过去,依旧笼罩在国师的阴影之下。
阴沉的气息盘旋在金銮殿上,仿佛夜枭降临,究竟是祥瑞还是异端……
楚绝冲鹦鹉一摆手,道:“马儿留下,鸟儿入我园中。”
公主走了。
皇帝扶着心口,摆手道:“退、退朝……”
朝臣四散而出,慌忙地像是在躲地狱而来的煞鬼。
但,“鬼”又是怎么能说躲得掉就躲得掉的呢?
白小白在殿外听了个十全十,不自觉感叹道:“哇哦,真爽。咱们这回有目标了吧?”
楚绝微笑道:“当然。”一个都逃不过的。
“公主留步!”只见一个小太监拦住了楚绝去路,随即太子的轮椅声从后面响起。
太子怒道:“呵,你这就想走?”
楚绝面无表情道:“不然呢?”
太子摆摆手,示意宫人退下,白小白没动,跟太子大眼对小眼。太子单独又对她摆了摆手,意思是还不赶紧退下。
白小白指了指自己,道:“我?你让我走?”
太子的表情吃惊又疑惑:“那不然呢?!”
楚绝道:“太子有话不妨直说。”
太子眯着眼像是恨极了楚绝,道:“连身边的宫女都如此没眼色。”
小白道:“嘿!你个蠢货太子……”
“你说什么?!”
太子忮忌到发疯,连公主身边随便的一个小小宫女都敢如此对他,可见楚绝平常是有多么不把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他怒极反笑,道:“呵呵,嬴要,你不过就比我早出生一年罢了,嫡长?那又如何,如今的太子之位还不是我的,你休想抢走!”
楚绝话不多说,一脚踹下,太子连人带轮椅直接从殿外二十九阶摔下,这下好了,全身多处骨折,连脖子也崴了,说话也不利索了。
宫人惊呼,“太子殿下!!快传太医!!!”
白小白眼睁睁看着太子被人抬走,默默道:“总觉得好像在过家家……”
楚绝面无表情道:“治一国不正是如此吗?”
小白念叨着:“国家、过家家……”
噫。
两人的表情皆是那种略带嫌弃又淡淡泛着恶心……
哈哈!两人相视一笑。
白小白喊道:“公主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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