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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弟迷妹
绛月是在一阵深入骨髓的剧痛中恢复意识的。
第一个念头:我竟然还活着?
第二个念头:……好痛!
心口的剧痛是旧伤,像有冰锥在反复凿刺。腰背的酸痛……他蹙了蹙眉,大约是这硬得硌人的木板床的“功劳”。可双手和头顶密密麻麻、针扎火燎般的刺痛又是怎么回事?
他看不见,只能艰难地抬起手摸索。指尖触碰到皮肤,传来的是一片凹凸不平的细小针孔,密密麻麻覆盖了双手。再往上,头顶更是如同刺猬一般,扎满了细长的东西——是针!
绛月凝神感应着那些针扎的穴位,片刻后,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挤出一抹极其微弱的的笑。
很好。二十支针,扎对了十一支。
自己居然还活着……真是命硬得离谱。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眩晕和剧痛,摸索着将头顶那九根扎错了位置的银针,一根根拔了出来。
“噗——!”
随着最后一根错针离体,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他侧头吐出一大口暗红色的淤血,溅在斑驳的地面上,触目惊心。
“你找死吗?!”
薛棠端着刚熬好的药碗,一脚踏进门,正好撞见这一幕,惊得差点把药泼了。他几步冲到床边,看着地上那滩血和绛月惨白的脸,又急又怒:“我妹妹熬了好几个通宵,眼睛都熬红了才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你倒好,自己拔针吐血?!嫌命长是不是?!”
他骂到一半,声音却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吐完这口血后,绛月那原本死灰般的脸色,竟然诡异地透出了一丝……微弱的生气?
绛月艰难地喘息着,吐完淤血似乎让他恢复了一丝微弱的气力。他试图支撑着坐起来,却只是徒劳地晃了晃,便脱力地倒回床上,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薛……薛棠兄弟……”他声音嘶哑微弱,“能否……劳烦你……将我胸口……伤处的药……撤下?”
薛棠一愣,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再看看地上那滩暗红的血,心头猛地一跳。难道……薛兰那丫头好心办坏事了?
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也不废话,放下药碗,上前小心翼翼地解开绛月胸前染血的绷带。
绷带一层层揭开,露出底下狰狞的伤口。虽然血是止住了,但伤口边缘的皮肉却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败和溃烂,血肉模糊地粘连在绷带上,光是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可想而知有多痛。
薛棠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绛月。少年紧咬着下唇,唇瓣被咬得发白,身体因剧痛而微微颤抖,却硬是没发出一声痛哼。
“咳……”薛棠清了清嗓子,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你这伤……太重了。是被法力所伤,我们这种凡夫俗子,就算村里最好的大夫也束手无策。”
他一边动作尽量轻柔地清理着伤口,一边解释:“幸好上次出去在一个被毁的小宗门废墟里,找到一堆古籍。当时怕有危险,就让蘅儿和兰儿在那边看书等我。没想到兰儿那丫头……过目不忘,把看过的医书都背了下来,里面就有几本讲怎么治伤的秘典……不然,我们也救不了你。”
他顿了顿,看着绛月紧闭的双眼,语气带着点警告和无奈:“等会儿见到兰儿,千万别提她医术不行的事。反正你现在也还喘着气,别打击小孩的自信心。她……”
话音未落,房门“砰”地被撞开。
“绛月哥哥!你醒啦?!”薛兰和薛蘅提着一个小食盒,像两只欢快的小鸟蹦了进来。看到床上睁着眼睛的绛月,两人眼睛瞬间亮得像星星,欢呼着围到床边。
“绛月哥哥你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
“绛月哥哥你饿不饿?我们给你带了粥!”
“绛月哥哥……”
两个孩子叽叽喳喳,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薛兰眼尖,瞥见桌上那碗没动的药,立刻小脸一板,端起药碗凑到绛月嘴边:“绛月哥哥,快喝药!喝了药才能好得快!这可是我研究了好久才配出来的方子!大哥为了找齐药材,跑遍了附近的山头,还盯着炉子熬了好久呢!虽然苦是苦了点,但你是大人了,可不能像薛蘅一样怕苦要人哄!”
“喂!谁要人哄了!”薛蘅立刻跳脚反驳。
绛月接过药碗,凑近鼻尖轻轻嗅了嗅。苦涩的药味中,几味极其稀罕、带着特殊清苦或辛辣气息的药材被他精准地分辨出来。
“紫心草、寒玉髓、断续藤……”他低声报出几个名字,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这几味药……极为难寻,你想必费了不少周折。多谢。”
薛棠哼了一声扭过头:“少自作多情!留着你这条命,是给我妹妹练手用的!谁在乎你死活!”
绛月闻言,唇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他摸索着,轻轻揉了揉薛兰的头顶,话锋却是一转:“药材都对,但剂量……有几处偏差。寒玉髓多了三分,紫心草少了半钱,断续藤的火候……差了一刻。这药虽能治伤,却也会损及根基,留下暗伤隐患。”
薛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小脸“唰”地变得惨白无比,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惊恐和后怕的泪水。
“药能救人,亦能杀人。”绛月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凝重,“关键在于,如何用,用多少。”
薛棠本来见绛月恩将仇报,吓唬妹妹,气得眉毛都要竖起来,正要发作,却瞥见薛兰虽然害怕得发抖,但那双大眼睛里除了惊恐,竟还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痴迷的专注光芒!她听得极其认真!
薛棠心头一动,一把捂住旁边刚要嚷嚷的薛蘅的嘴,用眼神示意他闭嘴。
只见绛月微微侧身,指着自己身上几处穴位,开始耐心讲解。讲到薛兰扎错针的几个关键穴位时,他甚至摸索着,将刚才拔下来的、还带着血迹的银针,重新精准地刺入自己头顶的穴位!
“嘶……”薛蘅看得龇牙咧嘴,小声对薛棠嘀咕,“大哥,我算是见到跟你一样狠的人了!对自己下手都这么狠!”
薛棠没有回答,他的目光紧紧锁在绛月身上。少年脸色苍白如纸,额角冷汗涔涔,身体因疼痛而微微颤抖,但讲解的声音却依旧平稳清晰,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吸引着薛兰全部的注意力。
绛月以自己的身体为教具,一点一点,将薛兰施针用药的得失利弊剖析得清清楚楚。薛兰听得如痴如醉,眼中的恐惧早已被求知若渴的光芒取代。
“……所以,按照这个方子,重新调整剂量,再煎一次药。”绛月最后总结道,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嗯!嗯!我记住了!绛月哥哥我这就去!”薛兰俨然已经成了绛月的小迷妹,小脸上满是崇拜和兴奋,郑重地点头,像只欢快的小鹿,蹦蹦跳跳地跑去重新煎药了。
薛棠这才松开捂着薛蘅的手,抱着胳膊,斜睨着床上虚弱的少年,语气带着点酸溜溜的揶揄:“啧,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哄小孩的嘛。三两句话,就让我这傻妹妹心甘情愿给你当苦力去了?让她一个小丫头片子盯着火给你煎药,良心不会痛?”
绛月将一口未喝的药碗递还给薛棠,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丝郑重:“兰儿姑娘仅凭几本残破医书便能自学至此,虽有错漏,却也将我这般伤势治好近半……其天赋,堪称惊才绝艳。若得良师引路,假以时日,必能以医入道,成就非凡。”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可惜我修的是剑道,于医道一途最多只能引她入门。若有机会……让她拜入我师姐巫阳的门下,或许才能真正不辜负她的天赋,得见大道造化。”
“巫阳?!”薛棠还没开口,被捂了半天嘴的薛蘅却像被点燃的炮仗,猛地挣脱薛棠的钳制,一个飞扑就抱住了绛月的大腿,仰着小脸,眼睛瞪得溜圆,声音激动得变了调:“是那个传说中能活死人肉白骨的‘药神仙’巫阳真人?!绛月哥哥!你认识她?!你真的认识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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