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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脸
夜风在耳边呼呼掠过,荀煜两只手紧扒着机车座,突然又是一个减速带的颠簸,他手下不稳慌忙抓了下江铭——
“嗤啦~”
衣服又被撕下来一块。
“……”尴尬了。
“再撕我就要光着了。”江铭在前面笑。
“我,又不是故意的,你这穿的,这叫衣服吗,啊?”荀煜手指微微一缩,在下一个减速带到来之前,搭上了江铭的腰侧。
指尖传来紧绷的颤意,他能感受到江铭浑身微微抖了一下,腰侧薄肌绷得更紧。
荀煜小心翼翼往前靠了靠,歪着头瞧过去。
江铭带着头盔,漆黑的头盔衬得他的肤色白得像天鹅,脆弱的脖颈暴露在外,喉结在夜色中状似不安地上下滚动。
“你怕痒痒啊?”荀煜问。
“……没。”
荀煜于是另一只手也摸了上去。
“……”江铭发出一声闷哼。
“咋啦?”荀煜的手一抬。
“没事……前面要下坡了。”江铭的声音被风声吹得模糊,“抱紧我。”
“哦!”荀煜猛地往前一蹿,亲密无间地贴上去,将人一把抱住,两只手在前方交汇。江铭的肚子很平坦,有些硬,他的手动了动,江铭的身体又是一颤,紧接着清晰的一块块腹肌在他掌心码了出来。
“你是不是收腹了?”荀煜坏笑,在他腹肌上摸了一把。
“……别乱动。”
“还挺有偶像包袱嘛~”荀煜死性不改又摸了一把。
“荀煜!”江铭的声音莫名嘶哑,猛地腾出手抓住了他那只作乱的手,连带着把他另一只手也牢牢钳制在一起。
“放开,”荀煜小幅度挣扎了一下,“单手开车,太危险了,不行,快放开我放开我。”不得不说接受完训诫教育后荀煜的安全意识前所未有的提高了,“我不摸就是了……真的。”他小声嗫嚅,脸软绵绵地贴上江铭微凉的背,“放开,我可不想一天之内二进宫。”
“不准乱动了。”
“绝对不了!”荀煜的一根食指在江铭的束缚下抬起来,像安抚某种炸毛的动物,在江铭的手背上极其轻柔地、一下一下地,轻轻拍了拍。
人流渐渐稀少,机车驶入了郊区,江铭松开了他的手,胸膛微微起伏,有些急促地喘了口气,田野寂寥,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今天,谢谢你了。”荀煜酝酿了一会儿开口,“你……是不是今晚有活动啊,还有这件衣服……”
“小事,”江铭的语气恢复如往常,带着丝丝缕缕令人安心的笑意,“不过,如果你要赔的话,也未尝不可~”
“啊多少钱?”荀煜算了算,他之前各种竞赛和发明的钱一直单独存着,不知道能不能赔得起。
“以工抵债吧,”江铭扬声,“以后午餐和晚饭,等我一起。”
“啊?就这个?”这算什么要求?
江铭点头,补充道:“以后不准再做今天这么危险的事。”
“我平常很乖的好不好,今天纯属,偶尔放纵一下……”荀煜的声音越说越小,其实仔细想想,今天也没啥好玩的,还惊心动魄险象环生,现在想起来都有点儿后怕,他抱着江铭的胳膊不由得紧了紧,脸颊不觉更紧密地贴上他的背,“知道了。”
前方的别墅区掩映着点点灯光,荀煜闭上眼,在江铭背上蹭蹭,道:“你信不信,我闭着眼就能猜出到哪儿了”
“哦?”江铭于是问,“现在到哪儿了。”
“小石桥!”荀煜紧闭着眼语气笃定,“我小时候最喜欢在上面玩儿了!”
“不错,”江铭笑着,又问,“现在到哪儿了。”
“湿地公园!”
“嗯。”江铭记得公园里有两株木槿,花开时清香扑鼻,他那时在树下搭了个帐篷,六七岁的荀煜一溜烟儿从小石桥上跑下来,央着他今晚也要在这一起睡。
俩人贪恋夜晚的凉风和繁星,帐篷就那么敞了一夜,粉白的木槿花簌簌落下来,帐篷里都飘着香。但蚊子也毫不客气地溜了进来,在荀煜的眉心咬了个大红包。
“但是那里晚上有蚊子!”荀煜在后面恶狠狠道,“气死我了每次去露营都被咬!哦哦!现在到哪儿了?”他自问自答,仔细分辨着风声和车轮压过路面的细微差别,“我想想,嗯……是不是到两排小松了?”
“不对。”江铭微微仰起头,目光投向更远处,望着夜色中熟悉的一切。
“啊?那是到A区游乐场了?要不就是B区!”
游乐场几度翻新,荀煜以前最喜欢的那个滑梯没有了,快被荀煜抠光的那条鹅卵石小道也没了,草坪在夜色中依然郁郁葱葱,三三两两几个玩得忘了时间的小孩儿还在骑着木马。
“已经过去了。”江铭稳稳停下车,长腿支地,“下来吧,到家了。”
“真快哎!”荀煜欣欣然睁开眼睛,天边繁星在夜幕里探出头来,对着他眨眨眼。
江铭摘了头盔,随意靠着机车站着,夜风把那精心打理的头发吹得轻盈。荀煜不自觉踮起脚尖,伸出手,指尖拂过他微乱的发梢,穿过那飞扬起来的乌黑的发丝。
“黑头发真好看。”荀煜由衷赞叹,“你跟我进去吧,我找件衣服给你穿上。”江铭上身那件衬衣本就镂空,被他撕了两下子后愈发岌岌可危,就这般挂在身上,不经意露出更多春|色,简直是……欲遮还休。
“哦对了,你一会儿怎么回去啊。”荀煜仰着脸,夜空下的眼睛看起来比星星还亮,星星在天上眨着眼,荀煜的眼睛,专一地一眨也不眨。
“我附近有住处。”江铭情不自禁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抹去他脸上的唇彩。
“唔。”荀煜的眼睛像星星一样眨动起来,但比星星眨得更快,更急。
“好,好了吗。”他说话时带动脸颊肉微动,夜色朦胧如水,似乎有意遮掩那抹呼之欲出的彩晕,江铭忍不住又靠近了些,鼻尖感受到了荀煜轻轻吐露的、温热的呼吸。
“好,好了吗。”荀煜的目光错向左边,又错向右边,眼睫垂下去一点儿,又垂下去一点儿,像停了只蝴蝶微弱地颤动。江铭用掌心轻轻拖住他的侧脸,那两个字在唇齿间来回、辗转、缠绕、折磨,不舍得吐露出来。
“好了,好了吗。”荀煜的手自下而上伸上来,一点一点抓紧他的手腕。
“好了。”江铭收回了手。
“那!那我回去了!”荀煜飞快扭头,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埋头冲向家门口。今天值班的保安赵大叔轻轻为他推开大门,问:“小煜,那位是谁?”
“——!同!同学!”荀煜头也不回,差点儿摔了一跤。他心有余悸,偷摸回过点儿头——
“!”江铭还站着那里,目光追在他身上。
“!!!”荀煜落荒而逃,一头扎进客厅,连灯都顾不得开,顺着声控脚灯“咚咚咚”冲进卧室,整个人重重扑进被子里。
“呼呼~”他埋在被子上微微的喘,不知道,是怎么了。
江铭没想到十年前的钥匙还能打开那扇陈旧的门。
生锈的铁门“吱呀”叹了口气,咳了一地的铁锈。
庭院里的玫瑰园早没了踪影,杂草疯长,江铭从靠近院墙的那扇侧门走进去,积年的灰尘顺着打开的门落下来,客厅里,所有家具还蒙着惨白的防尘布,静默得像是一座停尸场。
一个玻璃花瓶空荡荡地在吧台上站着。
江铭退身出来,反手带上门,拨通了陈斯的电话。
“——什么?我可不去接你!”陈斯在那头大叫。
江铭失笑:“房子太老了,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你回老宅干嘛,那小金毛没让你住一宿再走~”
“别乱说,快过来。”江铭的目光穿过院墙,望着一墙之隔的地方,二楼的一扇窗户亮起了暖黄的光。
院墙上的爬山虎早没有了。小时候的荀煜并没有这么聪明,江铭早晨从侧门走出来,走下两个台阶,采上一捧玫瑰,爬到墙上,放在爬山虎怀里。
荀煜睡到日上三竿,从卧室的阳台上一眼看见鲜艳欲滴的玫瑰。
这好像是一个条件反射。
他也许是光着脚跑到客厅,大喊“爸爸妈妈,我去隔壁玩儿咯~”又或许蹙着眉鼓着脸颊在餐桌边吃饭,奶泡儿吮吸在嘴唇上,一脸不情愿地嘟囔“我不能去隔壁吃早饭嘛!”
但无论过程如何,到最后,当江铭捧着书,安静地站在玫瑰园中时,门会被一股微小的力撞开。
“——我来咯!我来咯我来咯!”荀煜顶着一头小金毛飞奔过来,起初越来越快,继而越来越慢,最后他放慢脚步,忸怩地在江铭面前停下,仰着小脸,偷偷瞄那本书的名字。
“小米哥哥,这个字念什么~”
其实江铭的书拿倒了。
他若无其事,优雅地把书转个方向,纠正道:“是小铭,不是小米。”
“好的小米哥哥~”
那时候还是纠正得太少了——江铭想。不然怎么会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清,哪个相处了七八年的竹马是这种待遇?
“行吧行吧,“电话那边的陈斯哀叹一声,“要不是看着明天还有活动,谁去接你!”
半个小时后,陈斯骂骂咧咧地到了,“电影宣传活动能正常参加吧?”
“嗯。”江铭点头。
陈斯这才松了一口气,“谁家经纪人当成我这样,啊?江大少,我还指望着能当金牌经纪人呢,你即使是进圈儿玩,也玩得认真一点吧。”
汽车在寂静的郊区匀速行驶,原路返回,江铭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知道了。”
不对。
江铭突然睁开眼,猛地意识到一件事——荀煜从来没对外说过家庭住址。
“……江铭是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儿的呢?“荀煜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大床里,瞪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而且,附近都郊区啊,难不成江铭在这小区有房产?不可能住得这么近吧,以前也没见过啊。”他想来想去想不明白,索性倒在床上,寻思开学时当面问。
他拉起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只蚕蛹,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半小时后——“腾”地坐了起来。
完蛋睡不着。
他以前几乎从没失眠过的!这是怎么了?
他打开手机社交网站,输入症状:【求助,睡觉时心扑通扑通的跳,脑子里还想一堆有的没的。求解答是什么原因,怎么缓解啊?】
【焦虑性失眠!】热心网友立即回答。
啊?荀煜觉得自己还好吧。
荀小宝:【不焦虑,就是心脏一个劲儿跳,以前没感觉到心脏在跳过,现在跳得快要跳出来了。】
【就是焦虑性失眠!是不是脑子里都是特别乱的场景?】网友问。
荀煜想了想,好像也没有。
荀小宝:【倒不乱,就是一个场景来回地放】他缩了缩脖子,右脸颊那块儿还热热的,好像有一只温热的大手在轻柔地揉捏。
网友:【啊那我就不知道了,不知道是不是属于更严重的情形,建议去医院挂号个神经内科看看吧。】
“……”荀煜把手机甩掉,在床上躺成一个大字。
一个小时后——
“啊啊啊啊啊!死活都睡不着!!!”
荀煜大叫一声爬起来,索性不睡了!
他打开电视,想了想,搜了下《狂徒律师》,电影海报一下子弹在了屏幕上: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仰靠在跑车里,单手操|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夹着根点燃的香烟,在浓重的雨夜中吞云吐雾。
“咕嘟~”荀煜觉得自己好像是渴了,起来拿水杯,顺便走到电视跟前,仔仔细细盯着那张脸看。唔江铭的这个表情,有点儿,怪怪的。
那半边脸还是烫人,荀煜不想回床上去了,往地毯上一坐,按下了播放键。
五分钟后——【试看结束,请充值会员观看完整影片】
可恶正精彩着呢!荀煜火速抓过手机准备付款,仔细一想,又顿了顿。
他继续上网求助:【如何付费观看能为电影增加热度?】
底下很快有一堆热心人答复他。
荀煜依言操作,往床边一靠,美美看了起来。
“——砰!”
屏幕上昏暗的画面一闪,那“狂徒”踢上事务所的门,拽下束缚的领带,拎着半瓶红酒,在一闪一灭的路灯下向前走来。
镜头缓缓推进,从萧瑟而朦胧的身影,到包裹在西装裤下的笔直修长的腿,劲瘦的窄腰,崩开衬衫的胸肌,敞露的锁骨,最后,聚焦到那张清冷桀骜的脸上。
雨水顺着他利落的下颌滑落,一滴,怦然砸在镜头前。
“咕嘟~”荀煜又喝了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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